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响当当的宗门也就那么几个,崆峒派仗着曾经家大业大,占据着“名门”的位置。如今一朝势弱,在场的谁不是卯足了劲儿,想踩一捧一,把崆峒给拽下来换自家挤进去的,萧风月这么说,其他宗门颇为喜闻乐见。
人群中有人笑起来:“崆峒功法,不过尔尔。”
崆峒弟子脸上纷纷露出羞愤不平之色,奈何技不如人是事实,纷纷哑口无言,目光黯淡。
当年白师叔还在时,崆峒又是何等风光,可惜白师叔一走,大家伙儿是走得走散得散。
孰料到,凤城寒甫一退下,人群中一道纤秀的身影忽然如一朵云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众人面前。
“……凤道友与崆峒非亲非故,那如果是我呢。”这嗓音泠泠的,犹如寒泉洗剑,步法之飘逸如流风回雪。
饶是卫寒宵打定主意不准备理她了,此时也忍不住转过视线来,那双秀眉蹙了蹙,惊讶地睁大了眼。
怎么是她??
各门各派惊讶地看向了场中来人。好俊俏的轻身功法!
来人,也就是金羡鱼,心底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定定心神,看向了胡让与萧风月等人。
观其身形窈窕纤秀,分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黄衣幂篱,腰佩宝剑,透过面前白纱,隐约可见其俏丽的脸蛋,双眼竟然比这剑光还要明亮几分。这少女自散修中掠出,明显不属任何宗门。
众人纳闷思量间,周玉又惊又喜,脱口而出:“梅姐姐!!”
李平川讶然不解:“这位道友你是?”
金羡鱼抿唇笑了一下。其实在幂篱下面谁也看不出她的笑笑。自从出了天星漏之后,她脸上的神情常常是“笑”、“微笑”、“含笑”。是不是人的心境也能反映在神态上,多笑一笑,她觉得自己游刃有余了许多,在紧要关头也能放松心情,让自己更有把握一些。
“晚辈是崆峒弟子,也不是崆峒弟子。”
“啊……”石燕晴低呼了一声,“你不是?”
那个之前帮她捡玉佩的姑娘!
金羡鱼当时与弄花雨站在一起,她还以为她是合欢宫门人呢。
这句“是也不是”是什么意思?
金羡鱼道:“晚辈年少时曾经遇见过一位崆峒派长老,蒙那位前辈喜爱,拜入门下,也学了不少崆峒功法。只不过一直未曾到崆峒山门登记入册罢了。”
李平川更惊讶了,不解地看着面前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女,“不知道友遇见的是那位前辈?”
白苹香之前也和金羡鱼聊起过师门,鉴于自己师父名号太过敏感,说出口在场可能要地震,金羡鱼不假思索你,随口胡诌了一个。
“……归云道人。”
李平川惊喜道:“竟然是归云师叔!你、你当真是归云师叔门下吗?”
金羡鱼说:“是不是,试过不就知道了?”
她说着,走上前来,嗓音沉静静,清楚地回荡在大厅内,“胡道友,晚辈在此请教了。”
说罢,纵身一掠,如一朵百合花一般率先抢攻了过去。
这是风荷举的身法!!李平川本来还有些疑虑,此时见金羡鱼风荷举的身法使得熟稔无比,最后一丝疑虑也散去了,如拨云见日,大喜过望。
胡让不意人群中竟然又冒出个“崆峒弟子”,本想出言质问两句,却没想到这少女动作迅速,身形矫健,心中一凛,只好打起精神先打败这少女再说。
峰回路转,崆峒弟子喜忧参半,石燕晴在人群中,忍不住喊道:“道友你小心啊!”
“梅姐姐小心!”另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几乎与她同时响起。
周玉和石燕晴四目相对的刹那,都懵了一瞬。
周玉担心金羡鱼,继续喊道:“这老怪狡诈得很,不容易对付的。”
三清几子惊讶:“玉儿,这少女你认识吗?”
除却周素履之外,今日来这祝寿的还有清净子邓大川,长生子赵益谦。三清宫上上下下都疼惜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周玉嗓音轻快地说:“梅姐姐救过我的命。”
她本来是想炫耀金羡鱼的,没想到周素履忧心爱女,闻言吃了一惊,皱起了眉:“什么?你受伤了?什么时候?”
赵益谦:“玉儿?你何时受的伤?”
周玉“扑哧”笑起来,将之前遇到蛇妖的经历又复述了一遍。
拽着周素履衣角轻轻撒娇,“爹,你且好好看着就是啦。”
小辈之间切磋比试,周素履原本不是很在意,听了女儿的话,便也聚精会神地望了过去。
场中二人刚刚交上手。
胡让出生碎星谷,擅暗器,近身颇有些苦手。没想到这黄衣少女身形极为轻巧灵活,一连快步快攻,疾如骤雨打荷,丝毫不给胡让脱身的机会。
胡让无奈之下,身形一晃,故技重施,抬手洒出一把铁蒺藜来,想要和金羡鱼拉开距离。
这铁蒺藜乍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行进的路线暗藏门道,难以轻易避开。
金羡鱼面色沉静地一脚勾起附近的椅子,拦在身前!
夺夺数声!
铁蒺藜深入椅面,木椅竟不堪重负,砰地一声四下奔散开!
胡让毕竟也是碎星谷中的翘楚,方才被金羡鱼一通强攻乱了步调,这时候终于调整过来。
袍袖一卷,一把银针如天女散花一般爆射而出!
木屑翻飞间,金羡鱼脚步一转,又抢到众人桌前。
她在兵器丛中不退反进,一路进一路顺着一张张长桌,抄起桌上的筷箸,纤纤玉指运转如风,将身前银针一一打落在地!动作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筷子的数量到底不如银针,筷箸掷完,众人不由屏声静气,担忧她还能拿什么来阻挡。
却没想到,少女袍袖一卷,卷来一碟瓜子,一颗接着一颗,有条不紊地弹出。
瓜子所蕴含的力道之刚劲,射出去时在风中竟有唿哨之声。
胡让面色大变。
金羡鱼的身形竟如鬼魅一般,脚不沾地,左右飘忽间一路逼近,带给他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压力。
嗖嗖!
两枚暗器接连攻到金羡鱼命门之际,金羡鱼也终于掠过最后一张桌子抢到了胡让面前!
她手上托着一只可笑的碗。
碗筷俱全。
可胡让却笑不出来,少女手腕一翻,瓷碗斜转,竟然如套圈一般,将这几枚暗器当当当都套入了碗里。
他抬起眼,对上了白纱下那张隐约的,令人遐想连篇的俏丽脸蛋。
少女似乎弯了弯唇角,朝他笑了一下。
下一秒,即刻一招崆峒太极的推掌,袍袖一拂,胡让胸骨断裂,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鸦雀无声。
在场众人立时安静了下来。
正因为安静,便衬得只有金羡鱼她才能听到的系统提示音格外悦耳起来。
【恭喜宿主打败碎星谷胡让,魅力值+50】
【战斗已录像,碎星谷功法收录中,宿主可随时观看。】
这一场战斗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金羡鱼嗓音很轻快,将碗倒扣在桌面上,朱唇微启。
“晚辈不才,今日觍着脸代师门与诸位切磋喂招。”
“还有谁要上来吗?”
大厅里一片沉默。
众人不意这少女竟有如此漂亮的修为,一时间都忍不住在心中评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贸然上去比试若是输了,岂不是给师门丢脸?
“我来与道友试试!”
金羡鱼抬眼看向站出来的萧风月,绽出个甜美的笑容。
“好呀,那就烦请道友多多指教啦。”
少女的嗓音偏冷,清澈呖呖,明明未曾摘下幂篱,但这依然无损人们遥想少女秀丽的风姿。
这次金羡鱼拔出了腰际的佩剑,摆了个起手式。
“崆峒剑术。”人群中有人低呼了一声。
崆峒弟子精神纷纷一振,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少女非但风荷举的身法用得出神入化,崆峒剑术竟也能用得这么漂亮。
刚刚那50点魅力值给了金羡鱼不少信心,定了定心神,她大脑飞速运转,开始评估她与萧风月之间的差距。
合欢宫的功法讲究一个“柔”,一个“美”字,招式繁复,变招极多。刚一交上手,金羡鱼就觉得粘滞。萧风月这一条披帛,忽收忽卷,忽左忽右,声东击西。如蛇一般灵活难缠,收放自如,刚柔并济。
在披帛的掩护下,虚虚实实变化莫测,金羡鱼几乎近不了他的身。
乍一看,金羡鱼她像是被压着打,在披帛绵绵的攻势下束手束脚。
李平川等崆峒弟子忧心自不必提,就连卫寒宵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佩刀。
但在摸清楚萧风月的实力深浅,对战特征之后,金羡鱼就迅速调整了对战计划。
她深知和萧风月这种风格的修士作战,绝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也不轻易跟随萧风月的步调变招,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用剑术上再基础不过的“崩、挑、劈、刺”。
金羡鱼她神色沉静,手上剑招几乎可称之为笨重、缓慢,眼睫几乎都不眨一下,压根不理会萧风月出招是虚是实,一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气势。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一旁观战的丹阳子周素履轻声说,“玉儿,你这位朋友看来已触摸到了太极的内涵。”
三清宫本属道门,如今的掌教李龙虎李真人更是当世的太极宗师,论起太极功夫,还是三清宫比崆峒更胜一筹。
周玉听闻父亲夸赞金羡鱼,与有荣焉地昂起头笑道:“我就说梅姐姐最厉害啦。”
场上,萧风月只觉得和自己对战的简直是团棉花,披帛一打上去,软绵绵地无处施力。久攻不下,众人也都在看着,他心里不免有些焦急。方才话说得这么满,这要是输了他得多丢人。
定了定心神,决心加快步调,披帛如雷霆暴雨般漫天攻来!
软绵绵的绸带劲发抖弹,击落在桌面上时竟然打得桌椅四下崩解!萧风月一连串的快招,逼金羡鱼她不得不抛弃“以静制动”的窍门,应对这狂风般的连番攻势。
金羡鱼也的确是动了,她直接换了左手剑,右手空手飞身上前硬生生拽住了萧风月的披帛!
这一接,一扯,一拽。萧风月只觉得方才那团软绵绵的棉花,好似变成了块坚硬的磐石,蕴含劲力的披帛打上去,竟然丝毫不能撼动对方半分。反倒是一阵巨力顺着披帛传来,拽得他一个趔趄,拉到了金羡鱼面前。
随即,脖子上抵上了个冰凉的东西。
金羡鱼左手持剑,右手缠着披帛,笑道:“萧道友,咱们的崆峒剑法你看如何?”
见状,崆峒派弟子大笑欢呼。
萧风月霎时间面如死灰。
【恭喜宿主打败合欢宫萧风月,魅力值+50】
【战斗已录像,合欢宫功法收录中,宿主可随时观看。】
萧风月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宗门弟子站出,俱都一一败下阵来。
原本失落迷惘的崆峒弟子,俱都精神大震动,百感交集,一扫颓丧之势,万没想到白师叔走后,今日还有扬眉吐气的这一天,只可惜白师叔不能得见。
“归云师叔何时收了这么一位师姐,也不让我们知晓。”
李平川却有不同看法,“师叔他想必也有自己的打算……大家勿要骄傲自满,”她顿了顿,“切莫连累了这位师姐。”
她心里其实有些迟疑。归云师叔的修为并不算多出众,也不擅剑法,这位道友轻身、剑法表现亮眼,实在不像是归云师叔能教出来的。不管这位道友究竟是何方神圣,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是她们崆峒派的大恩人。
如今情势不同以往,哪怕有再多疑虑李平川也只能暂时捺下,专心做金羡鱼的后援,不给她拖后腿。
扣住面前又一位合欢宫弟子的命门,金羡鱼内劲吐出,那位合欢宫弟子只觉小臂一酸,踉跄着败下阵来。
金羡鱼收了手,有意无意地扫了神情各异的合欢宫弟子一眼,含笑道:“看来合欢宫的功法也不过尔尔罢了。”
合欢宫众人:“……”
这一个个俊男美女们被金羡鱼气得不轻,仙气飘飘的姿态险些就没绷住。奈何技不如人,纷纷僵硬在当场说不出话。
至于弄花雨,虽然辈分最长,修为实在指望不上。
“这位道友,我与你过招试试呢?”
一道清朗的嗓音忽然响起。
金羡鱼循着声源望去,愣了愣,脱口而出,“蓬莱学宫?”
面前站着个一身青衫的儒门青年,神情温和。
这儒门青年笑道:“在下的确出身蓬莱学宫,见道友修为高深,武学精妙,心生敬佩之意,恳请道友赐教。”
“哦。”金羡鱼下意识看了眼孟雪奎,孟雪奎朝她无奈地笑了笑。
这是和孟雪奎通过气,打听过她的意思?
她心里大概就有了底。
金羡鱼转回视线,“那开始吧。”
这个儒门青年既不是来踢场子的,也不是来寻仇的,纯粹出于兴趣,抱着交流武学的意思来的。
对手的目的发生了改变,这个时候,金羡鱼的心境也已经发生了改变。不仅仅只是为了报答她那位师父,也不仅仅是为了系统奖励,仅仅只是为了“修炼”、“精进”。在一次又一次的切磋喂招中,查缺补漏,积累经验。
和道门一样,儒门也讲究“气”,不过这气是浩然正气,功法招式多取自诗词意象,尤其注重以气运招,以意行气。
看着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但内劲格外汹涌刚猛。
这神色温和的青年一拔剑,金羡鱼险些就被闪瞎了狗眼,嘴角微微一抽。
“……”
真是好一把金银玉饰,精光耀耀的宝剑。
青年剑法迅疾如雨,毫不停歇地将“关关雎鸠”、“山有扶苏”、“君子于役”、“闻斯行诸”、“天地之心”五招一口气使来。
金羡鱼心知并非易于之辈,更不敢掉以轻心。将桃吐绛英、夜雨潇潇、一天飞絮、抚琴按箫、月上柳梢、闲挂银钩这几门剑法翻过来倒过去,以应对青年密集的攻势。
两人忽而相交,忽而错身,又忽而直掠开来,剑招如落英纷坠,身形如柳絮风飞,煞是好看。
他们并没有缠斗许久,讲究了点到为止,很快胜负已分。
金羡鱼险胜。
儒门青年没有丝毫不悦之色,反倒还收了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某张连英,道友剑法,在下佩服。”
回过神来,金羡鱼也有点儿后怕。
汗水顺着眼睫滴滴答答地落下,她吁出一口气。
三个月前,三个月前的她一定打不过这位。如今却不同以往,如今的她在谢扶危那位剑道宗师手把手,一对一教学之下,剑术水平简直是一路突飞猛进。
对方这个打完自报家门的架势是在求结交了。
……她以“梅”这个姓行走的时候,孟雪奎他们还真没问过她叫什么,轮到报全名的时候,金羡鱼微妙地卡壳了一瞬,随口胡诌说:“梅苦寒,梅花香自苦寒来。”
张连英没有怀疑,微笑道:“梅道友,我是雪奎的师兄,很高兴认识你。”便提剑退去,退去前还没忘夸赞一声,“崆峒剑法,当真名不虚传。”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崆峒众人简直是措手不及,目瞪口呆。张连英下去之后,又有不少抱着切磋精进目的来的各家弟子上前请教。竟无一例外全都落败于这少女之手。
众人见她忽而以剑对敌,忽而弃剑之肉相博,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心中一凛,各自蹙眉盘算。
“大仙洲何时出了这么个女修?”
“怎么从前一点儿声名都不显?”
至此,场中只剩下采莲华寺、三清宫、十二洞天、天星漏玉氏未派人出场应战。
第37章
哪怕这几位大仙洲名门未派出弟子应战,金羡鱼也已经累得够呛了。
车轮战实在太过耗费精力。
但她大话都已经放出去了,总不能说累了累了不打了吧。
“……”
她遮面的白纱几乎被汗水湿透,金羡鱼强撑起精神,微笑道:“还有哪位道友愿上来与我切磋喂招——”
一道身影倏忽挡在了她身前。
“凤道友?”金羡鱼错愕。
凤城寒蹙眉道:“你太累了,一打多不公平,你需要休息。”
少年冷澈润泽的嗓音在大厅内缓缓流淌,原本见金羡鱼气力不继,想要上前捡漏的,此刻也都哑口无言,不好意思再上前。
这场宴会的主人翁,黄老祖看了看凤城寒。
这位活了几百年,何等的人精,忙适时地笑着上前打圆场:“哈哈哈凤小友说得的确不错,梅小友确实累了,咱们切磋喂招也不急在这一时。”
“这样吧,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明天再行切磋,梅小友你看怎么样?”
金羡鱼本来也不是逞强的性格,也是松了口气,大为感激地看了这老头儿一眼,谦逊有礼地说:“前辈的意思,晚辈莫敢不从。”
黄老祖笑眯眯道:“梅小友客气咯。”
接下来,众人又开始说说笑笑,敬酒作乐,一时其乐融融。
金羡鱼转向凤城寒,诚恳地说:“多谢你。”
凤城寒顿了片刻,“举手之劳,无需言谢。”
她揉了揉额角,婉拒了前来攀交情的修士。
少顷,李平川也领着崆峒弟子前来道谢。
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归云道人门下弟子,怕说多错多,被李平川她们看出蹊跷,金羡鱼也婉拒了崆峒弟子的邀约,努力表现出一副我很累了的模样。
李平川吃了一惊,十分忧心,“道友不必为我们做到这个地步,明日的比武要不还是算了吧。”
石燕晴连同崆峒众人也是感激担忧。
“道友还是休息要紧。”
“咱们不打紧的!这些年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这么扬眉吐气!”
金羡鱼摇头笑道:“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应了邀约,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崆峒众人见劝她不得,也不好再打扰她,特地向黄老祖打了个招呼,送她回屋休息。
一路上廊腰缦回、雕甍绣槛、花木扶疏。
黄老祖吩咐下人引金羡鱼入了卧房,房内陈设颇为雅致讲究,琴剑、悬瓶、古玩错落有致地陈列在多宝架上。
屋内点了熏香,金羡鱼进了屋,没着急睡觉,而是点开系统面板,将魅力值略作分配,合理地点在了【无心相心金刚护体】、【银河飞渡身法】、【鹰爪拳】、剑术法术上。
做完这一切,她本来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睡,但头一沾枕头,竟然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得十分踏实。
甚至还做梦梦到她去做了个马杀鸡,按摩师父手艺精湛,妥善地照顾到了她每一处酸涩青紫。
可她一睁眼,就发现根本不是什么马杀鸡。
而是花弄雨。
少年跪在脚踏上,将她这一双脚捧在怀里,或轻或重,推拿揉捏。
“姐姐你醒了——”少年露出个惊喜的表情。
下一秒,弄花雨的笑意僵硬在了脸侧,全因为金羡鱼猝然暴起,反手掣出了一把短剑,抵在了他颈侧,皱眉冷声道:“谁准你进来的!”
少年脖颈腻白纤长,冰冷的薄刃抵在喉管前,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桃花眼里雾气弥漫,委委屈屈地说:“我只是看姐姐今天累了……”
金羡鱼冷眼看着他,没有松开抵着他脖颈的短剑。
弄花雨忽然甜甜地笑起来,巴掌大小的脸笑起来时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圆圆的,眼尾泛着点儿粉。
“姐姐,别怕,只需要安心享受花雨的服侍就好啦。”
金羡鱼不答反问:“同为任务者,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弄花雨咬紧了下唇:“姐姐要怎么才能相信我?难道要我将这一颗真心都捧出来给你吗?”
金羡鱼却倏忽弯起唇角:“好呀,只要你愿意。”
她一觉醒来,精力养得充沛了不少,一双眼睛明亮动人,脸色红润。
弄花雨微微一怔,眨了眨眼,湿漉漉的眼睛犹如幼鹿般忐忑不安:“……姐姐好狠的心。”
金羡鱼松了刀,百无聊赖地转了一下,眯起眼笑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你的心,这样吧。”
她嗓音轻快地将刀递给他,“你在自己身上划一道,哪里都行,脸更好,你失去竞争力,我就相信你。”
弄花雨不说话了。
少女俏脸微寒,一脚踹在他小腹上:“是不敢吗?”
她眼含嘲弄之意:“连这都不敢,你凭什么说你喜欢我?”
弄花雨面色涨得通红,又惊又怒地跌倒在了地毯上。
可目光触及少女冷淡的面容时,怒气霎时间又消散了无影无踪。
他目光情不自禁地在她脸上流连,她两片形状优美的嘴唇,抿唇不言语时透着股倔强的冷淡,乃至悍狠。抿唇微笑时,很是狡黠快活。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又冷又亮,看着无欲无求,但他知道,那双眼睛里野心勃勃,渴望着变强。
她虽然和他一样绑定了那个系统,可情情爱爱却好像她的妆点,她生活中聊以解闷的点缀。
此时此刻,她身上泛着点儿淡淡的汗意、鲜血、刀锋、花香。
呼吸间,粗糙缠绵的味道几乎令他心醉。简直就像是一剂麻醉,在诱惑他,划一道,划一道也无妨。
少女在微笑,这微笑带着点儿对他了如指掌的轻蔑和嘲讽,似乎是在嘲讽他这个向来柔弱的“娈童”没有那个伤害自己的勇气。
弄花雨面色一变,大脑嗡地一声,心里突然涌现出无边无际的男子汉的勇气来。
少年咬着唇,紧抿的唇角掠过了点儿悍狠的气势,一把夺过了金羡鱼手上的短剑,在自己手腕上用力地划下了一道!
鲜血落在地毯上。
弄花雨将落血的手腕高高举起,眨眨眼献宝似地说:“姐姐,你看。”
金羡鱼眼神里似乎露出了几许错愕,
这让他感到极为满足,那一瞬间他感觉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能驯服她。
他像是突然间催生出了莫大的勇气与豪情。
弄花雨俯身压了上来,用尽力气抱住了她,轻轻蹭着她的胸膛,他剧烈颤抖着,心头狂跳,迫不及待要沉沦在触手可及的欢愉中。
少年白嫩的手掌顺着她腰线摩挲。
这一次金羡鱼没有拒绝他。
冷淡的面色泛着潮红,眼神明亮得像是烛火,点燃了他内心无边欲想的烛火。少女乌发铺散在枕巾,裙摆被掠到了腰际,那两片倔强的嘴唇,此时像是任由他采撷。
她甚至微微扬起脖颈,一只手若有若无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发顶。
一下,一下,又一下,像在抚摸匍匐在脚畔的狗。
直到金羡鱼她忽然攥住了弄花雨的长发,用力一拽!
弄花雨吃痛地叫了一声,惊慌失措地看向她。
金羡鱼拽着弄花雨的头发,从床上半坐起身,似笑非笑说:“你是不是想得太美好了,这样还想碰我?”
她顿了一下,拽着他像拖着一袋大米一样,往室内走去。
室内有一个不大的温泉池,金羡鱼面无表情地将弄花雨的头摁在水里。
“太脏了,给你洗洗。”
弄花雨惊恐地睁大了眼,下意识奋力挣扎起来,他魅力值全加成在身娇体弱貌美如花一项上,不论如何也抵不过金羡鱼的力气。
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口鼻中,弄花雨呛了水,喘不过气来,沉沉浮浮间,他几乎有种会被她淹死的错觉。
“姐、姐姐!呜呜!!”
好不容易从水里抬起脸来,弄花雨面色苍白,乌发湿嗒嗒地垂落在颊侧,眼里也湿漉漉的。
金羡鱼摩挲着他眼尾,直到将他眼尾都摩挲得渗出血色来。
弄花雨眼睫一颤,水滴落入眼底,他眼里雾气横生,吓得直哆嗦:“姐姐,姐姐,求求你饶了我。”
金羡鱼一时间有些恍惚,忍不住眨眨眼。
老实说这一系列操作还是她和“未来”的自己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