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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砚翻了翻往年宫中女史的记载,年节时的宫中皇宴,都是名目繁多的菜品,并无什么新鲜花样,她看了这个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略一沉吟,她便定下了菜单,拿起了夏侯皎月看,并让夏侯皎月吩咐下去,就照着这个准备。
夏侯皎月一看那菜单,顿时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阿砚。
因为阿砚所写下的,不过寥寥数笔而已,上面只记了八个菜,分别是:口袋豆腐,酿茄子,醉排骨,龙井虾仁,鸡汤煮干丝,冰糖湘莲,香菇盒,诗礼银杏。
这八道菜,三荤五素,若是放在平时贫寒人家宴请宾客或许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如今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皇家盛宴,只做这八道菜,夏侯皎月自己都觉得这命令传下去,还不让一众人笑话。
别说朝中重臣内外命妇,就是宫中的女官太监们,一个个还不笑破肚皮?
阿砚见夏侯皎月满脸震惊的样子,却并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食不在多而在精。到时候我们只令两三人一桌,每桌都是这八个样式,只要将这八个样式做好了,他们未必吃着不喜欢。再说了,宫中御厨的手艺我未必能看得上,如今我都要亲自教他们如何做这八个菜,以他们的资质,能学会了这八道菜就不错了。”
夏侯皎月想想也觉得阿砚说得有道理,奈何这皇家盛宴是个面子上的问题啊。
她为难地看了这八个菜半响,最后终于呐呐地道:“要说起来……其实这八道菜也蛮好的……”
三荤一素,其中三荤分别为猪肉,鸡肉,鱼肉,分属三大类,而素菜呢,则是两个素菜,一个汤类,一个饼类,一个凉拌菜,这实在是又简朴又实用……
阿砚自然看出夏侯皎月依然是满心为难,不过她并不在意,只吩咐道:“你先令采办去预先购置就是了。”
这八样菜食材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所费银两也就有限。
夏侯皎月苦笑一声,点头称是,只好下去了。
至此之后的日子里,阿砚每日里倒有一多半都要跑去御膳房,带领着众位嬷嬷宫女齐聚御膳房,指挥教导那些御膳房大厨们。开始那些大厨们面上虽然恭敬,可是心里却未必敬服,毕竟这位皇后娘娘虽然生得貌美,又是地位尊崇,可是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八芳龄,且身形纤柔,就连那手腕都是细致得很,哪里像颠得起大锅拿得起铁铲的人呢。
可是到了后来,阿砚不过是小小地露了几手,那群御厨们一个个都心服口服了,从此后尽数听从阿砚教诲指导。
在阿砚的特训下,这些御厨们终于掌握了自己这八道菜的要领,且每个大厨做出的这八道菜全都是一种口味的。
这就对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说白了,以前的新春皇宴,那都是大锅菜,一锅一锅地炒,流水席,一盘一盘地往上端,哪怕里面的诸位皇亲国戚内外命妇们到底吃不吃得习惯,全都一股脑地上菜。只要端上去了,御膳房就尽职尽责了,哪怕你到底吃得冷还是吃得热。
而阿砚的皇宴呢,却是要少而精,反正今年的皇宴,来来去去就这八个菜,没那么多名目,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不管你是朝廷大臣,还是王侯国亲,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甚至是佛门高僧,你总能从这八道菜中找到一款自己能吃的。
什么,你觉得委屈,只有一款能吃?那你就是想太多了,在这种皇宴上,你能吃完半道菜那就是有口福了,还奢想什么尝遍天下美味?
准备完这个,阿砚总算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作为一个皇后,还是很忙的,临近年节,许多事情都要等着她裁决操办,提起这些不免头都大了一圈,幸好有个胡太妃,也就是之前的胡贵妃,诸事都能帮着提点料理。
胡贵妃是十七皇子的生母,之前朝中动乱,她陪着先帝险些丧命,不过也是她福大命大,竟然逃过一劫,如今已经出了宫,跟着小十七在王府中颐养天年。
如今阿砚遇到什么难事,便过去请教她,她是个好性子,又是个不拘小节的古道心肠,有什么事都是会帮着阿砚拿主意。
如此一番忙碌,除夕夜吃了个团圆饭,当晚念了一通经,和萧铎着实折腾了一宿。
也是因为最近临近年节,早已经停政封宝了,萧铎不像往常那么忙碌,倒是有更多精力和时间陪着阿砚。
只不过他的“陪”实在是有些让人消受不起。
第一天他掐指一算,却是说,今日不宜行房,于是两个人干搂着,什么都不做,害的阿砚下面那里被个铁棍子硬咯了一夜。
第二日他又眉头一皱,还是说,今日不宜行房,于是两个人还是什么都不能做。不过这一次两个人都学乖了,各自背过身去,谁也不抱着睡了,免得大家都不自在。
第三日,他掐指一算,却是眸中有了柔意,终于开口道:“今日正是行房的好日子。”
阿砚微惊,自己低头算了算,知道今日正是最易怀上子嗣的。
也亏得他能忍,愣是憋到现在才要释放他的万子千孙?
“你为什么是这个表情?”萧铎眸中满怀期待,抿起的薄唇上都透着光彩,他迈步上前,抱住阿砚,低头审视她的脸色。
一时不免想着,她上上辈子是个女大夫,纵然最擅长的不是妇科,可是这些事总该明白吧?
“今夜我们好好弄,争取怀上。”清绝俊美,尊贵不凡的年轻天子,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阿砚听得这个,顿时被他寒碜得牙齿都难受了。
为什么堂堂天子,生得如此英武不凡,说出的话却像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庄稼汉呢!!
可怜阿砚这一夜,犹如那热锅上的饼子,被翻来覆去地烙,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啪啪啪啪声声作响。
求饶了不知道多少次,奈何往日那个宠爱她至极的男人,此时眼里没有她,只有她肚子里的那不知道是否怀上的小胎儿。
好不容易到了后半夜,宫里的鸡都叫了,萧铎这才停歇。
热汗淋漓中,他的呼吸尚且不曾平稳,却是搂着她细软的腰肢,疑惑地皱眉道:“怎么好好的有鸡叫?”
皇宫里又不是养鸡的,再说了就算有鸡,也是御膳房里的鸡,御膳房里的人是万万不敢让鸡叫出来免得惊扰了贵人歇息的。
“就是我让买的鸡啊……”阿砚累得已经睁不开眼了,含糊着说。
其实她是觉得到了过年那会儿再采买鸡,这价钱必然涨了,所以提先买了一群鸡养在宫里,到时候现吃现宰好了。
可怜萧铎再是英明神武,估计也想不到这个缘由吧。
阿砚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仿佛不过是刚合眼的功夫,就要起来了。当她睁开眼的时候萧铎已经不在了。
打了一个哈欠,她心里明白,今天的萧铎必然不轻松的。
正月初一这一日,天不亮的时候,百官都要齐集永和殿给他拜年,所以他得早早地过去。而自己呢,也睡不得懒觉,要过去接受内外命妇的拜年。
没奈何,她硬是爬起来,诸位宫女在夏侯皎月的带领下,开始为她梳妆打扮,并穿上皇后的制衣和珠冠。盛装打扮之后,她自己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一时不免恍惚。
她总觉得自己不是当皇后的料,她当了皇后,说不得哪天就被废黜了,或者没命了,可是如今她自己在这一人高的铜镜里看着,却见里面的女子竟是一派的雍容华贵,悠闲自得,分明就是天生的皇后面相。
其实也是奇怪,她好像一直在变,纵然那张脸还是那张脸,可是周身的气场和通体的气度仿佛都在变,会随着她和萧铎的关系而变。
也或者,这就是相由心生吧。
距离她过去永福殿接受内外命妇的礼拜只有小半个时辰了,夏侯皎月最后一次将要前来参拜的内外命妇名单呈现到她面前,并一一地叮嘱过了。
当夏侯皎月提到一个叫胡蕊娘的名字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听过。
夏侯皎月见她总算是留心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就是这位了,安定侯之女,二八芳龄,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五岁能吟诗六岁能作对,自小聪慧,精通医术,颇有才名,特别是如今——”
夏侯皎月说着,偷望了阿砚一眼,慢吞吞地道:“如今满城闺阁女子都学着料理膳食,唯独她是与众不同,却是开始研究食疗之道,说是用膳食调养身子。”
这可真真是一个心思奇巧的人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