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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外国传教士在明朝就来中国了,硬是没能把中国皇帝也忽悠梵蒂冈去,也就到了最后这个皇帝这一代才成功,不过这个皇帝很快就跟日本人跑了,那个替皇帝洗礼的神父也不知道算不算立了功的。

扯远了。

总之,祝玉燕在了解了之后就明白她不能随便找个地方竖个十字架就说这是修道院是教堂,没有上帝专属的尖顶屋子,来一个懂行的都知道那是假的。

她总不能赌这城里没几个懂行的吧?中国人不懂,外国人也不懂吗?那就害了石静宜她们了。

石静宜:“我会继续给外地的修道院写信的,实在不行,我就带着她们躲去教堂。”

事急从权,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有时也必须要在一些地方让步——她要是真把施巧儿她们带到教堂去,神父也只能给她们开门了。男女什么的不重要,大家都是侍奉上帝的人。

关键时刻,不能要脸。

祝玉燕肃然起敬。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神父和修女到底在不在一块修行,我记得是不在一起的。但现在上帝的教分的也比较多,好像又有教是可以一起在一个教堂里的?不太了解,这里就这样写了,要是有失误的地方,就当是不严谨吧^^晚安~

☆、儿戏

秋天到了。

这秋风暖融融的, 并不冷意沁人,但若是小看它,到了天黑之后, 骤然冷下来的风足以把人冻病。

荒郊野外,原本的田地都荒芜了, 还有一两棵零星的白菜长在水沟边,跟野草长在一起。

大丛大丛的野兰、葱兰长得到处都是, 开着白色、黄色的小花, 散发着香味。

村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除了老弱病残,走不掉, 跑不掉的, 就留在村里等死。

今天早上,村里剩下的村民突然听到了一声悠长的长鸣。这长鸣叫了一声后就停了。

有年纪大的人知道,对其他惊惶害怕要躲起来的人说:“这是监狱里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又有犯人要送来了。”

一个村民竟然羡慕的说:“现在监狱里有饭吃吧?真他娘的好!我都想犯点事被抓进去了, 好歹能吃上两口干的。”

另一个村民说:“你进去要挨打的, 打死了就拖到监狱后面的坑里一埋,谁也不知道。”

第一个说话的村民咽了口口水, 说:“那也比饿肚子好。”

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灰扑扑的大房子,它周围是高高耸起的围墙, 围墙上还有铁丝网, 铁丝都冒着尖刺,还通电呢,上面时常挂着野鸟电死后风干的尸体。

围墙大门下方的小门,今天打开了。

两个宪兵扛着枪走出来, 朝后面喝斥:“快点!快点!都出来!”

里面,一队宪兵打开所有的牢房门,把里面的犯人都赶出来。他们用枪托,或是用日本刺刀,作势朝犯人扎去,犯人们慢腾腾的翻滚躲避,张惶无比。

“都出来!都出来!”

所有的犯人都被赶了出来,他们昏昏沉沉的,突然从没有灯光的室内来到室外,眼睛都受不了外面的阳光,被刺激的流出眼泪。他们被驱赶着站成队伍,不敢说话。

宪兵们继续在牢房中驱赶。

有些犯人不想出来。

“不要!我不要死!不要杀我!不要枪-毙我!”犯人抱着宪兵的腿哭求。

宪兵连踢带打,“滚滚滚!再不滚爷爷现在就枪-毙了你!”

宪兵将不肯出来的犯人也都拖了出来。

最后,宪兵将所有的牢房都检查了一遍。最后一队出来的宪兵向队长报告。

“有两个断气的。”

队长说:“晦气,真会给老子找事。拖到火化炉那边去烧了吧。”

犯人站在队伍里听到都瑟瑟发抖。

队长问宪兵:“里面没人了吧?”

宪兵:“都赶出来了。”

队长:“行了,那把他们送走吧。”

犯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有的被关了几个月,有的被关了几年,有的被关了更长时间。他们已经很久没到外面来了,突然被赶到空旷的野外,让他们不知所措,几乎想再躲回牢房去。

比起自由,他们更害怕这是要把他们全杀掉。

队长一走,宪兵们都举着枪走过来,犯人们就都害怕的鼓噪起来了,他们大声哭叫,有的还想往外冲,都被宪兵用枪和刺刀逼了回去。

“都老实点!不然就打死你们!”

宪兵啐了一口,嫌弃这差事没油水。可这是上面下的命令,他们也只能照办。

犯人们被陆续的赶了出来,宪兵们逼着他们走,然后在他们身后关上了大门。

一开始,犯人们站在监狱的大门外不敢动也不敢走,他们像一群鹌鹑,在笼子里养惯了,放出来也不会跑了。

直到太阳渐渐升高,暖融融的秋风吹在身上、脸上,带来野外的草香、花香、泥土香。

人的感知就渐渐清醒了。

他们在外面。

没有人看管。

一个人先跑了。

他先走开,走远,再发足狂奔。

犯人们看到他狂奔的背影,木然呆滞。

在监狱里有瞭望塔,许多越狱的人都是被塔上的宪兵用枪打死的。

人会像被石头砸了,突然扑倒,然后再也不会动。

可这个人跑啊跑,跑到没有影了,也没有枪打他。

犯人中间鼓噪起来。

更多的人跑了。

然后,所有的人都跑了。

他们有的漫无目的,随便找一个方向就跑。

有的就朝着城市的方向跑。

有的朝着村庄的方向跑。

过了几日,城里出现了一个流言,据说有犯人逃狱了。

本来就没什么人的街上更加没有人了。

学校里也把大门关严,男同学连白天也开始巡逻了。

祝玉燕在同学中间听了许多版本的流言,都在饭桌上学给大家听。

她的筷子拿在手上,半天也不挟一口菜,嘴巴只顾着说话:“有人说是监狱里的犯人暴-动了。还有人说是犯人们联合起来,把监狱里的警-察都杀了,拿着枪跑出来的。”

长桌上坐着代教授、祝颜舒、施无为、代玉蝉、张妈,还有苏纯钧与祝玉燕这对未婚夫妻。

人坐的满,但桌上的盘子却没几个,统共只有两盘菜,一盘酱油炒酱萝卜条,咸上加咸;一盘酱油炒辣椒,咸中带辣。

施无为的做菜技术终于有了进步,以前他是辣椒炒一切,现在他学会了用酱油,就变成了酱油炒一切。

虽然饭菜质量下降了,但没有人抱怨,因为全家只有他还肯下厨做菜。

张妈自从搬来小红楼后就扔下了锅铲,添了许多症候。脖子疼、背疼、腰疼、腿疼、手疼。只要让她坐在沙发上听收音机就不会疼,但要是喊她干活,那就浑身疼。

祝家母女搬过来后,连祝二小姐都在学校里学会了打扫卫生,帮着打扫班级与校园,祝颜舒成了祝教授以后也改了脾气,不再是牌桌上光鲜亮丽的太太,她情愿成为艰苦朴素的祝教授。

代玉蝉就不必提了,她本来就是家里最愿意做家务的一个人。

张妈虽然还拿着一个月二十五块钱的工钱,但她不干活,祝家母女三人都没意见,也都不去使唤她。

不过,祝家母女三人也没有去做。

一来,是她们不会。

二来,是没有人相信她们会。

祝二小姐要是说自己下厨做饭,这楼里所有的人都是要拦住她的。

免得她烧了厨房,再伤了自己。

祝颜舒那一双纤纤玉手,十指尖尖,看她的指甲也不像是会做家事的。

代教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祝家母女三人干家务,要不是施无为这个弟子太勤快,代教授是打算自己来的。

他并不觉得女人就该天生干家务,也不觉得男人结了婚就等于拥有了一个终生的佣人。他要找的不是佣人,而是爱人。祝颜舒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爱人,珍爱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去使唤她?

何况,他也觉得燕燕有一句话说的对,男人力气大,天生就该干家务。家务是如此的繁重,自然该男人干,怎么能叫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做呢?

只是不等代教授毛遂自荐,就发现张妈早就看好了继任者,并在自己退位以前就将后继者教育好了,只等走马上任的那一刻。

所以,除了饭不太好吃之外,其他的家务,施无为干的都不错。

而且饭不好吃也不能怪施无为的厨艺不行,以前家里吃食丰富的时候,他做的还是挺好吃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好食材就做不出美味的饭菜,不止女人做不到,换成男人也一样做不到。

至于苏先生,他一直是编外人员。

就如同没人相信祝二小姐会下厨,当然也从没人期待苏先生干家务活儿。这事要是交到苏先生手里,他必定会说“我今天回来带两个下人吧”。

祝家楼里还养着三个闲人呢,正好带回来干活。

祝二小姐将口舌都用在了讲八卦上面,吃饭就不太专心了,拿筷子挟菜,筷子在盘子上方盘旋良久,终不能落下。

“苏先生,是不是真有犯人跑出来了?”祝颜舒担心的问。

苏纯钧心疼祝二小姐吃不下,倒了一杯水,将炒萝卜条放在水里涮一涮再给她吃,一桌的人这才发现这菜可以这么吃!桌上的茶水壶顿时就倒干了,人人面前摆一盏茶杯,涮菜。

苏纯钧服侍二小姐用饭,笑着说:“不是犯人跑出来了,我听说是因为监狱没粮食了,底下的人就自作主张,把犯人给赶跑了。”

不然那不是还要白养着犯人吗?饿死了也不像话,还要费力去烧去埋,别的不说,挖坑多费劲啊。

现在各处都没粮食,谁还记得监狱呢?连军队都没粮了,监狱这种地方,那就更是后妈养的了。

于是监狱里的狱长与宪兵队长这么一商量,就把犯人都给放了。

放完以后,狱长再写信向上报告:犯人都跑了。

怎么跑的?

翻墙跑的。

偷钥匙跑的。

从下水道游出去跑的。

狱长不知从哪里抄来的,将一篇犯人逃跑的报告写的像演义。

不过狱长料的不错,这样的报告根本到不了冯市长面前,冯市长哪有空关心这个啊?

就是苏纯钧,也只是在看到报告时笑一笑了事。

上面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

苏纯钧说完,只见桌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苏纯钧笑着说:“怎么了?你们怎么还吃惊啊?这有什么好吃惊的?”

是啊,前面政府的骚操作已经很多了,还有什么可吃惊的呢?

祝玉燕想了想,说:“因为太儿戏了吧?”

苏纯钧笑道:“这就儿戏了?儿戏的事多着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别把上面的人想得多高深,他们也就是普通平常的人而已。是人,就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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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富

早饭过后, 代玉蝉与施无为两人相约相伴的去刷碗。

张妈抱着收音机找个阳光好的地方坐下来准备收听节目。

祝二小姐挽着亲亲未婚夫的手送他出门上班,叮嘱他今天早点回家。

祝女士拉着代教授的书,两人蹑手蹑脚的上了楼。

上了楼, 关上门。

祝女士对代教授说:“玉书,我今天要去一趟银行, 你陪我去吧。”

代教授:“去银行?去哪一个银行?”

祝女士:“所有的银行都要去。”

城里共有四五家外国银行,汇丰、花旗、渣打银行。

祝女士今天都要走一趟, 还指使代教授去借唐校长的小汽车。

代教授什么也不知道, 被爱妻指使着跑腿。

他溜到校长室,先叫一个学生进去喊唐校长,编了个理由就说学校的英国喷水池又堵了, 不知是不是又有人在里面大便了, 或是有人故意倾倒排泄物云云。

然后,很快就看到唐校长提着长衫袍角,一路小跑的走了。

代教授这才钻进校长室,留下一张借车的便条夹在唐校长桌上的一本书中, 还夹的很隐蔽, 很不容易看到。

这才拿着车钥匙出来。

他来到停车地,先检查车里是不是有足够的汽车, 然后才开着车去接祝颜舒。

祝颜舒与他约定,两人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见面,她坐上车, 代教授开着车一路呼啸着出了学校。

开到路上, 祝颜舒见代教授只顾高兴的开车,什么也不问,就不太高兴。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啊?”她不快的说。

代教授笑着说:“我怕问了你不高兴。”

祝颜舒是祝家女人中最难缠的一个,跟她比起来, 两个女儿都可称懂事。

祝颜舒说:“你不问,怎么知道我高不高兴?”

代教授笑道:“那我就问了,颜舒,为什么要去银行。”

祝颜舒扭头向车窗外:“哼,不告诉你。”

代教授不觉得生气恼怒,只觉得有趣好玩,还有一种男女之间才能体会到的乐子。

女人对着爱人找麻烦的时候是最可爱的。

他现在就觉得祝颜舒特别的可爱。

没想到他在四十岁时还能体会到这种美好的爱情。

不是只有年轻人的爱情才充满着激情与刺激,四十岁的爱情就只剩下柴米油盐和生活琐事。

他的爱情就与年轻人的爱情没有分别,他从中体会到的幸福与乐趣,与年轻人一样。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能体会到爱人的可爱之处,更因为祝颜舒本来就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女人。

她在爱情中的样子让他爱不释手。

虽然他们没能在年轻的时候相遇,但现在相遇,仍旧可以相伴一生,白头到老。

代教授看着他的爱人气呼呼的脸,想着她生气的样子,就不自禁的笑起来。

祝颜舒:“你笑什么!”

代教授:“你在我身边,我当然是笑着的啊。”

祝颜舒:“哼。”面色稍霁,“我有事要告诉你。”

代教授体贴的问:“是什么事呢?”

祝颜舒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讲了一遍。

事情还是要从祝老爷子说起。

话说祝家分家,祝老爷子是祝家幼子,所以什么生意也没分到,只分到了一些浮财,珠宝啊、字画啊、房子啊、田地啊……等等。

祝老爷子留过洋,出过国,深知这国将不存,生意不可能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

所以他开始装穷了。

先是装祝家分家,他因为年纪太小了,结果什么都没分到,太惨了太惨了。

这事有九成是真的。

因为他确实什么也没分到。

只分到了钱。

可有钱人到底能多有钱,这个是超出一般人想像的,一般人也不知道。

祝老爷子便于当时的许多文人骚客交好,将自己的家事一遍遍说出来,文人骚客就当成个故事写,写出来就登在了报纸上。

于是祝老爷子“什么也没分到”就人尽皆知了。

但大众也不傻,知道祝老爷子虽然什么也没分到,但肯定还是比一般人有钱的。

祝老爷子就开始往外洒钱了。

他装做是一个充满铜臭味的商人却一心想做文化人,要搞文化事业,要桃李满天下,要做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

于是祝老爷子开始四处讲课——白掏钱,请人来听他上课。

只要学生肯来,他包吃住,什么都包!

于是就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吃他的住他的花他的用他的。

祝老爷子呵呵笑着,使劲洒钱。

这就又见报了。

毕竟祝老爷子要当文化人,肯定是需要一些吹捧的,不然他一个祝家小公子,怎么能摇身一变就成了桃李满天下的祝先生祝老师呢?

祝老爷子使劲给自己脸上贴金,贴了十几年,终于这金再也揭不掉了。

人人都知道祝家祝老爷子,虽然出身商人家庭,却是一个文人,还是那种特别老派,特别善良,特别无私的文化人。

毕竟祝老爷子努力了十几年,洒了十几年的钱,终于让人相信他是个败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