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椒没有挨打的体验。听黄豆说得有鼻子有眼,有些将信将疑,便跑到菊花跟前。让娘打她屁股,再扭她耳朵试试,她也好尝尝滋味。
槐子青木等人又大笑起来,菊花很无语地看着小闺女。
黄豆眼珠一转,笑得鬼精,凑到红椒跟前道:“红椒妹妹,我来帮你打。我打得比姑姑好,打过了你就晓得哪儿更疼了。”
打得比姑姑好?真亏他能想得出来。
几个大人已经笑软了,声音不再高亢,变成无力哼哼。只是身子不停抖动,证明他们控制不住自己。
红椒也不是傻的,见黄豆贼兮兮假笑的神情,跟娘说的大灰狼骗小红帽一个模样,便断然拒绝,说他想得美。
青木见紫茄转着眼珠瞧众人。忙问道:“闺女,你是咋想的哩?说来让爹娘跟姑姑姑父听听。”
刘云岚听了醒悟过来,忙推了推小闺女,让她想啥就说啥,不要紧的。
紫茄见众人都瞧她,歪着小脑袋,眨巴了两下眼睛,道:“娘最疼!”
大伙没听明白,继续望着她。
菊花怕她人小,不明白题意,又解释道:“紫茄,要是你娘的五根手指都被石头砸了,砸的一样重,你觉得哪根手指最疼哩?”
紫茄先是摇摇头,接着又道:“娘手砸了,紫茄最疼;紫茄手砸了,娘最疼。嗯,爹也疼,姑姑也疼,爷爷奶奶都疼,哥哥姐姐也疼……”
嗳哟!这小闺女!刘云岚觉得心都要化了——闺女这么乖巧,咋怨得人喜欢她哩?葫芦他们也都欢喜地瞧着妹妹,觉得她的话中听。
才两岁的小人儿,很能体贴大人的心思,晓得手砸了亲人都心疼,至于谁更喜欢谁一点,她根本就没想过。别看她在家最小,却从不哭闹争宠,甚至连撒娇都很少。
菊花也感动的要命,这娃儿心性纯良,跟她真正的姑姑一个样,自己么,已经没那么单纯了。
她乘机揽住青山的肩头,在他耳边低声教导了一篇话。
青山听了,看着小侄女点头,还跟她保证了几句。至于能不能遵守,往后看吧,小娃儿教育当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不过,他却做了个让菊花很开心的举动:跑到葫芦跟前,拉着他胳膊,问他还疼不疼,说小叔冤枉了他。
葫芦急忙说一点都不疼了,随即看着这个小叔咧嘴笑起来,又朝姑姑瞟了一眼。
板栗见小舅难得认错,也高兴极了,便招呼他们出去玩,“快点,再玩一会就要吃饭了。”
待娃儿们出去后,几人说起刚才的事还觉得好笑和感叹。
菊花懒懒地倚靠在椅背上,问青木:“哥,你说爹咋变成这样哩?要是咱家是那复杂的人家,或者哥哥嫂子是心狠不顾兄弟的,他这样护着还说得过去,明明一家子和和气气的,他偏要多事。”
青木哪里能说得上来,唯有苦笑。
刘云岚见菊花看她,抿嘴笑道:“妹妹别想了。这事哪有道理可说?我娘家爹娘当年可不就是这么对云根的,我说了他们也不管用。所以公公这样子,我一点都不奇怪。倒是你跟青木,往常和气惯了的,见不得这种事。不过今儿我可要多一句嘴,这事急不得,你们越想管青山,公爹肯定越要护着,因为他想着你们咋老是嫌弃青山哩,就没见你们说葫芦和板栗。”
槐子恍然大悟道:“爹指不定真这么想哩。”
菊花皱眉道:“可是青山有些傲娇了,不管咋成哩?”再大些就定型了。
刘云岚失笑道:“爹自个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心想,婆婆那一年因为她娘家老娘说菊花没多分些钱给青木,不顾娘家,还指桑骂槐地冲公爹发了一顿脾气,说小娃儿就要自己出息才成,靠谁都是不中用的,如今,她还不是一样偏心青山?
她算是看透了,老人家心思说起来也简单的很,他们也没想那么多,就是心疼小儿子,生怕小儿子多吃了苦,又怕他吃亏,想着哥哥姐姐能干些,那就多照应些他吧。也不知自己老了会不会变成这样。
青木用手指敲着桌面道:“等我想个法子……”
菊花提议道:“要不想个理由,让他们去帮着采木耳。干活的时候也好教他们些道理。青山本是个憨实的性子,要是没人跟着捧他,他未必就会这个样。”
青木点头道:“这倒也不错。让他们去刘叔那帮忙。就在你家门口,省得去我那,爹又要不放心。”
槐子忍笑道:“也好,我正缺人哩。他们好歹也能干些活计,吃的还少,还不用付工钱。瞧我咋整他们。”
青木几人都笑起来。
吃晌午饭的时候,男女分坐,满满当当两大桌。饭桌上气氛热闹,小娃儿们已经和谐如初,好像没有吵架那回事一样了。
饭后,又来了一桩喜事:张杨派了两个人送信回来,说是已经外放为榆州治下三元县县令。因三元县在清辉县往南六百里,途中经过清辉县。他特地请旨提前赴任,路过清辉时,好归乡探望父母,估计六月中旬能到家,将在家居住二十多天。
张大栓两口子喜出望外,顿时浑身来劲,一叠声地叫着赶紧回家,要好好收拾准备,小儿子就要回家来了。
槐子好笑的看着爹娘,道:“爹,娘!家里样样齐全,空屋子又多,也没啥要准备的。杨子是爹跟娘的儿子,当了官也是爹娘的儿子,那些面子情上的假礼就不要了。娘还不如好好想想,等这小子家来,烧些啥好吃的让他吃哩!”
何氏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是高兴昏了头。这臭小子,这么些年不回来,等家来看我不抽他!还煮饭把他吃哩,想得美哩!该让他跟他媳妇煮饭把我吃才对。”
众小娃儿听了大笑,板栗对小葱挤挤眼道,二叔惨喽!
杨氏见她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好笑地劝道:“虽说是自个儿子,也是要做些准备的。他又不是一个人回来,还带着新媳妇家来哩,小孙子也是头回见爷爷奶奶,可不能马虎了。菊花,帮你婆婆张罗着些。你是大嫂,弟媳妇不跟你们住一块儿,虽是一家人,进门也算客,要尽心招呼。”
菊花含笑点头。
妯娌也,不知是咋样的?常常听说村里那些妯娌婆媳争斗的故事,觉得自家实在是太清静单调了,老天爷可别缺啥给她送啥啊,这个她可不需要啊!
张大栓满意地瞧着菊花道:“他娘,你甭瞎咋呼了。有菊花在,你有啥不放心的?要我说,你还是甭乱出主意。菊花跟槐子读的书多,懂得也多,比咱们有见识,让他们去张罗最好了,也省得咱们弄了不合适的,让人家京城来的儿媳妇见了笑话。就算儿媳妇不笑话,他们带来的下人也要笑话的。”
何氏听了正中心意,连连点头,转身就要托付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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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小儿子要家来了
菊花却正色对张大栓道:“爹可不要这么说。杨子在外见识惯了各色样人,回家来图的就是个舒心和爹娘的疼爱。爹娘只管如往常一样,当他儿子待就是了。就算弟妹是京城来的,既出身书香门第,更懂得侍奉公婆的规矩,哪能笑话哩?再说,咱们本就是庄稼人,就算有些钱了,也还是庄稼人。要是装模作样,学那大家子的规矩,也是学不像的。”
她可不想束缚自己,还是保持本色比较好,若是费尽心思装模作样,硬要充当暴发新荣之家,往后日子怕是难得清静。有那工夫,不如多些心思教育下一代。
张槐狭长眼眸一闪,目光有些清冷,沉声说道:“菊花说的对。庄稼人又如何?杨子不是从清南村出去的?小石头和四顺不是从清南村出去的?李长风不是从清南村出去的?来寿这回肯定也能中秀才的。英雄不问出处!那些当官的,难道祖辈生来就是权贵不成。哼,能传个一百年两百年不衰败,算是他治家有方。好些人家风光了几十年就倒了,大多数人还不都是出身寒门。爹娘不要想太多,正好趁此机会,让咱瞧瞧杨子媳妇的品性。”
来寿已经过了县试和府试,眼下正在日夜用功,准备参加六月底的院试。周夫子对他寄予了厚望,觉得他极有希望考取生员,入县学读书。
张大栓两口子一贯心性纯朴,又爽快不造作,听了儿子的话,也反应过来,连道有理,不必另外费心张罗。又说杨子走的时候,家里才四间瓦房,如今住的园子,比下塘集上方家的园子也不差——这可是宋掌柜上回来说的——还能委屈了他们?
“哼!他一个月才那么点俸禄。爹如今都比他挣得多哩!敢嫌弃爹,瞧我不抽他。”张大栓得意地说道。
青木低头躲着闷笑起来。
槐子咳嗽了一声,忍笑对他道:“爹,这个话哩。就不要在外说了。可不能这么比,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人人都争着当官,难道是奔那几十两银子的俸禄去的?
郑长河忙安慰亲家:“杨子这娃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不是那样人,大栓你就等着瞧好了。”
说到这,一干人就好奇地猜测张杨的媳妇是啥样人来。
原来,张杨两年前高中进士。殿试被圣上朱笔钦点为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加上他乃当朝宰辅的得意弟子,京城权贵家族就惦记上了他的亲事。最后,还是现任国子监祭酒、周夫子的老友曹渊亲自去求皇帝,将嫡孙女许与张杨,于是皇帝下旨赐婚。
其他家族只好惋惜不已,方家就是其中之一。
方靖宇的大伯父乃工部尚书。他本就属意张杨,后又听侄子说了跟张郑两家的渊源,更加坚定了结亲的念头。还特意嘱咐侄子去拜访张杨父母,无奈终究是白忙一场。
方靖宇当年一念之间,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后来数次跟郑家合作,赚的钱根本不能对外人言说。
那打稻机经方家不断改进,如今作坊越办越多,业内始终独占鳌头;香肠、各种酱菜等,如今倒是人人都会做了,可是方家依然独领风骚。
下塘集这一片,气候水土、猪肉、作料。各种因素成就了青山香肠独特的口味,成了这地方特色土产。就算他家在别的地方也做香肠,味道也不错,可就是跟青山香肠、青山火腿味道不一样,旁人更没法比了。
当年一个储藏辣椒的方法,菊花想着他家势力大。能赚一万银子不得了了,谁知他在别的地方收辣椒,加上自家种辣椒,愣是一个冬季赚了好几万。
因此种种,方家一直盯着郑家和张家的,也刻意与之交好。为了张杨的亲事,方靖宇亲上张家,拜见张大栓跟何氏。虽然没明说结亲的意图,但相谈甚欢。本以为就要成为亲戚了,谁知被人抢了先,气得倒仰。
张杨被赐婚后,本想接爹娘去京城的,又不忍他们经历奔波跋涉之苦,便想告假归乡成亲,却未能如愿。
张大栓得知此事后,便让张槐给他去了信,让他自在京城成亲,一切委托他老师周夫子主持,不必顾忌爹娘,日后带媳妇回来拜见公婆也就是了。随信还送去了三千两银子,让他在京城置办家宅产业。
张杨成亲后,去年八月添了个儿子。他不顾同僚嘲笑、夫人反对,帮儿子娶了个南瓜的小名,张家菜园子里的瓜果蔬菜是越来越多了。
说起孙子,何氏有些心疼,道:“南瓜还不会走路哩,就要跟着他老子娘跑这么远的路,受罪死了。小娃儿娇气的很,二儿媳妇又是头一回养娃,也没经历过的,要是有个好歹,那不是麻烦?在外赶路,有时前不靠村,后不着店的,找个人家都难……”
菊花听她担心这、担心那,先还柔声劝慰,后来干脆随她去,任她跟杨氏唠叨,她则跟红椒、紫茄说话去了。
板栗扯着槐子问道:“爹,你说,小叔会不会把我的事给忘了?”
他指的是让小叔帮着找武师傅的事,葫芦闻言也关切地听着。
小石头赵耘跟张杨是同批进士,二甲第三名。他妹妹赵清给他去信,说弟弟赵锋不喜读书,性子又犟,脾气又暴躁,让他写信回来管教。
正好他相交了一位以武起家的勋贵子弟,言道好些退伍的老兵,因伤残归家,生计艰难的很,还说这些人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好多人都很有本事。于是,他便挑了一个拳脚不错的瘸腿军汉,厚礼聘请他,专门送回来教赵锋武功。
板栗和葫芦见了十分羡慕,偶尔也会去赵家跟着赵峰一起学习,但他们还要上学念书,终究不如自家方便。
于是,他眼珠一转,便亲自提笔,给张杨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自从小叔走后,侄儿甚为想念,想得都瘦了,听说侄儿的名字(大名)还是小叔亲赐,每每提起,倍感荣幸,那小叔顺便再帮板栗找个武师傅呗,就跟小赵三叔师傅那样的……
槐子好笑地看着儿子,道:“你小叔忙得很,那有空跟你缠磨?你好好跟黑皮叔把秦大夫教的那套拳脚功夫练熟了,比啥都强,甭贪多嚼不烂。秦大夫多有本事的人,他教的武功还能差了?连爹都在练哩。”
板栗忙道:“那个我也在练。可是爹,赵三叔的师傅懂好多哩,他说了许多打仗的事儿……”
张槐皱眉道:“板栗,你可想好了,到底是学文,还是习武,还是在家种田养殖?若只是想听故事,家里多的是书,书里面的故事不是最多的?”
板栗忙端正身子,挺着小胸脯对爹道:“爹,我肯定会用功读书的,习武也是放学回来后的事。这样也能把身子骨练得壮实些,省得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将来干啥么,等我长大了,再跟爹说。”
张槐点头,又嘱咐了他跟葫芦几句。
晚上,两家人又一起去了橡园张家,郑家人吃过晚饭后才回去。
过了端午,菊花吩咐刘婶等人将第三进院子清扫归整,又适当添置了些家用器具,被单蚊帐等也配齐了,就等张杨一家回来,直接入住。
等房屋收拾好,何氏一天要进去逛好几遍,这儿摸摸,那儿瞧瞧,好像小儿子已经住进去了一样。
可是,槐子和菊花却没工夫陪她念叨小儿子了,因为到了大量采收木耳的时候。
之前都是挑长大的先采收,并不十分多,也就没那么忙;现在,木耳大批长成,一边采收,一边还要晒干,若是碰上下雨,那可就更费事了,得用土炕烘干。全家忙得脚不沾地。
这钱也不是那么容易赚的。诸般事都安排妥了,木耳也种成了,制干、包装却极不容易。往常槐子种的少,木耳收回来后,随时晒干了就卖掉,所以他从没为这些事烦心过,如今可是不成了。
槐子和青木经过商量,决定效仿菊花用土炕,若是下雨天采了木耳,就用土炕来烘干;包装则主要用布袋,然后再放入木箱,箱子四周塞上木炭防回潮,也有用草木灰的。
不管怎么说,这木耳收回来后,立即就要出手,不然事情更多,这就是槐子事先要跟贺老爷定合约的缘故。
于是,张家和郑家不停地将采收制干的木耳运出去。贺老爷和长兴货栈的周家知道他们人手不够,便派了马车上门提货。
家里这么忙,菊花便未出门,想着过了这段日子再上贺家拜访。
这中间,她也常带着葫芦和板栗等人,抽半天工夫去采收木耳,为此特地跟学堂请假。在她看来,这劳动课也是很重要的。
“挑大的割,小的留着再长几天。这东西种出来可不便宜,得分批采。一季春耳,一根木头上也收不到多少,晒干了还没一两重哩。不过是咱家用的木头多,才收的多,其实极不容易的。”
菊花一边用薄薄的竹片割木耳,一边对青山等小娃儿解说种木耳的不易,和收获的幸苦。
板栗忙问道:“一根木头还收不到一两重,那咱家去年卖了那么多木耳,得用多少根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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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拜访访
菊花道:
板栗和葫芦忙停下手中动作
板栗心疼地叫道:
黑皮也跟在旁边
葫芦青山等人听了十分担心
黄豆那小子一脸精明
红椒立即赞同
黄瓜瞅着这自以为聪明的两娃
菊花、黑皮和葡萄听了几人对话
黑皮忙跟他们解释
菊花也不多说
她便特地跟青山待一起
一番回忆
一直到六月上旬
至六月十二日
当槐子见了盛装打扮出来的菊花
其实
对
菊花不想麻烦
他含笑牵起她手道:
菊花抿嘴一笑道
说得槐子呵呵笑了起来
到了贺家新盖的园子
她吓了一跳
贺夫人是个中年美妇
嘴里这么说着
贺老爷豪迈的笑声、贺夫人清脆爽利的问候
果然不单调
过了一会
槐子却笑道:
贺老爷听了这话
小少爷们听了
有两个大些的少年显然认得槐子
槐子笑眯眯地说道:
于是
这些都是家里挖竹子时
刘二顺在清南村办了个竹制工艺品作坊
贺家小少爷们对贵的东西根本没在意——他们见的多了——却对那些竹制工艺品赞赏不已
一时间众少年兴奋地跟槐子询问
待听说每样东西都是独一份
贺夫人笑吟吟地对菊花道:
这一会儿工夫
贺老爷急忙道:
说得几人都笑了起来
贺夫人领着菊花
她说得很真挚
踏上一条游廊
贺夫人转头问菊花道:
菊花觉得这话颇合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