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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炼和看书的时候,更是专注自在,不像她,坐一会就臀下发痒,开始走神。

  他是个好老师,她绝对不是什么好学生。

  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再回过神,就见他已经放下了笔。

  她垂眸去看,他没写什么字,是在作画,只这一眼,昭昭就心底一热,心房里仿佛飞进了一只扰人的鸟儿,这里啄一下那里啄一下,叫她好乱。

  “……真好看。”她脸颊滚烫,“比图册上所有的都好看。”

  荆夫人送来的图册花样,也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都是修界大家的手笔。

  可没有哪一幅让昭昭产生过现在这样一见钟情的归属感。

  同样的凤凰图案,荆沉玉画得并不十分华丽复杂,甚至称得上是简单。

  凤栖梧桐,这是公众认知,但在他的画上,凤凰落在一片芙蓉花丛里。

  昭昭抬眸与他对视,屋子里光线不算明亮,但这样暖色的光摇摇曳曳恰到好处,让昭昭更能看到眼前这个总是杀伐决断,于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人那隐晦动人的情思。

  荆沉玉不是恋爱脑,也不是个特别擅长表达感情的人,他情商其实也比较低,但这种细微的动荡因此更显难能可贵。

  昭昭踮起脚尖,环住神像般俊美的人,手抚过他的背,紧紧扣着他。

  “喜欢吗。”他在问,音色宛转幽深,更衬夜色迷离。

  昭昭点头:“喜欢。”

  荆沉玉不自觉靠近,低声问她:“有多喜欢。”

  昭昭想了想:“你想知道吗?”

  他点头。

  她拉着他过来,自己坐到了书桌上。

  “那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我有多喜欢。”

  她分开双腿,他靠过来,两人亲密无间。

  昭昭的呼吸炙热地洒在他脸上,他闭了闭眼,天灵里的般若嗡嗡作响,远比他本人矜持的反应大得多。

  “我靠过来了,可以说了吗。”

  “不行。”她拒绝,“还不够近。”

  “要多近?”

  “很近很近。”

  她在他手心写下一个“jin”字,不是“近”,是“进”。

  荆沉玉眼皮一跳,一个字都无法再说出来。

  昭昭抱着这尊玉雕般的神像,在他耳边轻柔地说:“我很喜欢这幅画,我们就用它吧,凤凰栖在芙蓉花上,芙蓉那么美,花瓣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侵犯。”

  荆沉玉手撑在她两侧的桌上,呼吸沉重。

  昭昭徐徐说:“就像是你一样,这样无情无欲的画中仙人,让我忍不住想要……”

  她叹了口气,有点自我厌弃道:“我分明是个很矜持的人,现在却满脑子都是抱着你日日亵渎,叫你和我一起堕落,这不对劲,我不是这样的人。”

  荆沉玉堵住她的唇。

  呢喃间,他以唇齿告诉她:“你不是,我是。”

  所以不用有负担。

  至少这样直接的爱欲,能让他深刻而彻底地感受到她对他的感情。

第113章

  昭昭在荆家住得很开心,开心到她几乎忘了自己是魔。

  直到这一日荆沉玉去见荆家主,她一个人在院子里闲得无聊,想去见见荆夫人,无意路过花园一角,听到了隐秘的对话。

  “大公子竟然真的要和一个魔成亲,夫人和家主竟然都没意见,这怎么可以!”

  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里透着愤怒和挣扎。

  昭昭微微思索,闭上眼用神识看了一眼那边,瞧见了一对主仆。

  是个面生的姑娘,带着个丫鬟模样的人,正在隐蔽的河边生闷气。

  那丫鬟在劝:“小姐,木已成舟,咱们在这里是讨不到好的,不如走吧?”

  “走?我来了这里哪里还有回去的可能?”这小姐就是最初说话的女子,她神色凄怆起来,“我在周家说了那样的话,这样灰溜溜回去必会被送去给那吴道人做炉鼎,我宁愿死在这里,让大公子一剑杀了,也不要受那吴道人凌辱!”

  嗯?炉鼎?怎么回事?

  昭昭再仔细看了看那女子,果然瞧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灵气。

  还真是个极阴之体,绝品炉鼎啊。

  再看那相貌,大概是穿书之后遇见的人都太好看了,昭昭一开始并未注意她的长相,现在才发现这姑娘生的通体雪白,细腰长腿,五官夺目,非常漂亮。

  周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荆夫人娘家姓周。

  她若是出自周家的姑娘,那应该就是荆夫人的娘家亲戚。

  “小姐,您怎么能这么想,您若是死了,奴婢怎么办?”那丫鬟很伤心,比小姐哭得还厉害,抓着周姑娘的手,“小姐若非要死,也带了奴婢一起吧!”

  周家姑娘红着眼睛道:“你又何必如此,我死了,你大可让姑母替你寻别的差事就是,你哪里像我,你有很多选择……”

  “所以,你是夫人的侄女?”昭昭放出气息,面色平淡地现了身。

  周小姐错愕地望着她,因着修为差距太大,她们根本没发现昭昭一直在附近。

  昭昭没见过她们,可不代表她们没见过昭昭。

  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周小姐不知偷看过昭昭多少次。

  也不知有多么羡慕被荆沉玉呵护备至的她。

  看起来她是把所有话都听见了,周小姐顿时面如死灰。

  “是。”她脸色苍白,双唇颤抖道,“你既然都知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我这丫鬟还小,能不能放过她。”

  昭昭啧了一声:“把我当什么了啊,我看起来像是会随便乱杀人的吗?”

  “你是魔,魔不就是如此吗?”说话的是丫鬟,挡在周小姐面前带着哭腔道,“大公子连魔都可以娶,为何不能给我们小姐一条生路?哪怕只是有名无实的名分也好啊!小姐这样优秀美丽,怎么可以嫁给吴道人那老不修!”

  昭昭有些奇怪:“既然是荆夫人的侄女,在家中应该过得不错才是,哪里就沦落到给人做炉鼎的地步了?”

  周小姐摇摇欲坠,那丫鬟瞪着昭昭:“说得轻巧,夫人又哪里只小姐一个侄女?小姐又天生这样的体质,那吴道人已经是问心境大圆满的境界,他瓶颈多年,有了小姐便可突破化羽,家主这些年越发不得夫人看重,巴不得寻到吴道人这助力……”

  “够了,别说了。”周小姐站起来,“别把家里的事情说出去。”

  “小姐,家主都要将你送给吴道人了,你还替他遮遮掩掩做什么!”

  “他毕竟是我父亲。”周姑娘神色哀怨,“赶紧动手吧,不要废话那么多,反正早晚也是死,倒不如死在你手下痛快,你动手吧,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说完她就闭上眼,手里还在推丫鬟,想让对方趁机离开。

  昭昭随意找了块石椅坐下,懒洋洋道:“我明白了,你父亲不得夫人看重,从南陵得不到庇护和利益,便想寻个新靠山,就是那问心境大圆满的吴道人。他想把你这个极品炉鼎送给对方,但你肯定不愿意,所以同他们说荆家比吴道人可靠得多,与其送给吴道人,不如送到荆家,你保证可以让荆沉玉对你动心,那吴道人连荆沉玉一片衣角都比不上,你父亲也心动了,就送你来试试,对吗?”

  ……全对了。

  周小姐睁开眼,有些恍惚地望着她。

  昭昭打了个哈欠:“你喜欢荆沉玉吗?”

  她问得直接,周小姐脸瞬间红了,完全不敢回答。

  “看样子是喜欢了,也对,荆沉玉那样的,有谁能真的不喜欢呢,毕竟连我都喜欢他。”昭昭站起来,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尘,“不过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没有机会的,你恐怕也是见他连魔都会娶,兴许也会对你这个炉鼎动心,所以才来尝试的吧?”

  她歪了歪头:“所以你就别抱怨我是个魔竟然也能嫁给他了,若没有这个,你恐怕来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没有我在身边的荆沉玉,周家主肯定不会胆大包天想试着接近的,对吧。”

  又全对了。

  周姑娘无地自容地后退,因为过于失神,脚下一空直接仰摔下去。

  她本来可以上来的,到底都是修士,稍微有点修为都不止于这样摔进湖里。

  可她还是掉进去了。

  倒不是她故意的,是昭昭。

  她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人就落入水中,刺骨的冷意席卷全身。

  周小姐错愕地望着湖边墨发黑裙的女子,她弯着嘴角在笑,幸灾乐祸地笑。

  “小小教训你一下,不准再觊觎我的男人。”按了按后腰,昭昭淡淡道,“就快到初八了,你在这之前离开,一辈子就成一次亲,我不想看到让我不高兴的人。”

  周小姐狼狈地说:“还不如就这样杀了我一了百了,我若这样回去,只会生不如死。”

  “你为什么非得折腾自己呢?谁让你陷入这个境地你去找他啊,让他得到教训不就好了吗?就像我现在教训你一样。”昭昭稀奇地念叨了一句。

  周小姐很崩溃:“您那样高的修为,当然可以这样做!可我不过玉成境,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我也不是生来就这样,我要面对的可比你现在的局面可怕得多。”昭昭慢吞吞道,“你连荆家都敢来,连荆沉玉都敢勾引,还会怕一个吴道人吗?”

  周姑娘一怔。

  “你连去死的决心都有,为什么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呢?”昭昭拍拍手掌,“我言尽于此,你惦念亲情,人家可不惦念,想要拿你换好处呢,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想好了,实在想寻死也别死在荆家,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晦气。”

  她说话就走,身形瞬间消失,言语里十分不近人情,却又让人不得不深思起来。

  周小姐手抓着湖边的石块,神色阴晴不定,脑海中一直回想着那句“你惦念亲情,人家却想要拿你换好处”。

  忽然,面前拂过一阵冷冽的风,她匆忙抬头,看见了黑色的衣袂。

  不是昭昭。

  是荆沉玉。

  他站在湖边,手轻轻一抬,湖水里的两个姑娘就出来了。

  丫鬟见了他又是害怕又是惊喜,目光期待地望向自家小姐。

  她以为这是个机会,毕竟大公子将她们救出来了不是吗?

  可周小姐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一言不发,就跌坐在那。

  丫鬟着急了,想替小姐开口,至少给那魔族女子上些眼药,但连这个机会她也没有。

  不过眨眼之间,周围画面变幻,已经不再是荆家主宅了。

  ……

  ……

  她们被丢出了主宅。

  在宅子外的长街上。

  浑身都是水,狼狈至极。

  小丫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哭得更厉害了。

  周小姐却靠在墙壁上,眼神空茫,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不多时,荆家主族黑衣弟子从主宅出来,寻到他们,将盘缠和行李送到。

  “立刻离开。”

  只有这四个字。

  昭昭让她们快些走,荆沉玉便顺她心意,第一时间送她们离开。

  周小姐回眸看着威压慑人的荆家主宅,毅然地站起来拿好东西:“我们回去。”

  ……

  昭昭没心思去寻荆夫人了、

  她原路返回习剑阁,有点心烦意乱,干脆唤出惊寒在树下练剑。

  荆沉玉回来时,惊寒的剑刃刚好指向门口,他脚步一顿,扫了扫不算太远的剑尖,带着魔气的剑意弥漫在周围,带来的杀气丝毫不逊于他。

  她不高兴。

  从这杀气就能看出来了。

  “她们走了。”他干脆利落地说。

  昭昭一怔:“你知道了?”

  荆沉玉直接用留影石将湖边发生的一切放送给她看,漠然冷淡的态度无懈可击,让昭昭挑不出任何毛病。

  “……倒也不用这么直接丢出去。”昭昭收了剑,转头看着一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近人情啊,我还让人家死外边儿去……”

  “这有什么不对吗?”荆沉玉反问,“若死在家中,于你我亲事,的确晦气。”

  昭昭:“……”她使劲眨眨眼,“她处境不好,体质特殊,就这么赶出去,无人护送的话,会不会出什么事?”

  “与我无关。”荆沉玉毫不犹豫地丢出四个字。

  “……”

  “很好。”昭昭走过去,一把抱住他,“我高兴了。”

  荆沉玉任由她抱着,环住她的腰,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腰线一点点往上,渐渐攀上他的颈,踮起脚尖与他很近的对视。

  “我是不是很坏,我还吓得她们掉进了湖里。”

  荆沉玉想说什么,被昭昭捂住唇。

  “其实我在她身上留了一缕剑意,足以庇护她安全回家了。而且她敢来荆家,就说明她有些本事和自信的,只是受了身份的限制,有些事还没下定决心去做。我不知道你们这里的女子是不是都这样,反正在我看来,周家主如果真的把她送给人做炉鼎,那她做什么反抗都是应该的,即便对方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捂着他的唇,他实在发表不了什么。

  “荆夫人不再看重周家主很明智,连卖女儿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为了别的利益坑夫人?”

  “……”她还是没松手,荆沉玉还是不能说话。

  “要是换做以前的你,知道了她的事情应该是会帮忙的吧?她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昭昭越说眼神越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荆沉玉知道不能再由她胡思乱想,拉开她的手说:“你的确很坏。”

  他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

  昭昭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呆呆的。

  “你这样坏——这很好。”荆沉玉认真地看着她,“若你不是这样,我们便不会有今日。”

  是了,如果昭昭不是这样,他们可能在最开始就结束了。

  后腰被他扣住,紧紧按在怀中,昭昭呼吸乱了,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听见他说:“你还可以更坏。”

  昭昭不解地抬眉。

  “父亲之前对你不满,是因你可能影响了我的道心,于我修炼无益。”

  ……所以他在铸剑阁对荆家主毫不留情,让荆家主发现他没有变弱,反而更强,荆家主对她的态度就大大改善了。

  原来如此。

  ……真是现实的荆家主。

  “你不如更坏一些。”荆沉玉说,“毁了我的道心也无不可,如此,便再不会有人觊觎你的男人,他们只会怕我。”

  昭昭猛地想起,自己对周家小姐说的“不准觊觎我的男人”那句话。

  她瞬间脸红:“你那个时候就在???”

  荆沉玉没说话,但眼底有些似有若无的笑意。

  “……你全都听见了?”

  昭昭推开他,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涨红着脸跑回了屋里。

  荆沉玉停在门外没进去,昭昭在屋里等了半天没等他追过来,生气地跑到门口看着檐下的人。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荆沉玉一本正经:“等你平复一下。”

  “???”

  “免得你见了我更无所适从。”

  昭昭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他还不如不说呢!现在才是最无所适从地好吗!

  “荆沉玉!”

  “我在。”

  “我可真是……”

  到了嘴边的“讨厌你”没说出来,看着他眼底难掩的纵容与温柔缱绻,他自己大约都不知道他现在的眼神有多晃眼。

  昭昭心底因他直男发言升起的不满全都消散了。

  她默默上前,抱住他,在他怀里蹭蹭,闷闷地说:“我好爱你。”

  荆沉玉比她还没想到会是如此的走向。

  他僵了一瞬,全身都跟着柔软下来。

  回抱住她,吻了吻她的发顶,他声音很低,有些赧然地涩涩道:“我……也很爱你。”

  ……

  习剑阁外,荆夫人看看这忽然升起的结界,嘴角是散不去的笑意。

  她回了铸剑阁,见到荆家主后,语气复杂道:“是我想得不周到,早该让那侄女离开。”

  “家中事多,你只有一个人,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很正常。”荆家主正在摆弄新得的铸剑石,话说得随意而和缓,有种与别人都没有的温柔在里面。

  荆夫人看着他,看了许久,忍不住说:“我方才见玉儿与昭儿在一起,不知怎的,就想到当年的你。”

  荆家主手上一顿。

  “你那时还能行走。”荆夫人有些惆怅,声音偏低。

  荆家主放下了手里的石头,操纵轮椅来到她身边。

  “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他面色有些冷,“我说过不要再提起这件事。”

  荆夫人看着丈夫,其实很不明白。

  荆家主对不能行走的事,不准任何人提起,似乎很在意这个。

  可她作为妻子,怎么会看不出,他心里对这件事并非真的介意。

  他在意的可能是这件事会牵连出什么的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知道他为何突然不能行走。

  也一直搞不懂,他到底有什么瞒着她。

第114章

  昭昭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参与一下自己的嫁衣制作。

  她和荆夫人一起来到府中绣阁,阁内有七名绣娘正用法术操纵着银针刺绣。

  绣架上铺着温凉柔顺的正红色华丝羽菱纱,华丝在别的修士眼里用来做条帕子都过于奢侈,如今却直接拿来为她和荆沉玉制作整件喜服。

  在绣架之前悬挂着的是一幅眼熟的画卷,是荆沉玉亲笔画下的图样。

  “玉儿很少作画,这还是他成年后我第一次见他画什么。”荆夫人走到画卷前,爱惜地抚了一下,“画得真好,我原以为他只会画剑谱呢。”

  昭昭深以为然:“在他画出来之前,我也那么以为。”

  荆夫人掩唇一笑:“这孩子以前像极了他父亲,只是他父亲出事后就变了许多,他与你认识后,也变了许多。”

  说到这,荆夫人不知为何有些惆怅,稍微有些走神,昭昭叫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失礼了。”荆夫人叹息道,“昭儿,你有什么想法尽可去寻绣娘吩咐,我已经交代过她们了。”

  昭昭倒是不那么急,她有些犹豫道:“……夫人有什么心事吗?”

  说到这顿了一下才继续:“要是没人能说,可以跟我说。”

  荆夫人意外地看着她,好像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姑娘将会成为自己的儿媳,她是真的要有儿媳了,有一个在荆家除了丈夫和儿子外与自己最亲的人。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昭昭觉得自己冒犯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别的意思,夫人要是不想说就别说,咱们去看看绣娘们绣得怎么样了吧。”

  她抬脚要走,却被荆夫人拉住。

  荆夫人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前往绣阁后的暖阁。

  暖阁是给主人们量尺和休息的地方,里面很温暖,摆着一面粉玉屏风。

  荆夫人牵着她走到屏风后的榻上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张铺了金丝楠木的几案,几案上点了熏香,熏香的味道很好闻,让人精神放松,心情舒缓。

  “以前这些话的确没人可以说。”

  荆夫人斜倚几案,似乎有些头疼,微微闭眼按着额角。

  “这家里没人可以听我说这些话,而我娘家那些人……”她略带歉意地望向昭昭,“也惹了你不快。”

  荆夫人会知道周小姐的事很正常,她是荆家主母,荆家发生什么事她都会知道。

  “夫人不介意我对周小姐很不友善吗?”昭昭稍微有那么点心虚。

  荆夫人笑起来,带着点回忆的味道说:“我年轻的时候,对那些觊觎家主的女子更不友善。”

  昭昭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些惊讶,毕竟在她面前,荆夫人实在是个优雅完美的妻子。

  “家主那般相貌,又是前任家主唯一的公子,当年想嫁他的女子多得像吹散的蒲公英。”荆夫人回味道,“她们的结局也都像吹散的蒲公英一样,飘得远远的了。”

  昭昭忍不住八卦:“那夫人是怎么和家主走到一起的?”

  荆夫人牵起嘴角,笑意里有不加掩饰的甜蜜:“我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是我的,他非我不可。”

  她放缓声回忆着:“周家不算大世家,却也不算小,很是中庸,没什么凸出的,本来高攀不上荆家,也没觉得我有希望,虽然我长得这样美。”

  她颇为骄傲地扶了一下发髻,很快又腼腆起来,赧然地望了一眼昭昭。

  昭昭认真地说:“说得没错,夫人这样美,家主见到夫人的时候,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个女子,非他不可。

  提起这个荆夫人笑得更甜蜜了。

  她掩唇道:“你这丫头,说话这样讨人喜欢,但也没说错,的确是这样。”

  天作之合四个字大约就是为他们而设的吧?

  两个原本对嫁娶看得很淡泊,只等着家里随意安排的人,在一次刻意的安排下匆匆见了一面。

  他们都没觉得今日会有什么不同,甚至都没收敛脸上的乏味和冷淡,却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全都愣住,然后自心底到四肢滚烫起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是一段特别顺遂的感情。

  冷情淡漠一心剑道的荆家主爱上了周家小姐,不在意对方家世低了一等,修为也不算高,嘴上还老是不饶人,他那样一个从来不知道让步为何的人,硬生生学会了“温柔”。

  他们夫妻千余年的感情里,出过最大的问题就是荆夫人的意外重伤,和荆家主随后的不良于行。

  “我今日神不守舍,也是想起了那些事。”荆夫人低着头,有些神伤,“他总是不许任何人提起他不能行走的事,几百年过去了,荆家人都对此三缄其口,连我都不知他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闭关出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声音更低了:“刚开始的时候,我比他本人更接受不了,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样珍重他的剑道,却变得不能行走……我不知道怎么说,昭儿,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她不自觉握住了昭昭的手,昭昭轻轻点头:“我能。”

  只要想想荆沉玉有一天无法再站起来,与他视为生命的剑道逐渐远离,她就满心酸涩。

  那种无能为力,恨不得不能走的人自己的感情,叫她也跟着皱起了眉。

  荆夫人眼眶有些红,见昭昭这样,浓烈的忧伤褪去了一些,笑着说:“真好,家里终于有人可以和我说说话了,你能明白我的感受,我这心里舒服了许多。”

  昭昭沉默了一会道:“那日家主和荆沉玉在铸剑阁论剑,剑意浑厚,不能行走的事似乎也没对家主有太大影响。”

  荆夫人笑意更深了一些:“是的,这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家主这些年并未因不能行走懈怠剑道,他哪怕坐在轮椅上,也日日专注修炼,多年来,竟也悟出了新的剑意,行不行走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很大影响。我所困扰的,正是他明明不在意这个,为何不允许别人提起。”

  她有些奇怪:“哪怕是我提起这件事他也会很不高兴,可他明明并不是很在意的啊……”

  昭昭想到什么,抬眸看着荆夫人,后者很快顺着说:“我一直在想,他如此,既然不是忌讳这事,那便是……怕提起当年的事,会牵连出什么。”

  荆夫人凝着昭昭:“昭儿,你说他在担心什么?”

  昭昭偏头想了想,权衡道:“我去问问荆沉玉,他或许比我们更了解家主。”

  父子俩那么像,脑回路应该也接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