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听了有些莫名其妙——她记恨张槐?
是了,大家都以为她气得投湖自尽哩!
唉!原主也是倒霉,被人这样误解。她那么善良乖巧,怎会为了这事就弃爹娘和兄长轻生哩,更不要说她对张槐那非比寻常的感情——她可是盼着槐子哥哥娶个漂亮的嫂子哩,想是因为自己丑,心里不敢有嫁他的念头吧。
虽然闲言碎语出来后,她心里有些失落,却根本没有生出更多的想法。也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小人儿,几乎对世事无所知,哪里会想那么多复杂的心事哩?
菊花望着杨氏,她正低头忙碌着,头上的发髻梳得光溜溜的,脸上气色红润,比起前年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鱼尾纹反而少了些。想是这一年多日子顺心,所以心情舒畅。
她两手不停地扯着莴笋地里的青草,神情专注,一边还对菊花道:“你甭扯了,瞧把手弄得都是老茧子。菊花,你这么喜欢弄菜园子,那就做个手套,干活的时候戴上,也免得把手弄粗了。你才这么点大,手就糟蹋的不像样可不成。人家都是做了媳妇,才不讲究的。小女娃,还是要讲究些好。”
菊花听了心里一阵悸动,轻声道:“嗳!我回头就做一副。”
杨氏又道:“你爹不是帮你编了个好看的草帽么,你出门要记得戴上。我瞧你脸上好多了哩……”()
第二百一十四章澄清
菊花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插话,只是望着那莴笋出神莴笋有半尺长了,一根根蓬勃茂盛,叶片跟宝塔似的,层层往上递增,越到上面越短窄细柔,叶子绿中透着红,在阳光下泛着油嫩的色泽。
她忽地打断杨氏的话,说道:“娘,我没投湖。”
杨氏抬头愕然瞧着她。
菊花望着她,肯定地说道:“我跟小石头一样,是不小心掉进湖里的,我没想不开去跳湖哩。”
杨氏愣了好一会,只觉两眼酸涩,她嘴唇颤抖了半晌,才哑声问道:“是真的?”
菊花点点头道:“是真的。我本当要跟你们说的,可是那会儿说了你们也未必信哩。”
当时那种情况,她这么解释,只能是越描越黑。人家说不定会以为她为了面子,才这么说的;家里人也会以为她是为了宽慰他们才这么说。
杨氏忽地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哽咽地说道:“我就说么,我的菊花咋会这么想不开哩,咋会舍得爹娘跟哥哥哩!”
菊花轻声说道:“嗳!菊花肯定不能丢下爹跟娘的,也不会丢下哥哥的。她还小哩,那会儿也没想那么多,她都没怪槐子哥哥哩。”
她这么说着,眼里也是水光一片,为了那个小女孩,也为了杨氏和郑长河。
可是杨氏却没有听出她话外的含义,以为她是说自己呢,含着眼泪笑对菊花道:“也是爹娘糊涂了,都没问问你,还生怕说起这事让你不痛快哩。嗳哟!要是你张婶子晓得了,可要高兴死了。你不晓得,这两年她心里很是不好过,她比我还难受哩。”
菊花微笑道:“那娘就跟她说好了,不过可别应承她啥事——槐子哥的事我还要再看看哩。这两件事不相干的。”
杨氏见菊花一副自有主张的样子,点头道:“娘晓得·你这样有主意,娘也是高兴的。不过菊花,你可要用心些,挑个真心对你的人不容易哩。要是你不中意槐子·就要早做打算,多留意旁人。我就怕你对槐子不满意,才对赵婶子说要问问你的意思,因为你赵婶子说的那个人听起来也是不错的。”
菊花听了抿嘴笑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她难道还能脚踩两只船?相比起来,那个人再好·她一点也不了解;赈张槐哩,她已经有些喜欢他了,不过是想确定这份感情的深度罢了。
杨氏见她不说话,只是笑,便道:“娘说的是真的。那你说,娘要咋回你赵三婶哩?”
菊花微笑道:“还能咋回?当然是说我暂时不想说亲了。不然还让人家等着不成。
人家都二十二了,就算他乐意等,要是我后来选了槐子哥·那不是让人家等个空!”
杨氏点点头道:“是不能这样。那我明儿跟你赵三婶说吧。唉,你赵三婶一直把你的事放在心上,要不然也不能遇见一个合适的·就想着你。她提的人还都实在,既不是嫌弃你的,也不是那差的没法见人的。”
菊花听了也很感动,说道:“三婶是个实心人。”
娘俩说着话,就把这莴笋地里的草拔干净了,菊花抱着那捆莴笋叶来到前院,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洗手、洗菜。
杨氏跟闺女说了会知心话,了解了她的心事,又得知她前年落水是意外·只觉得心里分外舒畅和轻松,她扬声对菊花道:“要不咱今儿就把那鸭子杀了吧?收拾起来也快的很,晌午要是来不及吃,就晚上吃。”
菊葩点头道:“嗳!杀了也好。多喂几天,它又不能下蛋,还白费鸭食。”
听得杨氏“扑哧”一声笑了。
于是·因为杨氏的好心情,那倒霉的鸭子就提前超生了。
菊花看着那肥嫩的鸭子,皱了下眉头,要是把皮和肚子下面的油都撇开的话,怕是娘和外婆都不答应——她们都喜欢吃油重一些,因为平常吃素比较多么。
可是菊花不喜欢那厚厚的皮下脂肪,这纯粹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那些肥腻的皮她都是扔掉的。这鸭子是纯天然的东西喂出来的,当然不能那么处理了,可她还是打算把皮脂单独炸油,不跟鸭肉一块红烧。
以前她做的最多的是啤酒鸭,现在,没有啤酒,只能换成清水了。
这鸭子没有那股腥臭味,连焯水也不用,拿生姜、辣椒和大蒜炒炒,香味就出来了,再倒些酱油,烧成酱红色后再添加清水煮开,那汤味道就很鲜美。
她尝了尝,又放了些蘑菇进去,盖上锅盖用小火焖烂。
来寿闻见香味,跑到菊花的身边,扯扯她的衣襟,仰头问道:“姐姐,烧好了么?来寿想吃哩。”
菊花见他一副渴望的样子,忍不住失笑起来,她牵起来寿的手,对烧火的杨氏说道:“娘,再焖一会子了。”又低头对来寿道:“马上就吃饭了,来寿乖,再等一小会。”
杨氏急忙道:“晓得了。你带来寿去玩吧,剩下的菜我来炒。”本来杨氏不让菊花烧的,可是菊花说这鸭子还是让她来烧吧,试试看这么烧味道咋样。
鸭子味道自然是好的,晌午青木吃了对妹妹点头赞道:“跟云岚烧的虽然不是一个味儿,可都好吃。”
菊花听了微笑,要是她钻牛角尖的话,非要问哥哥到底哪个烧的更好一些,哥哥怕是要傻眼了。
杨氏乐呵呵地笑道:“我觉得自个还是很有福气的。刚嫁给你爹那几年,是你奶奶做饭,她的茶饭是没话说的;后来你奶奶去了,我才做了几年饭,等菊花长大了,她又比我烧的好;这定了一个儿媳妇,也是茶饭好的。”
她说着这话,笑得十分开心。
汪氏听了她的话笑道:“你本来就是有福气的么。光凭长河对你那么好,就算得上是有福了,更不要说青木和菊花这么能干了。”
杨氏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青木和菊花见娘得意的样子,一齐笑了起来。
下午,学堂下学的时候,张槐没有跟往常一样急匆匆地往家赶,而是扯着青木走到一旁,小声问道:“石头娘帮菊花寻了户人家,婶子说要问菊花的意思,菊花是咋回的哩?”
青木诧异地问道:“你听谁说的?这事我咋不晓得哩?”
张槐便把小石头的话说了一遍。
青木失笑道:“石头竟然向着你,真是难得。这事怕是没成,不然我晌午家去吃饭的时候,我娘不会不跟我说的。在我家,菊花选人,那可是比我定亲还要重要哩,哪会随便就定下了,娘一定要问爹和我的。”
张槐听了这才放下心来,他又问道:“那你说菊花是咋想的哩?她会不会想去相看人家?”
青木摇头笑道:“你还是好好地读书、种地吧,菊花咋想我不晓得,但她肯定不会这么早就相看人家的。”
张槐点头道:“也是,她还小哩,不用急。”
青木微笑道:“你担心那老远的人干啥?还不如担心三顺哩——三顺可是就在眼前。说老实话,我觉得三顺也是不错的。”
张槐气得瞪他道:“你是成心给我添堵,是不?”
青木道:“我给你添堵有啥好处?我是实话实说。
我做哥哥的就想帮妹妹找个实心厚道又心善的人,从这一点来说,三顺不比你差。当然,最要紧的是菊花自个喜欢。我是不会因为跟你是好朋友,就强要菊花嫁你的。”
张槐瞅着他微笑道:“放心吧,我也晓得争气。”说完跟他挥挥手,不再多话,转身大步走了。
青木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道槐子算是被折磨的够了,这就是代价么?
吃过晚饭,暮色尚未降下来,青木见菊花牵着来寿去河边赶鸭子,他便也跟着去了,将放在山边的牛给牵回来,兄妹俩在春日傍晚慢慢地走向河边。
小清河依然静静地流,河边的水草格外的茂盛,绿色菖蒲最是笔直整齐,不像旁的水草凌乱不堪地拖曳在水面。
鸭子们悠悠地浮在河水中,见菊花过来了,无声地划动脚蹼,也不见扑腾,很轻松地就飘到岸边,“嘎嘎”地冲她叫着,那股子亲热劲儿让菊花觉得它们的声音也没那么难听了。
那只老公鸭忽地撅起圆滚滚、毛绒绒的鸭屁股,一头扎进河里,竖直了的身子后边,连两只红色的脚蹼也翻上来了,完全的屁股朝天,随即就跟不能沉水的葫芦似的,又浮上水面,扁嘴巴里叼着一条小鱼儿,伸长了脖子使劲地往下吞咽。
旁边的鸭子要来抢,却被它轻松地滑过一旁,闪避开来,并没有因为这是它的后宫宠妃而让出美食的打算。
来寿见鸭子逮鱼,瞧得呵呵直乐。
菊花洗衣的地方,去年移栽的几棵柳树虽然没长大多少,但也是丝丝金线垂落,很有些婀娜多姿的秀美模样。
她瞧了十分欣喜,对青木道:“这柳树长得就是快,要是旁的树,才一年的工夫,也不能长这么高。”
青木点头道:“这树去年移栽的时候就不小了,不比今年插的这些——就一根光秃秃的树枝。菊花,娘今儿有没有问你啥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兄妹
菊花正感受这春日温暖湿润的气息,听了这话一愣,见青●静地注视自己,再一深想,他是指赵三婶提的那件事么?可是哥哥是如何知道的?
菊花微笑道:“哥哥想问啥,就直说么,不然我哪晓得你说的是啥事哩!”
青木微笑道:“哥就是想知道你对赵三婶提的那个人有没有啥想法。”
菊花故意学着他的口吻道:“能有啥想法哩,我都没见过他。”
青木听了就笑出声来,他望着跟大黑狗嬉戏的来寿,说道:“哥其实是想知道你对槐子到底是啥想法。要是对他没想法,咱们自然要注意寻摸其他人了。”
菊花无声地笑了,这是今天家里第二个人问她对张槐的看法。看来他们都是倾向于把自己嫁给张槐的,但又不想委屈自己,所以来探问一声,好心里有个准备,甚至都想好了退路和做其他选择的打算。
她也不矫情,跟青木谈这个话题她没啥不自在的——青木有啥心事也都乐意跟她说——便把上午对杨氏说的话又轻声跟他说了一遍。
青木默然,好一会,才幽幽地吐了口气,对菊花道:“再瞧瞧也好,你还小哩。说起来没人这么早就帮闺女寻摸亲事的,都是你的情况特殊,也不知咋回事,老是被人提起。”
说到这点,菊花也觉得郁闷,这真是极端了,看来丑人和美人同样被关注,不过是待遇截然相反罢了。
青木想了想又轻声道:“菊花,要是你不再生槐子的气了,不妨用心地掂量掂量他——槐子还是不错的。”他到底还是为这个朋友说了句好话。
菊花微笑道:“我如今不就是在掂量他么。不想现在应承他,也是为了他好——我怕他还没拿定主意哩。他到底想好没有,自己不也应该好好地掂量么?要是成亲后再出岔子,那可就不是闲言碎语那么简单了。还有,我可不是因为生他的气才这么做的,我并没有生他的气。当初·我是不小心掉进湖里的,不是想不开跳湖的,我今儿都跟娘说过了。”
青木跟杨氏的反应一样,他浑身一震·愣了好久,才慢慢地放松了身体。
他望着菊花舒心地笑了起来:“我就晓得,我妹妹不会那么傻的,她也不会那么狠心,舍得丢下我跟爹娘的。”
出了那样的事,虽然他没想过要埋怨菊花,只是心疼她·可是,今天听了菊花说出这样的事实,他发现自己忽然就轻松下来。
原来,他一直是很在意的,在意菊花竟然为了槐子而舍弃爹娘和哥哥,在意菊花太傻,为了一个男娃就自轻自贱。
现在,知道菊花没有做过这样的傻事·他当然高兴了,仿佛卸掉了一件沉重的负荷,瞅着菊花笑出一口灿烂的白牙。
菊花见哥哥高兴的样子·暗自后悔,该早点跟他们说就好了,害得他们为自己担心。
青木去山边把牛赶了过来。那牛儿明明吃得肚子鼓胀,偏还舍不得离开,被青木扯着,边走边低头使劲地啃着青草,根本不愿抬头。它也晓得要回家了,因此努力避行最后的拼搏,先把草啃到嘴再说,回牛棚咱再反刍。
来寿见了·忙叫着表哥说要骑牛。
青木抱起他,放在牛背上,自己在一旁扶着,嘴里跟菊花说着话。大黑狗绕着牛儿使劲地嗅着,牛儿也不理它,边吃草边悠闲地甩着尾巴。
他笑对菊花说道:“要是槐子知道你不曾跳湖·怕是要高兴的疯了——他心里可是一直埋着这个疙瘩哩。”
菊花心道,幸亏原主不是跳湖的,不然自己也别扭。老实说,要是因为喜欢的人不想娶自己,就要死要活的,她是很不赞成这种人生观的。
爹娘和青木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今天杨氏和青木听菊花说,当初是失足落水,而不是想不开跳湖,那高兴的劲儿是难以描述的。尽管这事过去了这么久,都不再有人提起了,也丝毫不能减少他们的高兴。
菊花望着高大的青木,他神情愉悦地靠在牛身上,一手扶着牛背上的来寿,一手牵着缰绳,随着牛儿的缓步行走,不时地跟着往前走一两步。
菊花微笑问道:“哥,你是不是特想我嫁给槐子哩?”
青木听了,抬头望着菊花点点头,又摇摇头,想了想回答道:“哥主要是不想把你嫁远了。要是你嫁出村,我看不到你过得到底咋样,心里就不放心。我想把你放在跟前哩。可是村里的这些男娃,论人品,当然有很多人都不错,可是他们都没有槐子跟你亲,我也瞧不准他们到底能不能嫌弃你。可是槐子这人我是晓得的——你也是晓得的——他从小跟我一起带着你玩,可从没有嫌弃过你之前说出那样的话,不过是心里没那个想法,实话实说罢。唉!这个哥哥可是有经验的——我对柳儿和梅子其实都没啥想法哩。你想要好好地瞧瞧槐子的真心,哥哥也是赞成的,也不能因为咱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就轻信他——人可是会变的。”
他见菊花含笑不语地听着,又补充说道:“所以,这么一比较,槐子就比其他人合适了。你要是选了他,就在我眼前,你过的好不好,我都能瞧得见。要是他敢对你不好,哥哥肯定不能饶了他;要是他嫌弃你,哥哥立马打他个半死,再把你领回来。”
听得菊花“扑哧”一声笑了,开心地说道:“瞧哥哥说的,槐子要是晓得你这想法,还敢娶我么?”
青木撇撇嘴道:“他不敢?他急着哩。如今······如今也不是他想娶就能娶上的,是吧?”
菊花重重地点头道:“是!妹妹我虽然长得丑,那也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得瞧我乐意不乐意嫁哩。”
青木听了就高兴地笑了。
其实他刚才是想说刘三顺还在旁边等着哩。他想,要不要让妹妹知道三顺也喜欢她,好让她跟槐子比较一下,挑选一下?
不过,想想菊花的性子,还是不要说的好。菊花要是喜欢刘三顺的话,不用自己说,那她也是能注意到的;要是不喜欢的话,自己说了,还让妹妹不自在。
两人说着话,牛背上的来寿也不插嘴,自顾自地对着河对岸的田野大声呼喝,兴奋之极;大黑狗也不甘寂寞,昂首“汪汪”地叫唤,仿佛对面藏了陌生的东西,引起了它的警惕。
菊花望着暮色下的山村、田野和近处的小河,满足地叹了口气道:“急啥哩?慢慢来就是了。不过哩,要是不出大的意外的话,我也不想对外嫁。这地方越来越美,我可是花了心思的,总不能让我忙一场,却没享受到。到一个新的地方,又要重头开始建,太费劲了。”
青木笑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旁的村都比不上咱村哩,怪道那些人都不乐意把闺女往外嫁了。”
说起这个菊花忍不住就笑了起来——ˉ她又想起三十晚上狗蛋说的话了。
青木指着张槐家的那块地对菊花说道:“槐子虽然要到秋天才盖房,可他等不急,已经找了不少的果树苗,栽到那块地上了。还有两棵樱桃树哩。”
菊花一听,忙问道:“嗳哟!那你咋没要一棵来哩?”这樱桃可是好东西。
青木呆了一下,他不好说“其实这些往后还不都是你的,所以我才没费事要过来”,只得安慰她道:“我去问问他从哪弄来的,再让他帮咱弄一两棵来。”
他心里也纳闷:槐子是不是故意的?以往有啥好东西就急忙送过来了,那真是见面分一半,这回的樱桃树可是不常见的果木,偏偏这小子又不送了,想是为了栽到自家,好吸引菊花吧!
菊葆,疑惑地问道:“他眼下就把果树啥的栽上了,回头盖房子的时候不是碍事的很?”
青木道:“他又买了几亩地基,把地方扩大了。说是往后跟咱家似的,菜园子就搁后院,还要种一片竹子。果树哩,这边少种些,等搬过来后,把老屋子那边全种上各种果树,弄成一个小果园。”
菊花听得出神,忍不住心里也活了起来,问道:“哥,今年种两季稻子,你心里有成算么?咱那地要不要再划一块出来种果树?不然又是山芋又是黄豆和玉米,累死人了,我怕你跟爹忙不过来哩。”
青木摇头道:“爹不是弄了一小块地方种毛栗子么?再划一块出来地就少了。要是不多种些山芋和玉米,猪吃啥?山芋粉丝和玉米面也都是当粮食吃的,种了不亏。今年第一回种两季稻,我心里也没把握,就少种几亩晚稻,先试试效果。再说,来福表哥和他师傅已经把打稻机做出来了,往后收稻子也要快不少哩。”
菊花点点头道:“唉,这打稻机怕是一般人家也用不起——还是有些贵哩。再说,那转轴也容易坏,还得改进哩!”
要不是为了种田,她是不会捣腾这些农具的,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农耕蛮好。文明的发展通常也伴随着毁灭,人们在享受便利的同时,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青木道:“我已经托人带信给长雨了,等他回来就让他带一台机子去清辉,让县太爷找人来琢磨改进。胡县令见了这东西肯定是高兴的,他一定会重视这东西。”
第二百一十六章清晨
菊花听了点点头。
她始终十分的小心,从不把这些容易赚钱的、很打眼的东西捂着不放,在她看来,这种举动无异于招灾。把这东西推广出去,让人家去研究、去发展、去赚钱,她只要有东西用就好了。
她问道:“来福表哥有没有开始对外卖打稻机哩?”
青木摇摇头道:“还没哩。我让他不要急,先制作几台出来给咱自家人用,等清辉那边通了消息,这边再卖。”
说着话,菊花见天色已经很暗了,忙对着河里唤道:“鸭嘞嘞……鸭嘞嘞…···”
随着她的叫唤,那几只鸭子就往岸边飘过来,摇摇晃晃地爬上了河岸,也不停顿,“吧嗒吧嗒”地迈着大脚丫子,直接就往家里奔去。
来寿使劲地拍打着牛背,嚷道:“回家哩!回家哩!”大黑狗“嗖”的一声窜到前边去了,跑一阵,又停下来等牛儿,待它跟上了,又往前跑。
菊花和青木一左一右护着来寿,慢慢地往大院走。院子门口,外婆正对这边张望着。
小青山边,已经亮起了三团光芒。处在菊花家上方,还在张槐家过去的,是李长明新落成的三间瓦房;处在菊花家下方的,是周矮子家,正在盖。这时候那边还是闹哄哄的,显然干活的人还在吃饭。
菊花瞧着黑沉沉的山峦,对青木道:“这边人住多了,虽然不像以往那么安静了,心里也踏实些。”
青木点点头道:“以往咱单门独户的,太孤单了些。你不晓得,小时候,夏天的晚上都能听到狼嚎哩!叫的人听了浑身汗毛竖起来,我都不敢在外边睡。”
菊花听了浑身一激灵,忙问道:“咋如今没听到过狼叫哩?”
青木道:“还是有的,不过是往山上打猎的人多了些·它们就往深山里躲了。偶尔的也会出来害人。”
菊花听了心里害怕,想着家里这么些鸡鸭,还有猪,便对青木道:“哥·咱再捉只狗来喂吧。
这么多的畜生,喂两只狗也安心些。”
青木安慰她道:“狼也是怕人的,这边住的人多了,它更不敢下山了。再逮一只狗也好,我回头就打听一下,看谁家有小狗。”
说着话,到了院子门口·汪氏笑得慈眉善目,一边把来寿从牛背上抱下来,一边道:“嗳哟!我的乖孙都会放牛了哩!
来寿得意地说道:“嗳!奶奶,我往后天天放牛。”他觉得放牛实在是件很光荣的事。
青木听了这娃儿的话一笑,牵着牛儿往后边去了,顺便赶鸭子进栏,菊花和汪氏则带着来寿进屋。
汪氏听孙子说想放牛,忙对他道:“来寿长大了去念书·考秀才,咱不放牛。”
来寿皱眉道:“来寿不考秀才,来寿要种稻子·种两季稻子,喂猪喂鸭子,盖大房子,种果树。”
菊花听了愕然——原来这娃儿把自己跟哥哥讲的话听了个清楚,居然还树立了这么个人生理想。
汪丘纳闷地问道:“咋这么懂事哩?都晓得要种稻子喂畜生了。”
菊花笑着把自己跟哥哥说的话告诉了外婆,汪氏听了呵呵笑道:“来寿,种田很累的……”
来寿长大了不晓得会不会天天放牛,青木可是天天放牛的。他每天晚上和菊花一起读书到很晚,早上也是早早地就起床,然后牵着牛夹着本书就出去了。
这天早上·他起床后,先到柴棚里去瞧了瞧那截橡木。前些天,这树上虽然也长了零星的几片小木耳出来,但他和菊花都没弄清到底是咋回事。他想了个法子,把那晒干的木耳捏碎成粉末,撒在潮湿的腐木上·然后天天来看,这样是否能长出木耳来。
当他看到树身上冒出细小的木耳时,激动不已,忙去喊菊花来看。
菊花刚起床,正在努力赶走清晨的慵懒,听见哥哥的喊声,连头也没梳,急急忙忙地跑过去一看,也是欣喜不已,看样子这么种木耳是可以的,不过要如何种好,还是两眼一抹黑。
她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对青木道:“这么些天才长这么点大,看来这木耳也是不好种的。要想收成好,怕是还要琢磨好久。不过晓得了这个法子,总算是多了条路。反正这山上的橡子树会越来越多,往后总能找到更好的法子种木耳的。我想种这东西无非是要把握干湿和冷热,像这春天的气候不冷不热,正好适合木耳生长,秋天应该也可以。”
为了种这木耳,上回捡来的木耳她都没敢吃,跟青木琢磨了一番,用笨办法,把晒干的木耳揉碎做种,看成不成。因为她想,无论蘑菇也好,木耳也好,肯定不是从天而降的,那繁殖的方式还是脱离不了原来的母体。
没想到,这么折腾还真对了。那么,那些蘑菇在原地留几个种,也是正确的,下回再去,肯定还是能捡到蘑菇。
青木却十分的满意,笑道:“不管干啥事,哪里有那么容易的?这已经很好了。往后慢慢地琢磨,总能跟种稻子似的,弄出一套经验来。”
菊花点头笑道:“我也这么想。
还有,这橡子树能长木耳,其他的树未必不能,等闲了的时候,多弄些各样的树试试。也省得砍橡子树种木耳太不划算了。”
她虽然不晓得如何种植木耳和蘑菇,却是知道这两样东西的种植都要用到木屑,至于那种树最合适,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这橡子树是肯定合适的了。
青木点点头,乐呵呵地说道:“不急,明儿跟他们都说说,让他们都试试,靠咱俩是不成的。”
他说着正准备出去放牛,见菊花是光着脸出来的,忙仔细地对她的脸瞅了瞅,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疤痕好像淡了些哩。不过,我觉得那面膜还是有些效果的,虽然疤痕没消掉,可是那皮肤瞧上去嫩嫩的,就是跟其他地方的颜色不一样。”
菊花笑道:“它再嫩也没用·脸上有两种颜色,怎么也美不起来。又不是衣裳,搭配些颜色花花的好看。慢慢地折腾吧,等满脸褶子的时候·有疤没疤也无所谓了。”
青木摇头笑道:“你甭说这丧气话么。咱不是越来越有钱了,到时倏去城里买些好药来,未必不能治好它。”
菊花忙摆手道:“你可别这么想,咱挣的这点银子,还不够买一件贵重首饰哩。那些美颜的药,哪里是咱们能用的?再说,我也不舍得哩。费那工夫·还不如就这么随它去自在。”
她心想,还是自己多想想办法,用些天然的东西来治疗这脸上的疤痕。要是花大笔的银子来折腾这脸,她可不舍得,就算往后有钱了,她也不会这么干的。一来这银子挣得太幸苦;二来她觉得不值得——她是不会在外貌上花大代价的,因为,生活在这青山绿水之地·过着最简单的田园生活,相貌美不美,真的不重要。
青木见妹妹不在意·心里只有高兴的,因为她这样就不会为了脸伤心了。
菊花洗漱完毕,端出一大盆用橡子碎屑和山芋渣拌好的鸡食,还没开始叫唤,那些老母鸡、半大的小鸡就围了过来,“咯咯”叫着奔向院子角落——那里是菊花专门喂鸡的地方。
她撒下鸡食,一边看鸡啄食,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点数,数觉得老鸡小鸡一个不少,这才放心。
丢下木盆·菊花就到后院鸡栏鸭栏里去捡鸡蛋和鸭蛋了——这可是她最喜欢的活动。
鸡栏和鸭栏同在一个茅草棚子下,她刚走进草棚子,就见郑长河忙忙地过来对她道:“闺女,爹要扫鸭栏,顺便就把鸭蛋捡了,捡过了再给你数不好么?你瞧这里面脏的很·你想捡蛋的话,到鸡窝里捡是一样的。”
他以为菊花喜欢捡蛋数蛋好玩,却不知菊花每天把捡蛋当成一种乐趣,瞧着箩筐里红皮鸡蛋青皮鸭蛋,心里就舒畅不已。
菊花见老爹一副哄小娃儿的口吻,微笑道:“好哩!爹你捡了蛋装在这小箩筐里。”说着她递上手中的小箩筐。
郑长河接过来,一边掀开鸭栏上的竹编顶盖,一边抬脚跨了进去。两眼一扫,大声叫道:“嗳哟!咋就五个鸭蛋哩?这该死的鸭子,又把蛋下到河里了。”
菊花忙探头去看,果然里面只有五只鸭蛋——平常会有六只鸭蛋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鸡下蛋是上鸡窝的,可是鸭子整天放在河里,难免会把蛋下在外边,她有一回还在河边捡了几只哩。这还算好的,要是下到河里的话,那可是啥也找不到了。
她无奈地说道:“待会我去河边找找。唉,总不能在鸭屁股上套个袋子吧?”
郑表河嘟囔了几句,就快速地清理鸭栏和鸡栏——这是他每天早上都要干的活计。
晚上在鸡栏和鸭栏里垫些稻草,早上再清理出来,堆在粪池里沤粪。在他眼里,这些都是很宝贵的东西,能为庄稼增产的宝贝,所以,他从不觉厌烦。
菊花端着箩筐,又到鸡窝里去捡鸡蛋。
因为鸡比鸭子多,所以鸡栏也大了许多。为了它们下蛋方便,郑长河在鸡栏顶上一溜放了五个篾编的浅竹筐,铺上稻草,好让鸡下蛋。
挨个地捡完每个竹筐里的鸡蛋,数一数,有二十九个。嗯,少了几个哩,也不晓得哪只母鸡没下。光吃不下蛋,太不像话了。
汪氏见菊花端着一箩筐鸡蛋进屋,眉开眼笑地迎上来问道:“捡了多少?”
这也是祖孙俩每天都要进行的对话,汪氏也是瞧着鸡蛋就两眼冒光
菊花便跟她说,鸭蛋少一个,鸡蛋少了好几个。于是老人家便叨咕起来,说这鸡该看紧了,说不定就把蛋下外边去了,不然天天吃这么些,哪能没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