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理说,那几名万人敌摩下的“巨头”尚未回来,理应没有人向他动手才是。
不过,“蛇鼠一窝”似以“整人”为乐。
徐无害已被“修理”了一顿。
对方“修理”他的方式,并非不“人道”,而是不把他当“人”来办。
只把他当作了一种“娱乐”。
他们给他吃饭、喝水。
他马上发现那是咸饭、盐水。
他当然不吃。
可是他立即被“强迫”吃下去。
“强迫”的方法,只要徐无害稍有“违抗”之意,他的肠子几乎要从肚子里被钩子勾了出来!
徐无害只有吃。
吃了以后,只有猛喝水。
狂饮的结果,更不堪设想。
盐水都喝完了,徐无害哀求喝只要是不如盐的水。
只要不放盐,放什么都可以。
结果他喝辣椒水。
喝法是从鼻子里直灌下去。
徐无害一口气还未喘过来的时候,那些“看不见的人”又想出了新鲜玩意。
他们这次又来了一桶水。
一大桶。
这桶水既不放盐,也不加辣。
而是蜜糖、糖浆。
整桶糖水从头到脚往他身上淋,然后再把他扎手扎脚绑在竹干上。
不久,徐无害的“访客”就来了。
这些访客便是徐无害的“酷刑”。
来的是蚂蚁。
大大小小、各种各类的蚂蚁,开始往徐无害身上叮、攒、噬、咬、蝥。
徐无害这次是与其活看受苦、不如一死。
就在这时候,马蹄急响。
有人来了。
不管是谁来,徐无害也没妄想有人会来救他,他只望有人过来,把他一刀杀了就好了。
来的是姚八分、谭千蠢、杜威、侯小周、就是没有狄丽君。
徐无害想见狄丽君。
——能见看一面,总是好的。
——就算死,也要死在她手里。
可是狄丽君并没有来。
她一直都没有出现。
姚八分、谭千蠢、侯小周、杜威的神态,比刚还要狼狈。
“张十哥他……他死了。”
“他在对付沐浪花一伙人的时候,眼看就要杀尽他们,擒下楚杏儿,可是半途却杀出了个沈虎禅……!”
“沈虎禅一刀杀了十哥。”
“不过沈虎禅好像也……”
“他似乎也受伤了。”
“如果他伤了,就不可能一刀杀得了十哥。”
“可是士哥已发出了暗器。”
“谁也逃不过十哥的‘十文钱’。”
“你别忘了,他是沈虎禅!”
“沈虎禅又怎样?”
“沈虎禅至少能杀得了十哥。”
“你别长他人志气了!”
“你这般有种,又不见得你刚杀向沈虎禅!”
“我杀过去有什么用?你们全都退走了。”
“嘿,原来阁下的威风,还得要靠我们来助长。”
“你……”
这几个人似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可是最令徐无害毛骨悚然之处却是:他们前一番话,似在向谁人报告;而后一段话,也像在“上级”之前争功诿过。
但是徐无害的身前身后、左右附近,完全没有另一个人。
只有竹和风。
还有马。
一匹紫骝马,神骏无比。
——难道他们是向马匹邀功卸责?
这种情景委实使徐无害觉得荒谬绝伦,然而又有一种英名其妙的畏怖。
侯小周道:“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杜威沮丧地道:“我们这次真是损兵折将,张十哥、齐九哥都死了,回去如何跟万大人交代是好?”
姚八分沉声道:“和尚,高唐镜还在你手中罢?”
谭千蠢道:“在。”
姚八分道:“‘东张西望’和‘清明时节’都在不在附近候命?”
千蠢和尚道:“余分分、张看看、徐望望他们本就跟一哥,决不会走远。”
姚八分于是道:“你叫‘东张西望’、‘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护看你,先回总坛拜见大人再说。”
徐无害纵然已知自己无望,但乍听之下,知道万人敌麾下高手,几乎已“倾巢而出”,也颇为震动。
万人敌座下的“五大高手”,是“一八九拾千”,即是:李商一、姚八分、齐九恨、张士文、谭千蠢。除此之外,还有“四大护法”:那就会万人敌的“耳目”、外号人称“东张西望”的徐望望和张看看,以及“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两大异人:“清明时节”余分分和“大名鼎鼎”孟顶顶,他们一向迅于行动,执行万人敌的命令,一如万人敌之手足。另外还有“三大外援”:即是世家子弟的侯小周、豪门弃妇的狄丽君、戏班名伶的杜威。“蛇鼠一窝”和“黛绿嫣红一泼风”两个部队,全是万人敌的精兵。
也可以说,是蔡京、童贯、王黼等人在武林中的实力,确是要比铁剑将军的手下部队为盛。
徐无害听得单止是今晚之决战,已出动了万人敌部下的:姚八分、齐九恨、张士文、谭千蠢,还有侯小周、狄丽君、杜威,以及“蛇鼠一窝”,现在怕连余分分和张看看、徐望望都来了,看来此役万人敌是志在必得的了:——除了将军亲至,有什么人能闯得过这些在武林中神秘而又厉害的高手所布的阵呢!
只听姚八分又恨恨地道:“没想到杀出了个沈虎禅!”
谭千蠢惋恨地道:“我们在此聚合,本来兵分两路,一路是把沐浪花等人一网打尽,夺得高唐镜擒下楚杏儿,要楚铁剑进退两难,看他如何去解“五泽盟”和“南天王”的怨结仇障!另外一路就是要把蔡般若和钟诗牛派来的人先行干掉,让他们疑神疑鬼,继续拼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杜威问:“不知道蔡般若派来的人是不是方恨少?钟诗牛派来的人是不是唐宝牛?”
姚八分骂道:“你脑袋变成麻包袋了罢?他们怎会派这两个蠢蛋来:你当名字里有个‘牛’字即是一伙的了?那么有黑须就是你老爹,有自胡子就是你祖公吧!我看小周查过,他们只是沈虎禅的先锋!”
他恨恨地道:“而且还是两个笨先锋!”
杜威被姚八分这一番奚落,心里很是不忿,但只能讪讪然的,不敢抗辩。
侯小周脸上充满同情。
他同情之意如许之盛,以致谁都难以觉察出他眼里那一丝幸灾乐祸之意。
——人在同一个“部队”里做事,难免你抑就是我扬,我表现好就是你表现差了;就像在同一条舟子上,不管外面是否狂风暴雨,也不论舟子是不是可以遮风蔽雨,总之,别人站立的位子多一点,自已处身之地便少了一些。
——是故寸上必争,寸步不让。
——人的精力,大多是浪费在这种无谓之争里。
——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但不争要有不争的实力与条件,普天之下,纵大智大意者,有几人能——大人物有大人物之争,小脚色有小脚色之争。
——就算你不与人争,人亦欲与你争。
——杜威被斥,侯小周似乎也兴奋多于怒愤。
除非是死人,才能不争。
因为已不能再争。
已经没得好争。
——连一口气都没了,再“争”什么?
像这一刻的徐无害,才是没有可争的。
——连生存都挣不到,有什么好“争”的?
那些人也真的当他死人一般,所以什么话都说,毫不顾忌。
这种情形,无疑是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再“说”得出去了。
徐无害也心里明白:他们要逼自已道出所知将军的机密,所用的条件,至多不过是让自已死得痛快一些。
——如果他们说会放了他,他们说了也等于没说,自已也不会相信。
——他们会不会逼我加入万人敌的组织呢?
徐无害心里忽然燃起了一线生机。
——要是他们员的提出这个条件,要不要答应他们呢?
——不答应,是死!
——答应,是……
就算是再高风亮节、雪志冰操的人,在某些时候某种情境里,也难免会有动摇的时候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变了节,还是仍能临大节而不屈,但一时间的犹豫和顾虑,总是难免的。
不过徐无害已没有机会再想下去。
连他自已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因为一声沉叱已打断他的思维。
“交出高唐镜,可以不死。”
说话的人就在他的背后。
徐无害正倚一株巨竹而靠。
发话的人自然是在巨竹之后。
——他在什么时候潜了进来?
——他如何在一等高手眼下潜进来?
答案没有人知道。
但人人都知道:说话的人一定是沈虎禅!
因为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本领。
因为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胆色。
因为只有他才有这样的份量。
——也只有沈虎禅这种人才会在一等高手的伺伏下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众皆失色。
谁都没有动手。
因为沈虎禅就在徐无害的背后。
只要沈虎禅在,谁也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本事把徐无害“抢”过这边来,而且,更没有勇气去“杀”徐无害。
可是沈虎禅要的是高唐镜。
——给?
——还是不给?
——不给能不能敌得沈虎禅的魔刀?
——要是给,万人敌会怎么处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