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开心地搂着爹的脖子,不停地往上耸动身子,叫道:“妹妹!”

菊花和汪氏大喜,急忙道:“真的么?啥时候的事,云岚姐姐咋没点反应哩?”

刘云岚脸儿红红的,坐在桌边,羞涩地说道:“我······我本来觉得差不多是,没敢肯定,今儿正好送娘去集上,就让云大夫瞧了瞧,说是有两个多月了……”

菊花开心地笑道:“这真是喜事,好兆头哩!爹······”

郑长河不等她说完就道:“还有一桩喜事:你娘也怀上了,要给你生个弟弟哩,这可不是大喜?你快去搛些酸笋来,你娘爱吃酸的。”

要说刘云岚怀了,菊花听了这消息立马眉开眼笑,可是一听杨氏也怀了,她眨巴着眼睛瞧着老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张大嘴巴,下半截话卡在喉咙里,一脸错愕!

杨氏看着闺女和老娘那惊诧的样子,羞愧得无地自容,低头不知如何是好。本来怀孕是喜事,可是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儿媳妇一块怀上了,这不是丢人么?

还是菊花反应快,眼见娘尴尬不自在,眼珠一转,惊喜地说道:“哎呀!这可真是好兆头—说明咱老郑家要发达了,要兴旺起来了。

见爹和哥哥都望着自己,解释道:“咱郑家都几代单传了,今年不但嫂子开怀,连娘都怀上了,要晓得老生子最是聪明的,这个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那都是个不寻常的,预示着郑家要大发了。爹,这院子往后肯定不够住,还要再盖哩!”

她诌得倍儿顺溜——话说,她好像诌谎话诌上瘾了,上回是诌死人的谎话,如今是诌新生儿的谎话,她觉得自己都快成神棍了。

可是郑长河等人却十分相信——能不信么,谁媳妇怀孕不高兴?谁家不认为儿孙多是兴旺发家的好势头?

郑长河哈哈大笑道:“要盖,要盖,生再多也不怕。菊花,我觉得你说得真对,咱老郑家怕是要发了。她娘,你就甭难为情了,这儿都是咱自家人,有啥难为情的哩?菊花可是说了,老生子最聪明了,咱儿子没准将来跟杨子似的,能中秀才哩。到时候,我跟你就是秀才的爹娘了。”

汪氏也回过神,嗔怪地对杨氏道:“这么大的喜事,你还扭扭捏捏地,不晓得多少人盼都盼不到哩。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儿起,你甭整天风风火火地忙,这个家少你一人干活,饿不死人,厨房里的事有我哩。你这么大年纪了,养胎要格外精心,我说句偏心的话,云岚年轻,比你底子厚,只怕比你要好过些,不过也不能大意了,往后你俩都不要干活了,这个家就交给我。”

菊花看着外婆,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觉得她就跟前世失业好久,然后终于找到工作的人一样,说话精神许多。

杨氏见娘和闺女一副高兴的样子,神色方才好了些,不过还是白了郑长河一样,怪他人来疯,跟个娃儿似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两边使力

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点}青木听了外婆的话,摇头道:“外婆这么大年纪了,我们做儿孙的只有孝敬,哪能指望你老人家干活哩?我回来的时候都想好了,往后让马叔和马婶过来帮忙,在院子东边再盖几间厢房,让他们住。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点}有他们两人在,这院子里的杂活也有人干了。”

他嘴里的马叔和马婶是郑家请的雇佣工,有三个儿子,也都在帮郑家干活。

菊花迟疑地问道:“哥,这个……马家人可靠么?”

青木点头道:“放心好了,以前都是认识的,也是清北村人。不信你问刘黑子大叔,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不过是因为家里儿子孙子一堆,田地又少,一下子就被那狗官给折腾垮了。”

葡萄在一旁扯扯菊花的衣襟,待她低头,小声对她道:“马叔是好人。她家妞妞跟我一般大,我听说她爹娘也想卖了她哩,送到集上也没人买,妞妞又哭,才又带回来了。”

菊花点头,又疑惑地问道:“她家是为了啥要卖闺女哩?家里有人生病欠了债?”

葡萄摇头道:“没人生病,是欠了印子钱。马叔交不上税,被人哄去借了印子钱,后来越欠越多,卖了田地也不够,全家人都在外找活干,也没吃的,在山上找野食,后来秋天捡橡子果儿也糊弄了一阵,为这还跟村里人打架,说是他们捡太多了。”

菊花叹了口气,不过想想娘家这一大家子人,两个孕妇,还是狠狠心肠,对青木道,最好能跟马家签卖身契,将马叔马婶和他们的小闺女都买下来,一来能让他们有些银子周转应急,二来自家也能安心用他们。

“有些事考虑周全些没错·就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哩。马叔和马婶就不说了——想来他们是无所谓的;至于他们的小闺女,到出嫁的时候,再把卖身契还给她就是了。”

青木点头道:“也好。其实他们有问过我,要不要买他家丫头。那会儿咱还没买这么多地·想着家里事也不多,就没应承。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点}如今要是连两个老的都买,他们只有高兴的——咱又不是那刻薄的人家。”

于是菊花放下心,见汪氏已经搛了一小碗酸笋端上桌,忙问杨氏,除了想吃酸的,还想吃啥?又对刘云岚道:“如今我闲着·正好能多照应你们两个。”

刘云岚笑道:“我都是第二胎了,没那么娇气,比不得婆婆,年纪大一些,要当心。娘,你就好好养着,甭想那些有的没的,白气坏了身子不划算。那孙家再折腾·也挡不住咱家发达。旁的不说,就娘这般年纪了,再生一胎·不管是男是女,都让人眼气,有本事让那婆娘也生一个瞧瞧?”

菊花对刘云岚竖起大拇指,夸她说的好。

郑长河嘴角沾着一粒米饭,板脸道:“就是这个话。娃她娘,你可不能再生气了,你要是气出个好歹来,那孙家的婆娘还不乐死了?咱好好养着,生个大胖小子出来,气死她。”

汪氏也跟着附和劝解。

杨氏喝了口汤·沉着地说道:“我不生气了。可是跟菊花说的,这是咱家要发达了。唉!说起来,咱们两家也没大仇,咋弄成这样哩?我想来想去,觉得她就是见咱日子越来越好,她当年不想把柳儿嫁青木·还笑话咱家穷,如今这样可不是打脸?所以她心里生气,总想把咱踩下来才痛快。”

菊花不妨她说出这话来,怕刘云岚误会,忙道:“娘,说那话干啥?她嫌弃咱家穷,哥哥也没想去高攀,是她自个多心罢了。”

杨氏也醒悟过来,对刘云岚道:“我们可没打她闺女主意,是那婆娘自己心窄。”

刘云岚微笑道:“娘,咱不理她,她再折腾也就那样。”

青木飞快地吃着饭,一边问菊花道:“槐子出去了?”

菊花点头道:“早出去了。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点}”

青木点头,三口两口吃完饭,又接过葡萄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漱了口,这才郑重对杨氏道:“娘,你好生歇着,儿子定要为你出这口气,叫他们打算落空。来寿这不但要念,还不能出银子。

哼,当我郑家真是那么好欺负的么?既然有些人不识好歹,往后走着瞧—再不要有事来求咱们。”

菊花点头道:“先把来寿这事解决了。她要是知眼色的,不出声一切都好说,要是再敢在村里戳三捣四,或者拦咱田里的水路,碰见了狠狠地教训一顿,这回不要留手,打到她怕为止。”

有的时候,庄稼汉子没啥道理可讲,凭的是一股子打架的蛮横劲儿,要不然的话,为何那兄弟多的人家一般没人敢欺负哩,在这里,族亲真的很重要。

郑长河对擦大巴掌,气势高昂地说道:“孙金山这龟孙子,好了伤疤忘了痛,他这么喜欢惹事,咱就跟他打一场。”

杨氏点头道:“娘不气。你晚上出门小心点。我们等你家来。”

青木点头,转身出去了。

李长亮家。

槐子跟李长亮对面坐着,板脸道:“长亮哥,你甭跟我说那些感谢的话,柳儿能捡回一条命,那是她自个有福气,——时来运转了,还有就是秦大夫的功劳,我跟菊花可从没在外边说过救了柳儿命这样话。有人心窄嘴臭,到处乱说,可不干我们啥事。我只问你一句,凭往常郑家为村里人做的事,值不值得让娘家侄儿来村学堂念?何况这还是经过了周夫子考试过的,都念了半年了。”

李长亮绷着脸,满心苦涩,他从没觉得这么气短过。

槐子紧盯着他,又道:“我敬你是个汉子,就像当初在我家门口,就敢把那不讲理的人骂个狗血淋头,行事也从不管那些弯弯绕,我再问你一句:你还是那个李长亮么?你要不敢答,那好,从今后咱再不提这茬,不过,这情分也就没了·反正咱也不是拿不出那银子,不过是有些寒心罢了。还有,就是想瞧瞧村里到底有多少这样人,你是不是这样人?”

李长亮脸色迅速涨红·“霍”地站起身叫道:“老子怕个鸟!这罪老子受够了,往后谁也别想指使咱。槐子,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明儿就看我的吧。我李长亮这辈子算是浑到底了。”

槐子问的好,他还是那个李长亮么?他自己也时常这么问自己,这么憋屈地过日子,他迟早要疯!

柳儿怀了身子·他这日子本是顺心如意,可是柳儿娘不断上门,还指手画脚,让他心里堵得慌。柳儿再生气,也不能不认娘,而他哩,就是俗话说的“温柔乡是英雄冢”,他怜惜柳儿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因此就算再讨厌她娘,也不想让她为难·顶多她来了他就躲出

这柳儿娘便一点点地蹬鼻子上脸来了,最近几天更是借着他爹的名头,跟李明堂等人聚合起来为难郑家,而他爹李老大因为孙家是他岳家,也站到了那一边。

如今他被槐子这么一激,想通了一些事,又找回了耍横的感觉,顿时就轻松起来。

槐子得了他这话,给了他一拳头,然后转头就走了——他觉得没必要说那些气话·李长亮也不爱听那些气话。

从李长亮家出来,槐子又去了赵大嘴家。

几乎没费什么口舌,赵大嘴就拍着胸脯对他道:“槐子,你放心,今儿上午我不在家,明儿村长再召集大伙问这事·我一准帮青木说话。这些人良心都叫狗吃了,忘记郑叔那会儿是咋对大家的。他们没良心,我赵大嘴不能干这事,明儿要好好问他们,还有脸皮没脸皮?”

他媳妇桂枝正在喂儿子吃稀饭,听了这话咕哝道:“还不都是孙家搞得鬼。怪了,柳儿娘就是个好强不让人的,为啥孙金山这回也糊涂起来?”

赵大嘴板脸道:“他从来就糊涂,啥时候清醒过?要不然能让柳儿受那罪?哼,管他咋想的,反正咱不跟他穿一条裤子。”

槐子呵呵笑道:“大嘴哥,咱也不能跟你穿一条裤子哩——那可不是太寒碜了么?”

这话逗得桂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张槐又跟赵大嘴说笑了几句,遂告辞出来,去了下一家。

青木出来晚,首先去了刘三顺家。

同样,刘三顺也爽快地拍胸脯对青木保证,明儿一准去给他撑腰。

“青木,上午我跟我二哥都不在,我爹跟我大哥去了。我爹倒是帮郑叔说了话,可我大哥却没吱声,回来我爹大骂了他一顿。你还要找谁尽管去,我去找大哥二哥,连我大舅子小舅子家也一块帮你串好了,明儿咱小辈一起出面去帮你。”

青木诚恳地谢道:“三顺,那咱也不跟你说啥矫情的话了,回头请你喝酒。”

刘三顺呵呵地笑道:“说啥感谢的话,那不是见外么?说起来来寿还是咱小妹的小叔子哩,不帮他帮谁?所以我爹气得踹了我大哥一脚。”

青木微笑道:“大顺哥也不是有意的,他就是那样人,习惯了啥事都不出头。”

是的,这事闹成这样,并非郑家被全村人背弃,而是大多数乡村人遇事都不爱出头,习惯了随大流,那没良心的人毕竟是少数。

所以,他便和槐子菊花商量,挨个地找这些实诚敦厚的人家,直接上门摊开来讲,以郑家的人缘,肯定能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然后这事就好办了,再加上槐子菊花去周举人那敲敲边鼓,两下使力,来寿念的事就不离十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感谢所有订阅支持丑菊的友们,谢谢大家投出宝贵的粉红票、评价票。你们的支持是作者写作的动力。这上架以来,经常有看盗版的人留下诸多指责谩骂甚至有些连个起点账号都没有,直接游身份发帖,就格外衬托出订阅正版的可贵——-你们总是默默地在支持,原野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们!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点}

第三百九十四章扯狗抓鸡的板栗

青木和槐子赶晚跑了好些人家,最后,两人在老村的村尾碰了。淡淡的月光下,桃柳林里朦胧模糊一片,不过比漆黑麻乌要好多了。

郎舅二人相视而笑,彼此看不清楚面容,只能见一嘴白牙在月下发光。青木问道:“都妥了?”一边顺着村路往前走。

槐子跟在他身边,道:“都妥了。你去了村长家?”

青木“哼”了一声道:“没去。

不想求他。枉我还觉得他是个有见识的,原来也是一样糊涂。”

槐子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他可不糊涂,怕是心里有些小想法,才故意装糊涂。不过这回他可失算了,看明儿他能咋说。”

青木听了板脸不语,闷头大步往前走,四周一片寂静,这会儿整个乡村田野都陷入沉睡,鸡犬不闻,微微有一丝清风,也没有带动枝叶。

快到门口,望见郑家院子里发出的灯光,青木忽地停下脚步,对槐子笑道:“菊ā怕是在娘家还没回去。有两桩喜事忘了跟你说——我娘跟云岚都怀上了哩。”

“啥?”槐子听了这消息也跟菊ā一样错愕!

青木也不在意,笑着跟他又说了一遍。

槐子猛地捶了青木一拳,大笑道:“你真能憋,这会儿才跟我说。这可是大大的喜事儿,只是葫芦跟板栗往后要头疼了——有个年纪小辈分高的长辈跟着,玩起来也不自在。”

他的声音惊动了两家的狗,一齐狂叫了起来,然后槐子呵斥“叫啥?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么?”于是那汪汪声才停了下来,暗影中窜出好几只狗,围着两人“咻咻”打转,并跟着他们进了郑家院子。

槐子回身将自家的狗往外赶:“跟过来做啥?回去看门!”那狗方才恋恋不舍地夹着尾巴回到张家门口。

菊ā果然没回家,不但如此,连张大栓两口子也在这里。张大栓因为郑家出了这样事.杨氏又晕倒了,所以就没去槐子外婆家,怕他们有啥要帮忙的,留在家里也好帮把手。

他正嫉妒地对郑长河道:“这是咋回事哩?要说云大夫帮菊ā娘调理好了身子.所以她又开怀了,那槐子娘可也吃了不少剂药,咋就没怀上哩?”

原来他们正在猜测杨氏四十多了,还能怀孕的理由。菊ā就说可能是云影帮娘调理好了身子,加上近两年日子顺心,这不就怀上了!

张大栓听了就不服气,所以对郑长河那么说。

郑长河嘿嘿干笑了两声道:“你也不要着急。你勤快些.说不定哪天她就怀上了。”

杨氏和何氏听了尴尬,杨氏骂道:“你两个老家伙,满嘴胡吣些啥话?也不怕小辈们听了笑话。”

菊ā跟刘云岚红脸,装做没听见,继续说故事给葫芦和来寿听。这两个小的好像错过了困头,都这么晚了,还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倍儿精神.缠着大人问这问那,再无一丝先前的萎靡和不安。

等青木和槐子进屋,笑闹了一番.说了各家的话,张大栓闷笑道:“这可有好戏瞧了,明儿我还真想去看看哩。”

槐子笑道:“爹,你明儿还是老实在家歇一天吧。人家长辈都推有事,你要不躲起来,面子头上也不好看。”

青木点头道:“就算大伙心里都有数,晓得这是装的,不过谁也没捅破这层窗户纸。明儿张叔就跟我爹在家喝酒闲话,带孙子玩。”

说到带孙子,张大栓立即高兴地对郑长河道:“咱板栗会爬了哩!这会儿天气还冷.要是再过些日子,等天气暖和了,脱了厚衣裳,肯定能爬得更快。”

何氏白了他一眼道:“再过些日子?再过些日子咱孙子孙女都会走了哩,爬有啥了不起的?甭在这吵嚷了,回去睡觉。瞧这两娃儿都玩疯了.咱再不走,他们这一夜也不要睡了。他外婆,这下你老人家可放心了吧?明儿来寿念书的事一准成。”

汪氏笑眯了眼,连声道:“放心,放心!真是多谢亲家了,让你们跟着操心烦神。”

菊ā忙道:“外婆,自家人,别说那话。赶紧睡去吧!娘,早让你去睡,偏要坐这劳神。这会儿哥哥跟槐子也回来了,你也得了准信,晓得大多数人都是向着咱家的,这可放心去睡了。”

杨氏连连点头,众人这才散了歇息不提。

第二天早上,菊ā早早地起床,给两娃儿洗漱穿衣,动作十分麻利。因她不要葡萄早起到房里来伺候,所以都是槐子帮着打水给娃儿洗屁股啥的,两口子旋风般地忙碌,颇有些前世早晨上班的感觉。

她帮板栗小葱换上小夹袄,把他们的小胳膊解放了出来,两娃儿立即用手撑着床铺,乱爬乱滚,满屋子都是脆笑。

等收拾完毕,才一人抱一个,出至外面,一边走,槐子轻抛板栗叫道:“看大公鸡去喽!”

院子里已经一片忙碌,张大栓坐在梅树下正编鸡笼;何氏和刘婶则在厨房里张罗早饭;院子一角,葡萄正在喂鸡;刘家的小井儿也起来了,坐在木制小车里盯着那些鸡不眨眼,刘奶奶在一旁守着他。

万物生发的春季,总是让人心情跟着莫名其妙的好,这早晨,更是精神倍儿欢畅。

刘奶奶见了他们,慈祥地笑道:“板栗起来了?来跟小井儿一块瞧鸡娃子。少奶奶,正月里孵的那些,翅膀都长硬毛了。”

菊ā忙快步走过去,笑道:“是么?再大些就能赶出去了,不然容易脏了院子,弄得没处下脚。”

家里这会儿已经有一百多只鸡了,除了四十多只下蛋母鸡和几只公鸡外,余下的都是小鸡娃。小鸡有好几批,有些刚孵出来,鹅黄色毛绒绒的,有些则已经长出了硬毛。

葡萄一边撒鸡食,一边“”地唤着鸡,脚边围了一大群“咕咕”“啾啾”的鸡叫声响成一片。

小葱和板栗见了āā绿绿的大公鸡〖兴〗奋地直挥胳膊,咿呀叫个不停,加上刘家的小井儿,院子里娃儿笑声闹声不断充满勃勃生机。

这个时候,大人们也跟着开心,总是忙里偷闲地过来逗弄他们几个,或是经过他们身边时捏捏那柔软的腮颊;张大栓一边编笼子,一边不时地抬头看看孙子孙女,也是满脸笑容。

抱着娃儿太累人了,菊ā便将他们放在小车里坐着——这个车是不能动的三个娃儿都有一辆。

板栗和小井儿才几个月,就显示了男娃的调皮特性,坐在车里也不安分,对于在身边晃来黄去的大狗,总是冷不丁地伸手扯一把,有时揪住了狗的皮毛,拽老长,好不容易把他手掰开早抓了一手狗毛。

第一次发现这事,吓得菊ā心“咚咚”跳,生怕狗回头咬他们一口。可是次数多了菊ā发现那狗毕竟养了好几年,真的很通人性,宝宝抓住它背上的皮毛使劲扯时,它便站那不动,也不狂暴,让菊ā感动莫名。

每当这时,菊ā就会帮狗揉揉脊背,拍拍它脑袋,再弄些好的把它吃,一边跟它唠叨不要咬宝宝也不要用舌头舔宝宝脸,等等。大狗也温顺地挨在她身边,目光温和地看着车里的小娃儿。

只是抓一手狗毛也是很危险的事,要是往嘴里塞就更麻烦了,于是又叮嘱葡萄:“葡萄,看好弟弟跟板栗他们狗儿虽然不咬人.小娃儿抓一手狗毛也不好,一定要洗干净了,不然吸进鼻子里可不得了。”

葡萄忙答应道:“我晓得。少奶奶,我不在的时候,我奶奶都看着他们哩,身边总不少人。”

槐子洗漱完,过来抱起板栗,蹲在地上看小鸡娃,一边抬头笑道:“太小了,再大些就不怕了。我们小时候都喜欢骑着狗玩,也没听说谁家娃儿叫狗咬了。”

刚说完,就见板栗身子前倾,小手揪住一只小鸡娃,呵呵直乐,口水掉老长。

他手小,没抓住身子,捏着小鸡的翅膀就提了起来。可怜的小鸡两只细小的腿儿直蹬,另一只翅膀扑扇不停,嘴里“啾啾”地叫着。

菊ā皱眉,想起来财小时候抓狗撵鸡的光辉业绩,对槐子道:“我咋觉得咱儿子跟来财小时候一个样哩?才这么点大,就扯狗抓鸡,等这娃儿会走了,这满院子的鸡鸭狗,怕是要遭殃!”

没有哪个爹娘会嫌弃自己娃儿不好,槐子自然也是这样。他一手叉在板栗腋下,另一手牵起板栗肩上缝着的棉帕子,帮他擦去口水,一边抬头对菊ā温柔地笑道:“板栗不是还小么,才几个月大,等他能听得懂咱说话了,好好地教他,肯定不会跟来财小时候那样。”

菊ā瞧着他自信的样子,微笑提醒道:“你还是先把那鸡给放下来吧,再揉搓它就活不成了。板栗那手也要洗洗干净。唉!这么的啥东西都抓,可怎么好?还是咱小葱乖巧哩。”

槐子轻轻掰开儿子小手,放下小鸡娃,然后抱着他到井边的水桶里舀了些水,将那小手搓洗了一番,再凑到菊ā跟前,笑眯眯地说道:“叫娘瞧瞧,咱板栗手洗干净了哩。”

他跟菊ā生活了几年,早就习惯了她一些生活习性,比如经常洗手,洗头洗澡换衣裳也十分勤快,连带他也跟着讲究起来。

菊ā看着这对父子,槐子笑容灿烂,板栗嬉皮笑脸,她忍不住心里柔柔的,仲手捏捏儿子的腮帮子,嗔怪地说道:“你这么调皮,等大了还是这样,娘一准不饶你,给我当心你那小屁股。”

板栗被她捏得直乐,小胳膊乱舞,一把揪住了槐子的头发,惹得他爹大叫起来。

一家三口玩闹嬉笑,张大栓看不过去了,把编了一半的鸡笼一推,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大声道:“不干了,抱孙子玩去。”说着洗手洗脸,抱孙子。

槐子和菊ā都忍俊不禁,槐子忍笑对菊ā眨眨眼睛,自去坐在爹的位置上,接着他的活计继续干。

今年因为菊ā想在竹林里养鸡,所以孵了很多小鸡,只要有抱窝的母鸡,通通都让它们孵了小鸡,所以需要不少竹鸡笼,等养大些再赶进鸡栏。

第三百九十五章老子退后,儿子出场

吃过早饭,就有人来叫,说是村长招呼大伙去祠堂。

槐子“哼”了一声,去隔壁邀了青木一块,往村里去了。

其实,大凡村里有事,都是在晚上聚众商议,但眼下才二月底,农活也不多,也就张家和郑家因为伺弄荒地,要忙一些,可是旁人哪会管他们?所以见昨儿下午郑家等人有事耽搁了,就定了今天上午继续商讨这事。

本来他们想不管郑家的——只要村里定下了这事,还怕他郑长河不依?只是郑家没来,张家也没来,然后赵三家、刘家都没来,他们就不敢随意决定这事了——这三家可都是出了秀才的。

不知为何,人们的心情有些急切,青木和槐子到村祠堂的时候,祠堂旁边的厢房里已经坐了好些人,李耕田端坐在上方八仙桌一侧,其余人如孙金山、李耕地等一众庄稼汉散坐在下面,只有李明堂等几个村里老人,因为辈分高,被请到李耕田右手边坐了。

李耕田见了青木和槐子,不禁一愣,里隐隐有些不安——咋不是郑长河跟张大栓来哩?

青木微笑上前,恭敬地对李耕田道:“李叔,我爹身子不大舒坦,我就代他来了。”

李耕田审视地打量他,轻轻地点头,转头又看向张槐。

槐子笑嘻嘻地说道:“我爹说他昨儿吵得头疼,所以也不能来了,我做儿子的只好来了。”

李耕田听了一滞,嘴角抽动了两下,到底还是没说话;旁边的李明堂却“哼”了一声,道:“这样的鬼话说出来谁信?是不是觉得老的不中用了,才……”

槐子和青木正各自找了根板凳准备坐下,听了这话,青木将板凳狠狠地往地上一顿,“啪”地一声,那凳子就被摔折了腿。

众人大惊一齐望向他,李耕田急忙道:“青木,你这是干啥?”

李明堂被这一声响吓了一跳,又被打断了话不禁恼羞成怒,哆嗦着手指向青木:“你......你……敢对长辈这样,没家教的东西……”

李耕田忙喝断道:“三叔!”

众人以为青木就要发作,谁知他却微微一笑,对李明堂道:“老的中用不中用,那也是我郑家和张家的事儿,不用三爷爷操心。还有我郑家家教好的很,从不背后阴损害人,更不会干那忘恩负义的事儿。”这话把李明堂气个倒仰,他却踢了踢那折腿的板凳,对槐子笑道,“这凳子不牢实,一碰就断了腿。”

槐子另端了板凳过来给他,无所谓地说道:“断了就换一个呗。”说完老老实实坐下。

屋里人面面相觑不知这郎舅两个存的是个啥心思。

李明堂就要起身怒骂,被李耕田凝目瞅了一眼,侄儿李耕地又拉了他一把将他扯坐下,方才不言语。

这时,外面又来了人,刘大顺、刘二顺、刘三顺兄弟几个齐刷刷地走了进来。他们兄弟已经分了家,各自当家话事,所以李耕田也没奇怪,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大顺,你爹哩?”

刘大顺没说话,刘三顺却笑着答道:“李叔,我爹今儿有些不舒坦让我代他说话。”

李耕田一愣——也不舒坦?咋这样巧?

刘家兄弟刚坐下,赵三大步走了进来,“哈哈”笑了一声道:“还有人没来?我还以为我来晚了哩!”一边在青木和张槐身边找了个凳子坐下了。

槐子打趣道:“三叔,你急啥?又不是分银子,要是分银子,怕是你半夜都要往这赶。”

刘三顺刘二顺也跟着笑闹起来一时间好像干什么似的。

接下来,李耕田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个年轻小辈进屋,而他们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不是爹病了,就是出门了,再不就是家里来客人了。

李长星笑嘻嘻地对他道:“大伯,我岳丈说,他亲家来了,不得闲,要我帮他说话,我说的话就是他的话。”他岳丈是老成叔,他媳妇是竹子。

李长明和李长亮也是一块进来的,李长亮板脸道:“我爹没空,今儿我家我说了算。”他爹是李老大。

孙金山闻言十分诧异,望向女婿李长亮,可是他根本不看他。

李长明也道:“我岳丈崴了脚,我代他老人家说话。”他岳丈是秦老友。

周小年道:“我爹去我大姑家了,跟我大伯一块去的。”他爹是周宝柱。

周小满道:“我爹也去我大姑家了,跟我二叔一块去的。”他爹是周矮子,就是周宝柱大哥。

黄小墩道:“我爹老寒腿犯了,去集上看秦大夫去了。”他爹是黄大磙子。

其余人也都各有说辞。

最后赵大嘴“呼哧”喘着粗气赶来,端了张凳子,大马金刀地往当中一坐,四顾一望,问道:“咋还不说哩?说完了好回去干活。这大忙时候,把人都弄这来,又不饭,不是耽误工夫么?”

李耕田气得嘴角直抽,想要呵斥他,却又忍下了。他觉得今儿太古怪了——老子没来,全换儿子上场,是青木和槐子串起来的么?

这些娃儿想干啥?不对,他们都娶了媳妇生了娃,已经不能算是娃儿了,都是汉子了。

唉!看来自己真的老了!

赵三大笑道:“大嘴,晌午去我家吃,你三婶炖了个猪蹄子,用腌菜烧的,等下回去肯定就烧透了,油润润的正好下饭。”

李长星一听急忙道:“我也去。我家竹子回娘家去了,我娘去我外婆家了,我没地儿吃饭哩!”

刘三顺撇撇嘴道:“你没地儿吃饭,关三叔啥事?我们要是都去了三叔家,那猪蹄子还敢出来见人么?”

“哈哈哈!”众人都哄笑起来。

李耕田使劲地咳嗽了一声,人们立时停止哄笑,一齐望着他,等他说话;李耕地瞧着这群年轻的庄稼汉,有些担心地扫了一眼哥哥;孙金山等人也都警惕地坐正身子。

李耕田心里苦涩不已,沉着脸看了青木和槐子一眼,心道这肯定是他们捣鬼,弄了这么一群年轻小辈来——-居然连李家二房的人都拉过去了——今儿这事是个啥结果不用说了,也罢,他也没想为难郑家,不如顺水做个人情!

他刚想说话,李明堂却开口了——他被这些人气坏了,这情形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瞧出来是青木和槐子串好了这帮人。

“长明长亮,你俩想干啥?嫌你爹老了不中用了是不?你们还是李家人么?咋胳膊肘往外拐哩?”

李长亮抢在哥哥面前,沉声道:“我哥俩孝顺我爹,让他少操些心,少烦神,省得被人挑唆了当傻子使唤出头。三爷爷说咱胳膊肘往外拐,这个侄孙子可不敢认……”

李耕田怕他们吵起来没完,急忙打断他话道:“甭扯那些话,说正事!”

李长亮站起身道:“大伯伯,我就是在说正事。不就一个娃儿来念书么,弄得这样不依不饶?吵了好些天,尽耽误工夫,还惹一肚子闲气,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说咱们清南村的人失了做人本分?前些年郑叔是咋对大伙的,不能都忘了吧?”

赵大嘴立即接道:“咋能忘记哩?要不是那两个作坊,如今怕是连地都卖了哩。

孙金山沉声道:“不是在说读书的事么,咋又扯到作坊上去了?这事也不是单单对郑家,是对所有外村人,大伙的亲戚也都一样待,定个规矩,谁也没话说不是?”

就有不少人附和,说不是针对郑家,不过是立个规矩大伙好照着行事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