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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顶顶眉毛一扬:“什么好?”

  沈虎禅道:“说的好。”

  孟顶顶道:“说的好不如做的好。”

  沈虎禅道:“所以不管宝刀古刀,能杀人的就是好刀。”

  孟顶顶呵呵大笑。他这回可真的是“笑”了,“果然不愧是用刀的沈虎禅。”

  沈虎禅道:“那么,我们可以动刀了。”

  孟顶顶眉毛又是一耸:“你迫不及待?”

  “*黛绿嫣红一泼风*的马队已经逼近,我们再不动手,渡的恐怕就是血河了。”沈虎禅道,“你的缓兵之计也确已成功地拖延了好些时候了。”

  徐无害闻言,大吃一惊。

  ——原来马队已经掩近!

  ——怎么连尘头、蹄声都没有?!

  孟顶顶低头。

  他一直盘膝而坐的。

  刀就架在他的双膝上。

  他垂下头来的时候,只有一对眉毛,像不屈的怪火,腾动焚烧。

  “你旱看出来了,”他似在暮里掷出一声叹息,寥落地坠于水中:“即然如此,我们就爽快乾脆点。”

  沈虎禅平静地望着他。

  孟顶顶道:“你出刀三招内,我杀不了你,我就撒走,决不拦你。”

  徐无害忍不住叱道:“狂妄!”

  “不是狂妄,是自量!”孟顶顶立即毫无愠色的纠正:“如果我倾尽全力的三刀内还杀不了他,那就二十刀也胜不了他,三百刀也未必收拾得了他,既然如此,何不速战速决,利己利人?”

  沈虎禅忽道:“好。”

  孟顶顶眉毛一剔:“好什么?”

  沈虎禅道:“你练的是佛刀?”

  孟顶顶笑道:“佛刀用以降魔,我只修到了屠刀的境地。”

  沈虎禅忽然伸手一指。

  众人不禁扯头望去,只见一轮红日,已渐为大地吞噬。

  大家一时都不明其所指。

  就在当下“回首观日”的刹间,沈虎禅已飞掠过河,半空收刀,骈掌疾取孟顶顶之头顶。

 

 

第二十章 不惑之刃。逾矩之掌

 

  战况瞬即结束。

  其实双方交手,最重要的关键是在“距离”,最难克服的问题也是在“距离”。

  只要把“距离”缩短,就可以把对手击倒。

  道理很简单:不管你武功有多高,若不能克服距离的问题,一样制不住对方。就算一个人精通掌功,可是若不能有办法把自己的掌力印在对方的身子上,掌功再好也没有用。同理,拔剑而斗就是要把对方的身子刺着,要是刺不着再好的剑术也只是花式巧饰,毫不实际。

  也就是说,只要你能缩短距离,把对方的身子往你的武器上送,你便能击败或格杀对手所以距离最重要。

  要是没有“距离”这回事,只要你心念一动,对方就命丧在剑下,这就根本不需要有“武功”了。

  对手是活的。因而“距离”是会变的。时远时近,。时高时低,当你意图想缩短“距离”将之击倒的时候,你自己也同时缩短了“距离”致使对方有机会将你击倒。有时候,“距离”只是一个陷阱,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很难捉摸,不易把握。

  一个人若“距离”把握得不好,那么,武功决不会高到那里去。

  “距离”有时候也会闪挪腾避,甚至会被封搪挡格,如何以最快、最短、最不能防的方式达到距离,以及如何克服解决达到距离目标的障碍,就成了武学的要义。

  这些,徐无害自然都懂。

  不过懂是一同事,做是一同事,能不能做得到又是一同事。

  徐无害看了沈虎禅这一次出手,才知道真正武术上的“缩短距离”是怎么一回事。

  沈虎禅一腾身,就到了孟顶顶身前。

  他们之间本来隔了一条河。

  孟顶顶是坐在河心石上。

  沈虎禅是站在河边岸上。

  他们中间至少隔了丈余距离。

  可是沈虎禅一跨而起,仿佛他们之间,完全没有距离。

  沈虎禅也没有出力。

  他出掌。

  可是徐无害却听到刀风。

  是孟顶顶出的刀。

  然后情势急变,位置互易。

  孟顶顶已到了这边的岸上,恰站在沈虎禅原来所立之处。

  沈虎禅却到了石上。

  他伫立在河心,如一座塑像。

  日落西风冷。

  极月苍茫。

  暮泣。

  然后徐无害发现,沈虎禅所站立之处的江水,漾起了几褛鲜红,冉冉的浮升扩染,然后又被流水冲淡。

  那当然是沈虎禅的血。

  ——他受伤了?!

  孟顶顶却没有伤。

  他只摸了摸头顶。

  他们位置互易,孟顶顶变得跟徐无害和蔡可饥站得极近。

  所以孟顶顶有没有受伤,他们看得极为清楚。

  他们可以肯定孟顶顶没有受伤。

  他只是忽然间,似是苍老了许多。

  “我知道沈虎禅名闻天下的有‘不惑之刀’,没想到还有‘逾矩之掌’”孟顶顶拍了拍头顶,道:“如果你不是留了手,我这颗顶上西瓜,恐怕就成了一堆和稀泥!”

  沈虎禅人在江上,衣袂翻飞,并未言语。

  “你手下留情,可是我以为你要取我性命,所以毫不客气的出了刀,”孟顶顶渐渐又回复了笑容,笑意先自皱纹间漾起,“我的刀大名鼎鼎,一向都不空回。”

  他顿了顿,又道:“连你也不例外。”

  沈虎禅沉声道:“你的刀法要比刀更好。”

  “一个人刀法好,用什么刀都会变成好刀,只有在两个人刀法都同样好的时候,好刀才会派上用场。”孟顶顶笑意更浓了,“但你没有出刀。”

  沈虎禅道:“我不想出刀。”

  孟顶顶道:“为啥不出刀?”

  沈虎禅道:“我不必出刀。”

  “你不想杀我?”孟顶顶道:“定是你认为不必出刀就杀得了我?”

  “我如果要杀你,的确不必出刀,”沈虎禅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孟顶顶道:“因为我挡着你的去路,一个真正的刀客,遇神阻则弑神,遇佛阻则弑佛,人鬼不留,无亲不认,这才能成为真正的刀客。”

  “在我眼中:你根本就没有挡着我的去路,而且,你要挡也挡不来。,”沈虎禅道:“如果我斩杀了你,岂不是太看得起你了?而且,一个人非要刀下无情始能成为刀客,而且是刀的奴隶,只有刀下留清的人,才是真正控刀在手的主人!”

  盂顶顶沉默了半晌,忽道:“谢谢。”

  沈虎禅道:“何所谢?”

  “一是谢你掌下留情,不杀之恩,”孟顶顶道:“二是谢谢你给我的意见,那对我实在很管用。”

  他脸肌一抖又笑道:“你的‘逾矩之掌’,成就恐犹在‘不惑之刀’之上。”

  “世上既有规矩,便有逾矩”沈虎禅道:“人可以按照规矩把事情办好,但只能在破坏规矩再作重建里才能把事情办得更神妙。”

  孟顶顶点点头道:“你说的是,可惜你仍做错了一件事。”

  沈虎禅道:“说的对本来就不一定也做的对。”

  孟顶顶道:“你不杀我,恐怕是一大错事。你已为我所伤,我只要把你三人一并格杀,我败在你手下的事就天下无人知了。你说是不是?”

  沈虎禅啥也没说,只说:“那好,请,请,请,请请请。”

  孟顶顶不笑了:“你真以为我不敢;。”

  沈虎禅道:“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孟顶顶道:“不会?”

  沈虎禅道:“你要是会干这种事,就不是‘大名鼎鼎’了。”孟顶顶跺足长叹道:“罢,罢,罢,你们就帮个忙,快走吧。”

  沈虎禅遥向他一拱手。

  就就在,蓦地,水里激出一道水花,卷起一柱奇浪,在夕暮里幻化彩丽万端,直罩向沈虎禅,。

  夕照如春花美丽。

  水花在半空,似一场彩虹的雨。

  流星的梦。

  在水花里同时夹杂了一声大喝。。“走?我可不放行!”

  水花变成一阵雨。

  怪雨。

  每一滴雨都似是一件暗器,倏忽莫定的向沈虎禅身上螫,。

  奇雨。

  每一抹雨都像是一电闪丽的刀。

  鬼雨。

  那水流分成几注,每一注俱有狂飕千点,一簇一簇的分头涌袭:没有一种武器或暗器,能够那么无常,那么无端,那么诡异,那么绵密。

  雨和水中,一人如蛟龙,长身而起,掩击沈虎禅。

  沈虎禅大喝一声,整个人都不见了。

  变成了一把刀。

  刀如一把火。

  他的刀就是火。

  刀光如火。

  人就是刀。

  水影包围了火光。

  火在水中。

  ——谁能在水中取火?

  ——谁可以在火里掏水?

  “结果怎样?”王龙溪、沐浪花、舒映虹都忍不住问。

  “结果他受伤更重,”将军接道:“但也击退了*清明时节*余分分,而回到这里。他的伤,也因而更加沉重。”

  燕赵道:“那么,那匹马……?”

  沈虎禅等三人是骑马回来的。

  ——在渡河前,三人原无生骑。

  “我们一过了海棠溪,黛绿嫣焉红一泼风的马队就到了,果须岸上也奔出一匹枣骡马,飞驰而至,”蔡可饥道:“马鬃上挂了一张纸,纸上写:*请坐*二字,署名画了四划,沈大哥那时已伤处迸发,便要我们一起骑上去,这马也真扛得住,这一番折腾,才能平安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