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的这一番话,看似是占尽了道理,可是听在萧铎耳中,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自己怀着身孕的妻子被其他野男人带走了,而且一走数月,怎么找也找不到,他能甘心吗?

普通男人尚且不能甘心,更何况萧铎这样的?

不过面对身怀六甲大着肚子眼睛中尚且带着泪花的阿砚,萧铎自然不好说什么。强自压下心中浓烈的醋意,他只是抬手轻轻捶打着她的小腿儿,淡声道:“吃干醋就吃干醋,那又怎么样?反正天上地下三界内,无论再过多少年,你都是我的女人。”

和其他人,是怎么也不该有关系。

阿砚听到这话,不免叹了口气。

她想起了上古山下神庙里的那一把剑和剑鞘。

事到如今,她是再清楚不过了。那把剑就是萧铎的原身,而在人世间流落的不过是他的一魂一魄罢了。如今的他,之所以想不起来曾经发生的那些事,只不过是因为他原体的绝大部分都被禁锢在了神庙里而已。

可是即使如此,流落人间的他已经足够强大了,强大到了神佛畏惧。

而那把剑鞘呢,就是自己。

几千年前,他们结合在一起,结合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之后一切发生了变化,她和他的身体被定格被禁锢,就这么在一起结合了几千年。

人世间沧海桑田之变,曾经荒芜的上古山已经是枝繁叶茂,其下的望族村也不知道繁衍了多少代。可是她和他一直未曾变过,就那么水乳相融交合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

她的身体就是一个牢笼,用来禁锢那个横行无忌惹下滔天祸事的他的。

这样纠缠在一起的他们两个,又怎么会轻易分开呢?

萧铎见阿砚一脸的凝重,还以为她是有了什么想法,当下不动声色,低声问道:“你想什么呢?”

阿砚倒是不知道萧铎已经想老远去了,当下摸着肚子,叹口气道:“你还记得那个望族村吗?还有上古山下的那座庙,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阿砚这一句话,倒是触动了萧铎的心事。

他微微拧眉,点头道:“有时间总该回去看看。”

那个所谓的神庙神秘兮兮的,直接应该扒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阿砚跟随萧铎一路往皇宫行去,虽偶尔间阿砚想起种种事来,心中隐约不安,可是到底又想着,肚子里的孩子眼看着就要出世了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但凡将它生下来,以后到底如何,也要看她的造化了。

而自己……则是随缘吧。

这一路上萧铎对她体贴有加,诸般照料,有时候夫妻二人相互偎依着,他的大手轻轻抚摸在她的肚皮上,感受着肚子里那小家伙或重或轻的踢腾,她心中都不由得泛起浓浓的暖意。

她想,或许此时此刻,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了。

没有哪一个时候,萧铎更像个普通的夫君一般照料着她陪伴着她,尽着一个当父亲的责任。

而这个时候,她的肚子也真是一日大似一日了,最后大到萧铎都几乎看不下去了。

有一次他甚至狐疑地摸着那撑大的肚皮,担忧地说:“不会疼吗?”

问完这个,他又盯着那肚皮最隆起的地方:“难道不会爆吗?”

对于这些问题,阿砚连搭理都没搭理,直接鄙视地白了他一眼。

随着她身子的沉重,做马车对于她来说变得不舒服起来。即使这个马车是如何的豪华并有能工巧匠特意做了免震的设计,可是她依然不舒服。

不过幸好,她马上就抵达燕京城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个消息。

此时此刻的燕京城,已经是留言满天飞了。

原来这一路上,阿砚和萧铎自是浓情蜜意柔情缠绵,可是有一个可怜的霍启根,却被拘押了起来。

在重重侍卫的包围下,霍启根束手就擒。孟汉早已经有所准备的,寻来了一种特质的丝绳,即使功力再过高深的人也休想逃脱,而且越是挣扎束缚得越紧。

就这样,霍启根落入了他的罗网,便开始遭受种种折腾。

萧铎想起这个号称是阿砚前未婚夫的男人,自然心中不悦。此时的他越是和阿砚缠绵悱恻,越是想起霍启根。霍启根就如同一根刺扎入了他原本就觉不安的心中,并带来了他极度的不喜。

他不过是要一个女人而已,可是却仿佛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上至什么天道神佛,下至王侯将相,竟然没有一个赞同,入耳的都是反对之声。偏偏又跑出来一个霍启根,竟然敢自称是阿砚的前夫婿?

他将自己满腹的不喜全都发泄到了霍启根身上。

于是孟汉使出了千百种手段折磨霍启根,几乎把霍启根折磨得没有人形。现在的霍启根,就差直接一刀下去阉割了将他变成太监了。

就是这,萧铎还想着,该怎么样才能更好地处理霍启根?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即将回到燕京城的阿砚,却听到了外面的传闻。

那一日也是阳光好,阿砚便让萧铎陪着自己在外面走动走动,说是晒晒太阳对肚子里的娃儿好。

萧铎虽然觉得肚子里的那位不晒太阳也挺能蹦跶,不过阿砚说得总是对的,他还是听从了。当下旁边侍卫们远远地布了阵守护着,而他则是牵着阿砚的手轻轻扶着,在下面一处集市旁走动。

阿砚远远地看到那处集市人来人往的,不由想起她和萧铎刚在一起的时候。

当下也是笑了:“你那个时候真傻。”

萧铎看她一眼,淡声道:“你难道聪明?”

阿砚想想,也是笑了。

因见阿砚兴致好,也是想起过去,萧铎便带着阿砚去了前面的镇子,包了一处酒楼,在那里临窗看看外面风景,倒是也惬意。

谁知道正看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在那里议论了。

“听说了吗,这次皇后失踪,其实是跟着她的前夫跑了?”

“前夫?皇后竟然还有前夫!?”这消息太劲爆了。

“对对对,有个前未婚夫的,听说人家是有过婚约的,皇上是强抢民女,把人家的婚约解除了,解除了后,抢到手里自己占了。现在人家的原主找上门来了,皇上便把那男人囚禁起来严刑拷打,现在只剩下一口气,眼看着就要打死了!”

“啊,怪不得这位皇后肚子都大了还要跑,原来是被强迫的啊!”

“对对对,可不是吗?要不然你以为呢!没看到满朝文武都反对皇上立后之事吗,就是因为这个。”

“原来如此!”

这一番话,不知道怎么就好巧不巧地传入了阿砚耳中,只震得阿砚口不能言,惊讶万分。

其实一直以来,她总觉得忐忑不安,好像什么事被她给忘记了。

每当她要想起来的时候,萧铎就从旁各种温存备至,让她这糊涂的脑袋又将那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她才想明白,霍启根呢?霍启根如何了?

她捧着脑袋,满脸震撼地问萧铎:“真的吗?”

“霍启根真得被你囚禁起来严刑拷打吗?”

萧铎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闹得沸沸扬扬,谁传出去的,又是怎么传出去的,为何恰好能传入阿砚耳中?

不过事情已经暴露,他倒是也没什么好狡辩的。

“是,不过放心好了,还没死。”

听到这句,阿砚先是不敢置信地望着萧铎,他竟然背着自己干了这种事?如今被发现了,竟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过她转念一想,忽然意识到了。

“我早该想到的,你之前告诉我说霍启根已经离开了,可是怎么可能呢!依你的个性,你怎么会就这么放过他?”

萧铎看她说话时肩膀都在发抖,忙扶住她,安慰道:“阿砚,你还是操心霍启根了,想想自己吧,你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我们赶紧回去宫里,我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御医还有最好的接生婆。”

可是阿砚的身体却颤抖得越发厉害,甚至小腹那里还一阵一阵的抽疼。

她脸色苍白地捧着肚子:“我……我可能……”

她可能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