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的眼睛看着酒杯中的光点,“却原来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他定定的看我:“非,你似乎变了。”
我扬起眉:“哪里变了?”
他摇头:“说不清楚,但你说不甘心的时候没有真的不甘心,这不像你。”
我不置可否,又喝了口酒,并不接他的话,道:“我走了,Crystal就是你一个人的Crystal。” 那个女的成不了气候
他笑笑:“你也知道夏长青没这么蠢,你走了,无非是撕了我的掩护而已,我该更小心。”
“那么我呢,对我的报复就到此为止吗?”我看着他,似笑非笑。
他的眸光一冷,半晌也不答我的话,却伸出手道:“这个音乐不错,我请你跳舞。”
我这才留心此时的音乐,想不起名字,却是我从音响店里买回的带子。
我把手伸给他,他握紧,牵我到舞池。
缓慢的挪着舞步,我将头靠在他肩上,脸贴在他的脖颈间,像一对极亲密的情侣,他一直不说话,只是轻拥着我,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
“下不了手吗,肖旭?”我的声音谈媚如丝,嘴唇贴着他的耳朵。
“有一点,”他居然承认,“不过你已经一无所有了,Crystal还有文雅都离你而去。”
他提到文雅,我的心就跟着痛了一下,表情却仍在笑:“是不是林若早知道文雅的病?”我放在他肩上的手忽然移到他的后脑,抓住他的头发,微微的用力。
他任我抓着,承认道:“是。”
“所以,这也是对我的报复之一?”
他不答我,腰上的手用力,带我作了个旋转:“生不如死吧?”他说,口气却并没有得意,带着莫名的情绪。
我一下子甩开他,两个人停在舞池,对视着。
“我会记着的,肖旭。”我脸上并没有气愤的表情,声音却极冷。
而他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这是你应得的。”
第十课(一)
我把头发扎成马尾,身上是前几年穿的T恤衫,牛仔裤,表情淡漠的站在“北华大学”门口。
“北华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著名大学,历史悠久,人才辈出。
通常有这样一个定律,脑子与脸蛋成反比,与女性数量成反比,高智商的人集中的地方一般女性不多,美女更是稀少,从经过我的男学生脸上的表情,我知道,我在这里无疑是引人注目的。
没错,我有这个自信。
只是时过境迁,那份自信与虚荣,似乎对我已没什么意义了。
夏云逸看到我时愣了一下才走上来,有些疑惑的打量我
“怎么了?”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是不是款式太旧?半个月前我的衣服还都是各个品牌的最新款。
“没什么,”他又看了我一眼,表情古怪,“进去吧,学长应该已经到了。”
之所以来北华是有原因的,北华的历史系有一门是对本城历史的研究,各大事件资料全面详细,我之前一直在网上寻找西街暴动的内幕,可惜三言两语,言之不详。
夏云逸的学长正好在北华的历史系读研,借了他的关系,我才可以看到那些不对外的资料。
历史是枯燥的,历史系的资料室除了历史系的学生就少人问津,我和夏云逸到时资料室里只有他学长一个人在等着,是个长相一般的男人,看上去比夏云逸老很多。
“你们要看的都在这里了,”他指指桌上的一堆东西,眼睛不怎么敢看我,总是瞟我一眼又很快看向夏云逸。
男人都一样,我心知肚明,也只当未见。
“你们找地方去叙旧吧,我一个人就行。”寒喧完,我在那堆资料前坐下。
男人看看我,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行吗?”他指指屋里挂着的各色历史人物图片,和暗处透着阴森的书架上泛黄的史料,“我们学校的女生都不敢一个人来这里。”
我看了眼他指的那些东西,冲他绽出一抹令人眩目的笑:“没事,我胆子大的很。”
他当场愣住,定定看着我的笑,没了反应。
一旁的夏云逸瞪我一眼,轻咳了一声,拉住那位学长道:“学长放心吧,她的胆子比你我都大,走,我们找家茶室喝茶去。”
那学长这才稍稍回神,却已被夏云逸拉了出去。
室内即刻安静下来,我回头看着从书架的间隙间射进的一道光,带着无数细小的尘埃投在桌上的那堆资料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翻开。
一直到中午。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我拿起,是夏云逸发来的:学长说请客,我们在校门口的“香满园”等你。
我合上手机,转头看着早上还是阳光灿烂,此时却阴沉的天,要下雨了吗?
“西街开放为娱乐一条街的企划案由市工程总局卓平云工程师亲自企划开发,从而引发了西街暴动……”
低下头时,又看到前面文件上被我圈出来的一行字,翻了所有资料我父亲的名字只出现在这一处,没有图片,不过一句话而已,却足以被肖旭这样的西街人定下死罪,一个企划案,毁了一条街。
而娱乐是毒品下来最赚钱的行当,它帮助夏长青完成了资金的原始积累,建立现在的夏氏,而我父亲呢?死的太早,什么也没得到。
这世界太多的不公平,比如说现在的父债女偿。
一切似乎太可笑,但在林若和肖旭看来却那么理所当然。
卓非然,你甘心吗?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
屋外忽然一记闷雷,我动都没动。
早年丧父,随母改嫁,被养父强暴,怒极杀人,十年流浪,到现在的一无所有,我这样的人还需要报复吗?什么是仇恨?我这样的经历就足以让我恨透世人,而别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恨我?
我猛的站起身,屋外同时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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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用力的拍了几下,我开门。
是夏云逸,被雨淋的一身湿。
“卓非然你搞什么?”他咬牙切齿。
“什么?”我用毛巾擦着头发,假装不明所以。
“我们在‘香满园’等你,你居然自己先回来了?”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当然先回来。”
“我不是发消息给你了。”
我想了想,终于承认道:“好像是发过,不过我不舒服不想去。”表情完全的不以为然。
“你……!”他顿时怒极,数落我的话就在嘴边,却生生的压住,然后忽然如梦初醒般的冷笑道,“我忘了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我到底生什么气?”说着一甩手,转身就走。
我也不拦,看他气呼呼的走出去,随手关上门。
屋里还留着他的气息,我靠在门上,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整整十通未接,都是夏云逸打过来的,差不多每隔五分钟一次,正是下大雨的时候,可以想像他当时有多着急找到我。
为什么这么着急?是怕我还没想开,还是因为电闪雷鸣以为我出事?
我盯着屏幕眼神微微的转冷,人下意识的转头看窗外,雨又下大了。
我追上夏云逸时,他正在小区门口等车,一个人淋着雨,雪白的衬衫贴在身上,现在肌肉的线条,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