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宴
疯了。
全疯了。
王如意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不论是像郑长清一样彻底疯了的, 还是还保留了一线神智的,都被卷入了这场自相残杀当中。
手起刀落, 立刻就有个三教弟子殒命于同伴刀下,一刀被劈成了两半。
菩萨像捡起了地上这两半尸块儿, 趴在地上开始进食。
【第六个】
这是场真正的杀“宴”, 由信徒把人牲供上了“桌”
几十条胳膊捧着肉块,掉了点儿漆的丰润唇瓣,缓慢有力地咀嚼着碎肉和骨头渣子。
邪神在享用自己的供品。
看到这一幕,方凌青胃里翻涌,差点儿没吐出来。
同一时间,门口的结界好像也跟着弱了一层。
郑长清手里的拂尘染红了血。
往肩膀上一搭, 哑着声儿朝乔晚怒吼道:“结界!能打开了没?!”
这是用同伴的性命,要为自己铺出一条生路!
作为庙里唯一一只女鬼,王如意幸免于难, 赶紧提着嫁衣上前来扶乔晚, 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但话还没说完, 身后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把乱剑。
王如意心头一跳,差点冒出了一句脏话,赶紧甩了甩头发,抄起乔晚,裹成了一个茧往边上儿拖。
头发一散,乔晚咕噜噜滚了出来,手撑着地面, 哑声回答:“我没事儿。”
人被逼到这个地步,是会发疯的,尤其是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内,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必须得想办法出去。
问题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乔晚怔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她现在能依靠的好像只有自己的拳头了。
她吞过力珠,也砸碎过妙法尊者的护体金刚罩。
乔晚不甘心地想,难道就砸不碎门前这道儿结界吗?!
就在这时候,异变再生!
头顶上一阵金光流泻,乔晚反应很快,立刻就地一滚,企图滚出这道儿金光范围。
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一根金刚杵从天而降,振在了地上,“噗嗤”一声,贯穿了她整个手掌。
这一金刚杵落在了手背,乔晚好像清楚地听见了自己肌骨粉碎的声音,一只手掌软绵绵地搭了下来。
得。
乔晚面无表情地想。
现在连拳头都没有了。
蜈蚣“菩萨”含笑低眼,眼里清晰地倒映出了被钉在地上的乔晚。
她能用神识吗?
在这一瞬间,乔晚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在这一个念头浮出脑海的同时,乔晚也立刻付诸了行动。
凝聚了神识,往面前这尊菩萨像里狠狠一戳!
半秒之后。
乔晚喷出了一口血,神识弹回了识海,耳朵里嗡嗡作响。
没用。
影影绰绰的灯火落在菩萨含笑的眉眼,就在它手上的斧头即将落下之际,乔晚喘了口粗气,眼睛眨也不眨地拔出了深陷入掌心了的金刚杵,朝着“菩萨”猛掷了出去。
蜈蚣菩萨反应极快,一摆头,金刚杵擦着耳畔,“当”一声,没入了后面彩绘的墙壁。
也就在同一时间,一道儿银波乍泄。
逮住这玩意儿扭头的机会,孟沧浪手中的沧浪剑再度出招。
蜈蚣菩萨身形显而易见的一垮,第二条圆润的胳膊被孟沧浪砍了下来,骨碌碌掉在了地上。
“菩萨”抬眼,乔晚也同时抬眼。
孟沧浪那边儿情况比她更危急。
一边儿要应付情绪崩溃的郑长清一干人等,另一边儿还要抗下“菩萨”正面攻击。
青年浑身染血,用仅剩的一条胳膊,拦在了“菩萨“面前。
神情沉稳,风度不改。
磅礴怒吼的沧浪剑,卷起了一丈高的水幕,一个金丹期,硬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拦在了所有人面前,顶住了绝大多数攻击。
“陆道友。”孟沧浪背对着乔晚,嗓音穿过水波声儿,依然清晰:“别急。我这儿还能扛得住。”
“诸位道友都是我找来的。”孟沧浪低声道:“孟某就算赔上一条性命,也一定要把大家安全无虞地送出去。”
话音刚落,孟沧浪又去和面前的这菩萨死磕去了。
青年也确实做到了自己所说的,用那仅剩的一条胳膊,硬是抗住了“菩萨”大部分攻击。
稳稳站住,硬是一步也没退,身上很快就见了红,血几乎把面前的水浪染成了血色海波。
乔晚收回了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碎成了渣的掌骨。
化骨为盾。
费尽力气重新补好了掌骨,一口气也不敢多喘,立刻又奔回了结界前,抡起拳头继续砸!
死了这么多人,结界已经松动了。
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她要快点。
只有再快一点,再重一点儿,就肯定能砸开。
乔晚深吸一口气,睁大了眼。
这一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在了结界上!
拳头接触结界的同时,从指骨开始,一直到腕骨,骨骼寸寸碎裂。
乔晚深吸一口气。
继续化骨为盾。
把碎成了渣渣的拳头补了补,补完之后,扭了扭手腕再接着砸。
亲眼看见这一幕,方凌青眉心一跳,感觉连呼吸都顿住了。
陆辞仙这是用自己的身体在和这面结界死磕,他这是疯了吗?!
往前一看,孟沧浪稳稳地站在菩萨前挡着,往后一看,陆辞仙咬着牙,拼了命的用拳头砸。两个之前还素不相识,只有几面之缘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硬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托付给了对方绝对的信任。
两个疯子。
方凌青苦笑一声,重新绑紧了脑后的发带,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谁想死呢。
王如意看傻了眼:“我们……你们……会死吗?”
刘辛文捂着胸口,靠着墙根,也被面前这疯狂扭曲的灯影震住了。
像刘辛文和方凌青这种受过伤,没能力再反抗的,活脱脱就是首要攻击目标。
其中一个少年喘了口粗气,一转头,泛着红光的眼,瞬间就落在了刘辛文脸上。
刘辛文捂着胸口,不可置信。
少年眼里蓄满了一汪泪,高高地举起了手里的剑,嘶声道:“刘……刘道友,我……我也不想的。”
可他也想出去。
眼角余光瞥见了香案上那一盘泛着血纹的人肉。
少年顿时就崩溃了,泪流满面。
他……他不想沦为这香案上的人牲和祭品。
只要再杀几个……再宰几个人牲献祭给菩萨的话,他们就能出去了。或者用不了这么多,既然每献祭一个人牲,这结界就会弱上一层,说不定再多杀一个,陆辞仙就能砸碎这结界。
少年一边儿哭,一边儿却朝着刘辛文举起了剑。
就在剑光朝着刘辛文兜头落下之际,方凌青拖着条断腿,硬生生抢在这道儿剑光之前,把刘辛文给拖了出来。
刘辛文:“方道友?”
方凌青只想苦笑。
这腿断了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到时候还能再回去。
就目前而言,最棘手的问题是,怎么在这庙里活下去!
抬头看了眼用仅剩的一条胳膊,浴血奋战的孟沧浪,方凌青一咬牙,趁乱捡起了地上那只手,把孟沧浪的胳膊往怀里一抄。
这只手苍白修长,骨节有力,是一只为握剑而生的手。
孟师兄这条胳膊他得保护好了,青年儒生咬牙道,回头还得接上去呢。
胳膊上流出的血浸湿了方凌青的胸口,方凌青抬头,看了眼怔怔出神的刘辛文,一把拽起男人,往香案底下一塞,自己也跟着一骨碌钻了进去。
“等着吧。”方凌青沉下眉眼。
他和刘辛文这两个战损,要是这时候出去,那就是俩移动的香饽饽。
这个时候,必须躲起来,也只能躲起来。
乔晚还在埋头砸。
终于,门口的结界被她砸开了一条浅浅的细缝。
乔晚心里一振,不敢耽搁,继续出拳!
一拳更比一拳重!
砰砰砰!砰砰砰!!
最后这一拳,像是挟裹着无尽的怒气,荡开激烈的电光!
终于,一拳把门口的结界轰出了一个大洞!
夜风呼啦一声,顺着洞口倒灌了进来。
“破了……”
埋头杀红了眼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惊喜道:“结界破了!!”
虽然砸出了一个裂洞,但结界上荡过一层金光,金光扭曲间,结界又迅速开始了自我修补,一点一点地往破碎之处合拢。
“一个一个!”乔晚低吼道,“一个一个出去!!”
孟沧浪眼睛看也没看庙门:“你们先走,我殿后。”
乔晚深深地看了孟沧浪一眼,一言不发地守在庙门前,把庙里的人一个个丢出去,首先丢出去的是离她最近的王如意。
一个。
两个。
三个。
活这么大,乔晚从来就没这么紧张过,口干舌燥,心跳如擂。
目光落在这道结界上。
慢点慢点慢点慢点慢点。
不到一瞬的功夫,门口的裂洞已经合拢到半个人大小。
“快出去!”
方凌青拖着刘辛文刚钻出洞口,身后裂洞立刻缩小了两寸。
孟沧浪且战且退,一路退到门口,低声道儿:“陆道友,你先走。”
乔晚抿紧了唇,也没犹豫,迅速钻出了裂洞,方凌青和其他人赶紧伸出手来拉。
裂洞即将合上。
隔着一层泛着金光的结界,只能看见孟沧浪提剑的背影。
方凌青惊声道:“孟师兄!!”
一钻出裂洞,乔晚立刻朝庙门伸出了手,低吼道:“孟道友!!”
手心被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牢牢握住。
隔着结界,乔晚和孟沧浪对视了一眼。
一个默契地往裂洞里钻,一个咬紧了牙努力往外面拉!
于此同时,结界合拢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乔晚手肘死死撑着裂缝,甚至能听见有什么东西陷入肌肉中的声音,迅速合拢的结界,被乔晚胳膊抵住,不死心地一路往前挤,破开了血肉,露出了森森白骨,在一小截臂骨上磨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
乔晚冷汗涔涔,唇瓣发抖,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回拉。
在结界合上的那一瞬间,硬生生把孟沧浪给拽了出来!!
惯性带着乔晚和孟沧浪在地上滚了一圈儿,一块儿摔倒在地。
身后,庙门金光微漾,结界完好无损地重新合上了,隔绝了一室的血腥。
顾不得自己这血淋淋的胳膊,乔晚立刻去看孟沧浪的情况。
青年墨发全被汗水给浸透了,狼狈地贴在脸上,半截胳膊还在往下滴血。
察觉到乔晚的视线,孟沧浪抬起了头。
目光相撞的刹那,乔晚身形一僵,呼吸瞬间一顿。
不对。
有哪里不对。
这双眼睛……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身后结界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乔晚迅速扭头一看。
结界里面还有个人!
青年脊背重重磕在结界上,转头往外看了一眼,露出一张和孟沧浪一模一样的脸。
乔晚惊恐地睁大了眼。
孟沧浪好像是看见了庙门外面的人,又好像没有。
结界已经合上了,生路全被堵死。
乔晚似有所觉地回头一看,瞬间就对上了一张死气沉沉的脸,用黑乎乎的死板的眼珠,在静静地凝视着她。
外面的,她费尽力气拖出来的孟沧浪,是个纸人!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日六,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不管做不做得到,我先立个flag逼一逼自己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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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生花
这是个纸人!
乔晚心里一怔, 内心“腾\"地燃起一股怒火,立刻就把面前的纸人给扑倒在地!
正要出剑的时候, 对上这张死气沉沉的脸,又硬生生地刹住了。
棺材店老板说过, 不能惹他们生气。
乔晚沉默不言地站起身, 把地上的“孟沧浪”给提了起来,顺便儿拍了拍它身上的灰。
她不奢望巴结这些纸人叫它们帮什么忙,只希望它们别再多添乱。
庙门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了结界里。
……
出不去了。
孟沧浪被靠着结界,抬头看了眼灯火深处的菩萨像,抿紧了唇, 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有恐惧。
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恐惧,就连孟沧浪他自己也不例外。
不过除了这恐惧,还有安心。
至少他做到了自己所说的, 把其他人都送了出去。
虽说有沧浪剑之称, 不过孟沧浪一直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才。
有儒门君子剑之称的孟沧浪, 小时候也是个赤脚踩在沙滩上,生活在小渔村的平凡少年,机缘巧合之下,才进了崇德古苑,从一个平平无奇,皮肤还有点儿黝黑,带点儿口音的的凡人,一直成长到温良恭俭, 谨慎知礼,拎出去能欺骗无数女修少女心的,崇德古苑大师兄。
孟沧浪付出的比常人要多得多。
崇德古苑作为修真界儒门高等学府,对门下弟子采取的基本上是一个放养策略,素质化教育,让弟子们自个去琢磨自己喜欢做啥。
一下课,其他同门都去浪的时候,孟沧浪就端坐在讲堂里看书。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剑。
在不爱睡觉这一点儿上,和乔晚基本上保持一致。
天赋不够,努力来凑。
不过和乔晚不太一样的是,孟沧浪他有天赋,不仅有天赋,还努力。经年累月之下,终于把自己修炼成了一个学霸级别的凶残人物
从引气入体到现在这一路上,也都遇到过不少凶险,也曾经性命垂危。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
青年嗓音清冽低沉:“来!”
蓝色巨剑再次入手,剑光一荡,对准了这灯火深处的蜈蚣菩萨像。
接下来,是他一人的战斗!
灯火摇动中,菩萨牵着抹笑,如飞蝗流星般地再次转动胳膊,直冲了上去。
一抹血花飞溅!
方凌青哑声惊叫道:“孟师兄!!”
刚迈出一步,就被门口结界给拦了下来,只能睁大了眼,眼看着青年的挺直的背影,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庙内最深处!
乔晚摸上了这一面已经恢复如初的结界。
理智告诉乔晚,她砸不开,但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乔晚抿紧了唇。
三教论法会是三教弟子切磋比试的一种途径,来的大多数都是各教派中的精英弟子,修真界人命不值钱归不值钱,但也不可能这么凶残,或者说,以妙法前辈的性格,不可能安排这么凶残的比试。
这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她要去联系前辈。
孟沧浪还被关在这里面,乔晚不敢浪费时间,立刻聚拢了神识,试图切回大号,结果刚一尝试,脑仁就突突直跳,宛如炸开了一般,疼得乔晚又吐出了一口血。
乔晚喘了口粗气,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神识在企图入侵庙里那玩意儿的时候,受到了反噬。
联系不上大光明殿,接下来还能怎么办?
乔晚闭上眼,心乱如麻。
死里逃生,所有人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靠在结界外喘着粗气。
回想刚刚那一场血色相杀,更是连连哆嗦。
太可怕了。
他们……他们不想再进去了!更不想再去直面那儿玩意儿。
方凌青失魂落魄地问:“陆辞仙,你还能砸开吗?”
乔晚沉默地抿紧了唇,摇了摇头。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数,这个时候再砸,无疑于浪费时间。
除了神识,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到大光明殿的。
“渡生花。”刘辛文咳出几口血沫,虚弱地说,“渡生花。既然这场论法会通关条件是渡生花,拿到渡生花,大光明殿那边儿肯定会和我们联系。”
既然他们这儿联系不上大光明殿,那就让大光明殿主动和他们联系。
刘辛文眼神复杂:“我相信,孟道友一定能撑到大光明殿来援。”
话是这么说,不过孟沧浪究竟能不能撑住,刘辛文心里其实也没底。
看了眼天色,刘辛文又咳出了一口血沫道:“快了,渡生花估计就要开了。”
“那就兵分两路。”乔晚道,“一队人去找渡生花,一队人沿着鬼市原路返回,看能不能联系上大光明殿。”
正好经历了庙里惊魂一刻,有不少人也不愿再继续前进了。
不过,在准备出发的那一刻,乔晚几个又猛然发现了个问题。
他们这魂香不够!!
之前在庙里光顾着怎么逃生,谁还有闲心在意什么魂香,什么论法会。
将众人身上的魂香,凑齐了,一数,除了丢在庙里的,被踩成两段的,统共只有三根。
“操。”不知道是谁咬着牙低骂了一声。
看着面前残破的魂香,内心一股油然而生的悲凉和荒谬。
他们拼死拼活的,就是为了这玩意儿?!
结果这玩意儿还只剩下了三根!这根本支撑不了他们这几个去灯火乡。
尤其乔晚还没来得及拿,庙里那玩意儿就开始转动胳膊,宰杀人牲。她身上更是一根都没有。
方凌青脸色微变。
就这几根香,他也不相信在场的谁会心甘情愿让出来。
“掰开吧。”
人群中,突然冒出个沙哑的男声儿。
乔晚抬眼一看。
开口说话的,是个陌生的少年,脸上沾满了血和人体组织。
少年低头看着面前这三根沾了血的魂香,低声道:“掰开,一人一半儿,说不定还有机会。大家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这魂香理应由大家伙儿一块儿共享。”
“孟道友还在等着,不能拖了。”
人群沉默了一瞬,过了半秒,陆陆续续有其他附和声儿响起。
“掰开吧。”
“对,孟道友还在等着。”
乔晚抬头环顾了一圈儿面前神色各异的众人,每个人都脸色疲惫,身上挂了各种肉块和血沫。
顿了顿,果断把面前这三根香,掰成了八份。
这样就够了。
王如意摆手道:“我用不着这个。”
她早死了百八年了,这魂香是给活人用的,她用不着。
除了阎管事,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这些修士凑这么近呢。
王如意新奇地看着面前这一切。
她生前没灵力,全家都没灵力。
每天就活在漂漂亮亮的后院里,早起给她娘请安,和她娘一块儿唾弃她爹新纳的姨娘,然后就弹弹琴,绣绣花什么的。后院虽然漂亮,假山假湖,一概不缺,不过看多了也寂寞。
她经常会登上后院池塘里的那艘石船上,看着池塘里的水波想象着,自己有一天真能乘船出海。
听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修士的宝船能在天上飞。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她这一辈子就是从她家后院那艘石头船,换乘对她夫婿后院的那艘石头船上。不过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她这一辈子,其实是从她家后院那艘石头船上,换乘到了墙缝里= =
一直以来都对修士抱有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象,如今一看,王如意心道:原来这就是修士啊,也会怕死。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叫。
“陆道友,你手腕?!”
乔晚立刻低头一看,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小手图案,像婴儿的手那么大,小手如藕般圆润纤长。
方凌青一言不发地卷起袖子,看了眼自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