一旁的六皇子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同样觉得手足无措,但因为习惯,他还是帮忙求情道:“容娘娘,皇弟还小,您别……”
“不关你的事,你到一旁待着去。”容贵妃咬着牙,径直走向自己的儿子。
六皇子刚准备挡在前面,紧接着就被静嬷嬷给拦住了,一时间心急如焚。
静嬷嬷却是一点也不担心,做娘亲的,还真能忍心生孩子的气不成?
素心素月素秋她们这些未出阁的丫鬟却是不知,咬了咬下唇,噗通一声便跪下了:“娘娘,小皇子年幼,什么都不懂,是奴婢们做的不好,是奴婢们大意了,才生了这样的事,要罚便罚奴婢吧!”
“本宫竟不知,他什么时候把你们也给收买了。”看着被团团围住的小东西,容贵妃险些被气笑了。
没办法,平日里小皇子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了,尤其是伸手要抱的时候,简直让人心都化了,叫人不自觉的就想依着他。
容贵妃尚且如此,更别说这些丫头们了。
叶朔显然也知道他娘如今正在气头上,待她走过来的时候,赶忙将手中的胭脂奉上,顺便利用年幼的优势,软乎乎的喊了一声:“娘。”
微微上扬的瑞凤眼里弥散着薄雾,看着就可怜兮兮的。
容贵妃当时就顶不住了。
小东西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没外人的时候从来不肯叫自己母妃,总是娘啊娘的,简直腻死个人,叫容贵妃想生气也气不起来。
如果一声娘不够的话,那就再加一个亲亲。
古人本就含蓄,容贵妃哪儿见过这阵仗,很快就被扑了个满怀,然后左右两边脸颊一边一个,亲的容贵妃立马就没脾气了。
“平日里话都说不清楚,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就会喊娘了,嗯?”
面对容贵妃的质疑,叶朔选择装傻,往他娘怀里一贴,假装听不懂她说什么。
“娘娘,小皇子也是惦念着您呢,您瞧这胭脂。”静嬷嬷适时的开口。
容贵妃视线往下,果然看到他手里似乎捏着什么。
危机一下子就解除了。
所有人都在帮他。
叶朔列了咧嘴,在他娘看不到的角度,朝六皇子眨了眨眼。
六皇子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整个秋吾宫很快恢复了往日的轻松。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这天下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
虽然景文帝已经下令不准外传了,但还是遏制不住流言的扩散,看热闹的人也逐渐冒了头。
这天下午,景文帝午休起来,还不等他招众位大臣到勤政殿觐见,就听到王自全通传,说是晋王到了,与之相携的,还有向来低调的肃王。
晋王乃景文帝胞弟,因着兄长的关系自小就有些无法无天。
至于肃王,当年在景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辅佐于他了,所以如今同景文帝的关系也相当的不错。
这两个人来做什么?
景文帝有一瞬间的不解,但还是跟王自全说,宣他们进来。
不过很快,景文帝就后悔做出了这一决定。
他就不该相信自己弟弟找过来能有什么正事儿。
果不其然,晋王刚一进来,张嘴便是一句:“皇兄,听说你儿子周岁的时候抓了肚兜还有胭脂,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得,丢脸果然丢到宗室那边去了。
“唰”的一下,景文帝的脸瞬间就黑了。
第18章 上学
晋王却像是没看到他的黑脸似的,继续在那里说道:“那胭脂香不香,肚兜漂不漂亮,上面绣的什么样的花儿?”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晋王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但是随后流言愈演愈烈,使得晋王不得不信,同时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小侄子,也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
那种…仿佛撞见同类的好奇。
景文帝忍了几忍,最终没忍住叫来了侍卫:“来人呐,把晋王给我拖出去!半个月之内不许他靠近宫门半步!”
“…皇兄,何至于此啊!”晋王惊了。
早知皇兄好面子,却没想他真的会恼。
晋王想要反抗,却被赶来的侍卫抓了个正着。
“王爷,得罪了。”侍卫嘴上说的,要比他们的动作客气多了。
晋王就这样被侍卫们丢了出去。
门口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
双脚落地之后,晋王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倒是没有生气。
嘿,这事儿真有意思。
来日得了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位小侄儿不可。
看够了热闹,晋王也不在乎这半个月不能进宫的事儿,他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这番举动,险些将殿内的景文帝气了个半死。
待呈明殿外的吵闹声渐渐消失,胸口剧烈起伏,景文帝横了一眼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肃王:“你呢,你今日来,也是来看朕的笑话的?”
本来嘛…是这么一回事。
但见皇兄此刻真的生气了,晋王又脚底抹油提前溜了,能抗事儿的没了,肃王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
“皇兄何出此言?”
肃王看起来有些讶异:“我只是见皇兄最近时常因为春汛的事情烦心,所以特来问候,看看皇兄是否有需要,随时可以差遣臣弟。”
这话说的跟真的似的,若不是刚刚无意间瞥见了他眼底的那一抹兴味,景文帝指不定还真信了。
“…近些年来,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全然不复当初那副闷葫芦的样子。
这一切,自己胞弟功不可没。
一个晋王也就罢了,若是肃王也变成了那样,景文帝想想都觉得头大,于是叮嘱道:“日后若是没别的事,少跟老十六厮混在一起。”
皇子时期,晋王排行十六,景文帝便习惯性的称他叫老十六了。
肃王闻言也不辩驳,十分顺从的应了声“是”。
景文帝心里头这才舒坦了一些。
不过既然肃王来了,景文帝断没有就这样放他走的道理。
既然他主动提起了春汛的事儿,正好景文帝发愁叫谁去办呢,景文帝本就有此一念,干脆就将这件差事交给肃王去办了。
大皇子如今在掌兵,二皇子又文弱,至于太子…尚且年幼,一时间难以担当如此重任,寻常官员景文帝又不太放心,数来数去,还是肃王最为合适。
肃王也不推脱,当场便领旨谢恩。
“给你两天时间,你回去之后好好筹备一番,明日便启程吧。”时不我待,于灾患一事,景文帝果断的很。
只不过……
临走的时候,景文帝仿佛随口一般问道:“有关于小皇子的事,是只有你们两个知道,还是说整个宗室都传开了?”
皇兄他果然还是在意的。
肃王清咳一声,正经道:“皇兄放心,除了我们两兄弟,其余无人敢乱嚼舌根。”
这话说的委婉,但是里面的意思聋子都能听出来。
所以皇兄,别自欺欺人了。
“……”
“你也赶紧给朕滚。”
“是,臣弟告退。”
因着皇帝的态度,后宫之中倒是没人敢提起这件事,叶朔连秋吾宫都出不去,那些流言自然也影响不到他。
到目前为止,叶朔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每天只需要为吃饭睡觉而操心的快乐的小废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六皇子入学的时间。
六皇子今年六岁出头,按照虚岁的话,他如今已经有八岁了。
这个年纪在平均虚岁六岁便要入学的上书房算是超高龄儿童了,但贵妃毕竟是贵妃,将六皇子加塞进去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少傅原本还心有余虑,据他所知,六皇子在进秋吾宫之前,一直处于无人管教的状态,莫说是读书习字,怕是开蒙都难。
但是碍于贵妃的情面,少傅只好硬着头皮考教了六皇子几个问题。
紧接着少傅惊喜的发现,六皇子回答的虽然有些磕绊,但基本都能答上来,比起上书房里的其他皇子来说也逊色不了多少。
少傅当即便放下了心。
不过因着六皇子识字太晚,根基不稳,少傅本想单独教他的,谁成想他刚说完,便被六皇子拒绝了。
“多谢少傅美意,只是学生想自己试一试。”六皇子不想在众兄弟之中搞特殊化,更不想在旁人面前露怯,让少傅单独教他,只会让六皇子觉得难堪。
所以他决定加倍的努力,争取早日追上其他人的学习进度。
少傅闻言一怔,继而满意的点头。
一旁的容贵妃更是觉得六皇子争气。
六皇子虽非她亲生,但毕竟养在她宫中,若是六皇子逊色太多,她脸上也不会好看。
因为六皇子从来不提,所以容贵妃也就不知道最近这一两个月里,因为要去上书房的事,六皇子曾经数次夜半时分从床上爬起来,或是温习从前学过的生字,或是自己学习新的内容。
有的时候,若是一个人不开口,莫说是养父母了,即便是亲生父母都不知道这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恰好,六皇子就是那个轻易不肯说出口的人。
容贵妃性子本就没那么细心,也就从来没有留意过。
以夜晚怕黑为由,六皇子所住的侧殿晚上几乎未曾熄过灯。
可偏偏,他房间里又从来不肯留人,如此矛盾,两日之后,晨起时看到侧殿砚台的墨还未干,叶朔便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
叶朔不由得心下叹气,六皇子如今还年轻,尚且不知,只有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上辈子叶朔就是病死的,对这句话深有感触。
再多的钱财,再大的权势,若是活不了那么久,终究也是一场空。
而六皇子一出生,就已经站在了金字塔顶端,他完全不需要为生存而努力,只不过是生活条件相对来说可能会差一些。
可就算是如此,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但这些只有叶朔能看到,身为局中人的六皇子是看不到的。
六皇子出身不好,在上书房里努力表现是他为数不多的翻身的机会,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别人劝,也是劝不听的。
六皇子此刻还在为回答上了少傅的问题而感到欣喜,心中暗自决定日后要更努力一些才行。
叶朔见状,不由得担心起了他的身体。
要知道大周朝的皇子,卯时,也就是凌晨五点就要到上书房报到,加上起床洗漱吃早饭以及路上耽搁的时间,也就是说他寅时便要起床。
凌晨三四点啊!
十几岁正值青春期也就罢了,这对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怎么可能受得了?
下午申时放学,整个学习过程超过了十个小时,晚上回来还要写作业,光是想想叶朔就觉得头大。
怪不得古代小孩夭折率高呢,如此揠苗助长,那苗能长的好才怪呢。
然而这种事,终究是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就在叶朔拼命思考自己三年之后究竟该用什么方法躲避这种酷刑的时候,六皇子第二天一早,寅时刚过,就带着自己的伴读开开心心的出发了。
叶朔顺便抬头看了一眼,哟嚯,天还没亮呢,那星星月亮闪的,跟探照灯似的。
“……”
沉默了好一会儿,叶朔毫不犹豫,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立马继续睡了。
简直就是噩梦!
叶朔一直睡到辰时才醒,彼时天已经大亮了。
睡足睡饱之后,他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吃过早饭,消化了一会儿后,叶朔照例开始在院子里头疯玩儿。
想要身体好,光是睡觉是不够的,还要配合运动。
在古代没特效药没检查设备,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叶朔可不得小心点儿?
死过一次的人可不会真的看穿生死,指不定反而更怕死了。
他这么一动可倒好,直接把满院子的宫女太监都给累趴下了。
起先是容贵妃,容贵妃刚跟着他跑了没两趟就不行了,也不知道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儿哪儿那么多的精力,仿佛跟用不完似的。
叶朔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体力似乎特别的充沛,一点也不像是小孩子。
略作思索,随即他恍然。
该不会是遗传了外祖父那边的体质吧?
能上战场的都不是一般人,听他娘说,外祖父直到现在一顿都还能吃六碗饭,挥舞几十斤的长刀跟玩儿似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众所周知,皇帝一般都比较短命,之前叶朔还怕遗传了自己便宜爹这边的短命基因,现在看来,遗传外祖父那边的概率应该要更大一些。
中午吃了饭,又睡了一会儿后,叶朔继续自己的活动。
下午四点多,就在他浑身冒汗的时候,六皇子终于从上书房回来了。
大约是学习强度比较高,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
叶朔见状习惯性的喊了一声:“六哥!”
自从抓周事件之后,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走了,叶朔的吐字自然而然就清楚了许多。
看到是他,六皇子不禁扬起了一抹笑容。
若是往常,六皇子必定要陪他玩耍一会儿,但今日……
六皇子伸手,摸了摸小皇弟的脑袋:“今日六哥有事要忙,等回头六哥忙完了再陪你,可好?”
所谓的正事,不过就是少傅今日布置下来,叫众人背的书罢了。
“不、不……”叶朔摆摆手,试图抢救一下。
“六哥,陪…陪……”
为了能让这小孩儿休息一会儿,叶朔都厚着脸皮卖萌了。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六皇子压根没把他的话当成是一回事儿,朝着自己的伴读使了个眼色之后,便自顾自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摊开书,背了起来。
伴读及时上前:“小皇子,臣来陪您玩儿可好?”
叶朔:“……”
算了,怕你这小身板撑不住。
叶朔看了对方一眼,决定还是不要荼毒这个不满十岁,同样是小孩的伴读了。
叶朔摇摇头,然后去墙角那边玩泥巴去了。
那什么…最近他发现捏泥巴也挺有意思的……
六皇子朗朗的读书时传来,一开始的时候叶朔还觉得挺好听的,后来渐渐的,便觉得枯燥了。
恰好容贵妃小憩起来,小厨房那边也掐着时间,送来了热腾腾,还冒着热气的点心,嗅闻着空气里飘来的味道,叶朔毫不犹豫,把捡来的小树枝随手一丢,然后对着泥坑一顿踩。
待静嬷嬷来喊的时候,叶朔站起身来,带着满身的泥污就跟她走了。
静嬷嬷隐约看到泥坑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但她只以为是小皇子胡乱画的,便没有放在心上。
若是她再早来一些便能看到泥坑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字了。
这些小字,赫然便是六皇子如今正在背诵的内容。
刚刚叶朔觉得无聊,无意识的跟着写写画画。
可惜,静嬷嬷来的晚了,并未瞧见。
看到小皇子一身的狼藉,静嬷嬷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无奈的责备道:“若是待会儿娘娘见了,又该生气了。”
叶朔嘿嘿傻笑,并不担心。
偏殿那里,六皇子背书的声音还在继续。
第19章 意识
容贵妃原本刚起,脑袋还有些昏沉,举着杯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品味着其中的茶香。
等叶朔走进来之后,她忍不住呛咳了一声,整个人都精神了。
尤其是看到自己儿子身上的泥巴点子,以及脏乎乎的小手,容贵妃急忙躲过他的飞扑:“别过来别过来,脏死了。”
天呐,他是刚刚在泥潭里面打滚了吗?
“嬷嬷快拦住他!”不敢相信自己这身新绣的衣裙沾上污泥的样子,容贵妃当时就急了。
叶朔不出意外,当即扑了个空。
被嬷嬷抓在半空中,叶朔小乌龟似的划拉了两下,见逃脱无望,叶朔很快就放弃了。
警惕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后,容贵妃才叫嬷嬷放下他。
“快去快去,快去给他换身衣服,顺便洗一洗。”
这怎么能行?
换完衣服回来点心不都凉了吗?
凉了的点心可就不好吃了。
叶朔也急了,抓着桌子腿儿死活不肯离开:“不、不……”
“娘、娘……”
嬷嬷不敢用大力,怕伤了他,只好看向自己的主子:“娘娘,您看这……”
注意到他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那一盘点心瞧,脸上满是垂涎之色,容贵妃不禁有些头痛:“就你现在这副样子,你还有手去拿吗?”
话音落下,叶朔毫不犹豫的张开了嘴巴:“啊——”
他的手虽然脏了,但别人的手还是干净的呀。
容贵妃:“……”
这个时候小东西倒是机灵的很。
大眼瞪小眼,小的那个眼巴巴的看着。
容贵妃没奈何,只好道:“乖乖坐在这里,不准乱动,也不准碰我,听到了吗?”
叶朔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很乖。
嬷嬷强忍着笑意,将小皇子抱到了容贵妃对面的椅子上,怕他摔了,后面还加了个垫子。
叶朔说到做到,两只手牢牢把握着旁边的扶手,一点都没有不规矩,像个小学生似的坐在那里。
容贵妃心头一软,用干净的手碾碎了一点糕点,放到他嘴巴里。
异常浓郁的蜂蜜的味道瞬间充斥着叶朔的口腔,以及其中淡淡的花香,不愧是宫中御厨的手笔,比他在现代吃的一些所谓的传统老字号要好吃多了。
“你倒是会享受。”吃个点心都还要别人喂。
容贵妃特意将护甲给取了下来,手指温温凉凉,时不时在叶朔脸颊上划过。
叶朔闻言,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害臊。
自己亲娘嘛,不丢人。
不过因着叶朔如今才刚满周岁,点心一类的东西虽然用料简单,但因为糖分有些高,所以仍旧是不能多食。
叶朔刚用了一块,就眼睁睁的看着素月按照他娘的吩咐,将盘子挪了老远。
虽然叶朔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吃,但显然容贵妃在这方面是不会纵容他的。
叶朔毫无反抗的余地,就被嬷嬷抱走洗澡去了。
等他洗干净出来,六皇子才姗姗来迟。
叶朔趁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如今已经全部暗了下来,马上就要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六皇子就真的是一口气从白天学到晚上,片刻也不曾停歇。
这样的劲头,若是叫现代的那群高中生见了,怕不是都要自愧弗如。
刚洗完澡的叶朔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水汽,仿佛刚出锅的包子一般,小脸蛋红扑扑的,叫容贵妃稀罕的不行。
于是容贵妃顺手便从嬷嬷手里接过了自己儿子。
等待晚膳期间,容贵妃坐在那里,一边逗弄着自己怀中的小人儿,一边问道:“今日你第一天去上书房,可还习惯?里面可曾有人欺负你?”
六皇子恭敬答道:“皇兄皇弟们待我都极为客气。”
叶朔闻言不由得默默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
大皇子二皇子一个十七一个十六,早就在朝中领了差事,如今已经不去上书房了。
太子由太傅单独教导,剩下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三个人是一伙儿的,只有六皇子孤家寡人,再加上之前御花园五皇子投石子的事…所以怕不是客气那么简单,而是被孤立了吧?
容贵妃却是没想那么多,听他说没事,就以为是真的没事。
见六皇子摇头,容贵妃这才问起了他的功课:“如何,可还听得懂少傅所讲的内容?”
“回容娘娘,还成。”六皇子的回答十分谦虚。
“就是少傅今日叫我们学的《孟子·梁惠王章句》,这一节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想先背下来,留到日后慢慢研究。”
虽然容贵妃压根不知道这个《孟子·梁惠王章句》是个什么东西,但这并不妨碍她似模似样的点头:“嗯,不错。”
她仿佛听懂似的开口:“那你如今背的如何了?”
提起这个,六皇子蹙了蹙眉,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坦言道:“这篇文章有些长,我只背了前半部分。”
说实话,这文章实在是难记,花了大半天的功夫,他也就背了一半而已。
不过六皇子相信,再给他一晚上的时间,他肯定就能将这一小节全给背下来。
……别问了别问了,待会儿饭菜都冷了。
见容贵妃似乎还要说什么,叶朔赶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容贵妃这才注意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晚膳已经上齐了。
容贵妃立即顿住:“用膳吧,文章的事明日再说。”
“是。”
六皇子说好的要陪他玩儿,总不能说话不算数。
无视他的疲惫,用过晚膳后,叶朔几乎是生拉硬拽将他拽到了院子里。
没办法,一天到晚光是坐在那里可不行,身体早晚要出毛病。
既然他不去锻炼,叶朔就只好硬拖着他去锻炼了。
虽然…在六皇子看来就是单纯的玩儿而已。
一开始六皇子心里头还有些不耐烦,觉得皇弟任性,耽误自己读书,但碍于贵妃,他又实在是不好发作。
直到看到他吭哧吭哧将绣球抱来,眼中满是期待,六皇子蓦然一怔,随即有些愧疚。
于自己来说对他就只有利用,但小孩子知道什么?他却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兄长。
六皇子见的世面少,在他看来,皇弟还这么小就这么粘着自己,不是视自己为至亲又是什么?
他完全想不到,这世间还有一个词,叫父爱。
在叶朔眼里六皇子就是个孩子,孩子没有分寸,他当然要在一旁纠正啊。
一直玩儿到六皇子冒汗,叶朔才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六皇子…六皇子回去之后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看书了,破天荒的草草收拾一下就睡了。
真不知道皇弟的精力怎么会这么的旺盛。
这么想着,六皇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他睡的格外的香甜。
*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又是小半年过去。
这半年之中,不知道是政务繁忙,还是说景文帝用的久了,身体不行了,他踏入后宫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许多。
到贵妃这里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总共就那么三四次吧,就比没有强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便宜爹来的次数虽然少,但是情况却是比之前好转了许多。
这点从叶朔早上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主殿就能够看得出来。
便宜爹来的不多,却一点没耽误办正事儿,看样子不是身体的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景文帝总觉得小儿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尤其是当他从贵妃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这小子的眼神看得他莫名有些手痒,想揍他一顿。
真是奇了怪了,景文帝从来不打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脑海里怎么会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景文帝向来都是以说教为主,自己动手或者是叫旁人动手,在他看来终究是下下策。
直到看到自己小儿子揉着眼睛,还带着刚睡醒时候的困倦相,然后一头扑进贵妃怀中。
一边扑,他一边还念念有词:“羞、羞……”
贵妃忍着腰酸,将摇摇晃晃的小东西扶稳,不解的问道:“羞什么?什么羞?”
叶朔从衣服的缝隙里偷摸瞄了自己便宜爹一眼,霎时间顽劣之心大起,于是仰面道:“父、父皇…大…年纪,跟、跟…母妃……睡,羞!”
意思是,景文帝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跟他娘睡一起,不害臊。
现代年轻父母社死瞬间,被孩子当众说出房内的那点事儿。
这么强烈的羞耻感,就连现代人都遭不住,更别说皇帝了。
话音落下,景文帝的表情果然开始变得不自然了。
深吸一口气,不等他开口,就见小东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一溜烟就躲到了贵妃的身后。
景文帝…景文帝还能说什么?关键是这事儿压根没法解释啊!
景文帝本来寻思小孩儿忘性大,后面贵妃肯定会说点什么,肯定不会有第二次。
谁知道他再来的时候,小东西更是“噔噔噔”跑到里面,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出来了,那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不、不要赶…朔、朔儿自己、自己走……”
话音落下,他又扯了扯六皇子的衣袖:“六哥…我、我今晚…跟你睡……”
六皇子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听到这话顺口就问了一句:“啊?为什么?”
一旁的景文帝:“…………”
景文帝一张脸跟打翻了的调色盘似的,五颜六色,分外好看。
王自全以及一干宫人果断埋下了头。
第20章 心态
六皇子还在那头不解:“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说要跟我睡?”
倒不是六皇子不欢迎,就是感觉莫名其妙的。
殊不知他越问,景文帝的表情就越是精彩。
景文帝这辈子都鲜少有这么尴尬的时候。
平常他宠幸妃子的时候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若是被自己儿女说出来,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皇帝毕竟是皇帝,心理素质比一般人强大太多,转瞬间,景文帝就恢复如常了。
这怎么行?
哪儿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
于是景文帝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就见小孩儿惊呼了一声:“啊——”
随后叶朔的声音变得有些磕绊,死死抓着娘亲的衣角,仿佛被吓到了一样,害怕又惊慌:“好、好可怕……”
可不是么,再怎么冷静,景文帝的脸色还是肉眼能看出来不对。
六皇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出于本能,立刻噤了声。
怎、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六皇子再聪明,此刻也有些茫然。
看着两个鹌鹑似的瑟瑟发抖的小孩儿,景文帝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卡在喉咙里,好不难受。
他想发火,却连个理由都没有。
算了算了,可不能再招惹了。
点到即止,省得把便宜爹气出个好歹以后就没得玩儿了。
叶朔见好就收,很快打着哈欠,一副困的不行的样子。
小孩子嘛,变化总是这样的快,最后还是瑜嬷嬷将他抱到六皇子房间里去的。
“母妃晚安,父皇晚安,儿臣告退……”
…晚安?是指请安的意思么?
因为小孩子处于学说话的年龄,嘴巴里总会蹦出一些新鲜的词汇,景文帝并未多想。
看到自己小儿子乖乖离开,他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