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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敲定货源

杨氏和来喜顺着塘边路往集市中心走。街道两边的店铺送走了一批赶集的人,照样还是人来人往。

不像那些大城镇,街道干净、整洁,店铺也是富贵明亮;下塘集的街道是狭窄的青石板路,倒也干净,只是两边的店铺低矮逼仄,以适用乡村人的类别居多,像油坊、豆腐坊、各样日用杂货店、粮食铺子等,一些店铺前摆放的货物挤占了街道,让道路显得更狭窄了!

便是这样的街道,充满的生活的气息!

乡村人带些自家种的花生、芝麻来换油,又或是拿些豆子来换豆腐;再不然顶多买些廉价的日用品;女人们买的脂粉头花也是极便宜的,布店也不会进那些太好的料子,都是适合乡村人穿的粗布棉布,花色倒是齐全——乡村的大姑娘小媳妇可是也爱美的!

杨氏来到卖肉的地方,那满脸横肉的张屠户隔着面前一排密密的肉钩子,一眼瞧见她,急忙大叫道:“嗳!大妹子,你可来了!我今儿可是把下水都帮你留着哩。”

他笑出一嘴的大板牙,力图做出亲切的样子,只是效果截然相反!

来喜撇撇嘴揭穿他道:“留着?怕是没人买吧?你这人太不知好歹,我大姑天天买你的下水,你不感激,还为了贪图那一文两文钱,说好的买卖,又卖把旁人!做生意都像你这样儿,谁还来买?我们也不是一定要卖猪下水做菜,我大姑正要收些鱼虾来卖哩!”

张屠户尴尬地笑着,拿手在胸前油腻腻的皮围腰上擦了擦,说道:“嗳哟!这小哥,生气也不能就说是我的下水呀!我昨儿是猪油蒙了心,往后就不会了。大妹子,今儿我可是有两副猪下水哩,那边钱大嘴也有两副。我们都说好了,往后这猪下水全留把你!”

看来他担心了!也是,昨儿来买的人多,今儿到现在也没人问这猪下水哩,要是卖不出去可不损失好几文钱。

杨氏见旁边肉档的钱大嘴也讨好地对她笑,她便板着脸道:“我虽然一天也能赚几文钱,那得花多少工夫晓得么?这猪下水洗不干净能吃么?烧的不好能进嘴么?旁人不过是眼馋我做的好吃,才跑来买这东西,你瞧他今儿不是没来买?为啥?那清辉酒楼的红烧肉卖的贵,咋不见人来多买你的肉?”

来喜立即接上他大姑的话茬子,阴阳怪气地笑道:“那红烧肉也不是谁都能烧出好味道的。真要那样容易,我也去开个小酒馆,也不卖杂货了。”

瞧着张屠户那难看的脸色,杨氏又道:“那些人只见我赚钱,也不想想这钱赚得多辛苦。洗呀烧啊就不说了——反正咱们庄稼人就是劳碌的命——就是卖的价也比不上酒楼,那么大一勺子,才一文钱;人家酒楼炒个肉片就赚十几文。咱这道菜愣是要忙一天一夜才能做出来,家里好几个人都跟着忙哩!”

张屠户又打点起一堆的笑容,对杨氏道:“大妹子,往后啊,咱再不贪那小便宜了!你今儿就饶了我吧!”

那边钱大嘴也连连叫道:“大妹子,往后这猪下水就留把你了,谁来也不卖。要不,你让这小哥每天一大早就来拿,拿走了旁人自然就没的买了。”

张屠户连忙道:“对,对,就这么办!”

杨氏道:“我看啊,还是你们每天一大早给送到街头的‘福喜杂货店’去吧!你们也别不乐意,我往后不光买这猪下水,还买你这猪头、猪尾、猪蹄,时不时的也会买些猪肉。光卖猪下水我实在赚不了钱,还累得要死;搭上这些,卖的量大了,好歹有些赚,也不叫我们一家都跟着白忙乎!”

张屠户和钱大嘴听了大喜,连忙答应。

其实所谓的送货也不过是每天早上路过杂货店的时候,把这些东西丢到店里就是了。这些杂零碎最难卖了,能一把兜出去,省了他们好多的工夫!

杨氏问他们这些东西要多少钱,两人为难地互相看了看——这东西平常可都是卖不上价的,有时候都白送给人了。现在杨氏正儿八经地来买,还真不好给价!

张屠户一边瞅着杨氏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猪头十文儿一个,四个猪蹄四文钱,猪尾巴就送把你,不要钱了。”

来喜跳起来大叫道:“嗳哟!你可真大方,猪尾巴都送啊?又不是清明过年祭祖摆三牲,那猪头咋还要十文钱?还有那猪蹄,一点肉也没有,全是骨头跟皮。到时我们烧好了卖,怕是一文钱一勺也没人买,得一文钱两勺才成。这还能赚到钱么?”

杨氏也诚恳地对两人道:“这些东西也是难伺候的。光那猪头满脸都是褶子,上边儿的毛要是不拔干净,谁敢吃?你要是卖贵了我可不能要——亏本的买卖不能做哩!”

钱大嘴便道:“那就猪头八文钱一个,猪蹄四个两文钱,猪尾还是不要钱。”

杨氏故意默算了一会,便答应了。

她跟这两人说道:“那咱可要说好了,别哪天又卖把别人了我可不依。”

张屠户忙道:“不会,不会!我们每天来集上的时候,直接把这些东西丢到福喜杂货店。”

杨氏这才满意地点头,让两人把今儿的猪下水和猪头猪尾猪蹄用草绳给扎起来,放到竹篓里。

猪下水四副,十二文钱;猪头两个,十六文钱;猪蹄十六个,八文钱;猪尾四条,不要钱,一共是三十六文钱。

杨氏付了钱,来喜挑起担子出了这小菜场。

张屠户和钱大嘴对视了一眼,都暗自高兴:他们早上卖了两个猪头,都是七文一个卖的。虽然多一文钱不算啥,可往后这些零碎东西就不用他们费心卖了,省了多少事哩!

来喜挑着担子边走边对杨氏道:“大姑,这担子挺沉,要不下晚我给你带过去好了。”

杨氏嗔怪地对他道:“我要赶紧挑回去好洗哩,等你下晚帮我带过去,明儿卖啥?”

来喜呵呵笑了:“我忘了!”

杨氏挑着几十斤重的担子,赶到家后,已是一身汗!

菊花急忙倒了杯热水给她喝,一边去瞧箩筐里的东西。当看到那猪头和猪脚时,心中喜悦,暗道果然如此,这东西也是没人要的。

这猪头肉卤好了,拆出来也是极香的,猪脸子上的瘦肉更是好吃,猪耳朵也是响脆;猪手更是好东西啊,美容的佳品!

这两样东西,和猪下水差不多,就是收拾起来费工夫罢了,烧出来倒不难!菊花现在倒是爱用土灶大锅来烧这些东西,因为这些菜用柴草慢慢烧熟,温火细细地烹制,味道极香!

那边,杨氏正和郑长河在数今儿卖的钱,两眼放光的样子让她瞧了有些心酸。

杨氏又和菊花细细地说了今儿跟两个卖肉的掰扯猪下水的事,说他们答应往后每天早上直接把这些东西送到菊花大舅的杂货店里,再也不卖把别人了。

菊花想,话是这么说,往后的事情谁能料得到,先这么地吧!

娘俩飞快地做了晌午饭吃了,杨氏便问菊花:“花呀,这猪头和猪蹄咋弄哩?”

菊花道:“让爹先用镊子把猪头猪蹄上的毛拔干净,再焯一遍水,然后才能下锅卤。”

杨氏道:“那你在家给猪头焯水吧,让你爹帮忙拔毛。我去洗猪大肠和猪肚子,我见你洗过的,都会了。往后这东西全部我来洗,你小女娃,少沾些冷水。”

闺女脸已经不好看了,再把手作弄的跟老树皮似的,那还像个小女娃么?所以杨氏决定,往后这些活都不让闺女干。

郑长河忙在一旁问道:“要咋弄哩?你说,爹正好两手闲得发慌哩!”

菊花道:“我等下跟爹说。”

她对还未走的青木叫道:“哥,来帮我做个东西。”

难得听见妹妹叫自己帮手,青木忙跑进厨房,问道:“做啥?”

菊花对他比划道:“一会儿要用来拔猪头和猪蹄上的细毛,得用一个小夹子一样的东西。我想用竹片来做。把竹片两头削得跟刀口似的,中间在火上一烤,然后弄弯过来,用手这么的一夹一夹,就能把猪毛给拔出来了。”

青木沉思了一会,一声不响地跑到外边,削了一块竹片。两头削出锋刃,然后从灶洞里夹出一截燃烧的木柴,反竹片中间对准那火不停地熏烤。待觉得差不多了,就用两手捏住竹片两端,轻轻用力一折,一把夹子一样的东西就出来了。

菊花欣喜地说道:“就是这样的。哥你再做几个。”

青木见妹妹满意,也笑了,于是又做了三个,才去学堂上课。

菊花则拿着那竹镊子,把装猪脚的筐子放到凳子上,搬到郑长河的床前,对他说道:“爹,你瞧,就是这样拔的。”一边抄起一只猪蹄拔给他看。

郑长河赞道:“这东西倒精巧,你哥哥做的?”

菊花笑道:“嗯,哥一会就做了四只哩!爹,你先拔吧!有那难拔的,就用剪刀刮掉。我去腌辣白菜,腌好了就来。”

郑长河忙答应了。

菊花又端来一只筛子放到他面前,上面铺件破衣衫,好让他接住毛发和猪皮,防止弄脏了床铺,一切安排妥当,才去了厨房腌制辣白菜。

第37章请客

上午的时候,菊花选了三棵大白菜,每棵切开成四瓣,一层层地抹上碎盐,用一块石板压在木盆里,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应该腌出水变软了。

将白菜取出来,用井水冲洗干净,放在一只小筲箕里沥水;然后,她开始调制作料。

把一只大白萝卜削皮切细丝,生姜蒜头也都细细地切碎成小颗粒,全部装在一只大砂锅里,倒入适量的辣椒酱、辣椒粉、细白糖——这可是特意要杨氏去买的,家里可没这东西,然后用筷子使劲地搅拌,立时砂锅里红通通的一片,香辣味儿扑鼻!

这里面还缺好几种作料,如苹果或者梨,还有些是手工做不出的,但也没法子了。好在辣椒酱里面也加了些干虾磨成的粉,味道是极为鲜美的,弥补了缺少虾酱的不足。

调好作料后,菊花把那沥干水的白菜取来,掀起腌软了的菜叶,一层层地涂上作料。白色的菜叶中,夹上了红色的作料,格外的鲜艳耀目;再加上蒜香和辣酱的味儿飘荡,刺激的人味蕾全开,极想品尝。

每涂好一瓣,就把包裹着红艳作料的白菜卷成一团,放进早就准备好的瓦罐子里。

她一直把三棵白菜全部都弄完了,瓦罐子也装的满满的,拿木勺使劲地按紧密结实了,放才拿了张草纸覆盖在罐口,再把瓦罐盖子盖上,搬到切菜的长条案板上放下。等两三天就能吃了!

待杨氏将猪下水洗好拿回来,菊花把猪下水直接倒进早就烧开的锅里焯水;杨氏则又忙着清理猪头去了。

三人忙了一下午,累得腰酸背痛的,总算是把猪头和猪蹄收拾完毕,就剩下用慢火煨烂了。

可眼下也不能烧啊,大锅正在烧猪下水,小锅还要用来烧晚饭哩。要是两个锅都占用了,晚饭在哪做?猪头啥的只能等吃完晚饭再烧了。

杨氏忽地想起来,对菊花道:“菊花,你来喜表哥晚上要给咱送缸过来哩。晚上烧些猪蹄好不?麻烦不麻烦?要是麻烦就不做了,反正明儿送到集上,舀些把他也是一样的。”

菊花想了想道:“倒也不难。我也想吃哩!要不先丢两只猪蹄和猪尾巴到大锅里,一会再捞起来烩吧!”

娘俩正商量做饭哩,赵三和石头娘来了。

赵三走进院子,哈哈大笑道:“长河大哥,嫂子!我可是来吃晚饭的——我想吃那猪下水。”

杨氏忙笑着迎了上去,对他俩说道:“吃饭就吃饭,这有啥哩?”

郑长河在屋里也高声叫道:“三哥儿,咋这么些天也不来瞧我?我在家都快憋疯了。”

赵三笑回道:“你天天吃着好的,还不乐意?我想吃还得把脸皮扛得厚厚的找上门来哩!”

他说着将手中的鱼篓提起来,对杨氏道:“嫂子,冬天里鱼不好打,今儿我折腾半天才弄到这么些。也不要钱了,请我吃顿饭就成。”

杨氏笑道:“可是我糊涂了!少点就少点吧,钱还是要把。往后打多少斤就算多少斤的钱。不过,太大的可不要,你们留着自己吃吧——大的烧来卖了会亏本的。”

石头娘感叹道:“这才几斤小鱼儿,哪能要钱哩?你这一文一文赚得实在辛苦。”

杨氏笑道:“干啥不辛苦?咱庄稼人从来都是命苦的。”

石头娘道:“那倒也是。你总算能赚点,也就不错了!”

说着到了屋里,又跟郑长河寒暄一阵。

赵三忽地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杨氏说道:“今晚怕不止我一家人来吃饭哩。刚才我到村学堂对小石头说,晚上跟青木哥哥一起回家吃饭。结果狗蛋听见了也要来,还问张槐来不来。青木想是不好意思,就顺嘴说请槐子一起来,他也答应了;他兄弟杨子听了,马上就说也要来。我一听可吓坏了,干紧先来报个信儿!”

石头娘埋怨地看着他道:“我说把石头叫出来再说吧,你偏等不得!”

这要是先前,杨氏肯定得发愁,现在她可不怕了——有这么些猪下水,还不够他们吃的?再来多些人也不怕。

于是她笑道:“这有啥?打墙也是动土,干脆把夫子也请来吃顿饭,好歹也算难为人家教咱儿子。”

郑长河听了立即赞成:“应该的,应该的!三哥儿,还是你给跑一趟,让青木请夫子一块来吃晚饭!”想了想又道:“把秦大夫也请来吧!”

赵三见他们两口子并无为难之意,这才放下心来,答应了一声,就出去帮着请人了。

杨氏对石头娘道:“家里菜倒是都够的。就是我娘俩忙了一天,累得腰酸背痛的。我菊花身子骨那样瘦,怕是就受不住了,你快来给我帮把手!”

石头娘急忙答应着,和杨氏进了厨房。

菊花也听见了刚才的谈话,知道今晚免不了又是一大桌子人,便顺手又丢了两条猪尾和两只猪蹄到大锅里,再往灶洞多添了些柴,希望吃晚饭的时候这猪下水就能烧好了。

她又到菜园里去扯了把菠菜和蒜苗,砍了几棵黄心菜和一棵大白菜,拔了些萝卜,回来坐在厨房门口细细地挑拣着,顺便休息。

杨氏过来见她一脸疲倦的样子,对她说道:“你坐着歇一会,让你赵婶子来帮忙,她又不是外人!”

石头娘笑道:“菊花,你就说咋烧,我来弄!”她也发现菊花很累的样子。

菊花笑道:“也没啥。婶子把这些菜洗了,回头我来炒就成了。猪下水已经在锅里煮哩!”

石头娘便手脚麻利地把这些菜都拢到篮子里,又多拿了两个筲箕下河去了——她也是不惯打井水的。

这里杨氏跟菊花商量道:“只有外边一口锅,又要煮饭又要烧菜,咋办哩?”

菊花道:“把柴炉子点起来,等我将猪蹄和猪尾巴先烧了,用大砂锅盛了放在炉子上面热着,然后就煮饭。等吃饭的时候,把饭先盛起来,再炒青菜;炒完菜,再把饭倒进锅里热着。”

她一番话绕得杨氏头晕,但也没有办法。无非是锅不够用罢了,闺女说咋办就咋办吧!

来吃晚饭的人总算都到齐了。有村学的周夫子、秦枫、张槐、张杨、狗蛋、李长星,外加赵三一家子。

当来喜从老成的牛车上跳下来,一瞧他大姑院子里闹哄哄的,吓了一大跳,以为跑错了门哩,待看见青木迎上来,才知道没走错。

“表哥,你家这是干啥哩,咋这么些人?大姑哩?”来喜好奇地问道。

青木对他说道:“请客哩!我娘在做饭。”

来喜知道这个表哥不是个爱说话的,也不在意,自去搬瓦罐子。

老成把车停稳当了,也跳下来,瞧着这一院子的人,还有好些熟人,有大的有小的,便奇怪地对青木嚷道:“这是干啥哩,咋都来了?商量啥事?”

青木笑道:“请客哩!老成叔,晚上别走了,就在这吃吧。赵三叔也在哩!”

赵三正招呼李长星过来帮忙搬大缸——李长星也是来送鱼的,立马被这些人给留下了——听了这话,笑着对老成道:“商量大事!你也留下吧,咱吃完饭正好商量!”

李长星听了呵呵地笑了起来。

老成笑道:“瞧这热闹劲!我还真想留下来,就是家里来客了,不回去不成啊!”说着,待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了下来,青木又付了四文钱给他,他便转身上车,扬鞭去了。

这里众人将大缸抬进院子,放在屋檐下。

小石头和狗蛋冲过来,扒着缸沿叫道:“这么大,在里面洗澡肯定快活!”

张杨用瞧白痴的眼光瞧着这两娃,鄙夷地说道:“那得烧多少水?光听这话就知道你是个败家的!”

几个娃子立即争吵不休起来。

来喜先到屋里跟姑爹打了个招呼,放下几盒点心,又到厨房见了杨氏。

“大姑,我来了!”来喜闻得厨房里浓郁的香气,浑身舒坦,笑得格外灿烂!

杨氏身子围着灶台直转,正将一盘炒好的黄心菜往案板上放,一边把一个小筲箕递给站在锅边的菊花——里面是撕好的白菜,她说白菜手撕的好吃一些,一边对来喜道:“喜哥儿,饿了没?马上就吃饭了,你先去歇会儿!”

来喜笑道:“还好,不是太饿!菊花妹妹,你可越发能干了——大姑都给你打下手哩!要不要我帮忙烧火?”

菊花瞄了一眼这个表哥,细声道:“有人烧火哩。来喜哥要不你帮着摆碗筷吧。就吃饭了。”

来喜忙答应了一声,接过杨氏递来的篮子,里面是洗好的碗筷,遂颠颠地拎到堂屋去了;杨氏也开始往桌上端菜,一趟接一趟的,来回在堂屋和厨房间穿梭!

石头娘笑着从灶洞后头站起身道:“嗳哟!亏得是菊花,要是我烧了这些菜,还不晓得搞成啥样哩。瞧你弄得有模有样的,厨房还干干净净,纹丝不乱!——这炉子也要端上去么?”她用手指着那正炖着红烧猪尾的炭炉子问道。

菊花头也不回地对她说道:“把这砂锅直接端上去——那红烧猪尾也好了。炉子用来炖猪下水,这下水要吃热的才好,待会还要往里添哩!”

石头娘忙用块布包着那锅红烧猪尾,小心翼翼地捧到堂屋去了。

菊花麻溜地将锅里的醋溜大白菜盛起来,放到案板上;再添水洗锅,把刷锅水舀入喂猪的小木桶里,这才把饭倒进锅里盖上锅盖,又往灶洞里添了把火,然后捶着后腰长长地吐了口气——总算是忙完了。

第38章劳动换束修

菊花想着前世不知从哪儿看到的,说是要想一天不得安——请客;要想一年不得安——盖房子;要想一辈子不得安——娶媳妇!

虽然最后一句苛刻了点,但前两句还是有道理的。亏得她家最近开始卖菜,添置了好多的家伙,不然,今晚这些菜都不知用啥来装。

杨氏走进来问道:“猪下水装在砂锅里用炉子热着吃?”

菊花道:“嗳!这样省事儿!不然一碗端上去,几筷子搛没了,又要盛;先装一砂锅,待会添上的直接倒砂锅里就成了。”

杨氏忙让石头娘端炉子,自己捧着砂锅,一齐往堂屋去了。

菊花想了想,觉得这些人怕是要喝酒,倒又将锅巴捡了些放进一个小巧玲珑的竹篮里,好让他们沾着猪下水的汤汁嚼巴。

堂屋里闹哄哄地开始吃上了,菊花、杨氏和石头娘便在厨房里吃,先前也是将各样的菜都留了一些。

小石头也窜进厨房,说是堂屋里太吵了,他也要在这里吃。狗蛋自然也是跟过来了。

石头娘笑道:“在这吃好!那里边大锅里满满一大锅的猪下水,随你吃,省的到桌上跟人抢,还讨人嫌!”

小石头和狗蛋大喜,瞄着那冒热气的大锅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菊花看着他俩那馋样,笑道:“你们能有多大的肚子?吃不到一点就饱了,偏还喜欢护食!晚上可不能多吃,吃多了不好睡。石头你少吃点,回头我让你带些走,明儿慢慢吃。”

狗蛋怯生生地问道:“菊花姐姐,那我能带些回去不?”他仍然记得菊花那天在村尾大发神威的情景,所以,心底里对她还是有一些惧怕的。

菊花瞟了他一眼,见他胆怯的样子,很是不爽,暗想我有那么可怕么?想想自己的脸,怕是小娃子见了真能吓哭,还是别跟他计较了吧!

“好,我也装些把你。你也别撑着了,吃饱了就行!”

“嗳!”狗蛋连连点头!

石头娘和杨氏瞧着他们忍不住笑了。

吃了一会,杨氏起身盛了两碗猪下水,说堂屋里大概吃得差不多了,再给他们添一些。

菊花正好吃完了,便道:“我送去吧!娘你吃饭。”她正想去瞧瞧青木的先生哩。

杨氏见她并不害怕,便交给她送去了。

外面已经天黑了,菊花来到堂屋,屋里点上了好几根蜡烛——都是赵三拿来的。

昏黄的烛光下,那张旧旧梦四面围坐着满满的人,男人们热火朝天地谈笑吃喝,炉子上的砂锅滋滋冒着热气,腾起一阵一阵的青烟,缭绕盘旋着,衬着大伙泛红的脸颊。

郑长河虽然没有上桌,却靠在青木的床上,笑容满面地瞧着眼前的热闹场景!

张杨首先看到菊花:“菊花姐姐,你吃了么?”

谈笑声嘎然而止,大家都回头来瞧菊花。

周秀才看着烛光下盈盈而立的丑女,心道,这就是青木的妹妹?早听人说她的脸伤了,果然很难看。可惜了一个好女娃,瞧那双眼睛,像湖水般幽深而清澈!

菊花目光从众人脸上一滑而过,落到周秀才的脸上,静视了一刹那,立即移开,细声说道:“我来添些菜。你们尽管吃,锅里还有好多哩!”

说着上前站到青木的身边,把碗递给他。

青木忙接过来倒入炉子上的砂锅里,又细心地打量妹妹的脸色,见她毫无胆怯自卑之色,便放下心来。

赵三哈哈大笑道:“菊花,你老是烧这些好吃的,害得三叔没事就想来你家吃饭,咋办?我家石头在家吃饭也总是嘀咕,说他娘烧的不好吃,没有菊花姐姐烧得好吃。气得他娘说要把他卖给长河大哥当儿子,以后就使劲地吃菊花姐姐烧的菜吧。他才不敢吱声了。”

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

秦枫也笑道:“可不是!别说是小石头,便是我,吃了一次菊花做的菜,也放不下了。所以,你今儿一叫我,我就赶紧来了,生怕跑慢了。院子里还晒着药材没收呢!”

众人更是笑不可仰!

李长星笑道:“菊花,别的我也不管,要是我弄到老蟞或乌龟黄鳝啥的,就拎到你家来烧,顺便蹭饭,成不?”

菊花心想,那感情好啊,我还求之不得哩!

她轻笑道:“好啊!”

来喜对菊花道:“菊花妹妹!来,坐下再吃些!这猪蹄和猪尾巴味儿特别好,明儿肯定好卖得很哩!”

张杨嘴里嚼着猪大肠,早就想说话了,但是看了一眼神情淡然的周夫子,忍着话头,三两下把嘴里的大肠给吞下去,嘴巴也咂摸干净了,才开口问菊花:“菊花姐姐,你是咋将这臭东西烧得这么香哩?那猪蹄也好吃的很!”

菊花微笑道:“洗干净就不臭了!”

这时,周夫子捻胡须轻笑道:“‘古人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你这菜烹制得十分精细,看得出是下了大工夫的。村里准备给找个烧饭打扫的人,要是好的厨艺有你这样我就开心了。”

菊花心里一动,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夫子要是不嫌弃,那我就为夫子烧饭打扫好了。也不要工钱,夫子只要免去我哥哥的束修就成。”

青木惊叫道:“菊花,你哪里能忙得过来?回头累坏了咋办?”他忍不住眼睛都红了——这不成妹妹照顾自己了么?

郑长河也心疼地说道:“这里离村学还这样远,每天跑来跑去的,咋能行哩?你哥的束修也要不了多少钱。等爹的腿好了,能去卖菜了,家里也就好了。”

秦枫注视着那烛光下的癞皮脸,心中也不知是个啥滋味,再看那湖水般的眼眸,越发觉得深不见底!

张槐自菊花进来,瞄了一眼后,便不敢再瞧她,但又时时注意着她的动静。此时听到她说这话,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嫉妒——对青木的嫉妒!

周夫子也惋惜地说道:“我却是求之不得的!不过你家住得确实远了些,这一来一回的,要耽误你不少工夫。”

菊花微笑道:“我也不用去学堂烧饭,只每天让我哥把饭菜给夫子带去就成,放学了再把碗筷带回来。夫子住的地方连烟火气也不沾,不好么?到那里烧饭,每顿顶多做一两个菜,多了夫子也吃不完;我家人多,菜的花样肯定多一些,况且我家每天也要做菜去集上卖,也好让夫子各样菜都能尝些。便是洗衣打扫啥的,两三天一次也就好了,这样也不会扰了夫子清静。”

周夫子微笑点头,赞赏地说道:“这主意确实不错。就看你爹娘和哥哥可同意了——我见他们可是很疼你的!”

菊花瞟了青木一眼道:“又不是干啥累活,我还不是照常一样。就是拿回来的衣裳,娘也能帮着洗哩!”

青木见菊花下了决心,也不好再阻止,况且这是为夫子干活,哪能坚决说不行哩!

周夫子打量着菊花,见她话语流利,神情落落大方,全无一丝一毫的尴尬,暗暗称奇。

他微笑地问道:“你这样支持你哥哥念书,你自己可是也想念书?”

菊花扫了一眼青木微笑道:“哥哥有教我哩!”

周夫子顿时来了兴趣,忙道:“哦,有这事?怪不得青木在学堂拼命地问个不休,原来回家还要当夫子啊!那我考考你,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话何解?”

菊花愕然——这人真是教书成痴,咋饭桌上也不忘考察人的功课?可是她又不是他的学生,而且,自己这丑女已经够出名的了,可不能再加上“才女”的名头,那可是大忌!

于是,她急忙羞涩地低头,也不答话,匆匆地跑出去了。惹得后边一阵大笑——这才是菊花应该有的样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