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那边我已经去看过了,里面很好,有护工专门照顾着,一日三餐吃得也很丰盛。”
金大友感动看他,“哥。”
黎宵拍拍他肩膀,“大家都是兄弟,不说那些话,你好好读书,读出来了才能让你妈过上好日子,找到你亲哥……”
听到他哥,金大友惨淡一笑,“咱们国家这么大,上哪儿去找?要是被卖到别人家还好,要是拿去……”
他都不敢想。
黎宵捏了捏他的肩膀,其实他对这事也不抱有什么希望了,金大鹏被拐时七岁,都记事了,要是被卖了,应该能自己找回来。
对于黎宵的举措,江柔知道后并没有说什么,她心里清楚,在黎宵心里,周建和金大友都是他兄弟,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那种。
尤其是金大友来的那天,黎宵回去后跟江柔说了一句话,让她印象很深刻——“小时候我以为大家的爸爸妈妈都一样,后来发现,好像只有我不一样。”
江柔看向他的时候,他轻笑了一声,脸上带着成年人的释然和淡然,“都过去了。”
是啊,在现在的他看来,一切都过去了,可在曾经那个小小年纪的黎宵心中,应该是很深的痛吧。
江柔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因为她不管说什么,都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体会不到他心中的遗憾。
这么想着,江柔趁着周三下午有空的时候,去了一趟商场。周三学校要大扫除,江柔不住校,不需要打扫寝室卫生的。
之前周三下午她都是去图书馆看书,这次想给黎宵买个礼物。
江柔也不是太懂浪漫的人,最多就是在黎宵过生日的时候买一支笔、一条领带之类的,平时的时候没想过送什么礼物。
黎宵倒是给她送过礼物,但都不怎么好看,江柔一般都是收起来好好保管,没穿戴出来过。
江柔没去幼儿园接安安,主要是小家伙看到什么都想要,她怕自己钱花光了。
江柔从商场一楼逛到五楼,最后花大价钱选了两枚戒指,本来想挑选一只手表的,但好的手表价格一点都不便宜,差点的江柔又不想买,黎宵现在到底是个小老板了,戴便宜的出门多少有点不合适,做生意的,穿着打扮很重要。
倒是她看中了一对祥云金戒指,戒指并不是很粗,很简单的素圈,一小块地方刻了祥云,简单又好看。
江柔让人拿出来给她试试,小的那个她无名指戴着刚刚好,大的那个差不多戴进大拇指上,江柔也不知道黎宵手指粗细,反正比她的粗一点。
江柔就给买了,买完小的那个自己戴上了,大的那个让人用盒子包装好,然后直接揣在兜里去找黎宵。
她到了工厂办公室时,黎宵不在,江柔便坐到他位置上看看书,等人回来的时候,江柔已经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黎宵没想到江柔会过来,直接让跟在身后的助理出去,自己走到江柔身边,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水,然后就站在桌子旁边,一边喝水一边看她。
看到她上衣口袋里鼓鼓的,还露出一角,像是个小盒子,也没多想,放轻动作拿出来看,红色丝绒小盒,一打开就看到里面放着一枚金色的戒指。
黎宵挑了挑眉,然后拿出来看,一眼就认出这不是江柔的尺寸,她的手没这么粗,他再看她的两只手,左手第四个手指上戴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
像是明白了什么,黎宵弯起唇角。
黎宵放下杯子,拿出来在自己左手相同的位置上试了试,有点紧了,不过也能戴上去。
江柔醒来的时候,就发现黎宵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翻看文件,身体有些酸痛,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有气无力问:“几点了?”
黎宵抬手看了眼手表,“三点半。”
那睡得有点久了,江柔换了个姿势趴在桌子上,有点不想动。
黎宵看了她一眼,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一边处理一边道:“再等我二十分钟,等会儿一起去接安安,晚上在外面吃。”
江柔抬起头,手支着下巴看他,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朝他走过去。
坐到他身边时,还用一副很神秘的样子道:“闭上眼睛。”
黎宵偏过头,脸上挂起笑,问:“怎么了?”
江柔没好气道:“让你闭上眼睛就闭上眼睛,问那么多干嘛?”
黎宵便听话闭上眼睛。
江柔满意了,掏出上衣口袋中的盒子,还拿过他的左手,打开盒子正要给他戴上戒指,没想到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金戒指不见了,“咦?我的戒指呢?”
手去摸身上的其他口袋,戒指没摸到,正着急着,旁边男人突然闷笑出声。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恼的推了一下人,“你拿了?”
黎宵笑着睁开眼睛,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他的那枚金戒指戴上,“刚才看你睡着的时候,口袋里好像有什么,就没忍住拿出来看看。”
然后忍不住问:“怎么好好的送戒指?”
江柔本来还想给他一个惊喜,瞬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果然,这家伙就是个浪漫绝缘体。
竟然还偷偷藏起来,他就不知道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懒得解释,直接道:“你不是喜欢金子吗?那就送你金子啊。”
黎宵也不懂,点点头,还觉得很有道理,“下次我送个粗的给你,这个太细了。”
“……”
几天后,黎宵跟人出去吃饭,听到人说现在人结婚都喜欢戴什么婚戒,约定一生一世,看到黎宵无名指上戴着戒指,还一起笑着调侃几句。
黎宵回到家忍不住问江柔,“你送我戒指是想和我约定一生一世?”
江柔不承认,“没有啊,就是觉得好看才买了。”
黎宵听笑了,知道她这是嘴硬。
手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本来还想买个更粗更贵的,现在觉得这个就很好,他要戴一辈子。
四月初的时候,江柔带着安安抽空去疗养院看望石婶子,黎宵给石婶子买了个手机,金大友可以天天打电话过来。
可能疗养院里的环境不错,石婶子最近看着好了很多,别人聊天的时候,她也会坐在拐角里听着。
江柔陪着石婶子坐了一会儿,安安很喜欢石婶子,还带给她自己画的画,石婶子拿着画看,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今天周六,两人在外面吃了午饭,吃完饭后江柔送安安去学钢琴。
黎宵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买了一架钢琴回来,还挺贵的,说是朋友弄了个内部价。
为了不浪费这个钢琴,他又给安安报了一个钢琴班,每周六下午江柔都要带着安安去学钢琴,小家伙对音乐有没有天赋江柔看不出来,反正她能感受的出来,安安最近对她爸爸怨念很深。
但名都已经报了,钱也花了,不管怎么样,这学期都得学完。
路上等公交的时候,江柔接到王婶的电话。
江柔好几天没跟王婶聊天了,正准备跟她说说话,没想到王婶就在电话里着急道:“你婆婆家里出事了,这几天你小心点,她可能想过来找你们。”
江柔皱眉,“怎么回事?”
电话里王婶生气道:“还能怎么回事?何文华呗,那孩子真是不要脸,都在家娶了媳妇生了娃,还在外面瞎搞。听说他之前在省里一所中学实习,谈了个学校里的女老师,女老师家里还挺有来头的,如果没意外的话,他以后能直接转正,这事他们全家都知道,就瞒着何文华老婆。”
“还是前几天你婆婆跟何文英吵架,何文英看弟媳妇向着林美如,一气之下把这事抖了出来,这下不得了了,何文华那个老婆呀,连夜抱着孩子回家了,然后他老婆家里人带着家伙把何家抄了,何文华老婆更是不知道在哪儿找了几个混混,还去何文华省城的那个实习的学校闹,把人家女老师打了一顿,骂人家狐狸精。”
“这事在省城都闹大了,还上了报纸呢,因为这事,何文华谈的那个女朋友黄了,工作也没了。”
“你都不知道哟,何文华把他姐打的有多惨,我还从来没看过他那个样子,像个疯子一样。”
说到这里,王婶都心有余悸,想起那天的场景都觉得可怕,她是听到动静特意跟人跑过去看,何文华那是按着他亲姐的头往墙上撞,血都流了一地,仿佛恨不得要了人的命。
全家都吓住了,只有何文华那个老婆不怕,抱着孩子站在一边冷笑,气他们全家算计她一个。
“何家确实做的有点过分,因为这事,何文华也把你婆婆恨上了,何文华老婆娘家人更是把何铁山打得下不了床,何文英带着丈夫孩子走了,何文华也走了,现在家里只剩你婆婆和那个倒霉儿媳妇,哎哟,天天吵架,那个倒霉儿媳妇还动手打你婆婆,你婆婆还跑过来找我,意思好像是想过来投奔你们。”
江柔:“……”
好的时候从来想不到他们,一出事林美如就想到自己还有个亲儿子。
江柔知道王婶是在给他们提个醒,便感激道:“谢谢婶子,我记得了,回头就跟黎宵说说。”
王婶嗯了一声,“你婆婆那个人呐,不值得同情,她要是过去了,能把你们的好日子折腾没,你好好跟黎宵说说,别吵架。”
江柔心里一暖,应了一声好。
她没好意思说,关于林美如的事,黎宵每次比她更要抗拒。
江柔带着安安去了钢琴老师家,安安跟着老师学习弹琴的时候,江柔在外面给黎宵打电话,黎宵听到林美如的消息,直接冷笑出声,“想多了,她不敢来,她连省城都没去过,怎么敢一个人来这边,最多也就是吓吓她那个好儿媳妇。”
江柔犹豫:“要不要跟汪雁大哥说一声,你妈总是被打也不好。”
“不用,那个女的她不敢做的太过分,她生的那个孩子不是何文华的。”
“……”
江柔沉默了一下,这事她之前好像听黎宵说起过。
忍不住想,以后何文华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得吐血?这女人不仅给他戴绿帽子,还把他工作和前途全毁了。
黎宵不太关心这家子的事,转而又问她在干嘛?
江柔没好气道:“还不是陪你女儿在学钢琴,也不知道你买那个东西干嘛,尽折腾我和安安。”
电话对面的黎宵摸了摸鼻子,有点讨好道:“今晚我回去做饭。”
“接下来一周都是你。”
“行。”
挂断了电话,黎宵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嘴角微微上扬。
第62章
王婶说的真准,没过几天林美如就打电话过来找黎宵,还直接打到了黎宵办公室。
当时,一家三口正在逛菜市场,黎宵平时都会把事情尽量提前处理完,然后下午早点离开,今天他先去幼儿园接了安安,和江柔在菜市场汇合。
他把安安放在肩膀上骑大马,江柔走在前面,正扭着头四处看,一家三口就是寻常百姓的缩影。
他身上电话响了后,江柔还回头看了一眼。
黎宵把安安放下来。
安安不想下来走,两只小胖腿劈开,她脚上穿得是妈妈买的新鞋子,嫌地上脏。
江柔看了好笑,走过来伸手要抱孩子。
黎宵看她手里拎着菜,就没给,自己一手抱住孩子一手去拿手机。
拿出手机后,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朝不远处没人的角落里走去。
菜市场太大了,人又多,很容易走散了,江柔就跟在他身后一起去。
电话是周建打来的,说林婶子将电话打到办公室了,问他要不要接?
黎宵接了,对面很快就响起林美如的声音,人还没说话,就先听到她的哭声,她知道自己儿子在另一头,开始哽咽哭诉自己过得不好,说何家人怎么怎么欺负她,自己又是怎么怎么可怜。
黎宵心如止水,听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能是平时看多了江柔对安安的宠爱,又看到了石婶子为了找大鹏受了那么多的苦,让他渐渐对母亲这个形象有了具体的感受,再看林美如,他甚至怀疑起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当然,他也只是随便想想,他跟他老子长得那么像,不可能不是亲生的,只能说,他这个人没什么父母缘。
黎宵没什么好脾气,直接道:“再不说完我挂了。”
电话里的林美如一噎,知道这事他干的出来,立马道:“我想离婚,但他们不愿意,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离婚?”
黎宵直接听笑了,“离婚了何文华以后怎么孝敬你?”
听到这话,林美如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厚着脸皮道:“不是还有你吗?”
她也不傻,自己儿子发达了,现在还是大老板,好几个继子加起来都比不上。
黎宵“嗤”了一声,“千万别,我可从来没把你当妈,在我心里你就是何文华的妈,还是让他好好孝敬你吧,我也不会回去的,你过的好不好我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好好受着吧。”
觉得她真是异想天开。
林美如一听这话就急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我是你亲妈,你知道我当初生你时有多不容易吗……”
对面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黎宵直接冷下脸挂了电话。
转过身,看到江柔就站在身后不远处,便直接抱着孩子走过去,“还需要买什么?”
江柔看他脸色似乎不好,以为是生意上的事,就没有多问。
“再买点菜吧,顺便给安安买个小痰盂,放在她小房间里。”
这几天江柔试图让安安分床睡,安安现在虚岁五岁,很聪明,也懂男女之分了,江柔平时教她的那些男女之别,比如不可以被人乱摸身体、在学校午休的时候不可以和男孩子一起睡、上厕所不可以被人看……等等之类的,她现在都有这个意识了。
江柔就觉得可以让她一个人睡觉了,自己小的时候也是很早就一个人睡的,她爸妈说她三四岁就闹着要有自己的房间。
黎宵也不懂那些,但他很赞成,平时晚上想跟江柔亲近一点,小家伙就跑过来插进两人中间,把他推开,示威她和妈妈才是最好的。
安安还不懂,听说要给她买东西,还开心问:“痰盂是什么?”
黎宵直接回了,“好东西。”
然后一家三口继续逛了起来,又买了豆芽、茄子和一条鱼,买完又去菜市场门口的杂货铺子里看了看,江柔让安安自己挑,安安给自己挑了一个富贵花图案的痰盂,觉得超级漂亮。
她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还以为是餐具,两手捧着一脸天真道:“妈妈,回去用这个装汤,能装好多呢。”
家里的汤碗不够大,平时都是用两个碗装。
“……”
黎宵被恶心的不轻,把她手中痰盂拿走了,“行了,少说点话。”
晚上睡觉前,江柔将安安小房间里的小被子重新铺好,黎宵抱着安安站在门口,小家伙嘟着嘴,小声撒娇道:“妈妈,我想跟你睡,你让爸爸分床睡好不好?”
江柔听笑了。
黎宵没好气扭过头看了她一眼,“我跟你妈是夫妻,哪有夫妻分床的?”
安安一点都不怕,“可我和妈妈都是女生,只有爸爸是男生,爸爸应该一个人睡。”
逻辑十分清楚。
江柔将床上的小被子小枕头全都摆放好,还拿了一杯水放在床头,然后转过身从黎宵怀中抱过安安。
一抱住她,小家伙立马依赖的回抱住江柔,还将小脑袋搭在她肩膀上,又撒娇道:“妈妈,我好爱你。”
江柔心里一软,黎宵怕她被哄住了,忍不住在旁边插了一句,“平时在学校午睡的时候,你们老师可是说你睡得特别香,哪有那么多的毛病?自己睡。”
安安生气的瞪爸爸。
黎宵摸了把她的小脑袋,转身先出去了。
江柔抱着她在房间里转了转,指着床位的痰盂和床头的水杯给她看,半夜要是渴了尿了自己起来,“妈妈不关灯,给你留一盏小灯,不会怕的。”
安安不说话。
江柔把她放到床上,“妈妈给你讲故事听,嗯,给你讲个小狐狸彤彤的故事吧。”
给她盖好被子,轻轻道:“从前,有一只小狐狸叫彤彤,她从小住在山上,无忧无虑,有很多的好朋友,生活的特别开心,突然有一天……”
哄完孩子回到房间时,黎宵已经躺在床上了,看到她回来,忍不住问:“睡着了?”
江柔点头,直接关了灯爬上床。
她刚躺下,身侧的男人就翻身抱住了她,还把脸埋在她脖子里,发出一声感叹,“真好。”
他都多久没这么抱过江柔了。
江柔听笑了,觉得他抱的有点紧,轻轻推了两下。
黎宵没松,而是低下头在她耳垂上亲了亲,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江柔捉住他的手,“我明天早上要早起占位子,今天早点睡吧。”
黎宵舍不得,“没事,我明天开车送你过去。”
“不要,回来还要做公交车,麻烦。”
江柔在他怀里动了动,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黎宵看着她不配合,也没松手,而是往上挪了挪,将下巴搭在江柔头上。
房间里安静一片。
就在江柔困意袭来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今天下午买菜时的电话是林美如打来的。”
果然,这话一出,江柔身体就不自觉动了下,还下意识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黎宵伸出一只手拂开她脸颊上的头发,顺势摸上她的耳朵、脸颊、唇瓣……
江柔被摸的有点痒,正准备出声让他别乱动时,就听到他再次开口:“林美如想离婚,还想让我回去一趟,我拒绝了,小时候过得浑浑噩噩的,也不懂,只记得有次作文题目是母亲,大家都写的很好,只有我不知道怎么写……”
江柔一听到这话,心就软了,翻过身来面对着他,然后伸手主动抱住人,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黎宵低下头亲了亲江柔,这次江柔没有拒绝了,还主动搂住人的脖子,四唇相贴的时候,黎宵眼里含着淡淡的笑。
……
事情结束后,黎宵看着臂弯中熟睡的女人,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伸手轻轻蹭着江柔的脸颊和脖子,最后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小声宠溺说了一句,“笨。”
——
第二天,江柔起迟了,最后还是黎宵送她去学校的。
安安一觉睡到天亮,新买的痰盂也没用上,早上起来后还自己找了身衣服穿上,只不过她找的衣服是冬天的小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热。
江柔早上起来后给她重新换了一身粉色的运动服。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柔是一个人去的食堂的,最近老师喜欢拖堂,相反,董明明倒是越来越闲了,她甚至有时候都不来学校上课,直接去公司。
今天江柔也以为自己一个人吃饭,没想到她刚坐下,不远处的董明明就端着盘子过来了,人一坐下就深深叹了口气。
手上筷子在盘子里拨来拨去,似乎心情不太好。
江柔抬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董明明左手支着下巴,轻飘飘看了她一眼,眼睛落到她脖子上的红痕,撇了撇嘴,酸不溜丢道:“你跟你老公感情可真好呀。”
江柔反应过来什么,脸一红,忙伸手去遮脖子。
早上起来洗脸的时候还看到了,不过后来着急就忘记这事了。
董明明看她欲盖弥彰的样子,没好气道:“遮什么呀?脖子上好几处,懂的都懂。”
说的江柔脸更红了,害羞的低下头吃饭。
董明明看她这样子忍不住想笑,觉得江柔这性子,不光男人喜欢,她也喜欢。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事,就又烦恼起来,忍不住问:“你要是惹你老公生气了,你都怎么哄他?”
江柔听到这问,抬头看了她一眼,敏锐察觉到什么,“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不过还是道:“我没哄过,平时都是他惹我生气。”
前几天两人还因为一件小事吵了起来,江柔每次洗碗都是洗洁精洗一遍,然后用水清四遍,但黎宵每次洗碗加打上泡沫也才三遍,江柔觉得他洗不干净,做事不认真,两人就拌起了嘴,拌着拌着就吵了起来。
最后晚上睡觉的时候,黎宵发誓,说他以后洗碗洗六遍。
江柔才跟他说话。
董明明:“……我男朋友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了,他以为我当初追求他是不怀好意。”
说到这里她就一脸烦躁的扔掉手中的筷子,生气道:“我都气死了,我之前相亲的那个男的你还记得吧?我跟我男朋友逛街的时候遇到了,当着我的面嘲讽我男朋友是小白脸,说我爸是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还说我只是玩玩,找他也只是想逃避家族联姻。”
“我现在说什么沈贺都不信,甚至都不理我了,真是的,他信一个外人的话都不信我。”
最后气急道:“大不了分手。”
江柔听到这话,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不过还是公正道:“你这事不太好办,你一开始就不该隐瞒,而且你当初追他的时候心思确实有些不太纯粹,想要让他原谅你,得让他看到你的真心。”
董明明咬了咬唇。
江柔补充了一句,“你希望他是真心的,那你就需要同样真心相待,我知道你爸爸对你的伤害很大,但你不能因为你爸爸做错了事,就对他怀疑戒备,这对他不公平。”
“说句实在话,如果你男朋友不生气,我觉得他可能早就猜到了,心思挺重的,但他现在生气你的隐瞒,应该是真的难过了。”
董明明双手撑着下巴,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一拍江柔肩膀,“行,我现在就去找他。”
盘子也不收拾了,人直接跑了,跑远了后还传来一句,“记得帮我收拾一下。”
“……”
晚上回去,黎宵知道了这事,皱了皱眉,一针见血的评价道:“你那朋友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的,她只不过是对她父亲失望,想找个男人报复一下,享受着男人的真心带来的愉快,从而满足自己的私心。”
江柔听了沉默,“也不能这么说,我看她挺喜欢她那个男朋友的。“
黎宵轻嗤一声,“喜欢也不耽误她利用了她那个男朋友,她难道不是觉得他父亲更喜欢外面那个女人,所以想证明她在别人心目中也是重要的?你那个朋友就是自私。”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喜欢董明明那样的人,觉得还是江柔好,别人对她五分好,她恨不得还人家十分,对他也从来不会藏着掖着,让他很安心。
前段时间他还听到一个创业的家伙,刚赚了钱老婆就提出离婚,孩子也不要,离了婚后转头就拿了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
别人都在骂那个女的不知羞耻,为那个家伙不值,只有黎宵当时反应不大,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江柔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
江柔不想再谈这些,因为再说下去,她感觉黎宵就要把董明明批的一无是处了。
她突然想起最近黎宵分工厂也好像要投入生产了,忍不住问生产许可证那些有没有办,卫生有没有达标,食材是否干净……
黎宵道:“还差一点,生产许可证那些还要几天下来,不过问题不大,我都是从总工厂这边调人过去的,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
江柔神色有些严厉,“吃的东西一定要健康卫生,不是应付被查,而是一旦不健康卫生,很容易出事,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她就记得后世食品安全一直都是国人心中的痛,从一开始的震怒,到后来的麻木,甚至能调侃起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吃的?能活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江柔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黎宵身上。
黎宵知道她的性子,“你就放心吧,我都按照你说的,生产间里每天都除菌消毒,食材那些就算没人过来查,我们自己也有人在查,都是干净卫生的,不合格的食材我们都退回去,连那些检查的人来了都说,我们是食品工厂中最负责的,走的时候还主动买了一些带走。”
他虽然平时做事邋里邋遢的,但真正做起事还是很认真的,不做就算了,一旦做就要做到最好,食材都是进最好的那些。
这点可能跟黎宵的心态有关,他这人吧,其实没有太大的野心,他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就很好,钱没少挣,家庭又很和睦,不想因为自己的贪心而毁了这一切。
他当然知道各种添加剂那些,还有劣质油,劣质食材,可能跟着游老板相处久了,虽然他现在依旧不信神,但多多少少有些敬畏之心,不太敢干那些昧良心的事,尤其江柔经常在他耳边念叨着,他就更不想让江柔失望了。
他甚至有种感觉,要是哪天他做了不好的事,以江柔的性子,很可能会带着孩子离开自己。
江柔点点头,“那就好。”
——
放暑假的时候,黎宵托关系给安安重新找了个学校,最后进了乐乐那个幼儿园。
乐乐念的是国际幼儿园,里面是双语教育,也没有升学压力,直接从幼儿园到高中,高中以后可以考国内的大学,也可以考国外的大学,而且因为接轨国际,报考国外的大学比国内普通高中容易。
有乐乐在,江柔倒是放心了很多,安安肯定是不会被人欺负了。
不过这个学校的学费要贵很多,里面学的东西也多了很多,之前的幼儿园老师只是陪着玩,这里则是有五花八门的课程,书法绘画跳舞骑马棒球音乐就算了,还有打毛线演讲演话剧……各种各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柔的错觉,上了一两个月的课后,安安自信了很多,在外面遇到小朋友还主动跟人家交流。
跟她爸爸说话,逻辑很清楚,反正就是她不喜欢钢琴,她不要学了,要学他自己学。
最后还真的就是黎宵自己学了起来,天天下班回来坐到钢琴前弹一两首。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这钱不能浪费了。
弹的次数多了,江柔和安安就习惯了。
有时候回来没弹,安安还会跑过来提醒他,等弹完了,安安又学着他之前的样子问,有什么进步?
差点把江柔笑死。
黎宵大概也没想到天天被闺女盯着弹琴,感觉给自己生了爹。
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跟江柔说:“幸好咱们只有一个闺女,再来一个真吃不消。”
江柔搂着他笑得发颤,觉得他们父女俩真有意思。
黎宵看到她被自己逗笑了,眼里也带了几分笑意,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子。
天气渐渐变凉的时候,江柔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早上吃早餐的时候,突然对黎宵道:“最近让周建少出门吧。”
黎宵奇怪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江柔正偏过头身子给安安擦嘴,擦完坐正身体继续吃早餐,听到这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的周建就是明年年初出事的。
她不知道非典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是发生在她还没记事的时候,关于非典,她也只是从父母嘴里听到过一些,说当年非典跟疫情差不多,大家都呆在家里不敢出门,那时候他们对防护知识了解的也不多,每天出门时在身上揣很多大蒜,时不时拿出来闻闻。
现在非典还没出现,具体的她也不太了解,想着周建如果是明年年初出事的,那他可能2002年底就感染上了。
江柔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但她有不好解释,只道:“没什么,就是这几天老是做梦梦到周建,眼皮子也时不时跳,像是不太好的样子,你尽量让他少出门,不光是他,你也是,尽量别去人多的地方。”
怕他误会什么,补充道:“有些事情还是得注意点,咱们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黎宵皱眉,不过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应了一声。
江柔隐隐松了口气,上辈子周建去世,对黎宵的打击还挺大的,尤其是周建去世后没多久,周母也跟着没了,导致他在老家的名声很差。
而黎宵,在后来的做事中,明显手段偏激了很多,他仿佛没了顾忌,帮着常勇处理了很多不好的事,一点人情味不讲,只向利益看齐。
算起来,在这个世界上,黎宵真正在乎的人其实很少,除了她和安安,应该就属周建和金大友了。
江柔希望这辈子的周建能避开上辈子的轨迹,有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