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位主持人在红墙边等着，随着一个个名字叫到，主播们都陆续上了台，就连之前和薄岁打过招呼的成昀也上去了。
他选的是略有些前卫的水母设计衣服，本来穿着效果还不错，但是成昀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脸色有些差，浓重的妆容都遮不住他的黑眼圈。
就连嘴上都微微泛着白，在灯光下看着脸色不太好。
“成昀这是怎么了？”
“晚上没睡好？”
“怎么看着气色这么差啊。”
主播直播时向来都有熬夜的习惯，成昀算是半技术类的主播，晚上经常直播通宵打游戏。粉丝们记得他有一次直播了二十四小时都没事。
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感觉像是……十几天没睡了一样？
成昀不知道底下的议论，好不容易让自己精神集中，不再去想耳边的水滴声，他在镜头前勉强笑了笑，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神色有多难看。
就连女主持人也忍不住问了句。
“成昀今天看起来有些憔悴啊，是生病了？”
昨晚到现在已经检查了好几次房间，没有任何问题。成昀也不好说自己幻听的事情，只得笑了笑:“有点，可能是昨天晚上睡觉忘了没关窗户吧。”
他声音尴尬，一边的男主持脸上的唇角却慢慢扩大了些，目光定定地打量着成昀，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成昀打完招呼后抬起头来，看到男主持的表情顿了一下，微微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勉强笑了笑走完了红毯。
视频里，大家也只是疑惑成昀的状态而已，在下一个主播来时又将目光集中了过去。
很快又有主播引起了讨论，薄岁抬起头来有些后悔，因为他看到了被自己淘汰的鲨鱼头。
那时候要是选鲨鱼头就好了，沙雕一点也没什么，不就是被嘲笑吗。薄岁有些可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鲨鱼头主播咧着嘴离开。
念了好几轮，重量级的都在后面。
终于轮到了周正。
女主持看了眼名单“下面有请年度最佳男主播之一，周正。”
在念出ID之后，周正挺胸抬头的走了上来。聚光灯下周正环绕了四周一圈，这时候终于找回了一丝自信走了过去。
男主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贪婪地看着周正。
为他递过去了笔……
这时候名单已经念到了后面，始终没有薄岁名字。粉丝们不得不接受主播今天真的鸽了的事实，一个个百无聊赖的看着。
在周正在红墙上写下自己签名后，看着对方离开，男主持面上微笑。
“下面有请年度最佳男主播，新人王——”他保持着诡异的语调，在念到名字的时候却居然停顿了一下，才若无其事继续:
“一只咸鱼先生。”
薄岁:……
他都有些佩服这个主播的主持功底，骤然在一堆正常名字中发现了一个不正常名字居然这么淡定，还能保持着微笑说出来。
他瞥了眼身侧像护鸡仔似的护着他的鸦黑长发，这时提着鱼尾站起身来。
薄岁粉丝刚以为念完之后就结束了，平台的奖励后面应该会被人代领，结果眨了眨眼就看见，坐在侧边的一个美女忽然站起了身来。
镜头转过去，竟然是刚才进场时和周正撞上的那个长发鱼尾美人。
“咦，这个美女和主播认识？”
“是她今天帮主播代领？”
大家都没有见过这个长发美女，这时候才有人问。
“这是哪个女主播戴着面具啊？”
不怪粉丝们完全没有往薄岁身上去想。因为在头发长上来之后，薄岁穿着鱼尾完全就雌雄莫辨起来了。
他个子虽然不低，但是比起一般男性来说骨架生的精致太多，秀气修长的立在那儿，又被鸦羽似的长发环绕，只露出一截雪白的长颈。
在没露脸的情况下，看着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漂亮姐姐。
薄岁长头发堪比换性。
在他站起身后，女主持僵硬了一下，一直到人慢吞吞的走过来才反应过来。
“这位是来帮“一只咸鱼”代领的吗？”
薄岁:……
他接过笔之后，勉强微笑了一下。
“我就是“一只咸鱼”。”
很好，他终于还是自己说出了这个尴尬的ID。
女主持睁大眼睛又悄悄看了眼名单。
一只咸鱼是个男的，可眼前这个……
薄岁没想到自己头发长长就把鱼尾套装穿成了女装效果，抿了抿唇之后解释:“只是假发而已。”
近距离清楚地看见薄岁小巧的喉结，女主持才反应过来，笑着夸赞:“你是我见过反串最没有违和感的人。”
“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薄岁:……
他能说他压根就没打算反串吗，然而这时候就只能保持微笑了。
“恭喜一只咸鱼。”
随着女主持话音落下，薄岁签完名字之后深吸了口气转过了身。
视频外薄岁的粉丝们都惊呆了。
一、一只咸鱼？
这是他们主播？
粉丝们一脸震惊，完全没有想到。
这怎么可能！
可是……主持人已经这么说了，应该不会有假吧？
薄岁之前唯一透露的一点信息就是手很好看，皮肤很白，其他的粉丝们一无所知。这时候在听到ID之后，将目光挪向薄岁的手。
沉默了会儿后，居然还真的诡异地对上了。
穿着鱼尾套装的长发美人手和咸鱼主播那天吃播时露出来的一模一样，就连尾指上的浅色小痣都相同。
粉丝们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倒吸一口气。
“我还以为主播不当人今天要鸽了我们呢。”
“好家伙原来是攒着惊喜呢。”
另一个粉丝激动道:
“满意了满意了。”
“就算主播今天不露脸也满意了。”
“这套装扮真的太漂亮了，气质绝了。”
粉丝们没有说的是，薄岁光凭气质就碾压了号称美猫平台颜值第一的周正几条街。
滚动的屏幕上刷上来了几条粉丝评论，薄岁在转身之后抬头看了眼，眼皮顿时就是一跳。
“假发质量真好，好大儿，你还有什么是妈妈不知道的！”
薄岁:……
你不知道的还多了。
这头发是真的你知道吗？
美人鱼造型备受好评，平台给主持人使了个眼色，女主持也保持微笑，会意的多留薄岁聊了几分钟。
争取让薄岁刷够存在感，这套造型成功出圈为平台吸引热度。
底下的摄像机对着薄岁疯狂抓拍。
刚下场的周正看了眼，气的脸色都扭曲了:“你不是说他在女主播那一圈吗？”
助理也没有想到今晚还有一个女装大佬，关键薄岁的女装太自然了。除了个子高点真的没有人能想到啊。
现场气氛凝结，另一边成昀这才终于想起来之前看薄岁和经纪人走在一起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这就是他打过两次招呼的一只咸鱼啊！
谁能想到他穿上深蓝鱼尾，留了长发之后居然这么……漂亮。这要是摘了面具脸再好看一些，不得逆天。
成昀微微叹了口气，感慨着今年竞争激烈，却没有注意到他面上这时候早已经笼罩了一层浅浅的黑色雾气。
薄岁照完了照片，心中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能下台。
怎么到他这儿这么长时间。
他站的僵硬，男主播全程没有怎么说话，这时才拿起奖杯。
“恭喜。”
薄岁伸手接过来，双指相触的一瞬间，他微微顿了顿，莫名觉得主持人手有些冷。虽然今天天气寒冷吧，但是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比起穿着裙子的女主持，一身西装的男主持手居然冰的像是从冰柜出来一样，叫人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会场外面狂风乱吹，楼上天花板上水珠滴滴答答的响着。
渐渐的，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晕染了一层水渍，浓重的水渍淤积在天花板上，深的像是血一样。
薄岁收回手来皱了皱眉，却没有注意到男主持低下头，盯着地面眼中露出了恶意的神色。
红毯之下黑气蔓延。
一缕缕黑雾悄然钻进了他鱼尾的装饰之中，随着薄岁在上面站的时间越长，黑雾越来越多。
男主持保持着恶意的微笑:很快，这些黑气就会顺着假鱼尾缠绕上他的脚腕，一点点的渗透进他的骨头里去。
愤怒，怨恨支配着他，一点点扭曲着他的思维。
耳边仿佛无穷无尽都萦绕着声音一样，叫他最终恐惧地失去理智，在夜晚……永远留在美丽的湖中。
就和前面那些人一样。
男主持目光看了眼刚才一个个已经领过奖的主播们，对着薄岁时，恶意更深。
毕竟……他曾经在人工湖时并没有得逞。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不管这人身上有什么护身符，怨气缠绕上了他脚腕，诅咒这时已经开始了。
男主持脸上笑容越来越大。
薄岁抬起头来眼皮一跳。
这人这么看着他做什么？
他总觉得眼前的主持人看着怪怪的。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男主持勾起唇角，刚准备动手，却听见“啪”的一下，怨毒的眼神不由愣了一下。
刚刚从地底红毯缠绕上去的怨气“啪”的一下被打了出来。
被……打了出来？
这怎么回事？
薄岁穿着假的鱼尾套装，可在诅咒即将缠绕住他的一瞬间，深蓝色的假鱼尾中忽然传来一阵痒意。
一条和假鱼尾差不多大小的银白色的漂亮鱼尾若隐若现取代了双腿。
在感受到厌恶的气息时小鱼尾随便一甩，一尾巴就将那黑色的雾气给抽了出去。
男主持:……
他脸上费尽心思维持的对称感一下就被击破，怨气被甩出来甩在脸上。左半边脸差点露出了原型。
好在他还记得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还附身在别人身上，在掐住自己时男主持及时的维持了表情，勉强的扯着微笑。
只是人皮之下内里的脸火辣辣的疼，表情怨毒扭曲了起来，仿佛他才是被诅咒的那个一样。
薄岁刚才下台的时候莫名感觉腿上有些不舒服，停留了一下之后才疑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好在只是一瞬间，刚才莫名奇妙停下来不会走路的感觉就过去了。
薄岁眨了眨眼，这才离开。
心想着一定是因为这个鱼尾裙搞的，他刚才都不知道该先迈哪个腿了。
……
男主持眼睁睁地看着薄岁离开，百思不得其解。
镜头转过，他扯了扯嘴角，只好藏起怨毒，继续介绍嘉宾。
这时候薄岁终于回到了座位席，旁边经纪人走了过来，身上还带着一身水汽。
“刚才表现不错。”
“给，我去后台拿的水。”
后台拿水？
“后台漏水了？”薄岁看到他湿了的西装有些诧异。
经纪人一提起这个就来气。
“你别说这个。”
“我就在后台站了会儿，谁知道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看着上面也没漏水啊。”
“谁知道怎么回事儿，真是晦气。”
经纪人转头拍了拍肩膀。
咦？
薄岁微微眯了眯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隐约看见经纪人肩膀上有一抹黑色的雾气，正张牙舞爪着。
“怎么了？”
经纪人见他一直不说话有些奇怪。
薄岁抿了抿唇:
“没什么。”
“你靠近一些，我看你肩膀上好像个东西。”
他语气认真，经纪人信以为真，真的靠近了些。
薄岁皱眉看着他肩膀处，这时终于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对方肩膀上真的有一抹黑雾。那抹黑雾光是看着就让人有一股不舒服的气息，这时候正在往经纪人脖子上钻。
经纪人只觉得脖子冷的厉害，还以为是大厅漏风，伸手按了按。
薄岁忽然伸手打掉他的手。
“啪”的一声响起，经纪人吓了一跳。
薄岁抬起头来轻咳了声:“一个蚊子。”
“现在这个季节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蚊子。”
“你等等，我帮你捉走。”
理智上，看到这种来历不明的黑色雾气，薄岁觉得自己应该给易怀咎打电话。
然而莫名的他就是不害怕这种雾气。好像是生理上有种认定，这东西伤害不到他。
薄岁转头看了眼经纪人，一把捉住了那团黑色的雾气。
本应看不见摸不着的雾气在薄岁手中好像是被蒸发一样，“滋啦”了一声之后，居然烧掉了。
空气中冒出一股焦味儿，经纪人转过头来有些疑惑。
“怎么回事儿，怎么一股焦味儿？”
“哪里着火了？”
薄岁低头看了眼他肩膀上烧出来的窟窿，一本正经道:“没事，就是刚才那只蚊子落在你身上的时候就着火了。”
“刚好烧了你衣服。”
经纪人:……
他有些怀疑薄岁把他当傻子。
但是在看了看肩膀之后，又看了眼薄岁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手，硬是没有发现一点儿可疑的地方。
薄岁无辜的伸出双手。
两人对视许久，经纪人终于收回了视线，勉强认可了这个说法。
薄岁总算是放下了心，悄悄松了口气。
镜头微微转动着，从右侧到了左侧薄岁的座位处。
看到薄岁和经纪人的表情后，粉丝们顿时就被可爱到了。
“我怎么感觉好大儿刚才又在欺负经纪人了？”
打“蚊子”的一幕没有被镜头记录下，网友们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看见两人表情还觉得有些好笑。
被温温柔柔的长发大美人无辜的看着。
任谁不心软？
更何况这大美人不仅可爱，声音还好听。
薄岁美人鱼镜头出现时，屏幕上就开始刷屏投票了。
所有红毯都走完，从第一个主播出场到现在，投票通道已经开了两个小时了。等到主播们展示完成之后，就会当众选出最受欢迎的cosplay。
大屏幕上一页一页的播放着，薄岁热度一骑绝尘。
周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的排名比那个薄岁低了几千票，脸被打的啪啪啪的疼。
他很早就安排了人今天刷票，势必要拿下最受欢迎的cosplay的名额，然后借机营销出圈。
但是没想到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完全打破了他的计划，叫他现在境地尴尬。
“周、周哥。”
助理小心翼翼的叫了声。
“闭嘴！”
周正黑着脸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名字。
“红毯进行到尾声，最受欢迎的cosplay名额已经出来，大家猜猜是谁呢？”
台上主持人话音还没落下。
镜头微转，万众瞩目之下，长发的鱼尾美人出现在了屏幕上。
女主持笑着道:
“最后再恭喜“一只咸鱼”先生获得本次荣誉。”
奖励什么都薄岁已经听不清了。
被镜头前目光包围着，薄岁一瞬间好像忘记了什么头脑一热。
他站起身来，摸了摸脸上深蓝色的面具之后向着大家点了点头。
在他起身来时，经纪人表情有些古怪。
薄岁不是那会儿还挺尴尬的吗？
现在怎么这么坦然了？
薄岁听着名字站起来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等到致意完坐下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忘了尴尬。
他特么的刚才分明是不想要站起来领这个羞耻的奖的啊。
结果居然忘了！
就那么自信的领完之后才想起来。
薄岁:……
算了，他今晚尴尬也不在这一回了。
薄岁坐回座位上。
另一边。
席悬生放下酒杯，在雷声响起之后看了眼时间，有些惊讶于自己居然看了那么久直播。
人类的热闹虽然弱小，却也能够打发时间。
尤其是那个小主播，确实很有意思。
随着周围吵闹嫉妒的心音一闪而逝，席悬生收回目光来，看向天边。
明白今晚恐怕不太平。
呓生酒店的那个人造的水中怪物能够引动人心中的恐惧恶念，制造诅咒。今晚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如果让那个怪物上岸附身，恐怕……
席悬生淡淡瞥了眼屏幕，微微摇了摇头。
……
庆典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薄岁套着鱼尾在底下坐了几个小时。好在十一点多的时候终于完了。
主持人念完词，不等人打招呼，周正率先站起身来离开。
他今天受了一肚子气，在镜头前还需要装大方不在意，这时候就完全没有忍的必要了，脑子一抽，站起身来走到薄岁身边之后重重的冷哼了声。
薄岁莫名奇妙的看着他。
经纪人这时候摇头道:“不用管他，这人气量小。”
“你今天抢了风头，他估计能嫉妒好几天。”
“我刚才就看到他找助理出气了。”
薄岁回过头去，倒是不在意周正的态度。
只是……他刚才离开的时候，薄岁在周正头顶上也看到了黑色的雾气。和之前经纪人的一模一样，但是比他那时还要深些。
那缕黑色雾气几乎已经要钻进他头顶了。
但是看对方的态度却好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
薄岁抿了抿唇，收回目光来，还是先弄清楚那个雾气到底是什么吧。
……
他给易怀咎发了条短信才回去。今天年末庆典时间很长，主播们连带着化妆走红毯都很累了。
回去之后都休息的很早，一直不舒服的成昀更是。
薄岁在电梯口似乎想起了什么，观察了一下成昀，果然在他耳边也发现了黑雾。
这东西是一直就有的还是他突然能够看见的？
他心中有些疑惑，提着鱼尾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
也许是晚上时间有点迟了，易怀咎睡的有些早，这会儿发过去的短信还没有回复。
薄岁放下手机之后，目光微微顿了顿，这时候才想起了什么，去了洗手间看自己头发。
从发根到发尾，每一根都是真实的，鸦黑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后背，衬地他面容有些空灵模糊。
薄岁犹豫了一下，解开了上衣，垂眸对着镜子转过身去。
那道之前发现的银痕还在，甚至更加深刻了些。
他指尖轻轻触了触，在漂亮的长发拂过时微微有些痒意，薄岁莫名有种这东西好像在等待一个刺激的感觉。
只需要一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