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昭昭已经被塞回了灵府。
可惜啊,他这么一说,更坐实了昭昭的不轨之心。
荆沉玉送来淡淡的心音:“你在燕轻雀身上吸收了恶念。”
昭昭恹恹得不说话。
荆沉玉继续:“天师宫乃正道仙宗,他有恶念存在,甚至尝试与魔打交道,本君今日才知。”
昭昭一怔:“荆沉玉,你不会是想替张天师清理门户吧?你冷静一点,张天师很护短的,尤其在意这个大弟子,你就算要追究他也要让张天师自己来!”
他可别在这里把燕轻雀给干掉了,那可就又断了她一条路。
别人或许不会随便解决这样的主要配角,但荆沉玉不一样,故事结尾他可是真的干掉了好几个男配。
“你怕?”荆沉玉敏锐道,“你怕我杀他。”
昭昭捂住嘴巴,按住心口。
都快忘了她是他的心魔,某种意义上他们是一体,对彼此的心情都能共鸣,她情绪太激动,他察觉到了。
“燕轻雀对你有用。”荆沉玉做出判断,“你想借他成事。心魔,你包藏祸心本君早已知晓,可你竟妄想得这样长远,做周全之计,你是觉得你一定能活下来。”
他气息冰冷起来:“你看不起本君。”
……
……
她怎么就看不起他了?
她觉得自己能活着,就是看不起他?
她活着,居然成了在侮辱他??
……
她搞不懂,但她大为震撼。
荆沉玉分了神识进灵府,用屈辱的眼神凝视她,那眼神仿佛在说:灭了你,这事儿不是有手就行?
昭昭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手微微颤抖地指着他,刚吸收的魔气还没完全消化,气急攻心,直接被他给气晕了。
他还屈辱!她才屈辱好吗!
她的生命成了对别人的蔑视,简直了!
晕过去之前,昭昭愤怒地想,荆沉玉以后只能中午来灵府了。
因为早晚会出事!
给她等着。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结果,昭昭又跟着荆沉玉回到了太素宫。
这个困住她的地方,住着困住她的人,她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就算她还能容忍男主,她体内的魔气也撑不了多久,经此一事男主不可能再带她出去了。
到那时候和她关系进入新冰点的荆沉玉,搞不好会选择一拍两散,她前面全部的隐忍就喂狗了。
翻了个身,昭昭不想要这个结果,那就干脆不要再观察了,那玉简是阴谋也好是机缘也罢,她总得试一试。
尝试的前提是和以前完全相反的——之前是要挽留他找机会,现在要赶他走,让他不监视自己,好去接触那股隐秘的力量。
要是这样的话,继续和他关系恶化是上上之选。
不过也不能直接拒绝他进灵府,或者赶他走,这样反而会引起怀疑,不如反着来。
想明白了,昭昭下了床朝窗外喊:“我能出去让你炼化吗?”
荆沉玉不在灵府,但他肯定听得见她的话。
“我不想在这里面了,太无聊了,我要出去,就在太素宫也行。”
没人回应,他估计想用沉默来拒绝。
昭昭琢磨了一下,开始乱扔东西,把荆沉玉这段时日在冰屋里用的物件丢得乱七八糟。
“我想出去,我不要在这里,我快被憋死了!”
嚷嚷着要出去,就很难被怀疑要独自留在灵府内图谋什么了。
昭昭在冰屋里走来走去,手舞足蹈,衣袖滑落时会露出纤长的手臂,因着吸收了一些恶念,她手臂上被炼化后灼烧的褶皱平复了许多,看着不那么吓人了,但还是很影响美观。
昭昭立刻拉住衣袖遮盖,没有女孩子不爱美,也没人会愿意自己的缺陷暴露在外。
尤其是暴露给始作俑者。
荆沉玉的确听得到她也看得到。
他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长而柔顺的墨发倾泻而下,束发的莲华道冠是书殿里唯一熠熠生辉的东西。
此刻是午夜,他熄灭了太素宫所有的灯火,想在黑暗中静心。
静着静着,昭昭醒了,一切都乱了。
他漠然地任她胡闹,等她闹累了,沮丧地趴到冰床上时,才极慢地开口。
“你又想干什么。”他声线冰冷,夹杂着几分厌烦,“去了一趟万禄城,你惹出不小祸端,如今又要入太素宫,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昭昭趴着一动不动,不说话。
轮到荆沉玉被无视,他沉吟片刻道:“回答。”
昭昭就是不开口。
荆沉玉定神打量她许久,抬手按住眉心,眉心鲜红的朱砂痣缓缓变成了银色的冰芙蓉。
灵府内的昭昭有同觉,立刻看向窗外,很快,她消失在灵府,出现在书殿里。
从蒲团上爬起来,昭昭看到荆沉玉端坐在书桌之后没有情绪地望着她,像一尊玉雕美人,清冷中蒙着月光,如笼罩着哀愁的烟雨。
“从无人敢不应本君问话。”
荆沉玉缓缓站起,居高临下。
“本君要彻底炼化你,的确得暂时留着你,但并不代表你可以持续蛊惑本君,可以在本君面前不讲礼数,肆意妄为。”
昭昭警惕地后撤:“你想干什么。”
这家伙不会是打算新仇旧恨一起报了吧!
果然,荆沉玉念了个律调飘渺幽美的法诀,昭昭身边升起了无数光绳。
这好像是她在他身上用过的缚仙术。
她那时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出一条光绳,他不过念了几句法诀光绳就到处都是。
昭昭睁大了眸子,听到荆沉玉隐含杀意道:“惩罚你。”
他双手抬起,修长的手指波动轻捻,无数光绳朝昭昭飞去,这是要来真的了。
昭昭真是无语,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规矩??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惩罚别人?
她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当然是要愤起反抗了!
她这次可不是来求和的,是来吵架的!
在灵府里陪他练剑,昭昭已经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虽然无剑在手,但也能招架他。
荆沉玉银底白靴轻盈地踩过桌面,也不唤剑,就这么赤手空拳对付昭昭,广袖随着他的动作摇曳飘荡,飒飒若神。
两人打斗将书殿搅得很乱,闹出很大动静,一路从殿内打到殿外,又打到了太素宫所在的无上峰道场上。
月色下,月白的身影和白色的身影交缠在一起,荆沉玉周身杀意愈演愈烈,昭昭一开始还可以应对,很快就有点力不从心。
她忍无可忍,躲开很远气愤道:“你到底是想罚我不守规矩不回你的话给你惹事,还是因为我看不起你在赌气发脾气?!”
荆沉玉追来的动作猛地顿住,在月下拧眉看她。
昭昭觉得自己真相了:“你就不能换个角度解答问题吗?我觉得自己一定能活下来,就不能是因为我盲目自信?非得是我瞧不起你?”
她憋屈地说:“我才是最可怜的好吧?我总不能不抱任何希望地等死吧?哪怕是一片叶子一只虫子都想活着,我想活着有什么错?我活着都成了对你的侮辱,都成了瞧不起你了,最难受的是我才对吧?最被蔑视的分明也是我啊。”
她指责他:“你自尊心能不能别那么强啊?”
荆沉玉在她一声声质问下收了势,昭昭一屁股坐到道场的缘台上,精疲力尽道:“算了,你要怎样就怎样吧,随便你,来吧,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她任人宰割了,荆沉玉反而没了动作。
昭昭等了半天没等到,不由去看他怎么了。
这一看,就发现他站在偌大的道场中央,月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薄薄的银色,道场周围的积雪很衬他的气质,让他越发似月下雪神。
他那副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样子,比起他的美貌更让昭昭惊奇。
?
这是懵逼了吗?
她指出他在赌气发脾气,他傻了?
荆沉玉的确有点懵了。
他在赌气发脾气?
昭昭口口声声斩钉截铁地说他在为白日被轻视的事赌气发脾气。
怎么可能。那是稚子才做的事,他是稚子的时候都不会,更别提都这个年岁了。
荆沉玉本能地要否认,但昭昭不给机会,认定道:“仙君,你适可而止一点,不要那么任性,这么大把年纪了,身为一个千岁老人,豁达一点不行吗?”
任性,一大把年纪,千岁老人,豁达。
简直每一个词都在荆沉玉的雷点上反复横跳。
昭昭紧盯着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现在肯定连看都不想看她了。
大概还会困惑,她这种无赖,到底是这么生在他灵府里的。
果然,荆沉玉很快就走了,他走之前表情特别臭,要不是还要留着她炼化,估计她刚才话说不完就身首异处了。
很好。
昭昭抹了一下鼻子,得意地笑着哼了一声:“跟我斗。”
可惜,她短暂的胜利还没持续两秒,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进了灵府。
“哎呀。”
昭昭摔到雪原上,肩膀疼得很,她坐起来揉了揉,负气地捧起地上的雪,团了个雪球砸向天空。
“狗东西。”
她嘴里念念有词,荆沉玉那边听得清清楚楚。
木然地站在无上峰顶,面无表情地望着偌大的九华剑宗,荆沉玉屏息良久,低低叹道:“心魔劫,果然很难渡。”
这举止怪异言词荒诞的心魔,真是他莫大的挑战。
她成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越是如此,越是不能急着将她除掉。
这都是天道的考验,他要接受所有考验。
既然要接受考验,那就得……
第14章
荆沉玉几天都没在灵府里出现,昭昭也没感受到他在注意她。
于是她抓住机会,仔细研究了那卷玉简,未免以后玉简存在留下什么祸患,她用最快的速度把内容背了下来,直接将它销毁。
看着烧成灰的玉简,不禁想到自己也被烧了好一阵子,掐指算算,有一个月了。
居然都穿书一个月了,昭昭有些恍惚。
她跑到冰屋外,看着一望无际的雪原,冰川的残垣断壁还未曾修复,可见荆沉玉的神魂并未好转多少。
她竟然在这样环境恶劣的地方,没网没手机呆了一个月。
换做过去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按照荆沉玉的计划,他要炼化她最少九九八十一天,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天,她的时间不多了。
回到冰屋里,趁男主不来,昭昭开始感受那股力量。
她盘膝闭目,雪白的面颊上凝了几分严肃,也不知是不是和荆沉玉在一起久了,这严肃有点他的意思。
找不到感觉。
那力量出现的突然,稍纵即逝,她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感受就有点难。
但昭昭没有灰心,依然认真寻找。
荆沉玉多日不来,今日终于进了灵府,就瞧见昭昭一个心魔在认真“修炼”的样子。
他停在门边静静看着,昭昭感觉到那非常有存在感的目光,一点都不慌,睁开眼徐徐道:“看看这是谁,沉玉仙君来了,真是稀客啊,快里边请。”
她快速下床,乐呵呵地邀请他进来,荆沉玉侧目睨她,再三确定这是他的灵府没错,这是他的心魔没错,不是什么不正经场所。
银靴迟疑一瞬,到底是踩进了冰屋,荆沉玉跟着昭昭坐到冰床边,昭昭垂手立在一旁,并不坐下,保持着安全距离。
今日倒是规矩。但荆沉玉没有出现的这段时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等着接受一切考验。
他不会再像之前那么抗拒昭昭的言行,反而显得他怕了或心虚。
他会将她的所有照单全收,天道可鉴,无论何种情况,不管怎样的诱惑,他都能坚守道心。
“仙君。”
心魔开了口,荆沉玉严阵以待,肃穆看她。
?
这是什么眼神?干什么?
昭昭脑子冒了个问号。
她还有事儿呢,他坐下来就不动也不说话,还这样看她,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完事儿离开啊?
他不着急,她很着急啊。
“仙君,咱们开始吧?”
昭昭只能自己主动了。
开始,是的,可以开始了。
荆沉玉没说话,但点了一下头。
昭昭松了口气,他配合那就行了。
回到冰床上盘膝坐下,因为着急而有些匆忙,坐下时扯到了衣带,外衫有些松散。
昭昭叹了口气,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就这点不好,全都是系带,系了一条又一条,衣服老是不平整,太不方便了,怀念纽扣拉链松紧带。
她低头整理衣带,这动作却让对面的荆沉玉误以为她在宽衣解带。
他眉如墨画,面如雪玉,白得很透明。
来了。
天道给他的考验。
荆沉玉不自觉攥紧衣袖,本能地想将昭昭丢出去,但想到他的决定,又很快心如止水。
昭昭做什么都可以,他不为所动便好。
他以前的心态不对,是以进展缓慢,百般麻烦。
现在是他度过心魔劫的关键,他要继续下去。
到底是书里难搞到作者都写崩的奇男子,他平静得太快了,看着昭昭的眼神像看死物。
她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可惜,她没有马可以放过来。
昭昭没有宽衣解带,她将衣带系好就抬手说:“开始吧,咱们快点结束,仙君也好快点离开,免得在这里咱们两看相厌,谁都不爽。”
荆沉玉:“……”
“仙君?”昭昭拿手在他眼前晃,“荆沉玉?你想什么呢,行动啊?”
荆沉玉将她的手按下去,看了她一会,左手抬起,熟稔地结了一个复杂的印,地火燃起,毫不留情地推向昭昭。
昭昭躲了躲:“好家伙,虽然催你行动,但你也不用突然烧这么大火啊,之前都比这个小很多的!”
荆沉玉表情不动毫厘,甚至闭上了眼。
地火烧在昭昭身上,昭昭隐忍着疼痛,但今日的地火尤其热烈,烧得她疼到极致,实在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昭昭想用法术中和一下这种疼痛,但她没有师父教,荆沉玉也没给她写了修炼内容的玉简,她只凭对原书的记忆摸不出具体门道,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你停下!”
昭昭忍不下去了,想要冲破地火,荆沉玉眼都没睁,另一手一起结印,地火再次烧了过去。
昭昭眼睛都被火烧红了,她愤怒道:“我们说好循序渐进的,你突然这样,是想食言吗?”
荆沉玉这才睁开了眼,看了她一会,将地火收了回去。
昭昭得以喘息,气直接朝他踹过去:“骗子!”
荆沉玉离开冰床,昭昭追过去:“道貌岸然的大骗子!”
他已经退到冰屋的墙壁旁,退无可退,便伸手抓住了昭昭袭来的手。
“是你要快点结束。”他微微拧眉,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本君应你所求,你却反过来说本君食言。”
昭昭惊呆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
昭昭:“……”她半晌道,“算了,我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这样算结束了吧?”
荆沉玉摊开手掌感受了一下,一团雪白的灵气聚集在他掌心,昭昭凑过去看,离他未免近了些,原以为会被赶开,但是没有。
她还真把那团灵气的模样看全了,也看到了他如何将灵气纳入体内。
“尚可。”他做出评判,“今日虽时辰短,但较之往常深入了些,是以尚可。”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其实意思两人都明白,就是时间虽然短,但火烧得大了,炼化得深入了一点,所以不会比平常炼化的灵力少太多,还算可以。
但被荆沉玉这样说出来就觉得怪怪的。
昭昭摸摸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哪怕她计划里有一环要把他酱酱酿酿,但……
她瞄了一眼荆沉玉,他可能本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被她这么充满深意地看着,迟钝地意识到什么,面色难看地消失了。
他消失了,昭昭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来是觉得,很难想象荆沉玉这种设定的人会真被谁睡了,二来是想到,一旦她得逞了,他方寸大乱神魂受损走火入魔,她得以逃脱,可她恐怕并不能杀了他。
他是男主,他死了这里还存不存在都不知道,他也不可能那么容易被干掉。
他不能死,那就会有好的一天,要是他好了,肯定不会放过她。
罢了,那也不能就这么等死,不会放过再说不会放过的事吧。
对抗男主最好的就是拉来女主,书里女主被作者写崩成了恋爱脑,既然她穿书了,就得帮女鹅好好搞事业,走男主的路,让男主无路可走。
这样一来,昭昭也就不用再怕荆沉玉了。
身上已经不那么疼了,昭昭振作起来,回想着荆沉玉方才的动作,想在掌心汇聚灵力,可什么都感觉不到。
曾经那股奇妙的力量怎么都找不回来,任凭昭昭怎么集中精神都不行。
长久集中精神也对自身有所损害,昭昭很快开始头疼。
她不得不停下来,气急败坏地在冰屋里来回踱步。
想来荆沉玉也不会那么轻易暴露什么,肯定是万无一失才会在她面前展示,那她要感知那股力量,和他一起吐纳修炼,和他一起变强,就还需要什么。
还需要什么呢。
昭昭在灵府内苦思冥想,荆沉玉在灵府外看着手中灵力静默着。
明明眼中看的是成团的灵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抓住昭昭手时的画面。
那样举止浪荡言语轻佻的心魔,手却柔弱无骨,软软的一团,像这灵力的光团一样,透露着脆弱无害之感。
荆沉玉半阖长眸,眼睫轻颤,速度有些快。
他周围金色的八卦符文结界,它们不停旋转,从清静咒转到九华真经,从九华真经变成坐忘录,念咒念经,这是他最擅长也最常做的事,总能让他静心凝气,但今日收效甚微。
这就是心魔的力量吗?
别人的心魔也是这般吗?
灵气光团里好像又出现了昭昭最后的神情,带着些揶揄的清浅笑意,荆沉玉倏然松手,灵力散开,他微微抿唇,双手合十结印,闭上眼睛将灵力一点点吐纳吸收。
灵府内,昭昭终于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就是有感应。
立刻坐下入定,这是昭昭跟荆沉玉学得最好的事,又因着此刻精神集中,不过片刻便入定成功。
仿佛进了一片无尽黑暗的海,海的尽头有一道刺目的白光,光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就像是自己一样,她没着急,知道自己现在最不能的就是着急。
她平静了一下,定睛看着白光,它在扩大,并不需要她靠近,当它笼罩她身上时,自头顶蕴起一股暖意,暖意驱散了体内因炼化残存的痛和艰涩,一点点顺着经脉流淌到身体的各个部位,昭昭用心感受,神思清明,极为畅快。
舒服了。
入定结束的时候,她分辨不出昼夜,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但明显感觉哪怕没有魔气滋养,她也没之前那么虚弱了。
成功了。
但契机是什么?
难道是需要荆沉玉配合?
他那个时候恐怕也在炼化吐纳。
这可以理解,毕竟作为他的心魔,他们其实能算是一个人,他有什么她就有什么,他在做什么,她也能感应到。
玉简里说,当她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操控他的神智。
昭昭倒没有别的心魔那样志向远大,要摧毁修真界或者杀什么人,这也是她可能与他这样“配合”暂时修练缓解自身的原因。
如果她是真的土著心魔,才不会有这样的耐心,也不会止步于此,那样的她估计会每日想着夺取他身体,操控他神魂,以宿主之强大去毁天灭地,生灵涂炭。
荆沉玉也会全神戒备,还炼化什么呢?那么危险的心魔,他肯定分分钟就干掉了,不会给钻空子机会的。
一切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昭昭她能屈能伸,所以活得长,机会多。
她也只有活下去一个目的。
离男主远远的,哪怕变不回人,永远得做魔,她也做一个长命百岁的魔。
不对,这里是修真界,百岁等于早死,是长命千万岁才对。
……
此刻的九华剑宗山门道场前正热闹着,此次前来商议夜月眠之事的仙门中人,今日都要到了。
眼下道场上聚集了众多弟子,为首的是善宁长老,这种需要对外交际的活儿一般都是他来,谁叫他能言善辩又爱笑呢?
今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是个迎客的好日子,他刚到不多时,天枢阁的人便到了。
作为发现镇魔渊结界松动的源头,天枢阁自然要早些来。
空中落下一架八匹雪白玉马拉着的宝车,车身周围挂着印有天枢阁星宿图案的白绸,宝车前盘膝坐着一名紫衣男弟子,他正一手托另手,竖着食指用法咒御马。
见善宁长老朝这边望来,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善宁长老露出非常职业的笑容,微微颔首道:“许久不见,采衣小友又精进了。”
元采衣收势而下,宝车停稳后玉马化小进了乾坤袋,他抬脚走到善宁长老面前,恭敬施礼道:“见过善宁长老。”
善宁长老笑意真诚了几分:“听说你师尊这次亲自过来了?”
元采衣点头道:“是,师尊就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