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电话给马太太,马太太就笑得像打鸣一样,说高伟男准备了厚礼去见杨大小姐,不知两人聊是怎么样?
祝颜舒笑得比花都灿烂,语调温柔似蜜:“哎哟,这可不巧了呢!高先生来的时候,我家小蝉刚好跟同学去看电影了呢!什么同学?当然是学校的同学啊,他们这些年轻人常常一起出去的。有没有男生?那肯定是有的呀,他们那个读书会,男生女生都有,不搞性别歧视的。”
一番机锋过后,祝颜舒才心满意足的挂掉电话,她的女儿受欢迎的很!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来追求的。
她指着张妈手中的花说:“花是无辜的,插起来吧。那礼盒是什么?看看值多少钱,下回来了把钱给他。”
张妈:“太太,这会不会太过分了?要不要和缓一些?”
祝颜舒摇头:“张妈,你不懂,大姐现在追求者是有一些,但正因为如此,更不能让一些人拉低了水平,不然万一叫人觉得她的追求者都是这样一群人,那人家就该看低大姐了。早点拒绝了不合适的对象,才能遇上更合适的人呢。”
张妈想一想,确实如此。杨玉蝉不是祝颜舒,她现在年纪正好,又无负累,正是人生中追求者最多的时候,不需要一些不可能的人过来充门面摆排场。省下一些应付旁人的功夫,正好可以对更合适的对象用功。
她道:“还是太太老成。”就抱着花去了厨房。
杨玉蝉坐在沙发上,浑身都不自在,听旁人说自己的事让她又尴尬又羞怒又无助。
杨玉燕坐在她身边,看她的脸色又发沉,能体会她被人说私事时的不开心,就安慰她说:“姐,不用放在心上,你都不用见他,妈和张妈就把他给挡住了。”
杨玉蝉深吸一口气:“下回他再来,我来拒绝他。”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没有等太久,到了下午,高伟男就又来了。这回没有一个苏老师在楼下挡人,家里又有客人,高伟男就这么成功的混了进来,一进来就被张妈发现了。
张妈的眼睛利,不像杨二小姐不记人,她一眼就认出了高伟男,怕他在客人中间瞎说,立刻就喊:“二小姐,你的朋友来了!”
杨玉燕听到就笑着出来迎,看到是高伟男还不解,还是张妈快步把她拉过来,又拼命使眼色,二小姐才明白过来。
杨二小姐就道:“高先生,你又来了。”
高伟男没听出来话音,伸着脖子四下看,一眼就看到正处在太太和夫人堆里的杨玉蝉,立刻露出喜色来。
高伟男:“二小姐,我能与大小姐说说话吗?”
杨玉燕本想越俎代庖,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乱插手了,让杨玉蝉自己解决。
她点点头说:“好呀,不过那里人多,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叫我姐姐。”
高伟男就在大门前等着,不多时,杨玉蝉就过来了。
一见到杨玉蝉,高伟男的两只眼睛都放出光来了,他激动的说:“大小姐,我已经给我父母写了信说了我们的事!我父母马上就会赶来的,等他们到了,我就正式向你提亲!”
???
悄悄跟在后面过来的杨玉燕几乎以为自己错过了整整一年的八卦,反应过来以后,她马上回去找祝颜舒了!这肯定不是她们姐妹能处理的情况了!这高伟男的脑子有病!
杨玉蝉也被高伟男的话给弄迷糊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杨玉蝉:“高先生,你在说什么?我们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高伟男:“我知道。但我喜欢你,昨天见到你以后我就决定要娶你了,我父母是不会有意见的。”
杨玉蝉:“……可我不喜欢你,我不会嫁给你的!”她把手里的钱塞给他,“这是你买的礼物和花的钱,我是不会接受你的。”
高伟男拿着钱看了看,先放进了口袋里,才说:“我是一个好人,家里也有钱,会给你家很高的彩礼,不然你家说出个数目来嘛,一切都好商量。”
张妈听到这里已经快晕过去了,上前把杨玉蝉推回去:“大小姐,你先回屋,我来与他说!你滚出去,滚出去!不然我叫警察了!”
高伟男看张妈,再看杨玉蝉:“大小姐,能不能先让你家的下人离开一下?”
祝颜舒此时也过来了,杨玉燕留在夫人和太太堆里打掩护,但门厅这边的动静还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人们都纷纷降低了说话的声音,眼睛一个劲的往大门处瞟。
祝颜舒一出现,高伟男明显就没那么有气势了,他对着杨玉蝉和张妈都可以大放厥词,但是对祝颜舒和苏纯钧就会变得胆小许多。
祝颜舒猜他小时候肯定没少被打,家教一定很严格。
她就故意沉下脸说:“怎么这么不懂礼貌?我要打电话给马太太好好说一说。你在我家门口瞎说什么?败坏我女儿的名誉就是你的目的?说你家有钱,到祝家门前炫耀?哪里来的土包子!”
此话一出,就是客厅与餐厅里偷听的客人都忍不住要笑了,纷纷假装议论。
“今天开眼界了,竟然有人与祝家比谁的钱多?”
“小报们可有的写了呢,城里再添一位巨富?“
更有人走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高伟男,回去就笑着说:“可真是个土包子,手上连支表也没有就瞎嚷嚷。”
祝家楼是祝颜舒的主场,祝家最风光的时候在这里,现在落魄了也没把这幢楼卖掉,这幢楼在,祝家就好像仍是没倒下架子的祝家。
高伟男听多了马太太说祝家没钱的事,以为这样讲就能获得杨大小姐的芳心,顺利娶走祝家女儿,没想到竟然被人嘲笑。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在家乡让女家想收多少彩礼就收多少彩礼是最有诚意的结亲了,但杨大小姐完全不动心,她的妈妈祝女士也没有半分喜意。
高伟男只好说:“我是真心的。祝女士,请你再考虑一下,等我父母来了,我再登门拜访。”然后落荒而逃。
张妈重重的关上了门,气得头晕眼花。
祝颜舒赶紧和杨玉蝉扶她回屋,让她躺下。
张妈还气得不行,说:“这就是个赖皮鬼啊!他不会真的就这么赖上我们吧?”
祝颜舒:“不会的,他就是一个小孩子,不懂事,听了大人两三句话就当真了,不知道马太太在私底下怎么编排咱们家呢,这才冒出来一个以为用钱就可以把咱们砸倒的人,哼!笑话!我这辈子见过的钱比他一家十辈子攒的都多!”她安顿好张妈就迫不及待的起身准备去马太太家。
“我要好好的骂骂她!让她再也不敢打我家的主意!一个乡下来的身上的土味都没洗干净的泥腿子也敢想娶我的女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祝颜舒当然不会自己去,出去一说,外面本来就看热闹没看过瘾的太太与夫人们顿时兴奋起来了,从者云集,都道要同去马太太家把事情说清楚。
祝颜舒回屋换了一条白貂毛的披肩,戴上金钢石项链与戒指,打扮得珠光宝气,与一众太太呼朋引伴的往马太太家而去。
杨玉燕目瞪口呆,杨玉蝉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只有张妈歇了一会儿缓过来了,坐起来道:“不用替你妈担心,你妈年轻时就喜欢叫上小姐妹去与人吵架,回回都是她赢,放心吧。”
杨玉燕:“……我妈竟然是这个脾气?”
杨玉蝉倒是小时候还见过几回,只是时间久了已经忘了,现在想起来,此时便说不出话来。
张妈剪了两块膏药贴在太阳穴,感觉突突跳的太阳穴好一点了,靠在床头说:“他们那群大小姐、大少爷的,你以为都是好孩子?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妈年轻时惹出来的祸可比你们俩个现在惹出来的大得多了。”
杨玉蝉瞬间吃惊,竟然是这样吗?
杨玉燕更加惊讶:“我惹什么祸了?”
张妈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什么“装病不上学”之类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祝女士欺负人
冬日无聊,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人。
祝颜舒这厢呼朋引伴, 那边消息也开始往外流传。
廖太太这会儿才刚起床, 大儿子昨晚在舞厅玩到凌晨, 现在还没起来,只有女儿和两个小儿子在床前充孝子。
女儿捧着手巾痰盂侍候她起床, 两个帅气儿子站在门口当门神,梳头娘子带着全套家什等在窗前,等廖太太起来了就给她做头。一个老姨太太含笑陪在旁边,一个才进门的以前是当红舞女的新姨太太正满屋的转, 替廖太太挑今天穿的衣服, 嘴上没口的夸“太太今天气色真好”“太太这新做的头发卷的真整齐”。
这时一个客人就到了,风风火火,满面喜色, 从大门进来还没进屋就叫:“廖太太,廖太太,出事了!马太太介绍了一个破落户给祝女士家的大女儿,那小子今天跑上门去了!”
她一路从门口说到屋里,廖太太顿时精神了,披上一件袄就要招呼客人,一屋子人顿时呼喊着太太围过去,这个给廖太太穿鞋,那个给廖太太拿裙子披肩。
廖太太被八卦吸引,什么都顾不上,头都没梳, 就拉着客人的手大家坐在沙发上:“怎么回事?马太太不是与祝女士挺好的吗?怎么介绍了一个破落户?”新老姨太太,两个帅气儿子,沉默孝顺的女儿全都竖起耳朵。
客人虽然只听了一节半尾,但仿佛住在了马太太和祝女士的肚子里,说的头头是道:“好什么啊?马太太心里早就瞧不上祝女士了,嫌她没丈夫没儿子,人人都捧着她。那个破落户听说是她老家的亲戚,也是个小地主,全家都在老家种地,只送了一个儿子进城来读书,不知马太太跟他说了什么,今天跑到祝家去让祝家开口要多少钱才肯嫁女儿,哎哟,那口气大的,说让祝家随便说,他都掏得起彩礼!”
满屋大哗,廖太太倒抽一口冷气:“那小子的爸妈这么有钱?!”
凡是做官的,没有不喜欢有钱人的。
客人听说话音,立刻压低声,将关于马太太的一切道听途说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我听说马家二十年前才全家逃到这里来,家里是遭了难才拖家带口背井离乡。不过一来就买地盖起了房子,就是没盖楼房,盖成了平房,还被人笑话呢。”
廖太太马上想起这则耳闻过的故事,点头道:“这个我听说过!”
客人又道:“后来他们家又盘铺子开店,开始亏光了,后来据说是找到门道才开始赚了钱。现在想一想,说不定是人家故意这么说的,未必就是真亏了。”
廖太太摇头:“开店哪有不亏钱的?四处不打点好了,几个小流氓就能搅得你开不下去。”
客人连声道:“是是是,还是您的见识多。那就是他家虽然亏了钱,但家底子厚,亏得起。”
这话才合廖太太的心意,笑着道:“这些藏在乡下的人家,几百辈子积攒下来的钱说不能真能堆出一座金山呢。”
廖太太打定主意要去马家一探究竟,众人就都忙碌起来侍候她换衣梳头,一屋子的儿子、女儿、姨太太、丫头、老妈子、梳头娘子都被指使的团团转。
客人在这一团忙乱中还有个座,还有杯茶,只管见缝插针的跟廖太太凑趣说话。
“平时看不出来马太太家那么有钱,只会往身上堆金子,活像个土包子。”客人满腹眼气全挤出来了。
廖太太笑道:“我也瞧不上她,说话声音大的像敲锣,行事又尖酸爱攀比,还是像您这样的人交往起来才舒心。”
客人被廖太太这么一夸,浑身的汗毛孔都往外冒蒸气似的舒坦,谦虚道:“廖太太您这样的人才叫人敬服呢。”
互相吹捧过后,又已经聊过了马太太,话题自然就转到了祝女士身上。
廖太太叹道:“祝女士也真是可怜人,没了丈夫,也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儿子,才这把年纪还要被马太太这样的人欺负,真叫人看不下去。”
客人马上附和道:“唉,是啊,咱们人人都有的东西,她偏偏没有,凡人称呼她只能叫祝女士,不知她心里听到是什么滋味。”
廖太太肯定道:“必是又苦又涩又难过的。”
客人平时偶尔也能凑上祝女士与廖太太这样人物的牌桌,她倒是不觉得祝女士平素说话做事哪里能让人可怜了,不过廖太太这么讲,她是不会反驳的,何况女人没有丈夫也没有儿子,日后老了没有依靠,确实是太可怜了。
等廖太太收拾完毕,两人便急急乘车前往马太太家。
廖二廖三也跟着一同去,两人都有些担心上回见过的杨二小姐。
廖三小声对廖二说:“等过了年,我们去找杨二小姐玩好不好?”
廖二点点头,小声说:“好,我们约她去看电影。”
车后座上廖太太还在与客人说祝家的故事。
廖太太一片善心,替祝女士忧心操劳:“我早与她讲过,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女儿日子不会好过,等闲就会有人找上门去寻她们母女的麻烦,还是应该找一个男人在家里坐着,顶门立户。”
客人早就好奇祝家到底还剩下多少东西,便问:“祝女士家底颇丰吧?今日她在家里笑话马太太,道她见过的钱比马家十辈子攒的都要多。”
廖太太就笑着摇头:“这话也不算错。祝家发迹早,前清乾隆爷时就起来了,你算一算这是多少年的大家族吧。”
客人乍舌:“乖乖……”
廖太太慢条斯理的说:“不过后来就慢慢的不行了,子孙不争气,再加上一些别的事故,家里慢慢就败落下来了,不过瞧着还是比旁人要好的。当年这座城里,祝家是第一个买地盖洋人别墅的,色色样样都是照着洋人王宫里的样子造的,一人高的大座钟,宫里有的,祝家都有,宫里没有的,祝家也有。”
客人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连坐在前面的廖二和廖三都屏息凝神的听着后座的声音。
廖太太笑道:“当年我还没出生呢,不曾亲眼见过祝家的豪富。我记得……就是在我出生那一年,祝家分家了!”
客人恍然大悟:“原来祝女士只是祝家一支的。”
廖太太:“她是嫡脉第七房的,不是旁支。”
客人点头:“原来如此。”
廖太太道:“祝家十几支一起分家,将祝家家财分得干干净净,连一个盆,一支钗都没落下,全分了。大头自然是嫡支的拿了,旁支的也都分了三瓜两枣的,后来就都走了。祝女士的父亲虽然是嫡支,却是小儿子,在家里原本也说不上话,分到他手里的钱估计也没多少。他也不做生意,也不养小老婆,就坐吃山空。”
客人听了不由得感叹:“这不是就等着人没了才离婚的吗?真不是个东西啊!”
廖太太笑道:“祝老爷子也是心里有数的,那个杨先生你没见过,是个顶顶没本事的男人,一辈子吃祝家的软饭,等老爷子走了才敢离婚。离婚以后,祝女士更加深居简出,只顾着抚养两个女儿了。”
客人道:“那祝女士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呢?”
廖太太笑道:“她见过的钱倒真的是比别人家攒十辈子的还要多,但要说祝老爷子给她留了多少钱,这就不好说了,再有那杨先生临走前,据说趁着祝女士不在家还跑去搬了两三回东西。”
客人顿生怜惜:“天爷,这可真是个坏人啊!”
廖太太:“祝女士顾忌夫妻情份和颜面没有报案控告,只是跟几个亲近的朋友哭诉了一番,我这才知道的,唉。”
几番议论,车就到了马家。
马家当年盖房子没有盖楼房,全是一水的青砖大瓦房。马家马老太太还在世,小老太太瘦得像一枚枣核了也还活着,家里四个儿子全都要在店里干活,马太太等家中的媳妇、儿媳妇也都要在家里干家务。
过年时可以出去窜门,是马太太最风光最幸福的时刻了。她是万万没想到祝颜舒竟然会因为这件事就找上门来!还将牌友们都带来了。
门前突然来了几辆小汽车和许多黄包车,马家的人都吓坏了,马太太穿着土布衣服,搭配着昨天梳头娘子替她梳好的精致头发,显得怪里怪气的。
祝女士从汽车里走下来,眉眼精致、一头齐耳小卷、粉白的面、涂着鲜红的口红,穿一件暗红色的旗袍,披一件白色的貂毛披肩,左手一只指甲盖大的金钢石戒指,配她的手表,脖子上挂着一串塔链,正面三颗冰糖似的方型金钢石挂在暗色的旗袍上,哪怕现在阳光不太好,也耀的人眼花。
祝女士一下来先用目光上下打量马太太,眉梢一挑,刻薄劲扑面而来,她似笑非笑,慢条斯理,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马太太。”
跟在她身后来看热闹的人也都过来了,全都是去见客的装扮,虽然不及祝女士专门打扮的富贵,但也把马太太给衬得不像话。
马太太顿时就想地上找条缝钻下去。
这时她的弟媳也来了,一看就站在屋里不出来,只是喊:“大嫂,妈说让你把客人带进去招待。”
马太太就知道今天这笑话不止是被祝女士看,几个弟妹也要看了。
她腹背受敌,只好上前对祝女士说:“祝女士,还请屋里坐,喝杯茶。”
祝颜舒的目光往地上一扫,再往黑洞洞的屋里一看,摇头笑道:“进去就不用了。”
马太太被激得气急了,朝后面喊:“还不快把灯打开!屋里这么黑怎么让客人进去!”
马家白天不开灯,晚上才开灯,因为马老太太觉得白天开灯太浪费油。
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听马太太的话,先跑去把电闸打开,再跑回去把灯打开。只见佣人在院子里跑前跑后,跑进跑出的就为了开灯,祝女士身后的人又要笑了。
马太太的一张脸都烧起来了。
马家有钱,但不是她的钱,钱全在马老太太手里抓着。她唯一的消遣就是去打牌,因为马老太太自己也喜欢打,对媳妇们打牌赌钱也没有意见。
马家的钱,只有等马老太太死了才能全归她,在这之前,她只能这么偷偷享受。
虽然马老太太看起来是快死了,马上就要死了,可她还是每年新年都好好的坐在那里让一家子孙都给她磕头。
马太太所有的好东西都是留在打牌时穿给牌友们看的,她所有的钱都花在这里,所有的风光也都来自这里。
今天,她的脸皮被人撕下来了。她再也不能在牌友们面前说自己的每一件衣服都跟画报女郎的一样,每天都让梳头娘子做头发,每顿饭都去外面吃馆子。
祝颜舒也没想到马太太这么不经收拾,她本来还以为至少要过五关斩六将呢,但现在这么多人都看到马太太家是什么样,谁也不会相信她会把女儿嫁给这种家庭的亲戚,就算那个高什么的家里真的有一座金山,看到这种房子,这种家庭,十座金山也没用。
祝颜舒本来想过要哭着把话说出来,现在看起来,还是换一种方式更好,她便微笑着对马太太说:“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想澄清一个误会。马太太,虽然你们家乡的女孩子都是年纪到了就嫁人,但在我们这里却没有这个规矩。你们家乡的女孩子不上学吧?可我们这里哪怕是普通小商小贩家里的女孩子都是要上学堂的。我不是说你们家那边不好,但一地有一地的风俗。我家的孩子虽然年纪在你看来已经要嫁人了,可是她是读了大学的!马太太,你的儿子都没有读过大学吧?所以他现在才只能在你自己家的铺子里做事,我家的孩子虽然是个女孩子,可现在女孩子和男孩子也没有分别,一样可以当官做事!现在政府里都有女性出任官职了,你的眼界也该开阔一些了,不要总拿老眼光来瞧人,这样很容易闹笑话的!”
马太太的儿子确实没有读大学,读什么大学呢!家里好几个铺子呢!他不去铺子里做事,那不就便宜其他几房了吗?所以马太太的儿子十五岁就去家中店铺里跟着掌柜学习了。
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哪怕马太太觉得自己儿子不读大学去接手店铺是最好的,她也知道不能这么说。至于女孩子是不是跟男孩子一样,能不能去当官,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马太太只觉得委屈,还很冤枉,她就算有一分坏心,但剩下九分都是好心!她哪里知道祝女士会这么看不上高伟男呢?今天看祝女士来的架势,她险些以为她介绍高伟男给杨大小姐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马太太只想把情理拉到她这边,对众人说:“你们瞧瞧,我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才想着把我家的侄子介绍给杨大小姐!我是好心呀!怎么好像反倒惹了怨恨了?这样一来谁还敢给你们介绍哦!”
不想,往日挺管用的话今天却不管用了,跟着祝颜舒来的人就笑着说:“快别提了,你也不看看配不配得上就瞎说!”
“你那侄子我看跟路边卖烟卖花的小姑娘挺配的,再往上就不配了。”
祝颜舒都不必自己说,实在是马太太今天的打扮跟往日相比太不同了,这让原本会站在她那边的人都不站了,她与祝颜舒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太太带着佣人出门似的。
祝颜舒此时就出来打圆场:“好了,我们不要再打扰马太太家的生活了。马太太,以后还是欢迎你与我一起打牌的,不过你以后来我家就不要再带什么礼物了,我也不好再收你的礼物。唉,你的日子也是不容易啊。”
她又从包里取出一毛钱塞在马太太手里,因为钱是卷着的,别人也看不出来是多少,但从她的动作上看都能看得出来她是给马太太“施舍”了一些钱。
“以前是我不好,赢了你不少,这就都还给你。”祝颜舒紧紧握住马太太的手,让她不能把钱撒开还她。
周围也有以前赢过马太太的人,见祝颜舒都“还”钱了,也觉得此时应该表现一下大度与宽容与怜悯,毕竟,马太太平时打肿脸充胖子,不知亏了多少,看她在家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哟,真是太可怜了!
于是纷纷解囊,块儿八毛的一张张全塞到马太太的怀里。
马太太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祝颜舒见大家都给过钱了,就把手这么一撒开——
瞬间,天女散花。
马太太把钱全扬了,全扔回去了,轻飘飘的纸钱和丁铃当啷的硬币全撒了。
众人大惊。
你给乞丐钱,乞丐再给你扔回来,你是不是要说一声“神经病”?就是不说,心里也要这么想。
更别提马太太气得面如关公,结结巴巴,大骂:“我我我不用你们给钱!老娘有的是钱!老娘比你们这些瘪犊子都有钱!老娘的钱能把你们埋了!”
祝颜舒花容失色的躲在众位友人身后,吓道:“这是疯了?”
众人皆赞同:“真疯了吧?”
“马太太疯了?”
“马太太是疯子?”
话从里传到外,廖太太和客人刚下车就听人说马太太是个疯子,而且是早就疯了。
廖太太惊讶的问客人:“马太太有疯病?”
客人不知道,便临时杜撰出一条八卦:“我听人说……”
今天这热闹算是看过瘾了。
廖太太终于挤进人群,看了一看疯狂跳脚大骂的马太太和地上的零钱,再看被众人围着花容失色的祝颜舒,再看群众的众口一词。
终于得出结论:马太太失心疯了。
至于是今天气疯的还是早就疯了这个就不重要了。
最后,廖太太与人一起将祝颜舒送回家,纷纷安慰她不要害怕疯了的马太太,还有马太太瞎作的那个媒,她都疯了,她做的媒肯定也不做数了。
祝颜舒一直认真的解释:“可能只是一时气急了,不是说气急了的人会迷心吗?唉,是我不该给她钱,人家也是有自尊心的。”
廖太太代表众人安慰她:“你给她钱是你好心,我还没听说这世上有给钱给错的!”
众人皆称是,都道送钱不可能送错,这世上没人会怪送钱的人,如果有人怪了,那就是那个人有病了。综上,马太太有病。
杨玉燕坐在祝颜舒身边,听八卦听得头昏脑胀,不知何时马太太疯了,还有,祝颜舒还给了马太太钱,便插嘴:“妈,你给钱是让她去看病的吗?”
祝颜舒马上制止她:“小孩子不要胡说,马太太只是一时心情不好。”
廖太太跟着说:“是啊,马太太只是心情不好,你不用替她担心,好孩子。”
好孩子杨玉燕陪着祝颜舒看大家安慰她,直到黄昏降临,众人心满意足的纷纷告辞,她才有空问:“妈,你给了马太太多少钱?”
祝颜舒脱下披肩,倒茶喝水,说:“一毛。”
杨玉燕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毛?”
祝颜舒起身伸了个懒腰,皱眉道:“我在包里折了半天呢,生怕被人看出来,幸好没人注意到!”她颇显得意的踮着脚尖在屋里走了一个八拍,哒哒哒,哼着歌儿进了卧室:“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三个孩子
“苏老师我跟你讲, 那个人真的太让人生气了!”张妈气冲冲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