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师点点头, 坐在沙发上, 还把她也给拉到身边坐好,抱着二小姐, 他说:“好,你说吧。”

嗯, 他现在心满意足, 没有什么事能叫他吃惊了。

不过他还是吃了一惊。

不是为了施无为和代玉蝉要去留学的事,这个事早在之前就多次提起,看家里人的意思也是一定会让他们俩出去的, 现在终于准备好了该送他们上路了。

他吃惊是因为祝玉燕不打算一起去留学。

而且, 她已经告诉了祝女士。母女两人经过“友好”的协商, 已经达成了共识。

其间有多少血腥就不提了。苏纯钧回忆这几天祝女士看他的眼神,深深觉得祝女士没在他的晚饭里下毒真是宽宏大量。

他在心底谨慎的思考片刻,说:“关于留学, 我想你应该再考虑一下。外面的世界很大,与我们从小生长的这个世界完全不同。你应该出去看一看, 以你的敏锐,我想你一定能获得许多许多收获。”

他以为以祝二小姐的性格,她应该是会对外国感到好奇的,她了那么多外国的书, 对英国、美国、日本等这些发达国家的事全都侃侃而谈,她难道不想亲眼去看一看吗?

他说:“现在出去还是可以的,虽然英、美、日这些国家的政府都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可外国的人并非都跟他们的政府一样邪恶。百姓中还是有许多好人的,当然,坏人也不少,跟我们自己的国家差不多,防人之心还是要有,但也不必谈洋色变。”

“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考上他们那里的学校。”他对祝二小姐的头脑是充满信心的。

在苏老师说了这么多语重心长的肺腑之言后,祝二小姐轻描淡写的说:“哦,日后再说吧。我现在确实是没有出去的打算。反正只要日后和平了,出去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那也要等和平了再说了。

谁知道和平在哪里呢?

苏纯钧提起留学是有一点私心的。现在情势不好,他当然想把他最爱的女孩送到安全的地方。

祝二小姐一口回绝,他就认为是她的思考还不成熟,以为日本人对她和颜悦色就不会有危险。可他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祝玉燕以前的言行无不表示她一向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日本人的,说她会把日本人看成好人,这就太可笑了。

——是因为他才不走的吗?

苏纯钧的心底冒出既幸福又辛辣的花。

或许不止是因为他在这里,这里还有张妈、祝女士、代教授这些也颇受祝二小姐喜欢的人,她是一个离不开家人的孩子,为了家人而不肯自己逃走,这很像她。

可他也不禁自大的想,她也会有几分是因为他而不舍得离开吧。

但随即伴随而来的就是痛苦。他最爱的人,最希望能获得幸福的人,假如因为他而留下来,最后遭遇到不幸,那他要怎么面对?

苏纯钧在心中转了几圈,还是认为应该劝她去留学。

不过,这事可以不必急,慢慢劝,转着圈的劝。

不管是劝是骗,总之,还是要将她送走,这样最好。

看他表情正常,像是已经接受现实,祝二小姐说继续讲:“大姐有点不想去,不过我们骗她说以后大家都会去,她这才答应了。你一会儿出去不要说漏嘴。”

苏纯钧:“大家都去也很好啊。”

祝二小姐翻白眼:“怎么可能呢?代教授就不可能离开学校的,我妈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肯定也不愿意当逃兵。张妈这么大年纪了,让她坐一个多月的船旅去外国,还要重新学英语,适应英国的气候……这对她来说太困难了。再说,我看她是不会愿意离开我妈的。”

祝玉燕看他:“还有你,难道你肯走吗?”

苏纯钧坦然自若的点头:“我当然肯啊。”

祝玉燕险些被他给唬住了!

苏纯钧搂着她说:“冯市长已经做好准备要跑了,不过肯定是不会通知我的。这几天他常常把我派出去,大概就是在收拾行李吧。蔡文华可能也要跟着一起跑。他们都跑了,政府就成了一个空架子,我又能支撑多久呢?等他们走了,我也要走。”

他自觉这番话说的十分合理,但祝二小姐冷笑,睨着他说:“行啊,我倒要看你走不走。你要真打算走,我就是把我妈他们打晕了绑上也跟你一起走,好不好啊?”

苏纯钧在这样洞悉一切的眼神下,无端端有了一种自己早就被人看透的感觉,他强撑着夸道:“二小姐英明。那到时我就与你一起绑人,你拿棍子,我拿绳子。”

他的俏皮话没能得到太座大人的夸奖。

之后,祝二小姐把剩下的船票都给他,嘱咐他拿去卖个好价钱。听说这都是代教授带着施无为这些天骗来的,真叫苏纯钧佩服!代教授这份本事,不管是放在官场还是商场,都必能所向披靡,可他偏偏投身进了学校,教书育人。

苏纯钧将船票带走了,转手就以一张票五千美金的价格出手了,就这都不够分。

其中两张被他以友情价卖给了邵太太。

冯市长逃走,看起来是只打算带着夫人的,邵太太只能自求多福。不过冯市长在临走前给她找了一个好夫家,到现在也肯关照她,也不算对不起她。

但邵太太自觉新丈夫也不够可信,打听到苏纯钧手中有船票,立刻掏钱抢下来两张。

钱包里的美金不够,邵太太当场褪下黄金手表翡翠手镯钻石戒指。

苏纯钧嫌这些东西不好脱手,就只收了她的美金:“您太客气了,按理我都不该收您的钱,只是这些船票也是别人托我出手的,我也不好不给人家辛苦费。”

邵太太将手袋倒空,现在手里只有这两张前往马来西亚的船票,她激动的呼吸都不稳了,脸红的像刚自摸了一把国士无双。

“您客气了。苏先生,是我要谢您。您救了我一条命。”邵太太眼中带泪,“我知道有许多人瞧不起我,您就从来没有瞧不起我,现在还愿意救我一把,我这辈子都没遇上过什么好人,多谢您。”她深鞠了一躬。

苏纯钧确实从来没有瞧不起过邵太太,比起她,这幢房子里任何一个绅士都比她更下流无耻不要脸。

他说:“我哪有资格瞧不起人呢?别人也没少讲我的坏话。”他既然收了钱,就要多提点邵太太两句,“这船票是可以登船的,但上船也不容易。”

邵太太紧紧握着这两张票:“我知道,我明白。”

码头现在全是日本兵,想成功登船当然不容易。

邵太太心里有数,她只凭自己是上不去船的,这另一张票就是她为自己的保镖准备的。

可这个人选该选谁,她却没办法决定。

吕齐芳这个人年轻,坏得还有限,对她也有几分真心。可他带着一个老妈,邵太太却再也没办法再变出另一张船票来了。让吕齐芳舍了老妈跟她一起逃,他未必答应。

而且,吕齐芳的少爷脾气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真出去了,养家活口的本事还是要看她。到时她卖身养他们俩?最后她别再变成杜十娘了。

邵太太不敢赌男人的良心。

邵太太拿着船票,心里却比没有船票时更乱了。

学校里的秋意更浓了。

落叶堆满小径,无人打扫。空荡荡的楼前没有了学生的身影,显得格外寂寥。

学生已经越来越少了。

家在外地的学生是最先离开的,本地的学生也都渐渐走了。

像施无为一样的农村学生,也大多在老师的劝说下离开了学校,回到家乡。

但是学校还没有停课。

代教授说:“哪怕只有一个学生,我也会照常上课。”

仅剩下的学生们都在大教室上课,因为最近吃的不好,个个都是面黄肌瘦。

但大家集思广义,想方设法丰富餐桌。

有一个姓王的教授,是一个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医学教授,他的目标是可以在自己的国家生产青霉素。

他最近就带着学生们在学校的树林里采蘑菇。

祝玉燕也终于吃到了辣椒之外的菜,不管摘的时候有多担心是毒蘑菇,但最后吃到肚子都没事。

现在这位王教授还砍了一棵松树,还把松树摆放校园里潮湿背阴的地方,说要用松树来养蘑菇。

祝玉燕本来以为这王教授是开玩笑,不可能成功,但她竟然真的吃到了松树身上长出来的平菇。

就很奇特!

不过,一棵松树也没办法喂饱全校师生,祝玉燕还是送别了基金会里大部分的同学。

一个男生在离开前背着相机来学校。他的这台德国相机曾在秋日祭时拿来帮游客拍照,拍出来的几乎都是鬼片,黑呼呼的,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而提高了曝光洗出来的几张又几乎看不清人脸。

不过这样的照片也没人嫌弃,不少人事后都回来拿照片,看样子是会好好珍藏的。

他带着相机来学校,足足拍空了四卷胶卷,把学校里的一草一木都拍了下来,还有祝玉燕这些同学,唐校长和一些教授也都入了镜。

走的时候,他擦着眼泪,对祝玉燕说:“代理会长,以后也请你不要放弃基金会。只要基金会还在,我们的理想就没有破灭。”

正牌会长是唐校长,但基金会平时的事都是祝玉燕说了算,同学们就管她叫代理会长。

祝玉燕:‘我答应你。”

这个男同学又取出了一本相册,这都是他以前在学校拍的,精心挑选出来,做成相册,想在临走前送给学校。

他说:“我们的学校没有消失,我相信它终有一日会再回来的。”

祝玉燕抱着相册:“我也相信,会有这一天的。”

她翻看着相册,里面的照片上,学校里到处是学生,男学生和女学生走在一起,他们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在同一片天空下嘻笑,一起劳动,一起游戏,这是这个时代最开明、最光明的记忆。

后面还有许多秋日祭时的照片,黑呼呼的,下面还有这个男同学写的标注,没有他的标注,她根本认不出里面拍的是人是鬼,是男是女。不过当时天那么黑,光线那么不好,拍成这样也有情可愿。

男同学:“我都洗出来了,舍不得扔,就都贴进来的。”

他指着其中拍的最好的一对男女的照片说:“这一张拍的最好,可是他们没有来取。”

照片中的男女站在一起,男人穿着西服,单手插袋,头微微往女士那边偏,面上带着笑。

女人拿着棉花糖与气球,还有风车,笑得抿着嘴,弯着一双眼睛,谁都看得出来她有多开心。

这像是一对年轻的恋人。

可偏偏祝玉燕认识这二人。

男同学不知世间险恶,怀着纯真的心,羡慕的说:“这一定是一对爱人,他们看起来真相配。”

祝玉燕没有反驳,认同道:“你说的没错。”

就算只是这一张照片上的恋人,它也一样很美丽。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离别之秋

 

校园里空荡荡的, 到处可见被丢弃的垃圾。

学生几乎已经看不到了,偶尔看到一个也是匆匆忙忙的,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落叶纷纷。

秋风和暖, 阳光明媚。

唐九龄早上在校长室坐了一会儿, 心里越来越焦虑。明明没有事等着他去做,可他还是觉得有什么事没有完成似的。

他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绕过小径, 走过小桥, 看到建校时盖的钟楼,铺着鹅卵石的小水潭。关于这个小水潭啊, 他还曾经以为挖好了池塘里面就会自己长出青蛙来,结果两年了都没看到青蛙, 只有蜻蜓和蚊子在这里盘旋, 他还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没有青蛙呢?

这件事他不敢告诉教授们,怕露怯, 最后他是到外面的野河里捞了蝌蚪, 放到这个小潭里, 小水潭才终于有了青蛙,夏日也有了蛙鸣。

这才对嘛。

等到小水潭终于有蛙鸣了,他才心满意足。

类似这样的事还有很多。他现在一一走过这些地方, 想起自己当时的一些小坚持,仍是很为自己骄傲。

至于为什么学校里的水潭一定要有蛙鸣, 那是因为他小时候上私塾,私塾后面有一个水潭,夏天他上着课昏昏欲睡的时候,那蛙鸣就像催眠曲一样。

有一回, 老先生在上面都跟着学生们一起瞌睡过去了呢。

在他的回忆中,私塾除了老先生拖着长腔长调念着不知所谓的圣人文章之外,最让他喜欢的就是后面的小水潭了。

学校中除了案牍,还应该给学生留下更多关于童年与青春的美好回忆才行啊。

别的人建设学校,都是致力于建设出一个圣人学校,一座知识殿堂。

唯有他,从开始到结束,想要的一直是一个美丽的学校。

学校的房子大多都是平房,偶有小楼,那也都是特意建的。

一排排,一片片。

当初建学校,还请了风水师,正儿八经的很呢,天干地支算了一大通,最后收了八十块钱。

唐九龄一边走一边回忆。

这里是操场,没有树遮荫,周围也没有房子,一大片空地,平整以后就这么放着了,一旦从海边刮风过来了,那这里的土哟,能扬到校长室去。他站在校长室往外看,都能看到那扬起来的土,赶紧关窗,事后还要擦洗窗户玻璃,不然玻璃上就蒙了一层的土。

为什么这里是操场呢?

因为那风水先生说,这个地方是凶穴,在杀气和煞气,所以这里不能有遮挡的,也不能种树种草,要一直这么光秃秃的,让太阳晒着,阳气直冲,晒个九十九年就能化解了,就可以接着盖房子了。

当时跟着风水先生一起装模做样的人都跟着一起点头,一脸严肃认真——旁边有请来的报社记者等着拍照呢!这可是他们建设学校的英明形象啊,日后登出来,那才好找各界人士要钱啊。

唐九龄当时也在,他想的是不管是真是假,学生们也需要一个活动的地方,射射箭啊,摔摔跤啊,打打架啊,等等。

文学院在东方,因为东方属青龙,还有一通云山雾罩的背书。最后风水先生说了一番大白话,他说这天下呢,以后还是文官老爷们的天下,所以这学文的学生呢就比学武的学生高贵,就放东边最合适。

跟着风水先生的人全都“有理有理”的呵呵笑。

唐九龄就想看一看这位风水先生一会儿要怎么说物理化学这些学科,要是他以为这是匠人,不配在学校里盖楼就好玩了。

可惜是他小看人了。

这风水先生是花大价钱请来的,怎么会不知道物理化学都是西学呢?既然是西学,那就是西边来的,楼就盖在西边合适,西边属白虎,这西人也挺凶猛的,可不就像是下山的大老虎嘛。

唐九龄就跟着一起鼓掌,一起说“有理有理”。

太有道理了。

唐九龄现在就站在物理学院的楼门口发笑。

刚好就被窗户里冒出来头来的种蘑菇的王老师给看到了。王老师戴着瓶底厚的眼镜,趴在窗户上喊:“校长,进来帮忙啊。”

唐九龄一听就有些麻爪,想跑。

他不想干活啊。

可跑的话,又不符合他一校之长,礼贤下士的风格,只好慢吞吞的走进去,想看一看王老师在干什么。

整个楼都是空的,所有的教室都没有学生了。

只有王老师一个人在忙。

唐九龄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用袖子捂着鼻子走进去:“你在干什么?”

进去一看,好家伙,王老师把教室里的窗户都关了,窗帘都拉着,没有开灯,然后在地上和桌子上摆了许许多多布包着的长条条。

那些长条条上都长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王老师还在忙,他在一个盆里和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唐九龄退后两步,要逃。

王老师自己一个人忙了许多天,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撞上来的壮丁,赶紧叫住:“校长,你帮我把那个拿过来,倒进来,慢慢倒啊。”

唐九龄犹豫许久,在逃与不逃之间徘徊,最终却不过王老师那一双期待的眼睛,满是汗水的头发,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裤子和双手,长叹一声,把衣裳下摆围在腰上,走了进来。

他听王老师的,将一种液体倒进盆中,王老师慢慢的把盆中的东西和均了。

唐九龄:“这到底是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王老师:“我在养蘑菇啊,校长。多养一点,大家不就多一道菜嘛。这个长起来是很快的。”

唐九龄帮着王老师干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逃了出来。

他抹着汗,离开了物理楼。

离开之后才想:王老师为什么在物理楼养蘑菇?

等物理老师吴远道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不过现在学校里也没几个学生了,在哪里养都无所谓了。

他继续在学校里散步。

看到路边的垃圾,是桌子椅子这类木头的,就都捡到一起,堆在路当中。这都可以再利用的,卸了重新订个箱子板的还是可以的,再不然也可以当柴烧。

看到已经空置的教室,他就走进去,把窗户关了,把门锁上。

地上要是有扫帚,他就再把教室的地扫一扫。

其他的老师和要跟着学校一起搬家的学生都忙得脚不沾地,好像只剩下他一个闲人了。

他就替自己找了新活干。每天都在校园里徘徊,打扫卫生,锁空教室。

不过他也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一直很担心学校里日本学生的反应。

自从日本人送来良民证以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日本人没有再来,而日本学生好像也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还是代教授告诉他,不必担心,祝玉燕一直在安抚日本学生和日本教授。

唐九龄松了口气,心里更加喜爱这个女同学了。

“她是怎么安抚的?”他问。

代教授一脸的复杂:“嗯……她在带着日本学生做日本国旗,说要发给全市所有家庭一家一面。”

唐九龄:“……”

听起来似乎这位女同学对日本过于友好,过于献媚。

但事实上……这该是多大的一项工程啊!

就凭那几十个日本学生是断断无法完成的!

可日本学生难道会说不要做吗?

不!

他们会日以继夜,殚精竭虑,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完成!

事实上他们正是这么做的。

代玉书不止一次去看过日本学生的情形,他每一次去,都能看到日本学生不管男的还是女的,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全都在双眼红肿的缝针线。

而祝二小姐呢?

哦,她当然没有做。

她站在日本学生当中,双手拿着彩带挥舞,鼓励他们努·力·工·作,手不要停!这是为了大日本帝国!

他看到祝玉燕在日本同学身边双手握拳不停的喊“干爸爹”,把人家喊得热血沸腾了,把她自己的嗓子也喊哑了。一天下来,拼命挥舞彩带的双臂也是抬不起来了。然后日本同学和日本老师还都特别感动。

代玉书回去就对祝女士讲:“幸好你只生了一个燕燕。”

这样的孩子要是再多一个,天都要被掀翻了。

没有一个日本人怀疑祝玉燕是另有所图,是为了不让他们把注意力过多的放在日渐消失的中国学生头上。

他们也没有注意到那些在忙着搬家的中国老师。

或许日本人终有一日会发现,但那时学校已经搬空了。

代玉书只担心能不能撑到那一天,万一日本人提前发现了怎么办。现在看起来是已经将他们拖住了,但谁也不能保证祝玉燕这个办法能拖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