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甄二郎。
甄二郎今日穿的也是细棉布做成的衣裳,藏青色的料子,不过做的很简单,上身是棉衣,下身是棉裤,倒显不出什么特别来,只是他正值身体生长发育期,原本不到一米七的个子,经过这几个月各种肉啊骨头的补,个子像雨后春笋似的,蹭蹭蹭的往上冒,现在已经近一米七了,估计还能再长。
这个身高在营养不良饭都吃不饱的古代,已经是相当高了。
甄二郎回头一看慕清,也是吃了一惊:“阿、阿娘?”
眼前的慕清经过这几个月的铺垫,先是从身姿上改变自己,让原主原本走路时有些佝偻的身板挺直,给人精气神一下子好了的感觉,但因为外表没有变化,大家只觉得慕清相较以前精神了。
再每日护肤品涂抹。
都是现代的国际大牌护肤品,但没有修真界女修的美肤霜效果那么好,只有抗皱保湿的效果,但几个月抹下来,皮肤状态也好了许多,没之前那么苍老了。
这个效果是微乎其微的,他们每日与慕清接触,基本看不出其中的变化,只有甄博文是每十天见一次慕清,才能够察觉其中的变化,觉得每一次见到阿娘,都好像比上一次精神状态更加好,身体健康。
但阿娘才三十三岁,这个年龄段村里很多农妇身体都还健朗着呢,秋收时一百斤的稻谷挑着健步如飞,倒也没觉得奇怪。
而原主甄慕氏本身就是家里农活做的最少的一位,多是在家里忙,底子又好,之所以会显得苍老也是因为三年前她丈夫去世,她当时带着身孕,又早产,月子没做好,长子才十五,二子才十三,一个女人要养活六个孩子,这才使她一下子苍老许多。
在甄博文和甄二郎眼里,慕清现在不过是恢复了甄慕氏三年前的模样,是以虽为慕清变化感到吃惊,但更多的却是高兴,以为阿娘终于从父亲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了。
加上平日的的变化是润物细无声的,给他们做了一个心理铺垫,打了个预防针一样。
然而昨晚慕清使用了修真界美肤霜后,整个人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原本看着像近五十岁的老妪,现在看就跟四十岁出头似的。
但仔细看看她有什么变化,也看不太出来,毕竟是第一次使用。
甄博文也出来了,看到慕清愣了一下。
只见慕清脸还是那张脸,但是细致了许多,头发不再像过去那样随意的盘起,有些杂乱,而是梳的一丝不苟,在后脑勺盘成髻,身上的衣服也都换成了新的,斜领盘扣,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腰背笔直。
他们还没说话,慕清看到甄博文就率先笑了起来,“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古人诚不欺我,我儿穿上这细棉布做成的新衣,那比县里刘员外家的大郎也不差什么了。”
甄博文和甄香君二人算是甄家长的最好的两个,尽挑父母优点长,甄博文因为从小家里偏爱,营养也是甄家最好的一个,过完年已经十八岁的他,个子也最高,长身玉立,气质温文,若是过去看到他,只会喊一声是穷书生,酸秀才,此时一看,当真是一个美男子。
连甄二郎也被甄博文给惊艳了,看着大哥的眼睛闪闪发亮。
因为有甄博文和甄香草的变化在前,甄二郎对于慕清的变化倒是不那么惊讶了,只当是慕清那句话说的‘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阿娘是因为穿了新衣服,才显得年轻了很多。
甄博文同样如此,他心思虽多,但毕竟还年少,社会经验不足,加上从二郎的眼中,他更是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变化,还有亲眼见到脱了灰麻衣,穿上粉色新衣服后的甄香草的变化,就更加不会多想。
就连乡土气息最浓的甄二郎,此时的模样也和他过去见到的完全不同,过去的甄二郎又黑又瘦,骨瘦嶙峋,他眼睛本身就大,因为瘦就显得更大了,且因为苦难,显得有几分呆滞木讷。
而此时的甄二郎呢,虽然还是老实憨厚的一张脸,但因为慕清这四个月的喂养,原本瘦脱相的脸上已经丰润起来,每日面脂的使用,似的他皮肤没那么干,而是有着年轻人的水润,笑的时候眼角也没有因为干燥而起的厚褶子,一双虎目也是水润明亮。
这越发让他认识到,贫苦生活带给这个家的苦难和艰辛,也让他越发想要好好读书,一定要通过科举来改善家中状况。
席瑞安也起来了,慕清用她的脸盆给他打了水,送到书房,用空间里他的牙刷挤了牙膏,让他在书房里洗漱完再出来。
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慕清只是向他眨了下眼睛,他便露出心领神会的笑。
前世他就知道她身上有个类似小铃铛的百宝箱的东西,此时见到慕清拿出他过去用的牙刷,竟没有觉得奇怪。
慕清小声说:“你先刷牙,我一会儿来收。”
甄博文洗漱完继续去读书,甄二郎则做一些家中琐事,甄三郎比他们起床要迟一点,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后面羊圈里喂羊,喂完羊在慕清的要求下洗手洗脸,在脸上擦了面脂,再去吃早饭。
他是家里几个男孩子中,擦面脂最积极的一个,他心中最向往的人可是他大哥甄博文,甄博文长的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他自然也希望长大后能够像大哥那样,所以阿娘叫他早晚洗脸,过去早上从不洗脸的他,现在每天都可积极了。
今天的早饭也十分丰盛,不是平日里吃的菜粥,而是鸡汤面。
这里的鸡特别便宜,平时七文钱一只,年底过年价格涨了一些,按大小要十文钱十二文钱一只。
鸡是放在小铁锅里,用烧炕的热灶小火温了一个晚上,早已炖的稀烂,香气四溢。
慕清正在厨房和面。
席瑞安看到后,走到厨房,接过她手里的活:“我来吧。”
慕清一边和面一边抬头对他笑:“你去炕上坐着休息吧,你看看你,这么瘦。”说着眼底就露出心疼的神色,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说他没照顾好自己。
“放心,我心里有数。”他低声说着,接过她手里的筷子和和面的钵盆。
前世慕清极少做饭,更别说做手擀面了,倒是席瑞安动作熟稔的很。
甄博文和甄二郎看到席瑞安熟练的动作都惊呆了,见两人都十分吃惊的望着他,席瑞安动作不停,而是问甄博文:“君子远庖厨,何解?”
甄博文拱手道:“这句话出自《孟子》的《梁惠王章句上》,乃孟子劝诫齐宣王实行仁术,‘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席瑞安点头说:“很多人都将这句话误以为做大事的君子和堂堂男子汉应该远离厨房,而女人才是厨房的主人,谬矣!不过是一些伪君子将庖厨之事推给女人的借口罢了,科举出仕,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若是连稼轩之事都一问三不知,庖厨内柴米油盐价格都不晓,如何知民生疾苦?而要知民生疾苦,当从我做起,从身边做起。”
甄博文一凛,立刻躬身道:“学生受教。”
甄二郎不明觉厉。
家里最后起床的三人是席镶、甄四郎和小甄香。
这年头因为没有夜生活,早早就睡了,所以哪怕是孩子,早上都醒的很早。
席镶起床后,看到一群人都围在厨房,等看到厨房中正在和面的席瑞安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爹居然在厨房和面!
他正要进去,就听到他爹关于君子远庖厨的解释,心中一想,觉得他爹会和面也算不得什么了。
或许他爹年轻的时候也做过面给他娘吃过?
可惜他娘生下他后就去世了,之后他爹就一门心思的考科举,中进士后,入了岑相门下,一门心思的跟着岑相搞变法,搞新政,他们都说他爹是对他娘太深情了,才没有再娶。
于是他一边洗漱,就一边见他爹和完面后,开始揉面。
还好还好,最后擀面的不是他爹,而是甄大娘。
慕清和席瑞安在一起的时候,为家中小辈们手工做过包子、包过饺子,但真没做过手擀面。
但是她见过她爸做过,她爸做的手擀面简直一绝。
于是她回忆着记忆中她爸做手擀面的动作,终于做出一碗香喷喷的鸡汤面来。
她在擀面条的时候,甄香草就在一旁默默的观看、学习。
甄四郎原本还想赖床的,结果鸡汤的盖子一揭开,甄四郎被鸡汤的香味一冲,整个人都清醒了,不用别人叫,屁颠屁颠的就爬起来,脸也不洗,就跑到厨房来,再看到锅里香喷喷的手擀面,顿时叫了起来:“阿娘,儿要吃面,儿要吃面!”
“别急,别急,都有!”
慕清这人穷讲究,鸡汤面里不光有鸡汤,还有荷包蛋和菘菜,煎的金黄的荷包蛋,被油滚过的菘菜,放在满满一陶碗的面上面,旁边还有一块鸡肉。
甄家人过去连水煮蛋都很少能吃到,更别提用油煎出来的荷包蛋了,他们的眼睛都睁大了,鸡蛋除了煮和蒸之外,还能这么烧?多费油啊!
可是问起来好香,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甄家儿郎们除了甄博文在书房看书,其余都齐刷刷的现在灶台前,看着慕清动作,嘴里分泌着口水。
两个鸡腿,一根给了席瑞安,一根给了席镶,因为他们俩是客人,还是尊贵的客人。
之后甄家每个人都分到一块鸡,两根鸡翅膀是甄香草和小甄香的,用慕清的话就是:“女孩子吃鸡翅膀手巧,会梳头,女红好。”
这话一出,甄家的男孩子们都默认了,鸡翅膀就是女孩子吃的。
过去甄三郎以为红烧肉、糖醋排骨、羊肉锅子才是天下间最好吃的东西,现在他知道了,天下间最好吃的东西,还有鸡汤面!那除此之外,天下间还有多少好吃的东西呢?
他几乎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慕清,此时他的内心萌生了一个愿望,要是每天都能吃到像鸡汤面这样好吃的东西该多好啊!
小甄香过年虚岁就四岁了,原本火柴棒一样的大头娃娃,现在脸上已经有了肉肉的婴儿肥,穿着甄香草给她缝制的同款的粉色小裙子,整个人显得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
席镶这个时候才发现,师兄一家颜值居然还挺高,丝毫不比他和他爹差,只是过去家里太穷,没钱装点门面而已,现在只是换了一套新衣服,连首饰都还没有一个,就像是换了个面貌一般,整个人都不同了。
慕清的变化夹在甄家的一群人当中,毫不起眼,只有席瑞安心知肚明的望着慕清,和她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
席瑞安是下午回去的,上午都在甄博文书房,给甄博文和席镶指点功课,下午则和慕清聊聊此地风土人情,民生疾苦,春种秋收等话题,又说了想要买下她霜糖方子的事。
买霜糖方子的事情倒没有避开甄博文和席镶,“这霜糖方子的价值我们都心中有数,现在博文已经是我的弟子,这霜糖方子就以入股的形式卖给我们,就给你们五成股,如何?”
慕清道:“太多了,我们只出方子,人工和物力却是由县尊安排,就二八好了,你和席公子八,我们二。”
本来说好是买方子的,最后怎么谈成了分红,席镶也是不懂,他看看他爹,又看看师兄他娘。
既然甄博文以后都是他师兄了,那就是一家人,最终由席瑞安拍板,定下了三七,他们七,甄家三。
回去的时候他还晕晕乎乎的,这一趟过来他就多了个师兄,还多了个合伙人。
他也不是多计较的人,况且谁都能明白这霜糖方子的价值,之前他想花一千两银子将方子买下来,既然人家不愿,以分红的形式倒也可以,他还不至于昧了人家那点钱。
等他们走后,慕清才高兴的说:“这下好了,博文被县尊收为弟子,今年的发解试就更有把握,举人先不说,秀才是一定的了,你们到时候就是秀才的弟弟妹妹,尤其是香草,这样,博文,你那里有没有千字文之类的开蒙书籍,我趁这段时间,教你妹妹认几个字,别以后嫁到镇上商户人家,不识字被人给糊弄了。”
原主作为秀才的女儿,是识字的。
“还有了这霜糖,等有了分红,我们就盖间砖瓦房,要大一点,你们兄弟几个一人一间屋子,还有香草,香香,都有屋子,等你们成亲了,生了孙子孙女也得有地方住!”慕清高兴的说着,“对了,院子里还得打口井,二郎每天担水太辛苦,这冬日里香草也不用去河里洗衣服。在家里洗就够了,我听说冬日的井水暖和着呢!”
慕清说着对未来的规划,甄家人听着眼里写满了希望和向往!
“还要买地!”甄二郎说。
“对,买地!”真三郎附和,对于农家人来说,唯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才能让他们内心踏实,有安全感。
甄四郎也脆声说:“还要买饧!”
一家人说着对未来的向往,都快活的笑了起来。
席瑞安走后,慕清还有些怅然若失,第二天早上就有些提不起劲,本来想在床上赖会儿床,没想到一大早,甄香草就在门口张望着。
“看什么呢?”
甄香草一惊,垂着头小声说:“阿姐今天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慕清这才想起来,甄家还有个嫁出去的大女儿呢。
记忆中甄香君是家中长女,和甄博文是龙凤胎,她出生的时候,甄家爷爷奶奶甄大山都还在,家中是甄爷爷镇奶奶当家,对这一对长孙女长孙女龙凤胎十分宠爱,是以哪怕原身甄慕氏偏心刻薄,甄香君在这个家中的日子也比下面的弟弟妹妹要好过的多,性子也不像甄香草那样柔弱无争。
她的婚事是早早就定下的,甄大山一场风寒去了,去世之前,怕甄香君守孝三年,婚事出什么变故,在他去世之前,硬是让两家把婚事给办了,将当时还不到十五岁的甄香君嫁了过去。
次年甄香君就生了一女。
只是那时候她毕竟才十六,这个女儿生的是九死一生,女儿是生下来了,但是身子却坏了,以后还能不能生养都不一定,是以这两年甄香君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慕清想起这件事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连忙喊甄博文和甄二郎:“博文,二郎,你们起床了没有?快起来了,去你大姐娘家把你们大姐接回来!”
甄博文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读书,甄二郎也是早上起床担水,听到慕清的喊声都打开房门,“起了!”
慕清看到穿戴整齐的他们,连忙说:“今天大年初二,快去接下你们姐姐,她自从生了你们外甥女后身子就有些不好,这大雪天的,可别受了寒。”她吩咐甄二郎:“二郎,你快带上一斤肉到村长家,问他家牛车用不用,不用的话借来使一下,去接你大姐去。”
她去厨房割了一斤肉出来用稻草捆着递给甄二郎:“还不快去!”
又对甄博文说:“早饭也别吃了,把你大姐接回来再一起吃。”慕清嘀咕着:“本来想今天煮点粥的,算了,还是做面吧。”
甄二郎很快就将牛车赶来,慕清从房间里拿出一件和甄香草同款的藕粉色棉袄出来递给兄弟二人:“将这棉衣带上,路上冷,叫你们大姐先穿上,这是我叫你们二妹照着你们大姐身形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和你们大姐夫家里人说一声,就说过年,让你大姐在家多住几天,你们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
甄二郎高声应道:“知道了阿娘!”
甄香君家里慕清家不远,隔了五六个村庄,不过七八里路。
甄香君已经起床给一家人做好饭,正在给女儿喂饭食,旁边放着即将要带回娘家的一只鸡和几个鸡蛋。
这个年代鸡鸭鹅极其便宜,一只鸡只要七文钱,但年底会稍微贵一些。
这只鸡是甄香君早早买好的柴鸡,养了一个月,越发的瘦,下了几个蛋之后就没下了,几个鸡蛋给女儿吃了一些,还剩下几个就等着今天回娘家带回去。
她婆婆钱氏见到骂了一句:“一个丫头片子吃什么蛋?有多少粮食好吃啊?就知道往娘家搬东西,我们家有多少东西给你搬?”
甄香君作为家中长姐,自小性子强势,但因不能再生孩子,没有底气,听到婆婆的话也不作声,只看向一样出来洗漱,要和她一同回娘家的丈夫。
她丈夫孙友贵道:“阿娘,这鸡不过花了七文钱,又瘦又柴,都不下蛋了,香君要带就带过去吧,你儿子我也要去丈母娘家吃饭呢,总不能空手过去吧?”
孙钱氏冷笑一声嘲讽地说:“一只母鸡,连下蛋都不会,除了吃还能留着做什么? ”
甄香君脸色一白,孙友贵心中闷痛,连忙去哄着他娘。
对于妻子无法再生育这件事,孙友贵心里不是不介意,但是能怎么办?
哄完他娘,回头看了眼这两年越发削瘦的的妻子,心里一痛。
第77章
甄香君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她无法反抗婆母,但孩子是她唯一的底线,她可以自己吃不饱,却不能亏了她女儿。
不论婆母说什么,她只当耳边风,该给女儿吃的,半点不能少。
喂完女儿,甄香君抱起女儿拎起地上的柴鸡招呼孙友贵:“走吧。”
“走什么走?给我站住!”孙钱氏厉声叫住孙友贵:“家里事情忙完了吗?你妹妹今天回来你做哥哥的不能去接一下吗?”她在将碗敲的啪啪作响的骂:“人家都是从娘家往婆家拎东西,我家倒好,娶了个败家精,自己不生蛋,还净往娘家拎东西。”
“阿娘!”孙友贵看着妻子发白的脸色,懊恼地转头叫了声孙钱氏,痛苦地抱着头。
“叫什么叫?你娘我耳朵没聋,听得见呢!”
甄香君见丈夫抱着头蹲在地上,心里微冷,不再耽搁,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她二哥驾着牛车过来。
甄二郎连忙将牛车赶到孙家门口停下,喊了声:“姐!”就立刻跳下牛车,过来接她怀中的小囡囡,“青青,舅舅抱,还记得舅舅吗?”
他嗓门大,屋内的孙钱氏听到甄二郎的声音,顿了顿,嘲讽地大声说了一句:“哟,娘家来人啦?又空手来的吧?”
孙钱氏冷笑着一张脸从屋内走出来,“孩子他舅过年要给青青压岁钱的吧?我看看能给多少,你姐可是一直惦记着你们,自己家都揭不开锅了,还给你们提着个老母鸡呢,我们自家都没尝过鸡是什么味儿!”
牛车上甄博文掀开门帘,拿着一件藕粉色袄子走下来,孙钱氏声音一窒,冷哼了声没再说话。
甄博文看着和他一母同胞,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单薄的身体,将手中棉袄给甄香君披上,看着孙钱氏脸色微冷。
甄香君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粗麻布,看到甄博文将这么好的袄子给自己穿,连忙推拒:“不用了,回去给香草穿吧,我不冷。”
孙钱氏见到这么好的袄子,顿时有些眼热:“哎哟,这么好看的袄子,是给香君做的吧,我看看!”
被甄博文冷眼一瞧,讪讪地收回手来,“香君都孩子他娘了,哪里用得着穿这么好看的袄子,我替她收着,等青青长大了给青青穿。”
这料子看着这么细,要是给她闺女穿,一准好看。
甄香君接过棉袄直接套在了身上,冷着脸说:“不用了,我自会替青青收着。”
孙钱氏脸色也冷了下来,但因甄香君两个娘家兄弟在,到底没骂出声。
甄香君身上衣服虽破,到底因为过年,今天要回娘家,换了干净的,棉袄做的有些大,穿着刚好一身,她将盘扣扣起来之后,身上暖和多了。
甄二郎抱着小孙青上牛车,甄博文则扶着甄香君上牛车,朝孙家看了一眼:“姐夫不去吗?”
孙友贵颓然地走出来,孙钱氏连忙说:“家里事情多着呢,今天他妹妹也要回娘家,你们做兄弟的知道来姐姐,友贵自然也要去接他妹妹的。”
甄博文眼睛微微眯了眯,倒是没有勉强,而是道:“正好,我阿娘也想念大姐和青青了,这次回去就多住些时日再回来。”
孙友贵连忙抬头要说些什么,被孙钱氏抢先一步说:“她愿意住就住,我们孙家是绝对不带拦她过好日子的!”
甄博文看了孙友贵一眼,转身坐上牛车。
孙友贵见马车走远,才转身对孙钱氏说:“阿娘!你这是做什么呀?香君毕竟是我婆姨,她回娘家我不跟着,人家怎么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