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无形的寒意和无处不在的压力包裹了她，让她寒毛倒竖，心脏不受控制地激烈跳动。她感到如芒在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隗辛走着走着猛然停下，抬头望天花板一望，居然看到一只长相跟巨型蜘蛛类似的诡异生物倒吊在天花板上，睁着八只血红色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她。
她一仰头，那八只看向不同方向的猩红眼珠顿时灵活地轱辘一转，调转了方向，齐齐看着隗辛。
隗辛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跟窜到后脑勺，头皮都快要炸了。
这巨蜘蛛身长约有三米，体型大得离谱，她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异种生物。
眼看那巨蜘蛛张开了可怖的口器，隗辛惊悚之下果断掏出炸弹拔掉拉环往上一扔拔腿就跑。
刚跑出五六米，身后传来轰的一声爆炸声，火光绽放气浪翻涌，隗辛一个趔趄，胸口发闷，耳朵嗡鸣，差点被气浪冲翻在地。
她回头一瞧，一个浑身裹满火焰的黑影子冲出了爆炸范围从天而降，把隗辛整个人压倒在地，八只红色的眼珠亢奋地转动，长长的蛛腿高高举起——
可下一秒，巨蜘蛛停住不动弹了。
隗辛怀里的腕表，分针正式指向了七！
扭曲的吸力毫无预兆地出现，仿佛有一双漆黑的手从暗界的至深之处延伸而出，死死揪住了它，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它拖向了深渊。
巨蜘蛛奋力挣扎，想要扒住地面，可这注定徒劳无功，如果它有发声器官，它一定会发出恐怖的尖叫。巨蜘蛛被吸力拉扯，像球一样在地面滚动，转瞬间冲破了幻影与迷雾，消失在了暗界深处。
隗辛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挣扎着扭头看了眼巨蜘蛛消失的方向，茫然地张了张嘴，甚至没反应过来。
怪物突然消失了，被吸力拉扯消失的……这个吸力没有作用在她的身上，只作用在了怪物身上。
和门涅托一样，异种生物也只能在暗界中游荡七分钟，七分钟一过，它们就会消失。但是这个规律并不适用于零点，零点钟出现的异种可以直接突破暗界来到外界……
隗辛艰难地爬起来 ，揉了揉疼痛的后背。
巨蜘蛛压下来的时候，她的腰都要被砸断了，没有骨折真是个奇迹。
即便暂时不明白异种生物消失的原因，隗辛还是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怪物出现的时限减轻了她的生存压力。
快点到二十四点吧……隗辛抚摸左臂的绷带，祈祷时间过得快一点。
……
“几点了？”于寒雪沉着脸问。
“还差几分钟十一点半。”唐冠说，“矛头蝮被困一天多了，马上就要零点，希望事情会出现转机……”
“零点可能会有怪物……”于寒雪看了看烟草厂外围，“希望事情不要太麻烦。”
“我们几乎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唐冠说，“我认为我们不能这么熬下去，可以轮流来守，接下来我再守几个小时，你趁这个时间去休息，然后我去休息，你守着。”
于寒雪明白干熬着不是长久之计，这样下去身体是会垮掉的。
苏蓉早就解除了影子二重身，影子撑不了那么久，而且学校开学了，她要去上课，只能等晚上再来跟他们汇合。
于寒雪不想离开烟草厂，但出于理智只能点头，“好吧……过了今晚零点再分配驻守。”
半个小时，还有半个小时。
于寒雪眼里都是血丝，她盯着烟草厂，等待奇迹发生。
第281章 天平两端62
隗辛累了，疲惫感如潮水将她重重包围。
她昏昏欲睡，视力模糊眼前发黑，四肢冰凉。这不是个好征兆，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在显露。
左臂的伤势更严重了，她中弹的那只手骨折了，整只小臂不自然地歪斜到一边，粉碎性骨折，甚至能看到骨头茬子。刚开始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喷，隗辛扎紧了上臂阻止血液流通，伤口才不喷血了。
夜晚二十一点有一只黏腻腻的黑色触手怪钻出了暗界之门，隗辛与其缠斗时不慎被缠住了左手。那触手怪力气极大，凶残程度堪比红棘猎手，触手直接拧断了她的左臂。
最糟糕的是那触手的倒刺似乎带毒，神经毒。
隗辛的感官麻木了，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臂在痛，也不太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毒素麻痹她的感觉器官的同时让她身体渐渐失去了控制，动弹都费劲。
再来一波怪物，隗辛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现在时刻23:49……马上就是零点。
奥格斯说离开暗界的必要条件是做完天平两端的选择，这有可能是他在说谎，故意扰乱隗辛判断，好让她绝望。如今零点将至，隗辛必须要尝试离开暗界。
她已经在旧烟草厂原本的出口等待了。
隗辛后背紧贴墙面，一旦那层诡异的阻隔消失她就能立刻感知到。
她右手缠绕着怀表的表链，模糊的视线注视走动的秒针，哪怕知道这表时间可能不准，她还是随着秒针默数秒数。
为了不错过零点，隗辛甚至没有去隐蔽的房间躲藏，而是直接留在了烟草厂的一楼，假如零点她没能出去，就会承受着更大的风险，面对更多异种生物的袭击。
秒针走动的频率似乎和她心跳的频率重合了，脉搏的跳动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在时针走到23:59:42的时候，熟悉的呓语出现了，“门”被打开。
原本只是一道裂缝的暗界之门悄然变成了两个圆圈并列交错的双环形，比前几次多出数倍的异种生物挣扎着挤压彼此的身躯，像鱼篓里翻腾扭动的泥鳅，争先恐后地涌出了暗界的双环之门！
隗辛心中一悸，感到背后失去了支撑，暗界的墙消融了！
她顾不上喜悦，无视身体上的不适飞快地一跃而起向后退去，无形的阻隔扫过了她的身体，却没有将她弹走。
隗辛后退三步，离开了暗界！
与此同时，涌出的异种生物铺天盖地地向外冲刺，暗界之门竟然没有像以往那样只开启一瞬就闭合，而是极为反常地持续洞开，比以往开启的时间都要久！
远超以往数量的怪物也来到了外界！
隗辛还没站稳，便看到眼前灰蒙蒙的烟草厂墙壁中探出了粗壮的暗红色触手，触手上的倒刺狰恶凶残，下一秒，成熟体红棘猎手庞大的身躯挤出了暗界，触手张牙舞爪地朝隗辛抽击而来。
她身体各处的伤口泛起强烈的麻痒感，超凡能力恢复了！
隗辛正要运用能力杀死红棘猎手，可紧接着居然有一只灵活的触手嗖的一下从她身后甩了过来，缠紧了她的腰，然后猛然一拉，将她的身体甩到了天上再向后拽去。
有人喊：“矛头蝮！”
隗辛动作一顿，强行忍住切断腰上触手的冲动，被这触手带着避开了红棘猎手的攻击。她只感觉自己腾云驾雾地在天上飞了两秒，最后倏地降落，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没事吧？”唐冠把她放下来沉声说。
一只触手从唐冠的袖管里钻出，那是他变出来的触手。
怪不得“绝对预判”没有传递警报，因为唐冠的触手是不含恶意的。
“我……没事……”隗辛有点迟钝地说。
受到这样的伤，能在异种生物袭击时反应过来战斗就不错了，血肉再生需要时间发挥作用。
“辛……矛头蝮，你浑身都是血。”于寒雪紧张地扑了过来，拉着她胳膊的手都在颤抖，生怕不小心弄疼了她。
隗辛的胳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断裂的肌肉拼合在一起，粉碎的骨骼在肌肉的带动下重新粘合，歪歪扭扭的手臂慢慢恢复笔直。
于寒雪把手放在隗辛的衣服上，时间之轮发动，破破烂烂沾满血迹的衣服时间倒带，恢复成了一天前的样子，看着干净整洁了一些。
“不能作用于除我之外的人体，但是可以作用于物品。”于寒雪安慰似的对隗辛笑了一下。
异种生物还在不断往外冲，刚刚袭击她的红棘猎手就在十几米外。
它蠕动身体，一时间似乎不敢上前了。
成熟期的红棘猎手不再需要从寄生的人体身上汲取营养，此刻的它是真正的顶级杀手，可是它居然在忌惮唐冠……或许是在忌惮他身上共生怪物？
“我们需要分头行动。”
短短十几秒，隗辛已经恢复了很多，细胞加速分裂，失血过多的症状正在缓解，麻痹神经的毒素被抑制了下去。
她脑子清楚了不少，于是说：“怪物太多了，要把它们通通杀掉。”
“你还有体力战斗吗？”唐冠问。
于寒雪不赞同地说：“我可以先把你转移到安全地点，你不要硬撑。”
隗辛说：“我没问题，只是几个异种生物而已。”
隗辛手边只有一把刀刃磨损的匕首还有被削掉了半截枪管的枪，离开了暗界，她已经不需要它们了。
隗辛手指一松，黑色的枪管凭空悬浮，在空气中消解重组，一根颜色深邃的钢铁刀刃被她铸造了出来。
异种生物构成成分复杂，它们的很多身体组织结构连第二世界的科技都没有办法完全探明，用物质重组分解掉它们的身躯是不现实的。
而红棘猎手属于水生异种，用高温对付效果最佳，异种生物的尸体也需要用火焰处理，才可以避免血液污染。
隗辛握上钢铁刀刃，钢铁刀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灼目的赤红色。
超凡能力，炽刃。
高温在刀刃上流转，几百上千度的高温凝聚。
隗辛轻轻一挥手，黑夜中发着橘红色光芒的刀刃咻的一声跨越十几米距离，在视网膜留下了线形的红色残像，它噗嗤洞穿了红棘猎手的身躯，高温炙烤着它的血肉，嗤嗤作响。
钢刃从红棘猎手的身体中钻出，接着原路返回再度透体而出，它像缝纫机上尖锐的针头，短短五六秒内在怪物庞大的身体上疯狂地戳刺，赤红色的线形残影就是针头连接的红线，钢刃次次洞穿次次致命，触手断裂翻滚，怪物垂死舞动，最后整个红棘猎手都被扎成了一个巨大的筛子。
它身体轰然倒地，宛如烂泥。
钢刃折返，默默悬浮在隗辛身边，它燃烧的赤红的颜色黯淡了，隗辛徒手抓住它，给它再度升温。
在发动炽刃时，隗辛的双手可以不惧高温。
于寒雪目瞪口呆地看着隗辛不费吹灰之力地虐杀了红棘猎手，整个人结巴了，“好、好厉害！”
“不厉害怎么被通缉呢？我可是SS级通缉犯，史无前例的那种。”隗辛耸耸肩。
唐冠也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这心态也是世间少有……”
寻常人早疯了，隗辛竟然还能淡定地自我调侃。
钢刃回温完毕，隗辛说：“没时间闲聊了，分头行动吧，我状态还好，到了外面我想死都难。我有能力单独行动，你们俩可以组队。”
于寒雪唐冠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隗辛把没用完的子弹掏出来塞到于寒雪手里，“我用不到了，给你用。”
于寒雪收了子弹，苦恼地说：“其实我准头不太行……”
“那就多练练。”隗辛鼓励地说。
隗辛的脸色是带着一点苍白的，于寒雪留下一句：“不要硬撑。”随后和唐冠一起朝着和隗辛相反的方向走了，刚刚有一个体型较大的异种生物消失在了那里。
隗辛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
何康时和苏蓉发了消息，但她无暇去看。
高科技产品在暗界里面通通会变成废品，到了外面它终于可以正常使用了。
时间显示，当前为00:02。
旧烟草厂不再涌出怪物了。
隗辛回忆了一下，觉得异种生物涌出的时间大概从一秒左右延长到了十多秒……今晚到底有多少异种生物从里面出来了？
起码十几只是有的。
隗辛用力握了一下左手，左手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断裂的骨骼重塑完毕，卡在骨头缝里的子弹被强行从血肉中挤了出来。
她的战斗力没有恢复到百分百的水平，但用S级超凡能力对付那些怪物绰绰有余。
隗辛迟疑一瞬，对着地面张开了五指。
旧烟草厂到处都有废弃的金属物件，隗辛只是随便用物质重组感应吸取了一下，就有大片的金属屑漂浮凝聚，被她重组成了想要的样子。
灰色的物质在舞动，一只长长的剑形金属块半空悬浮，隗辛脚踩了上去，模仿仙侠剧里御剑的样子踏剑而行……然而她很快发现这是个不怎么明智的骚主意。
剑是往前飞了，可身体体积大在空气中的阻力也大，飞的时候还需要用物质重组克服空气阻力，除了看着帅气一无是处，还不如直接用灰色的物质托举着身体飞方便呢。
隗辛无奈放弃“御剑”这个中二的想法，让新造出来的金属剑融入灰色物质之中，灰色的金属粉尘托举着她的身体，让她漂浮在半空低空飞行寻找目标。
奥格斯使用物质重组时，隗辛不太明白那些围绕着他身体飘散舞动的死灰色的物质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可以被重组成任意的形状，可以是盾牌，也可以是矛和箭。
等到她自己去使用物质重组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些其实就是极其细小的粉尘，粉尘的构成可以是金属，它的构成取决于隗辛分解了什么物质。
简而言之，物质重组并非无中生有，它不能凭空造物，而是将原本就有的物质重塑，赋予它全新的物理特性和物理形态。
隗辛随手一捏，一只黑色的铁面罩被她造了出来，这只面罩和她在第二世界用的铁面罩一模一样。
隗辛将铁面罩扣在脸上，满意地摸了摸。
即便身份曝光，脸还是要遮的，不然没有安全感。
这个晚上照例有玩家巡逻，已经有人和异种生物发生遭遇战了，一小队玩家正和一只长得奇形怪状的怪物打得有来有往。
忽然间一抹橘红色光束划破空气由远及近一发洞穿了异种生物的脑袋，流下一摊绿莹莹的发光的血液。
玩家们当场傻眼，抬头去看，只看见橘红色的光束在黑暗中穿梭，飞向了远处。
“那是啥玩意儿？”一人大惊，“可是有哪方修士在此修行？”
“那明明是超凡能力啊！”她的同伴纠正。
“开个玩笑，你真无趣……”那名玩家左右张望，“也不知道是哪路大佬？一击就秒了！砍怪如切菜！”
“这么紧张的情况下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个人才……那个大佬说不定是剥夺者233号。”
“你不要吓我！”
“真的有可能啊，不是都说这座城市是她的地盘吗？在这里遇到她的概率很高，万一真是呢？”
旁人说了什么，隗辛懒得去听。
她耳边尽是风声，舞动的飞灰切割空气，拦路的一切物体全部被飞灰消磨斩断，她不浪费任何时间，发现异种生物就转瞬飞至，钢刃之下，没有任何怪物能够存活。
第282章 天平两端63
凌晨00:56。
隗辛结束了战斗。
她缓缓降落，随意挥手，飘舞的死灰色物质像被风卷起的尘埃般悄然淡去。
手机嗡嗡两声。
于寒雪发来消息：“我这边结束了，在旧工业区主干道出口汇合吧。”
“好。”隗辛回复，“稍等我一会儿。”
她走路都费劲了，急需睡眠补充体力恢复精神，但是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隗辛在黑暗的旧工业区慢慢走，不是她不想用空间漩涡赶路，而是想趁慢走的功夫恢复一点体力，用物质重组控制身体飞行是很耗费体力的，这需要非常精细的操控。
走路时隗辛开始用数据操控回复手机上沉积的消息，苏蓉连发了好几条，大意都是让她出来后报平安。
隗辛正要打字让她早点睡，一坨黑漆漆的物质就蠕动着爬到了隗辛脚边，扯了扯她的裤腿。
“蓉蓉。”隗辛低头看了眼影子二重身，笑了一下，“辛苦了，今晚已经不需要你帮忙了，赶紧解除影子二重身睡觉吧。以后这几天也是，需要你帮忙我会告诉你，不需要的话你就按照你的作息照常睡觉。”
影子二重身对隗辛做了个比心的手势，啪的消散在了空气中。
手机上的对话框弹出了苏蓉的新消息：“我知道啦，晚安辛辛姐。”
之后是何康时的留言。
他只在今晚零点过后给“黑蛇”发了个消息请示发帖的时间。
“老大，我要按照矛头蝮的指示联络幸运鹅了，联络完我就去发帖，可以吗？要是老大你半小时内没回复我就当你和矛头蝮默认了嗷！”
现在快一点了，何康时应该已经在联络“幸运鹅”了吧？
隗辛想了想，给他留言：“联络可以，发帖稍后再说。”
何康时似乎在时刻注意手机消息，马上秒回：“老大你终于回了！我已经联络了那个玩家，帖子还没发呢，那个玩家也暂时没有回话，我再等等他的回复。”
“可以。”隗辛补上一句，“还有几天时间，不用急于一时，该休息就休息。”
何康时受宠若惊，心里一暖，赶紧说：“老大辛苦，你也要多多休息！！”
最后发来消息的是……呃，郁奇文？
隗辛这几天被琐碎的事情塞满了脑子，差点把郁奇文这几个人给忘了。在第二世界时她还曾经考虑过招揽他们三人，只是没空付诸于实际行动，现在倒是可以尝试联络一下。
郁奇文发消息的语气小心翼翼，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第一条消息是在回归日当天：“隗辛，我看到新闻了。”
他长时间没等到回复似乎有点慌了，第二条消息发了一大长串：“我理解你隐瞒的理由，当初那样试探你真是对不起。我必须要解释一下，我们当初之所以会那样做，是在担心剥夺者233号危害这个世界的安全，但是现在了解了你的为人，我们已经不会这样担心了。总之很抱歉，冒犯到了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开口提，凡是我们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尽力帮你去完成。”
第三条消息是在两个小时前：“给个回话吧姐，你这样我们仨真的很害怕啊！”
隗辛扯了扯嘴角，简直能想象到郁奇文捧着手机坐立不安的场景了。
她对这三人组的行径没什么感觉，一是因为他们的确没什么坏心，也没干过能威胁到她的事，二是因为当初他们私自搜索了隗辛的信息之后立刻给她打了十万块钱赔礼道歉。
冲着这十万块钱，隗辛可以很宽容，毕竟这些钱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让她的日子不再过得那么紧巴了。
“明日细谈。”隗辛在聊天框里打下简短的四个字，点击发送。
和隗辛隔着数个城市的郁奇文听到手机叮叮咚咚一响，瞬间支棱起脑袋从沙发上翻下来连滚带爬地去拿在床头充电的手机。他给隗辛的消息设置了特殊提醒铃声，免得自己错过消息。
“明天细谈？”郁奇文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紧张，他连忙联络了元潞和谢甘青，将隗辛的回复告知给他们。
元潞沉默几秒：“既然说了细谈，那就有商量的余地，她可能有事情要交代我们做，否则她根本没必要这样子留言，不在意的话直接回复三个字‘没关系’就可以了。”
“这倒像是提前知会我们一声，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谢甘青分析，“总体来说态度还是比较缓和的……等明天谈吧，看她怎么说。”
郁奇文想了半天，“她不太可能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之前在学校报到的时候我和她聊过一次，她真的很……真的很像个学生啊！顶多比同龄人处事成熟了一点。我觉得她那样的外在表现，要么是太会装了，要么是她真的是那样的人……我是相信后者的。”
“一个被联邦悬赏三个亿的学生。”元潞苦笑，“看走眼了……我的恶意标记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不，你的恶意标记是管用的。”谢甘青说，“当初见到她时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她确实没有恶意，不想杀掉我们。”
……
隗辛放下手机，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过稀疏的小树林走向前方，透过树林可以看到前方的空地散发着光亮，有人影在晃动，有人声在交谈，车辆的影子层层叠叠，气氛森严。
隗辛没靠太近，提高声调开口喊了一声：“李教授！”
她的声音惊动了前面的人，有人在向她的方向靠近。
但是很快有个温和的女声说：“好了，把武器放下，不是敌人，你们可以退远一点。”
隗辛等了几秒，看着李莞然踩着枯枝败叶穿过树林走了过来。
“武器是你们给的吗？”隗辛说，“谢了，帮了我大忙。”
“不是我们主动找上你的朋友给的，我不认识她。”李莞然表情无奈，“她速度非常快，动起来像一团模糊的影子，她想要从我们这边顺走一点武器，被我发现了……我跟她稍微聊了几句，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她，然后她才交代了一些事。”
隗辛一噎，没料到事实竟然是这样的。
她在暗界里面拿着热武器打怪的时候就在疑惑了，快速获取热武器的途径只有那么一个，李莞然的队伍就在烟草厂附近，从她那里获得武器当然最方便，可是于寒雪什么时候和李莞然搭上了线？李莞然怎么二话不说就把武器给出去了？
“之前你透露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给我们提供了很大帮助，给她武器是帮她更是帮你。”李莞然说，“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这件小事，暗界之中又有变故了吗？今晚的怪物数量有些不同寻常，我们清扫战场总共数到了二十六只怪物的尸体，上一次是九只。”
“零点可以从暗界中出来，假如规则不变，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点，在夜晚九点之后进入暗界，在零点准时出来，规避风险，对那里进行深入的研究。”隗辛说，“暗界之中，时间每逢七的倍数就会发生一些变故，会有怪物四处游荡。”
李莞然问：“这些消息不在论坛上公布吗？”
“暂时不要，玩家们不太需要知道里面的细节，什么需要公布什么不需要公布，无光组织会进行内部研讨。”隗辛说，“今晚怪物突然增多的原因……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因为剥夺者777号……总之，我们先根据零点出入的规律对暗界进行一下探索吧，掌握了规则之后，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只能进不能出了。等某些事实确认了，我们会挑选合适的时机把消息公布出来。”
“加一个私人联络方式吧，矛头蝮。”李莞然提议，“有情况可以及时的沟通，来回见面有些耗费时间。”
隗辛马上答应了，她们交换了联络方式。
临走前隗辛交代：“那些尸体要好好处理，用火焰焚烧是最好的方法。”
“我们会妥善处理的，放心。”李莞然说。
隗辛原地开了一个空间漩涡，走了进去。
她离开后，宋听双拧着眉毛走过来说：“怪物尸体已经处理完毕了，挑选了一些尸体完整的放进了防腐蚀的玻璃罐里，就剩装车。”
“那些东西研究价值很高，要妥善运输。”李莞然说，“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那么多只异种生物，有一半都是要害部位被烧了一个洞死掉的，一击毙命，单方面屠杀。”宋听双压低声音，“是她干的吧？真是可怕……值得庆幸的是她不是敌人。”
……
“那个叫‘白鸽’的靠谱人回家了，他跟我一起守了你一天一夜，累得不轻。”于寒雪从路边的小花坛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说，“咱们也回家吧，累死了。”
“靠谱人？”隗辛说，“确实靠谱。”
“他的能力你了解吗？他能变出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太诡异了，我还以为他是异血者呢……嗯，我没见过状态正常神智清醒的异血者，听论坛上的人描述，异血者迟早会疯……”于寒雪说，“这人精神这么正常，不是教团成员吧？我跟他刚认识，没深聊。”
“他另一个世界似乎是，但现在不是，他……运气不怎么好。”隗辛解释说，“大家运气都不怎么好。”
深蓝色的漩涡开启，隗辛和于寒雪先后走了进去。
于寒雪暂住隗辛家，她一点不见外，熟门熟路就跟进了自己家似的，进门就一屁股坐沙发上了。隗辛给她找了套备用睡衣，跟她锤包剪子布定洗澡顺序。
隗辛洗完澡吹完了头发，何康时发来了消息。
这家伙居然熬到现在还没睡。
“老大，幸运鹅回复了！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要求无光组织的首领明天亲自找他谈！”
隗辛心下一松，觉得这件事情有戏，于是立即回复：“告诉他，可以。”
第283章 天平两端64
隗辛在第二天上午十点醒来，久违地睡了个懒觉。
她醒的时候于寒雪拎着早餐回来了，分给隗辛一兜包子一杯豆浆。
“好久没吃那家包子了，以前初中经常吃。”于寒雪说，“我出门买饭的时候关门声没把你吵醒吧？”
“没有，我睡得比较沉，太久没有好好睡觉了。”隗辛打着哈欠说。
她洗漱完坐在早餐桌旁边细嚼慢咽地吃饭。
隗辛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不像昨天晚上刚出暗界时那样苍白，身体机能已经完全回到了正常水平。修复伤口非常消耗能量，所以她早餐吃得格外多。
吃完了饭，于寒雪在摆弄隗辛之前买的二手哑铃，隗辛则坐在电脑边调集周边街道的监控摄像头，查看过往的监控录像。
身份曝光后，随之而来的负面问题会有很多。
虽然隗辛早就用数据操控对自身的身份信息进行了加密处理，但这项技能不是万能的，高级的黑客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情，风险依然存在。
万一有某些不长眼的查到了隗辛的个人信息来蹲点袭击，那情况就很不妙了。
另外，随着暗界事件的发酵，仍然不断有玩家涌入桐林市，这些人的存在多少是一个不安定因素。可能大部分玩家是抱着保卫家园的信念来到桐林市的，但也有许多浑水摸鱼的人藏在其中，对外来人员信息进行监控和过滤可以有效分辨可疑人员。
数据和字符变幻，这段时间以来所有通过合法合规交通工具进入桐林市的所有外来人员被一键筛选，隗辛挨个过滤甄别，还在其中发现了几个熟面孔——他们是在黑蛇个人板块接受过实名认证的玩家。
这倒也正常，现在她的个人板块中人数不少了，申请人数还在持续不断地增加，隗辛每次都是抽空审核的，这次回归后她还没来得及审核新申请加入的玩家的个人信息。
确认桐林市外来人员信息没问题后，隗辛登陆论坛一边查看后台私信一边联络何康时，让他说说和“幸运鹅”交流的细节。
昨晚回来后她几乎倒头就睡，这些细节问题没来得及去深究。
不久何康时回复：“也没怎么交流，我就是说明了来意，说无光组织派我来和你进行情报交易，别的我一概不多提，没说我们组织下一步的行动目标，也没有在一开始就对他表明我是老康。”
“因为当时我心想幸运鹅发布联邦情报已经是几个星期之前的事情了，这期间他可能会遭遇不测，万一被联邦抓住洗脑变成了他们的人，那么我和他交流情报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能会对我们组织不利，所以就只开了个头，想先看看对方怎么回应。然后对方直接回复让首领联系，就这样，没了，我打好的腹稿都没用上呢！”
隗辛对何康时的应对很满意，不仅思想成熟，而且连她没交代到的东西都考虑好了。
果然一个好下属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她和无光组织分忧解难，让她少操心。希望今后无光组织的成员都能让她少操点心。
“干得很好，不愧是你。”隗辛夸奖了何康时一句。
何康时：“能帮上忙就好！”
隗辛不再犹豫，审核了一部分申请信息后就从论坛检索“幸运鹅”的ID，点开了私信。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在聊天框敲下字：“你好，我是黑蛇，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了。”
这行字发出去之后隗辛等了一分钟没等到回复，就切到了后台继续处理审核信息。
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几个大闲人会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盯着论坛，等回复可以随缘。
处理申请信息时隗辛照例给那些玩家发送了伪装成垃圾营销的短信，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几个确认信息，她将这些人一一拉到黑蛇板块中。
然而审核着审核着，隗辛卡壳了。
因为她还收到了外国玩家的申请信息。
有日语、俄语、英语、西语……英语隗辛能看懂大部分书面语，但其他语种实在是难为她了。这些申请的外国玩家倒是很守规矩，给她发了自己的个人信息和在第二世界的大致活动范围，但是隗辛一时间没想到好的办法去确认信息真假，总不能像给国内玩家发垃圾营销短信一样，给国外玩家也发垃圾短信吧？
不过收到外国玩家的申请也折射出一个事实——黑蛇的影响力早已突破了语言的封锁。
凡是在论坛混的，不管是哪国玩家，都会有意识地关注和“黑蛇”有关的事，甚至也有相当一部分外国的玩家相信她，想要加入她的阵营。
隗辛运用数据操控随便查了查，这些外国玩家的真实身份五花八门，有冒险家、有网吧流浪汉、有企业高管、有警员……甚至还有驻外记者。
“真有趣。”隗辛托着下巴沉思。
对于这种玩家，身份确认更是要仔细。她与这些人远隔千里，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很难杀到国外把他们处理了，世界那么大，在其他地区办事毕竟不像在国内这样方便快捷。
隗辛费劲地审好几个国外玩家，然后伪装了几封电子邮件给他们发了过去，让他们进行信息确认和实名认证。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隗辛的后台私信框弹出了新的消息提示，“幸运鹅”的ID旁边多了一个小红点。
她一顿，立刻点了进去。
幸运鹅：“真的是你。因为那次的爆料，我每周都会收到很多私信，其中不乏钓鱼的私信，看到那位‘麻衣酱’发的消息我以为又是钓鱼的，但又怕黑蛇的确有事找我，就回复了。”
对方的语气和态度比较温和，隗辛立刻觉得心里稍微有底了。
她马上打字：“抱歉，确实该亲自找你的，但是我被事情绊住了手脚。”
幸运鹅直切主题：“有事情请直说吧，我会看情况考虑要不要帮忙。”
隗辛说：“一共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我想让你提供情报援助，无光组织有许多敌人，我们的敌人包括联邦，我需要联邦的情报，任何方面的情报都要，越多越好。第二件事情是我想邀请你加入无光组织，你给我们提供情报，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会为你提供庇护。”
幸运鹅有那么几分钟没有回复。
隗辛等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钟，对方才发过来一段文字：“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考虑好的。你应该能猜到我的职业非常特殊，身处于一个相对危险的部门，虽然我很想帮助你，也很想帮助其他玩家，但是有时候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幸运鹅接着说：“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一，无光已经强到可以对联邦开战了吗？二，倘若我真的有危险，你们会不顾一切地前来救援吗？哪怕救援我会让你们承担一定的损失。”
“第一个问题，暂时没有。第二个问题，会。”隗辛回答，“我们不做无用的承诺。现在没有强到可以正面对抗联邦，不代表以后不可以。你可以考虑一下是否相信我们。”
隗辛又思索了几秒，打算把话敞明白了说。
“我们双方都在承担风险，你对于和我们的合作心存迟疑，而我们也没有办法确认你的情报就是百分百准确的，毕竟联邦对玩家的一些举措你是知道的。”
幸运鹅：“怀疑是必然存在的，我明白，你担心我遭遇了洗脑。”
“是。”隗辛说，“但请你相信，我的邀请是真诚的。”
“我其实对你是有一定的信任的。”幸运鹅说，“因为我觉得一个敢于揭露真相的玩家不可能是坏人。在发布情报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在死亡来临之前，我还是想挣扎挣扎的，所以问你们会不会来救我。”
“谢谢你的信任，也请你仔细考虑一下我的邀请。”隗辛说，“这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机会。你有没有考虑过脱离联邦？就算你不加入我们的组织，我们也可以进行交易，互利互惠。”
幸运鹅又一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这次大概过了十分钟，他说：“好，我答应加入。”
这条消息发出之后，他又补上一句：“我申请加入黑蛇个人板块和无光。”
隗辛眉毛动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轻易又这么决然。
看来幸运鹅在联邦部门内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他想要脱离联邦，并且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在论坛上拥有巨大声望、创立了玩家组织的黑蛇就是个机会，是他的救命稻草。
“这么快就决定把全部的信任交付给我了吗？”隗辛确认似的问。
“如果连黑蛇都不可信，那我不知道还有谁是可信的了。”幸运鹅如此回答。
这是实话，黑蛇不止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黑蛇连续发布情报证明自己是可靠的，是与玩家站在同一边的。假如黑蛇都帮不了他，还有谁能？
幸运鹅说话办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很快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发了过来。
隗辛仔细查阅，“幸运鹅”是位女士，真名叫杨珊，年龄二十多岁，就职于一家跨国公司，在这家公司里是个不大不小的管理层，常年待在国外，最近几个月才回国。
隗辛给她发送确认信息，等她通过后把她拉进了黑蛇板块中。
“你需要联邦哪方面的情报？”幸运鹅问。
“都需要，先从你知道的开始讲吧。”隗辛留了个心眼，没有开口就问她夏娃机库相关的情报，一是她不一定知道，二是隗辛还没百分百确定她是不受洗脑操控的。
“既然加入无光，是不是该说一下我在联邦中的职位了？”幸运鹅说，“毕竟还得靠你们把我捞出来。”
隗辛：“你可以说。”
幸运鹅：“我是联邦网络安全部的信息记录员。”
记录员这个职业和第二世界其实很不搭调。记录用电脑就足够了，连第一世界都逐渐演变成了无纸化办公，记录员这个职业在未来应该会被机器取代掉。
但是，人们不得不考虑某些极端情况下的信息安全问题。
很久之前，在缉查部的时候，隗辛就得知真正机密的情报并非电脑储存，而是纸质储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