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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纯钧:“第二个工作是在教会医院做记录。”

杨玉燕:“教会医院?”

这不就是马天保住的医院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打字机在哪里用

张妈在楼梯上就听到了屋里的说话声, 蹑手蹑脚走上去贴在门上听, 才听出来苏老师的声音, 唬了一跳, 想推门又停下,想了想, 装做刚上来,在外面来回用力跺地板,一边说:“哎哟,这菜可沉死了!”

然后再推门, 走进去, 若无其事的喊:“燕燕,我给你买了饼干,哟, 苏老师,您今天下班挺早啊。”

苏纯钧一早站起来了,等着跟张妈问好说话。杨玉燕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下窜起来又躲回自己屋了。

苏纯钧看到了却没喊住她,怕喊了她更不自在了,便目送她躲进屋里,剩他一个面对张妈。

再看张妈,已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瞪他了。

张妈提着菜往厨房走:“我寻思着这政府部门的下班时间也不可能是四点吧!”

苏纯钧笑呵呵:“我到这附近来办事,就上来看一看张妈。”

张妈冷笑:“哟,您还是专门来看我的?多谢您掂记着,您就这么空手来啊?没给我带点东西?”

苏纯钧自己理亏, 告饶道:“张妈,是我不好,您别生气!”

张妈冷哼:“这都是马后炮!知道不好您别干坏事啊!”

苏纯钧连忙抱拳,求她住口:“张妈,张妈,我没有干坏事啊!我真是路过上来看一眼,我也是怕早上的事再惹恼了二小姐,上来看看她。”

一说干坏事他的汗都冒出来了。

张妈想起今早的事,再看苏纯钧就哪哪都不顺眼了,自家的姑娘还小呢,这就落到这大尾巴狼的手里了?

她索性把苏纯钧推了出去,压低声警告他:“你那点心思我都跟明镜似的!以后不许你偷偷见二小姐!没我在家不许你上来!”

苏纯钧马上保证他肯定遵守,绝不越线,然后就在张妈的铁面之下,在楼梯上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走到楼下,街上的车水马龙一下子将他带回了人间,脚仿佛也踩到了实地。

他站在街上深呼吸几下,只觉胸口热乎乎的!哪怕她还未发一言,他也都尽知了。他从离家后就四处漂泊,也曾告诉自己无须在意,他并不孤单,他有理想,有抱负,已经比这世上九成的人都更幸福了。

但今日猛然获知二小姐的情意,才感到自己仿佛风筝,终于有人牵了那条线,而他也不会飞远,终有一日可以回到地上。

他大步流星的在街上走,并没有目的地,身上有着无尽的力气,脑子里涌出许多念头和想法。他才知道以前他看似积极生活,实则不过是自暴自弃,游戏人间。只有现在,他才真的开始思考究竟什么才是更好的生活。

他在街上行走,抬头看到一家当铺,想了想走进去。

当铺朝奉见他年纪轻轻,穿着整洁干净的长衫,鞋上也没有泥点子,就站起来迎接:“客人要什么?”

苏纯钧掏出工作证,薄薄的一张纸,上面盖着红色的戳子,这几日他凭着此证进出各家店铺可是占了不少便宜呢!

朝奉一见这工作证,笑得更客气了:“先生请说。”

苏纯钧笑道:“你这里有没有打字机?”

两刻后,他提着一只旧木箱走出了当铺。买这只打字机,还附送了纸和油墨盒,他还没有付钱,让当铺开个票子,他拿回去不管归到哪一笔账里一冲就得了。

他提着打字机又回到祝家楼下,站在大门前想了想,又离开,拐到菜市场附近的肉店,买了两斤火腿,让老板包的好一点。

肉铺老板把火腿提给他:“承惠一块八毛。”

苏纯钧:“开票。”然后拿出工作证。

肉铺老板一看,挺不乐意的,盯着苏纯钧看了两眼。

苏纯钧:“我就住这附近,等票兑了下个月就把钱给你。”

肉铺老板也不敢得罪这些穿官皮的,只得自认倒霉,认认真真的给他开了个票,递过去时还说:“您这日子过得可舒服,吃个肉都不用掏钱。”

苏纯钧接过火腿提绳,笑道:“我算什么?大人们吃肉,我不过在旁边捡两口肉渣子吃。多谢,回见!”

他走后,肉铺老板啐道:“呸,可别再来了!”

手中提着火腿,苏纯钧才算有勇气上楼敲门。走到门口,又想了想,先去楼上把打字机放下,再提着火腿下来。

咚咚两声,他还没把手放下就听到张妈的声音:“我来,燕燕,写你的字去。”

张妈开门,头往外一伸,看到是他就挂着个脸:“您这是去下面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我们太太可是也在家呢。”

苏纯钧连忙将火腿提高:“张妈,我真是下班了。老来吃饭也不好意思,这是我刚才特意去买的。”

看了火腿几眼,张妈才不情不愿的打开门,让他进去。

一进屋,他就看到杨玉燕在餐厅写字,祝颜舒在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人一起抬头,一个赶紧低头继续努力用功,一个笑盈盈的说:“苏老师,今天下班挺早啊。”

张妈在旁边冷笑。

苏纯钧知道自己今天偷偷跑来这件事是触了逆鳞了。如果他仍坦坦荡荡,二小姐仍是情窦未开,就像他以前给二小姐当家教时一样,那祝女士与张妈也不会这么紧张。

如今他心存邪念,二小姐也被他逗得有了少女之思,两人再独处就不合适了。

别说祝女士和张妈不放心,就是他自己也不敢放心自己的。

唉,他现在一看到二小姐的倩影心就跳得不听使唤。

为防万一,他也愿意祝女士和张妈盯得紧一点,防着他一时把持不住,犯下大错。他还是更愿意与二小姐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让两人的爱情长长久久,而不是只图一时的快活。

以前他到祝家都要先去看二小姐的功课,今天他却在沙发上坐下来,与祝女士闲话。

他正色道:“我听二小姐说起了马家的事,不才有几个主意,请您听了参详参详,若是有用,那就是我报恩了。”

祝颜舒今天的牌都打得不开心,就是心里放着马家的事,这个问题解决不好,结果就是她要么赔一个女儿,要么赔了全家。这让她怎么还能安心打牌呢?

她双手一合:“我正为难呢,您能帮忙出主意就是我家的恩人了,还请不吝告知。”

苏纯钧的话还是跟杨玉燕说的那几个。

第一,马家不要在医院住了,趁着手里还有钱,赶紧找个便宜房子住下。省下来的钱还可以让马家多吃几天药。

第二,马天保虽然伤得不轻,但他年轻,又有知识,马父马母都是干体力活的,现在指望他们出去工作赚钱已经不现实了,只有马天保,只要他找到工作,有一个进项,马家就不会坐吃山空。

“我以前为了租房,城东城西都跑遍了。以马家现在的家底,租房子不过是为了有个晚上睡觉落脚的地方,能省就省。像祝家楼这样的房子,他们是租不起的。”

他当然不可能把马家往祝家领。马家什么人品他不知道,但人穷志短,祝家全是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家里又都是值钱东西,万一马家的人心怀不轨,冲进来把人绑了、杀了,把东西搬出去卖了,那就是天下第一等的惨事。他在街上听到的比这多,黄包车的车夫都能为了一块两块钱杀人,他又怎么能让祝家母女面临这种危险呢?

凡事做最坏的打算,才能知道底线在哪里。

“不过有些苦力住的地方是很便宜的,一个月只要一块钱。”当然,环境非常糟,所有人都是在地上铺个草席就当床了,也就比在街上睡觉好一点,头上有个顶子。他去看了以后,转头就走,再便宜也受不了。

祝颜舒听了那是相当的满意,看苏纯钧的目光都柔和了些,比他刚进门时好多了。

苏纯钧道:“至于工作,他是个大学生,腿又受伤,不能去干体力活,最好是在家工作,抄抄信,算算帐之类的。”

杨玉燕早就忍不住站在餐厅门帘子那里听了,此时插嘴:“就是你给我说的那个打字的工作吗?”

祝颜舒抬头,看看她,再看着苏纯钧笑:“苏老师给燕燕找了个工作?什么打字?”

苏纯钧连忙解释:“不一样。马同学没有打字机,只能做抄写员。只要有一张桌子,一叠纸,一支钢笔,一瓶墨水就行。这份工作是很适合他的,许多地方都需要抄写员,只要勤快,不愁钱赚的。”就是会很辛苦,抄上几千件才能赚一两块。

祝颜舒:“哦,原来是这样。那燕燕说的打字员又是怎么回事呀?”

苏纯钧看了一眼分明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的杨玉燕,两人对上眼神,二小姐不自禁娇羞的笑了一下,马上收住了。

他转回头,别说生气,连嘴角都要翘起来了。他迎向祝颜舒又变严厉的目光,细细解释:“二小姐学习一直很认真,希望可以学以致用。她托我为她找工作,我寻觅许久,才找到了两个。一个就是打字员,只要有一架打字机,就可以在家里工作,工作时间很自由。就是赚不到什么钱,而且打字机也需要学习。”

祝颜舒觉得这个工作听起来还可以,最重要的是可以让人在家里工作。唯一的问题是,她没有打字机。

祝颜舒:“那做这个工作,倒是需要先去买一台打字机。”她开始盘算什么时候去百货公司看一看,挑一台买回来。

杨玉燕见说到自己的事了,就走过来想坐下,她站在祝颜舒与苏纯钧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挑祝颜舒身边坐下了。

祝颜舒握着女儿的手拍了拍,看她道:“就是买回来,你也不会用,要先学才行。”

杨玉燕刚要张口吹牛,苏纯钧清了清喉咙,“我家里有一台,刚好可以教二小姐。”

一时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面前是祝女士,背后是张妈。唯有二小姐勉强算是他的友军,可这友军张口就说:“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昨天还没看到啊!”

苏纯钧只觉得祝女士和背后张妈的目光更尖锐了。

他鼓起勇气说:“就是今天拿回来的,我工作上要用。”

至于是什么工作,倒也不必避讳人,因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他进财政局也有两个月了,一贯的愿意跟着前头大人们的脚步走。他既识情趣,又穷得丁当响,财政局的其他人就觉得可以拉他一把,也免得局里站着一个外人,让他们束手束脚。

之前他就听说过财政局的人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哪怕是屋里扫地打更的都有自己的外快门径,可惜他一直未得其门而入。

这两天便有一位大人提点他哪里有门,他便送上一盒烟当谢礼,寻着门去了。

财政局是跟钱打交道的,是政-府里第一等的要紧地方,宰相府的丫头七品官,他虽然目前连账本子都看不到一页,却肩付着去各处收条子的重责大任。

所以,假如,某位大人实花一千块,却报了三千块的账,那这两千块,就需要有人帮着想想办法给报上去了。

等账冲好了,钱兑出来,其中七成归大人,两成归他的主管,仅一成归他。

苏纯钧除了嫌分成有点少,别无他念。

诸位大人每天为了国事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工资却只有那么一点点,怎么养得起大小公馆里的许多太太、姨太太、小姨太太们呢?

所以,他们这么做,上面的人也是知道的,乃是从上到下,大家心知肚明的办法。

苏纯钧十分受教,大加赞同,感同身受,并立刻决定同流合污一起赚钱。今晚的火腿就是他的投名状!

唉,花太得少了,十分的不好意思,希望不会被大家嘲笑。

苏纯钧:“我抱个打字机回来,就是为了将账条子打出来。”

祝颜舒恍然大悟,张妈艳羡不已,杨玉燕沉思片刻后懂了,惊惶失措的问:“你要做假-账吗?”

祝颜舒噗的笑了,站起来说:“我去屋里躺一躺,张妈,吃饭了再叫我。你们俩说说话吧。”她走到自己卧室,关上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一串笑声。

张妈也转身回厨房了。

杨玉燕赶紧坐到他对面,担忧道:“这样行吗?会不会被人发现?会不会抓你啊?”

苏纯钧刚才想笑,现在却被她的担心惹得心里更热了。

他声音更柔,仔仔细细的解释给她听:“不会的。大人们去各处消费的条子都是各个店家自己做的,一些还是手写的呢,我仿的是各家店铺的条子,借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告我。”而且这已经是上上下下约定俗成的惯例了,根本也不会有人挨个店铺去一一查证是不是有这一笔消费。

而且大人们的支出可不仅是公务支出,多的是太太的钻石、姨太太的狐皮大衣,家里的柴米油盐就更多了。这里头有多少是大人们自己家里吃喝完的,还是连司机、秘书等底下人的都包括在里面的,实在是不好细分。

所以他今日买两斤火腿可以冲兑到这些毛账中,明日买一盆花也可以冲进去。只要胆子够大,他甚至可以去买幢楼!

不过他也不想搬家,买楼的事还是算了。

解释清楚了,杨玉燕也放心了,只是还免不了评判一番:“你们这账也太乱了,上上下下一体贪-污?”

苏纯钧笑道:“南京政府还是清廉的多的,听说其他地方的政府能连军-费都贪没的,老佛爷不是也把海军军-费拿去盖园子了吗?”

杨玉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像你说的这都是好人似的!凡事拿他们做比方,都跟着他们学,那世上还有好人吗?”

苏纯钧笑呵呵安抚她:“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对了,你要不要学打字?可以去我房里学,正好我那里有机器。”

杨玉燕一句“好啊”还没出口,张妈已经冲上来了。

“要吃晚饭了,二小姐,别说了,快去洗手。想打字就让苏老师把机子搬下来,这边地方多大啊,何必挤到他那个鸽子笼里去呢!”张妈上来把杨玉燕喊走,恶狠狠的瞪苏纯钧。

苏纯钧实在不敢说自己一点邪念都没有,于是一句辩白之辞都说不出来。

杨玉燕倒是替他说话:“苏老师要用那个工作,搬过来我用着方便了,他怎么用?”

张妈觉得这不是问题:“那就让你妈再给你买一个,她的钱多着呢!买一个放家里你自己玩!”

杨玉燕不忿道:“我才不是玩呢。”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变天太频繁,我也终于中招着凉了,头疼的厉害,今天只有一更,大家晚安吧^^

☆、我离幸福的路程还很漫长

晚上七点, 杨玉蝉还没有回来。

祝颜舒急的在房间里乱转圈。

张妈说:“太太, 要不我出去找找吧?”

祝颜舒果断道:“不, 还是我去找!你和燕燕在家里等她!”说罢转身就回屋去换衣服。

杨玉燕从卧室出来, 说:“我去找苏老师,让他去教会医院看一看吧。”

张妈忙道:“对喽, 这都要过年了,学校里已经没事了,大姐应该是在教会医院!马天保那小子不是在那里吗!”

祝颜舒看外面已经变成一片漆黑,说:“苏老师不知道现在在不在家?”

杨玉燕:“在的, 在的。他说这两天他都回来打条子。我刚才看到他上楼的。”

祝颜舒没好气道:“那你快去吧。”

杨玉燕就立刻奔上楼, 楼梯踩得咚咚响。

祝颜舒把大衣放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叹气:“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张妈劝道:“太太, 儿大不由娘。”

不多时,杨玉燕就与苏纯钧一前一后的进来了。苏纯钧已经穿上了大衣,进门就说:“我先挂个电话去教会医院,问问他们今天大小姐有没有过去。”

祝家是有电话的。

祝颜舒哎哟一声,拍拍额头:“我都急糊涂了!苏老师,你快去打。”

苏纯钧便走过去拿起话筒,仍是先报出自己财政局的工作证,再请接线员转接教会医院。

电话刚接通,大门一响,杨玉蝉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跺脚道:“冻死我了!张妈,有没有甜汤?”

张妈慌忙应道:“有, 有,我去给你盛!”

祝颜舒突然发火:“不许给她盛!什么都不许给她!”

一屋子人都吓得怔住了。

祝颜舒呼的站起来,指着钟表问杨玉蝉:“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天都黑透了!一屋子人大大小小的都在担心你!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是几点离开学校的?我要打电话去向学校抗议!”

杨玉蝉吓得结结巴巴:“妈,我、我忘了时间,我早就出来了,可是、可是……”

她的鞋上全是污水和泥点,裙摆和大衣上也有飞溅的污点。

所有人都看到了。

祝颜舒气得要失去理智:“你没有钱吗?你的零花钱都用光了吗?还是因为你把钱都给了别人,所以只能走回来对不对!”

杨玉蝉哑口无言,事实正是如此。她早早的从学校离开去了医院,将最后一笔募捐来的钱拿给马天保。他们的钱已经都花光了,马天保的父亲也不再睡床,而是偷偷睡在医院的楼梯间里。马天保每天去找医生拿药,求护士给他爸爸打止疼针,还要去外面的中药馆看他妈妈。她找过去时,看到他拄着一根拐,躲开人群,又慢又小心的行走着。

她掏出了所有的钱,还有她自己的钱,希望可以帮他想一个更好的办法。她劝说他出去租一间房子,找一份抄写员的工作,帮人抄信赚钱。

马天保握着钱,不敢抬头看她,说:“谢谢你,玉蝉,只有你一直在帮我。你说的对,我们不能继续留在医院里了,我这就出去找房子,带着我爸我妈搬过去。我也会去应聘抄写员。”他给她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你对我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报答不了。虽然说过请你不要再来了,但你送来的钱,我还是只能忝着脸收下,这令我无地自容,难以再面对你。”

杨玉蝉目瞪口呆,她从他苦涩的话语里体会到了他受伤的自尊心。或许金公馆伤害了他的身体,而现在她站在他面前,却一直在伤害他的心。

她匆匆留下一句:“对不起。”就走了。

离开医院才发现包里已经没有钱了,她不能坐车,只能一路走回来。教会医院离家太远了,她走到一半天就黑了。

她在路上想了很多。她与马天保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裂痕。金公馆的残暴和加诸在马天保与他父母身上的虐打,不仅仅是伤害了马天保的身-体,还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他以前虽然因为父母都在做下人而感到自卑,但他仍然抱有希望,对金公馆的老爷和太太也心怀感恩,认为他们资助他上学就是他的恩人。他在以前还对她说过,如果他毕业以后不接受金公馆替他安排的工作,会不会是忘恩负义呢?

可他想依靠自己让父母不必再做下人,让他以后的儿女不必一出生就是小佣人,要从小学习学着侍候主人,侍候公子小姐。

他有这个梦想。

他并不恨金老爷和金太太,他甚至还为了不能继续留在金家工作而遭受良心的谴责。

可是现在他们一家都被金公馆给毁了。他以为的恩人不再是恩人,而成了仇人。

他也发现了他与金公馆之间不是平等的,他们两家是天渊之别。

他更加体会到了阶级与地位的差别。

他对杨玉蝉开始退避三舍了,对这段爱情失去了信心。

杨玉蝉感觉到了他的躲避。

可她也恨他不能更有勇气一点继续来爱她。

她也恨自己,没有更多的勇气上前一步拥抱他。

杨玉蝉身心俱疲的回到家,她看不到这段感情的曙光在哪里。可是一回来,妈妈就大发雷霆,她知道自己做错了,百口莫辩,只能静静站着挨骂听。

祝颜舒骂着骂着眼泪就下来了,张妈赶紧上来扶住她:“太太,你消消气,大小心只是一时糊涂。大小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向你妈赔礼道歉啊!”

杨玉蝉上前一步就被祝颜舒打断了:“我不要你向我道歉!你自己好好反省,想不明白就永远别跟我说话!”

杨玉蝉转身回了屋。

张妈扶着祝颜舒也回了卧室,又匆匆出来奔进厨房给祝颜舒泡热茶,她看到仍站在屋里的苏纯钧,叹道:“苏老师,让你看到这一幕真是不好意思。今晚也没办法再招待你了,燕燕,你送苏老师出去吧。”

苏纯钧连忙表示没有关系,他看向从祝颜舒发火起就躲在他身后的杨玉燕,柔声说:“那我就走吧?”

杨玉燕浑身紧绷,双目瞠大如铜铃,像受惊的猫。她沉默不语的跟着苏纯钧走到门口。

苏纯钧打开门,回头看她,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我请你上去坐一坐也无妨。但如果今天我再把你带走,你妈妈就更要生气了。”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温柔道:“你回房间背一段书吧,不要管外面的事,背累了就睡觉。我们昨天才读过的,你说很喜欢的那一首。彼得拉克的《歌集》:此刻万籁俱寂……”

他轻声念了一句,剩下的句子就在杨玉燕的脑海中想起,她关上门,转身回了房间,拿出诗集,翻到那一页,轻声念道:“此刻万籁俱寂,风儿平息……我每天死亡一千次,也诞生一千次……”

苏纯钧口中喃喃着诗句,慢慢的一步步上楼,打开门,进屋,合上门:“战斗是我的本分……只有想到她,心里才获得少许慰藉……我离幸福的路程还很漫长。”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街上格外的吵闹,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段锣鼓声,喜庆得很。

张妈一大早就催杨玉蝉与杨玉燕都起来。

“赶紧收拾好,你们该去那姓杨的那里拜年了。怎么一个个都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杨玉蝉眼儿红肿,杨玉燕眼眶青黑,气得张妈说:“叫那姓杨的瞧见了还以为咱们过的没他好呢!”

祝颜舒一直没出来,杨玉蝉不停的看她的卧室门。张妈催她快吃早饭,说:“不必看了,你妈不会出来的。昨天晚上对着你发火,她后悔死了呢!唉,你们母女也真是,吵起来谁都不敢劝,吵完了两个都后悔。”

杨玉蝉咬住嘴唇,想了想,放下碗筷,走到祝颜舒的门前轻轻敲了敲。

屋里,祝颜舒仍躺在床上,她昨晚一夜没睡好,听到门响以为是张妈,扬声道:“张妈,我不吃早饭了。”

门外的人停了一会儿,说:“妈,对不起。”

祝颜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望着门又后悔又生气,最后还是没应,又躺回去了,还用被子罩住了头。

杨玉蝉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只得回餐桌坐下继续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