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一群人等,阿砚一家四口人大眼瞪小眼。
良久后,顾墨最先开口:“姐,你真得不能说话了吗?”
阿砚嘴唇动了动,嘶哑地道:“能。”
她太久没说话了,乍一说话声音嘶哑,以至于阿砚父母听到她的声音都有些吃惊:“这到底怎么回事?”
阿砚低头想了想,看向自己弟弟:“他身份不同凡响,我现在只能留在他身边。”
顾墨听得直皱眉:“姐,他到底多大背景,我们大不了进京去告御状?”
阿砚叹了口气,摇头道:“没用的。”
阿砚娘心疼带哭了,拉着阿砚的手:“阿砚,这可如何是好,怎么摊上这等事了?”
阿砚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一时听着外面也没人偷听,当下压低声音道:“娘,你也别哭,如今你们不是要去霍州吗,到了那里,天高皇帝远,他自然找不到你们,到时候我这里万一有个什么,也不怕连累了你们。”
顾墨却越发皱眉:“可是姐姐,你就这么留在他身边——”
阿砚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阿墨你放心就是了,我如今留在他身边虚以委蛇,静等时机,总有一日我会设法脱身而去,一旦脱身,到时候便去霍州找你们。但你们且要记得,这一路前去霍州,万万不可留下什么行迹,免得被那人派人跟着过去。”
阿砚爹听得这话,担忧地道:“阿砚,你能逃得脱吗?”
阿砚却安慰她爹道:“爹,总能逃得掉的,等我逃了,就去找你们一起会合。如今你们万万不可因担忧我,反而在此滞留,到时候一家人全都掌控在别人手中,反而不好逃呢。”
说着这个,她想起了那个可恶的柴大管家。他真是阴魂不散,明明是离开了这里去燕京的,谁曾想又回来了。
还不知道他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顾墨低头想了半响,深知自己一家不过是斗升小民罢了,哪里斗得过那等人家,若是一味意气用事,也不过是害了全家性命,此时只能暂且隐忍,前去霍州,免得反而连累了自己姐姐。
当下一家人就此说定了,阿砚娘拉着阿砚的手,难免问起她在那贵人府中的诸般情景,阿砚能说的便说了,不能说的自然也只能编造一番。阿砚娘后来听得落泪:“那贵人看来对你也是极好的,实在不行你就留在他身边……”
阿砚听得此言,因怕母亲担忧,也就随口道:“谁知将来如何,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若是能走,我必去找你们,若是不能,我就留在他身边便是了。”
因阿砚如今在萧铎那里还是不能说话的,她也怕萧铎派人过来,万一看到,倒是麻烦,是以也并不敢多说,一家人早早熄了桐油灯睡去了。
阿砚是阔别了这家的,如今回来,不免觉得分外亲切,虽说家里经过了萧铎派人修整,如今和以前颇不一样了,可是这老炕却依旧和以前没个两样。她挨着自己亲娘躺了,听着亲娘睡觉时发出的酣声,心里不免亲切又温暖,眼里甚至都有些发酸。
如果不是遇到了萧铎,她就这么在这牛桩子村安安分分地过一辈子,那该多好啊!
纵然在这破旧落后的小村子里,受穷吃苦,她也喜欢,至少是经历普通人的喜怒哀乐,至少还能活着。
正想着呢,她听到了窗子外面有些许脚步声,当下微惊,看了看旁边熟睡的娘,小心翼翼坐起来,扒着窗子往外看,却见顾墨一身薄衫正立在院子里呢。
她忙披上一件旧棉袄跑出去:“阿墨,怎么好好的不睡觉?”
顾墨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出来了:“姐,到底怎么回事,不能给爹娘说,你好歹给我说说。”
阿砚听了这个,耸了耸肩:“该说的都说了呢。”
“他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上次半夜里你出去见得是谁?”顾墨步步紧逼。
“啊?”敢情上次的事儿他都看在眼里?阿砚眨眨眼睛,装傻。
“姐,我瞒得过爹娘,可瞒不过我。”顾墨盯着阿砚不放。
阿砚没办法:“阿墨,他的身份,我只能说,这个世上怕没几个人能约束得了,咱们一不小心,怕是就要牵扯进一桩大事里。”
顾墨听得瞳孔骤然收缩,略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他姓萧?”
阿砚点头。
顾墨一时不免呆了,低头想了半响,再看向阿砚的时候,眸中泛起深深的担忧:“姐,我不走了,我在那里陪着你,让爹娘走。”
阿砚听闻,责备地看了弟弟一样:“爹娘就你一个儿子,若是没了我,又没了你,便是他们走了,咱们万一出了事,他们还能有命在?”
顾墨艰难地动了下唇:“可是你——”
若他猜得没错,那极可能这件事牵扯到了皇家事,姐姐如果牵扯进去,就怕是保不住命的。普通老百姓的一条性命,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阿砚知道弟弟舍不得自己,上前握住弟弟的胳膊:“放心好了,你看他这个人虽然蛮横不讲理,其实对我很好的——”
只要她不触发他的逆鳞,乖乖地当他身边一只小宠物般的存在,她想他会一直对自己好吧?那些惨死的事情就不会轮到自己头上的。
她笑着对弟弟道:“再说爹娘也说得没错,或许我干脆不走了,就留在他身边,将来他飞黄腾达了,我也跟着鸡犬升天呢。”
月色中,顾墨清秀而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却是依旧带着担忧,就那么深深地望着他的姐姐。
其实他明白,姐姐说的这些话,只是安慰自己罢了。她其实并不想留在那个人身边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对方权大势大,而自己呢,稚嫩的肩膀,根本无法承担起保护这个家、保护姐姐的重任。
单薄高挑的少年握了握拳头,咬紧牙,在这冬夜里的寒风凛冽中,轻轻点了点头:“我会带着父母尽快离开这里,如果能离开,到时候我想办法去那人府中,看看能不能捎个信儿给你。”
阿砚点了点头:“嗯,你的字迹我自然是认得的,记得在信上用咱们以前的那个符号,若是捎信,万万不可直接给我,免得引人注意,可以假托说里面一个叫何小起的厨师,由他转交给我。”
以前阿砚陪着顾墨一起读书,颇也写过几个字,是以顾墨自然明白她所说的富豪,当下暗暗记下何小起的名字,点头。
重新回到房间后,阿砚自然是越发无法睡着了。其实她的弟弟顾墨十二岁了,小小年纪已经中了秀才,算是村里罕见的有出息的。如今因为这事,只能远赴霍州,还不知道将来前途如何呢。
再想想爹娘,爹的身体并不好,这一路过去,也怕就此过于劳累生了疾病。
一时呆呆地望着那窗子,看着月亮投射在窗棂上,又缓慢地往西边移去,如此也不知道过了过久,月亮已经不见了踪迹,外面的鸡竟然叫了起来。
村子里的鸡,但凡有一个牵头的,其他公鸡也都跟着打鸣了。
这是天要亮了。
阿砚娘揉了揉眼,醒来了,摸黑穿上衣服就要去灶房给阿砚做饭,她记挂着阿砚一早又要被接走了,想让她先吃点东西再走。
阿砚见此,一下子眼里发热,忙拉住她娘道:“娘,你歇着吧,我去做饭。”
阿砚娘看着她,叹了口气:“你往日最是爱睡懒觉,今日倒是勤快了。灶房里有腌好的鲜肉和腊肠,你都拿出来蒸了,就当咱们提前过年了。”
阿砚咬了咬唇,强笑了下,披上棉袄去了灶房,准备烧火做菜。
心里不免想着,下一次能给父母弟弟做饭,还不知道何年何月,甚至她不知道以后是否能相见。
一时又想着那个同样姓顾的大夫。
知道每一次重生后的世间都和之前有所不同,但是也总有相似之处,如果她没猜错,那个姓顾的御医,就是她前世的父亲吧。
只是到底已经隔世,自己记得这一切,他却不会记得,曾经多少父女亲情,手把手地谆谆教诲,多少年的牵挂惦记,如今不过是相逢不相识。便是能够搭上脉搏,相对一笑,都已经是莫大的缘分。
若她依旧有来世,这一世的父母还不知道是怎个情况,如今既在膝下,自然也想尽一分孝心。
这么想着间,她已经做好了饭。
乡下人的饭食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一锅蓬蓬籽粥,里面放了山药蛋子,并蒸了些蒸饼和糍糕,以及她娘说的腊肉和腌肉。因时下快要过年了,灶房里早已准备了年节要用的各样茶点,如今随手拿来蒸了,倒也方便的。
一时阿砚爹娘和顾墨也都起来了,顾墨早早地拿了书,来到鸡窝旁看书,阿砚爹则是修整下大门口的枯草,要过年了,留着那枯草门面上不好看。
阿砚娘来到灶房,看看能有什么可帮着的,却见阿砚已经料理妥当了的。
天亮了,阿砚再次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说话的猫,她只对她娘点了点头,笑着指锅里,却没说话。
阿砚娘一愣,后来想明白了,便叹了口气。
一时饭菜摆上了桌,一家人都坐定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一顿饭之后怕是从此要分别很久,再见时不知道何年何月,不免都有些感伤。
阿砚娘将小块的腊肉拼命地往阿砚碗里夹:“阿砚,看你如今虽长高些,比起以前却是瘦了,多吃些吧。”
如此不一会儿功夫,阿砚碗里的肉就堆成了尖。她看了看爹娘,又把那些腊肉分给爹娘和顾墨,示意自己不想吃。
她在外面要吃什么没有呢。其实萧铎实在是对她太好了,要什么给什么,唯恐半点委屈了她的。
只是他不明白的,有他在身边,其实就是最大的委屈。
一家人正吃着呢,便听到外面有马蹄响,当下阿砚爹娘俱都是一惊,面面相觑。
这是来接阿砚了,这么早?
最先进这院门的是小十七,他一身绯色宽袍,行走间犹如一朵红霞在飞舞般,洒脱绝艳。更兼他肤色如雪,黑眸如玉,整个人晶莹剔透,仿佛冰雕玉琢,让人望之惊艳不已,几乎以为是画中之人。
阿砚父母不过是普通乡下人罢了,之前见了萧铎那等冷冽俊美之人,已经心生畏惧,此时见了这小十七,更是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心里不免嘀咕着,这莫非是观音菩萨身旁的童子下凡来了?
正疑惑着,谁知道这玉面金童口里却嚷嚷着道:“九哥只说阿砚姐姐这里有好吃的,在哪里呢,我快要饿死了!”
阿砚父母顿时呆在那里,面面相觑,原来这童子下凡一般的人物,开口竟也是离不开一个吃字,和之前那位九爷果然是兄弟!
阿砚没想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当下扶着窗棂,咬唇看着跟在小十七后面的萧铎,眸中颇有无奈。
她还想多和父母再亲近一会儿呢,他却是忙不迭地赶来了。
萧铎今日着了一身湖蓝色云纹团花锦袍,配白色玉带,一袭长发并没有若往日那般不羁地散下,反而是规规矩矩地用玉带束了起来。他本就眉眼狭长,剑眉入鬓的,如今长发束起,露出修长精致的眉眼,颇有一股俾睨众生的魅惑和高贵。
只不过他今日不知怎了,黑眸深处隐约可见些许红血色,形容间有几分憔悴。他自打进了这院子,那眼睛便直勾勾地望向窗棂方向,只盯着阿砚看,此时见阿砚仿佛不悦,噘着嘴儿使小性子给自己,便微微抿了下唇,哑声道:“也不是我非要一早来,是小十九吃不得这里客栈的饭菜,听说你颇会调理膳食,这才嚷着要来。”
这话一出,夏侯皎月几乎忍俊不禁,努力咬了咬唇,这才憋下那笑来。
怕是昨夜里整整一夜都不得好眠,抱着棉被坐了一宿,才听得鸡打鸣,便把小十七爷从暖被窝里提了起来,又吩咐自己特特地准备了湖蓝色袍子,说是阿砚以前夸她穿这个颜色好看的。
如今特特装扮好了,来见阿砚并阿砚父母,谁曾想,临到头,他竟拿人家小十七爷做幌子。
而小十七呢,一听这个,险些蹦起来,无辜地望着萧铎,心道是你非说客栈的饭菜没什么吃的,逼着我来这里,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怨怪我?
不过他刚要张口,就见萧铎面无表情地别了自己一眼,那一眼,真是充满了无尽的威胁和凌冽。
啊——好可怕啊!
小十七顿时决定改口,对着自家九哥嘿嘿一笑,然后转首对扶着窗棂的阿砚道:“阿砚姐姐,有什么好吃的让我尝尝?”
说着还颇为渴望地舔了舔唇,像是个等糖吃的孩子。
阿砚只好走出来,看了看小十七,又看了看萧铎,指了指自家门厅,示意他们进屋去,又指了指灶房,表示自己去灶房里再取一些来。
萧铎看她倒是也没闹什么性子,看起来并没生自己的气,这才略放心下来。当下他深深地看了她背影一眼,带领着小十七,跟随着顾墨等人进屋去了。
阿砚父母将萧铎请进屋,顿时觉得家里进来两尊神,脚都不知道该站哪里了。
小十七倒是个自来熟,左右看了一番后,找了阿砚家最好的一把椅子坐下了。
萧铎没坐,他绷着脸,盯着阿砚爹看。
阿砚爹只觉得一双冰冷刺骨的黑眸就那么盯着自己,他甚至仿佛感到有一把刀驾到了自己脖子上,他浑身不自在,后脊梁骨发冷。
他很害怕,不知道这位九爷为什么要这么看自己,莫非他生气了?
一时阿砚娘和顾墨也发现了萧铎的异常,不免狐疑和防备起来。
他……他要做什么?
一旁的夏侯皎月见此情景,轻叹了口气,低“咳”了声,硬着头皮提议道:“爷,昨夜里你是说过有事要提的?”
萧铎点了点头,再次看了阿砚爹一眼,这才硬邦邦地道:“我会照顾好阿砚的。”
嗯?
阿砚爹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阿砚娘一愣。
顾墨皱起了眉头,审视着萧铎。
萧铎见大家竟如此怀疑自己的样子,不免心中不悦,不过想到这是阿砚的父母家人,是她颇为在乎的,便只能按捺下性子,继续解释道:“你们放心去霍州吧。”
啊……
阿砚爹娘面面相觑,他这听起来竟是在承诺?
顾墨听得这话,望着萧铎的眸子带了几分沉思。
阿砚爹僵了半响,终于战战兢兢地上前:“多谢……多谢九爷!”
真是受宠若惊啊!
天知道他们牛栓子村的村民,自打知道这位尊贵的爷进了村子,全村便没任何人敢发出任何声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睡觉连个呼噜都不敢打,就连家里的狗都被堵住了嘴,免得引起这位爷的注意,惹下什么祸事。
这么一位威震牛栓子的人物,竟然给他们一个保证和承诺……那语气,那姿势,那架势……竟仿佛是把自己当成了他家女婿?
阿砚爹娘都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尴尬万分的时候,阿砚手里端着一盆子的粥进屋了。
她家灶房里的东西到底有限,其他都是留着过年用的,她心疼爹娘,自然希望他们过年吃点好的。如今这么一群人来了,打眼数过去,萧铎小十七是要吃的,孟汉和夏侯皎月还有那柴大管家也不能饿着啊?
她顿时抠门了,想着他们往日里山珍海味地吃,也不缺这一顿,她家穷,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只来点蓬蓬籽粥并一些腊肉年糕吧,这也足以让他们吃饱了吧?
于是萧铎小十七等人便见到了一盆子粥,粥倒是熬得浓郁粘稠,只是里面飘着一些黑籽,不知道是何物事。除了这粥,还切了一小盘的腊肉,以及四块年糕——这就是阿砚给他们的口粮了。
当下众人开始喝粥了,阿砚给他们一人一碗,萧铎小十七夏侯皎月并柴大管家孟汉,一个都不少。只不过给萧铎那一碗,她手底下一抖,愣是多盛了一点粥。
一时萧铎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喝完后,泛红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下阿砚:“是你熬的吧?果然味道极好。”
阿砚抿了下唇,冲他笑了下。
原本以为他素日养尊处优,吃不得这乡下人才吃的蓬蓬籽,这个东西漫山遍野都是,其实是发点涩的,穷人才会采了吃,一般富裕人家谁会肯吃这个。
众人听得这粥好吃,也纷纷端起来品。
其中速度最快的便是小十七了,他年纪小,正长身体,食量自然大,也饿得快,这一早上的饭也不吃就来到了牛栓子村,他好不容易看到点吃的,如今眼都绿了,又听得自家九哥说好吃,当下直接饮了一大口。
谁知那粥一入口,他脸上就变了颜色。
僵硬了片刻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噗”的一下子,把口里的粥全都吐了出来。
呸呸呸,这个能吃吗?又苦又涩的!就连猪都不会吃这玩意儿吧?
而就在小十七饮下那口的时候,夏侯皎月孟汉柴大管家也恰好喝了一口,这一口下去,他们脸上全都白了。
一口粥在嘴里,不敢吐,也咽不下。
嘴唇在那里抽动了半响,却恰好听得小十七一声狂吐,他们险些也就吐了出来。
谁知道萧铎却凉凉地扫了小十七一眼,淡淡地道:“不想吃,滚出去。”
这话一出,大家脸上由白变红,分外精彩,最后一咬牙,一伸脖子,硬生生把那口苦涩难当的粥吞没了下去!
谁怕谁呢,不就是苦又涩,就当喝汤药吧!
苦死不要紧,得罪了自家九爷才是大事!
小十七在吐出这碗粥后,就发现自己闯祸了。
他在萧铎那冰冷刺骨的目光下,尴尬地望了眼阿砚,却见阿砚水眸静静地望着自己,没有责怪,也没有生气,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看着自己。
他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虽然调皮任性,可也知道做客该有的礼貌和教养嘛。
他冲阿砚嘿嘿笑了下,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道:“阿砚姐姐,刚才是粥太烫了,我喝得太急,这才吐出来的。”
阿砚倒是并没在意,他这个样子才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喝到这种粥的正常反应呢。偷偷瞥了萧铎一眼,不由暗想,他啊,就不是正常人——怪胎!
萧铎却精准地捕捉到了阿砚瞄过来的这一眼,四目相对,阿砚慌忙躲开了眼神。
萧铎却垂下眼,不由得笑了。
勾起唇角,眸底浮现出一抹愉悦,他心情越发好了,端起碗来,继续喝粥。
夏侯皎月孟汉等人,正犹豫间,却见他们家爷已经一碗粥快见底了。
哦……看来他们必须得喝了……
萧铎喝完了粥,拿过袖中一块汉阳白巾优雅地擦了擦唇,这才看向夏侯皎月孟汉等人,淡淡地道:“这粥得味道不错,是阿砚一早起来做的。”
这话一出,大家顿时心领神会。
喝吧,必须得喝,就算苦死也得喝。
于是却见这三位,端起粥来,从痛苦的表情中拼命地挤出一点愉悦和欣赏,硬着头皮开始喝粥。
一边喝着,一边心里暗暗纳罕,他家九少爷的舌头,到底是怎么长的啊!!这是真的觉得这粥好喝?
萧铎看着这三位喝了粥,目光又瞥向了小十七。
小十七接收到那分明没什么表情,却显然不悦意味十足的神情,他鼓了鼓勇气,眯起桃花眼来,端起那碗粥,视死如归地看了半响,最后,一闭眼,喝!
这辈子……再也不要信什么阿砚姐姐料理的膳食最好吃了……根本就是骗人的……
这是萧小十七在被苦死之前的最后一点微弱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