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念抿唇笑,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自己画的,水平不如老师,献丑啦。”
“没有没有,画的很好看。”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名片,“以后,我们有机会多联系。”
鹿念道谢,收下了名片。
她拿走了公仔,鹿念把鹿觉抱在怀里,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笑眯眯的。
“幸亏你啦。”她说。
少年沉默着,一路都没有说话。
鹿念想,也是委屈他了。
毕竟她也是个女生,让人这么抱着,他之前都不愿意碰她一下的。
正好路过一个咖啡馆,她进去买了两杯冰咖啡,递过去一杯,“谢谢帮忙。”
“明天就走了?”
他点点头。
一下午过去,鹿念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外头雨还没有停下,陆家车已经到了,陆阳问她买教辅为什么那么迟。
鹿念敷衍了几句,挂断电话时,少年站在不远处,声线冷淡,“我走了。”
他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原状,浅淡的表情,黑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内敛又冷淡。
鹿念,“我送你吧。”
“不用。”他说。
陆家的车已经到了,电话一个接一个。
鹿念支撑不住了,再也没法拖延下去。
外头雨丝如坠,他看着她上车,离开,远走越远,一直到再也看不到,才离开。
航班在凌晨。
他不打算再吃晚饭,直接打车回家,拿了行李去机场。
*
晚上,鹿念抱着洗得干干净净,又烘干了的鹿觉,躺上床。
她想着白天的事情。
其实回想起来,被秦祀这样抱着的感觉很不错……他很好闻,怀抱温暖坚实。
而且,莫名的觉得有些怀念,似乎什么时候,也有过着这样的经历。
她忽然有些后知后觉的害臊,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如果他可以再稍微温柔点的话。
很多人大学都会谈恋爱。
而且,以秦祀的长相,只要他能对人稍微温柔一些,绝对是很招女孩子的。
会不会明年他就会带一个女朋友回安城。
这样,她再留着他家钥匙,是不是就不太好?
鹿念胡思乱想。
忽然心情就很低落。
她赤着脚下了床,再度拿起了秦祀送给她的那本笔记。
女孩抽了抽鼻子,蜷在床上,一页一页翻看。
这些天,她看过很多次了,可是这次,一张什么东西意外从扉页掉了下来。
鹿念弯腰捡起一看,是一张纸条。
字迹写得很草,但是,是秦祀的笔迹,笔锋意气锐利。
她睁大了眼,那上面只有一行字,“锁不会换,钥匙随你留不留。”
是在说他家房子么……鹿念愣住了。
那把钥匙,这么说来,好像自从他给她之后,她还没有使用过。
是想让她偶尔也帮忙看家?
毕竟,秦祀没有亲人,那幢房子,也一直只有他一个人住。
鹿念心情忽然稍微好了一些,这么说,是不是至少证明,他还会回安城?
那么,等他寒假回了,她就提前进去,叫人给他家好好打扫一次,再叫一桌准备好吃的饭菜,吓他一跳。
想着想着,她唇角不经意又蔓上了笑,看了许久,她珍惜的把那张纸条折好,收进自己的盒子。
雨水打在窗棂上的声音格外明显。
她看向窗外。
黑沉沉的,晚上又下起了雨,夏季的暴雨,雨丝如瀑,什么也看不见。
要离开了。
女孩赤着脚,一瞬不瞬的看着外头。
这么多年,他们似乎还是第一次分隔那么远。
这种惆怅又寂寥的感觉,无法抑制。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滴男盆友确实很害羞
以后,脸皮是被念念逐渐调教出来的,嘻嘻。
第38章
赵雅原每年在南荞待的时间也就这一两个星期,这次待的时间比之前还短一些。
秋兰有点舍不得,“今年走这么早?”
赵雅原说,“高三,学校补课,要提前开学。”
“明年你都考大学了。”秋兰笑呵呵的,“再过几年,你们就可以给我带媳妇回来了,说不定,我还可以活到抱曾孙的年龄。”
赵雅原,“放心,肯定可以。”
“阿婆,你腿脚不好,车站挤,你就在家吧。”秋沥说,“我去送小雅。”
他虽然性情温和,但是有时候也很执拗。
秋兰没办法,她轻轻锤了一下自己的腿,自嘲,“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不知道还能再看你们几年。”
秋沥没有说话,他动作轻柔细致,明显很会照顾人,他给秋兰盖好被子,拉窗帘,随后关上门。
秋沥送赵雅原去返程的车站。
他安静的走着,虽然有些苍白,但是眉眼都生得漂亮,线条偏柔和,没有攻击性,鼻梁秀挺,眼瞳温润,像是清泉一样清澈。
很像。
赵雅原想。
他第一次看见鹿念时,就在心里想过,不过随着俩人年龄的增长,性别带来的影响自然也越来越大,一个是更加女性化的甜美,而一个是出挑的温柔少年模样。
赵雅原说,“明年我会再回来。”
他看向家的方向,“你们打算怎么办,就一直在这儿到老?”
秋沥说,“阿婆哪里都不想去,我要留在这里,给她尽孝。”
赵雅原沉默了一会儿,“阿婆已经快八十了。”
秋沥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不过这是没法避免的事实,他自然也早早想过。
南荞镇的清晨开始得很早,远处黛色的群山连绵,笼罩在白色云雾里,小镇里人生活得简单朴实,几乎人人都互相认识,早上已经早早有人支出早点摊,孩子笑闹着跑过青石桥。
青山绿水,像是世外桃源一般的画卷。
“我喜欢南荞。”秋沥目光看得很远,“喜欢这里的人,也喜欢这里的生活,我在学校教过的那些孩子,他们也都很依赖我。”
赵雅原,“你要是愿意回去,可以过比得比现在好得多,想帮助他们也更容易。”
秋沥没说话。
“要是还是担心鹿念的事情,你放心,你要是回去,现在的鹿念,只会欢迎你。”赵雅原看着他,终于说。
秋沥其实是很喜欢她的。
就算陆念对他做了那种事情,这么些年,他却也还经常会说起自己孩提时代的事情,虽然赵雅原只是从他那里零零碎碎听到的,却都已经对他们的童年生活几乎了如指掌。
他小时候还为这个吵闹过,说听得耳朵起茧。
如果现在秋沥真的不再记恨的话,他回安城,只会是个对大家都好的决定。
秋沥轻轻的摇了摇头。
赵雅原说,“行吧,我也不强求,只是一个建议。”
不想回去也很正常。
曾经再喜欢,估计也已经被伤透了心,心彻底凉了吧。
他尊重好友的决定。
车站终于到了,赵雅原抱怨,“妈的,这么个破站十几年了还是这个样子,我下次非得叫人过来修修。”
“小雅。”秋沥送他到车门,对他重复了一遍,“记得我们的约定。”
“行。”赵雅原一摊手,“那明年见。”
秋沥对他说起那些往事时,和他约定过,绝对不把他的身世和经历说出去,而且特别叮嘱过,尤其绝对不能告诉陆念。
事实上,赵雅原也做到了,尊重他的决定,恰好鹿念也失忆了,根本不记得自己生活里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所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不过,失忆了也可以再想起来。
鹿念明年想和他一起来南荞,到时候见了秋沥,他不说,她自己发现了什么,也不算违反约定。
送走了赵雅原。
秋沥独自回程,路上不少人认识他,都和他打招呼。
秋沥在南荞很受欢迎,他和祖母二人相依为命,但是温柔俊俏,聪明体贴,在小孩子中人缘格外好。
他回到家。
秋兰还在睡。
他回到自己房间,坐了一会儿,从柜子深处拿出了一个盒子。
里面只有一样物品。
是一根小女孩用的头绳,有些残破,粉白色的的头绳上,染着斑驳的奇特的暗红色痕迹,颜色已经很浅淡了。
就连头绳本身的颜色,因为时间太长,也已经开始逐渐褪去,他静静的看着,把那根头绳握在了手心里,手指缓缓收紧。
他闭了闭眼,随后,安静的把一切都复原。
*
高三开学后,时间一天比一天紧张。
鹿念现在也跟着紧张起来,毕竟,现在每一次成绩都关系到她人生未来的走向。
如果可以自己选择的话,鹿念是绝对不想出国的。
而且,如果在没有进步,就是把暑假的努力都辜负了。
第一次月考,鹿念难得这么紧张,田悦都笑,“念念,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发成绩单时,她第一次这么紧张。
数学是第二个公布分数的科目。
鹿念从前往后看,看到第一个数字“1”,她心狂跳了一下,很快看了第二个,还是“1”,她心里有些莫名小失望,再看第三个,竟然是“9”。
她数学从91到了119。
好久了,似乎从数学总分变成150后,还是第一次这么高……而且这次题目还不简单,大家得分都比较低。
再高一点,就可以120了。
看来,学神的灵气,真的还是匀给了她一点。
陆阳过来接她回去时,都发现了她和平时不一样的愉悦心情。
“晚上叔叔也在家。”得知鹿念成绩进步后,他开着车,“他肯定也高兴。”
鹿念,“嗯。”
这一次,她倒是意外没有抵触陆执宏,毕竟,出不出国,还是得看他的意思。
给陆执宏看成绩单后,他表扬了一下她,但是大意是,还需要继续努力,这一次成绩看不出什么。
鹿念其实对他的表扬也不太在意。
回了房间,鹿念忍不住把试卷拍了照,给秦祀发了过去。
她抿着唇,看着手机屏幕笑。
都多亏了他的笔记和补习。
她觉得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开窍的迹象了。
晚上,秦祀回了消息。
鹿念迫不及待的点开。
然后傻了眼。
他竟然把她做错的题目整理了一遍,在旁边写了解析和错因分析。
是以为她在问他问题目吗。
鹿念,“……”
他难道就没发现,她的分数从91进步到了119?
她垂头丧气的想,可能对他这种日常140+的选手来说,她这个91和119,根本没什么区别吧,都是辣鸡。
她把手机阖上。
想象了一下千里之外的秦祀。
大学生活啊
总觉得很遥远,而且,应该很轻松多彩吧。
他应该还是会去兼职,但是,大学课就没那么多了,这么看,就会比之前轻松不少吧,那多出来的那部分时间,他去干什么去了?
鹿念胡思乱想了一顿,怀里抱着鹿觉,不知不觉中,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陆执宏和何甜的卧室在一楼,一楼西又另有一个客厅里,一般不会客,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陆执宏刚还在看鹿念的成绩单。
因为数学增加了二十来分,所以她名次进步了,99名,勉强踩到了他要求的底线。
“小秦还挺有水平。”陆执宏说,“念念第一次进步这么明显。”
“那你是不是就不准备让她出去了?”何甜漫不经心问。
陆执宏摇头,“这还只有一次,能看出什么,等稳定了再说。”
他又道,“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了,其实,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念念在国内念书。”
这样,他比较能管得来,国外,怕把人待野了。
自从那年闹自杀被救回来后,鹿念近年性格也是越来越好了。
陆执宏也省心了很多,便也不用再采取那些强硬的手段,如果可以,他自然也还是想和自己女儿好好相处,而不想拿出那些办法对付她。
何甜意有所指,“要是那一个,成绩肯定就不用你操心了。”
陆执宏很不喜欢听她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提起陆琢,但是也不便发怒。
“我先去睡了。”他说,起身离开了客厅。
张秋萍正好进来添茶水,站在门口,看陆执宏有些愠怒的走出客厅。
“也是个可怜孩子。”何甜说,漫不经心的在自己指甲上吹了吹,边漫无目的翻着一本流行杂志,点了点自己前方,“我这儿,等下把茶换成酒,你叫他们拿上次那瓶红酒过来。”
她还年轻,不用喝什么养生茶。
她和张秋萍的关系向来一般。
张秋萍是陆家的老人了,何甜是后来嫁进来的。
因为陆执宏的弱精症,何甜这辈子也不会再拥有自己的孩子,陆执宏自然也觉得有些亏欠,另外一方面,也是不想何甜出去散发这个丑闻,所以对她格外容忍。
张秋萍也是陆家为数不多,还知道陆琢事情的人。
她默默做事。
何甜今晚却不知为何来了些谈意,“你说啊,阿琢要是还活着,现在他们姐弟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念念应该过不得这么舒服了,以后这个家里,估计都是阿琢的了。”
张秋萍低着头,终于忍不住反驳,“……少爷对念念小姐很好。”
“那倒是。”何甜说,“只是,那也是小时候了,大了,谁知道呢。”
就陆执宏那种教育方法,姐弟反目,也是迟早的事情。
双生姐弟从小丧母,陆执宏也常年不着家。
在不知道自己有弱精症再生不出孩子之前,陆执宏对他们并不看重,甚至还因为母系血缘的关系,有些厌烦他们。
但是两个孩子中,他明显对陆琢更好一些,一方面是因为陆琢是可以继承家业的男孩,另一方面,陆琢聪明乖巧听话,而陆念乖戾难缠,而且不时会歇斯底里发作一般的在家里爆发,保姆佣人都害怕她。
何甜那时候刚嫁进陆家不久,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不会有孩子,自然对这对前妻留下的不受宠的双生子没什么好颜色看,不过俩人之间,她对陆琢印象也要更好。
那两个孩子之前的关系也很奇妙。
讨好型人格。
应该是这个词吧,何甜想。
可以恰到好处的概括陆琢对陆念的态度。
对陆琢而言,身边只有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姐,是他最亲近的人。
他努力的想讨好陆念,自己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姐姐,都可以无条件的送给姐姐。
每天都跟在姐姐身后。
像是努力讨人喜欢,想让人摸摸疼爱的某种小动物。
可是没用。
陆念恨他。
她觉得是他抢走了父亲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宠爱,抢走了这个家里所有人的注意。
她甚至觉得,一家上下,所有人都喜欢陆琢而不喜欢她,都是陆琢的错。
如果没有陆琢就好了。
一直都陆琢真的在这个家消失之前,她甚至都没有叫过他一次小名,没温声细语对他说过一句话,
“那孩子也是命苦。”何甜也觉得有些困了,说得懒洋洋的,“早早去了,少在这世上受点罪,也好。”
*
今冬似乎来得格外早。
苏清悠也考上了安大,现在和赵听原关系密切得很。
赵雅原有时候回家,能在客厅看到自家哥,茶几对面就坐着苏清悠,俩人聊天聊得很愉快。
苏清悠每次都和他打招呼。
赵雅原态度再恶劣,再不理人,她也像是不知道一样,依旧保持温婉得体的笑。
久而久之,赵雅原都再撑不下去了,索性也懒得再为难她了。
“这女人,太有手腕了。”赵雅原对鹿念说。
赵听原对苏清悠的态度也很暧昧,没有拒绝过苏清悠的来访,却也一直没有做出过什么逾举的举动,或者对外说过喜欢她。
只是维持着这样一种看似是朋友的关系。
赵雅原说,“现在我都不想回去了,一回去就看到她。”
鹿念写着数学作业,“图书馆,你安静一点。”
赵雅原,“……”行吧。
果然……男女主角,缘分就是不一般,怎么都会在一起么。
鹿念心想。
“还有半年就高考了。”赵雅原说,“考完,你要不要出去玩?”
鹿念没抬眼,“你不是答应过,带我去南荞?”
“南荞?”赵雅原懒洋洋,趴在桌子上,“你竟然还记得?”
鹿念点头,“当然记得。”
少年一双桃花眼懒洋洋眯着,“不过,你家放心我和你单独出去?”
鹿念哑口无言。
“带人是不行的。”赵雅原说,“没得商量,只能我和你,不然就算了。”
鹿念,“……我到时候想办法吧。”
赵雅原也不可能真的对她做什么。
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她对他还是有基本的了解,何况他也是赵家儿子,至少得要点脸,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她安慰自己。
她现在已经成年了,到时候高中毕业了,也算是个小大人了,陆家对她的管控说不定会放松呢。
寒假来得很快。
高三生,包括过年,寒假只有短短的十一天。
而一转眼,她已经半年没有见过秦祀了。
一下就像是无声无息了一般,他本来话少,更加不可能去发什么动态或者照片,鹿念这下算是彻底断了他的消息,半点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现在过得如何。
今年是个早年。
鹿念看着秦祀家钥匙,终于还是有些坐不住,围了围巾,偷偷出了一次门。
她去过请秦祀家,里面陈设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安静寂寥,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鹿念打电话叫了保洁公司,让他们把屋子清理了一遍,收拾干净。
明哥倒是弄得红红火火,小屈和黄毛也积了些钱,合力在酒吧旁开了家火锅店,冬天生意很旺。
“念念妹子?”
鹿念站在门口,米白色粗针围巾,戴着毛绒绒的手套,披散着长发,越发显得一张小脸皎然甜美。
她取下围巾手套,“我想来吃一次火锅。”
“半年不见,越变越漂亮了。”明哥说,“哪还要你出钱,想吃什么,直接吃。”
黄毛,“这我们的店,这怎么就成你人情了,来来来,念念妹子,这是你黄哥哥和小屈哥哥请你的。”
鹿念和他们坐在一起,随意聊聊天。
她看似不经意问起,“这就你们么?”
她知道明哥,黄毛和小屈也都是一个人,不是和家里闹翻了,就是已经再没亲人了。
黄毛,“对,就我们三,本来斗地主的桌,现在加个你,凑齐一桌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