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道:“我刚才见了夏长青。” 动作亲密说的却不是蜜语。
“是吗?”
“他给我看了张照片。”
“嗯。”表示他在听,却并不问是什么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四十几岁的妇人,”我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夏长青说那女人是那项工程前部长的夫人。”
腰间的手紧了紧,声音却仍然平淡:“那又说明什么?”
“说明你与那件举报案有关,说明我也被牵连进去,他会让我们两人在这个城市消失,肖旭,如果你要自作主张,就不要拖上我。”我语气转冷,身体却亲热的更靠近他。
他并不与我争辩,许久不说话,前方到站,下去一些人,又上来一些人。
“夏长青让你怎么对付我?”
“让你消失。”我答。
他又不说话,但显然不是害怕,因为他笑了,胸膛微微的震着。
我的头在的胸口辗转:“很好笑吗?”
“非,你要怎么让我消失?”
“像白熏那样?”我直接答,抬头看着他的脸,手在他脸上抚了一上,“或者把你还给林若。”
他眼神一凝:“什么意思?”
“我说过,能让夏氏因为有人举报翻船,不是一般的人能办到的,没有林若,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他愣了愣,随即笑:“好像是这样。”
“你和林若和谋拉我上船,我真的对你们这么有用?”我眯起眼看着他。
他笑的意味深长,忽然将我的头压进他的怀中:“非,你是我的复仇女神。”
我挣扎着抬起头,冲他冷笑:“别跟我说这种鬼话,你和那位部长夫人的事我早就知道,一直不揭穿你也是想看你下步动作,现在夏长青要你死,你又要怎么应付?”
他的表情漫不经心,似整件事情与他无关,淡笑道:“先走了白熏,然后是文雅,现在轮到我了吗?”
广播里报站,目的地到了,我们却都没动。
“告诉我,你和夏长青到底有什么过往?过去三年我不闻不问,现在的局面你是不是要吐露实情?”想揭开心里疑惑的冲动此时尤其虽烈。
“过往?”他的眼睛晶亮,在列车门就要关上时,忽然拉住我,往外奔去。
门“啪”的一声关上,列车转眼开走,他对着容荡荡的列车轨道微喘着气,然后轻轻的笑。
我看着他,轻笑间闪出的魅惑,足以倾国倾城,让人移不开眼,而我只是看了几眼,然后不顾他,自己往出口的方向走。
走出来,替自己点了根烟,西街的繁华已尽收眼底。
“知道吗?这里的每一寸地都带着血泪。”他追上来,在我身后说。
我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脚下,然后冷笑,扔掉快抽完的烟,在脚底辗烂。
他拉住我,修长的指指着前方不远处的Crystal:“我以前的家就在那里,当时是一座四层高的洋楼。”
我眯起眼,看点点霓虹处的Crystal。
“我母亲从顶楼跳下去自杀,坠落的地方就是Crystal的招牌处。”他淡淡的说着,话语间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说他的身世,却原来并不美好。
我垂下眼,看着被我踩烂的烟头。
“夏长青和你母亲的死有关系?”
风将他的发吹乱,混乱的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这条街改建成声色场,其中有哪滴血泪是与他没有关系的呢?”
我深吸一口气,早已冷酷如冰的心对这样的过往不会觉得太过震憾,一部分迷似乎解开了,事情却更复杂,我无疑圈入了一场复仇,而肖旭之所以跟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陷得更深。
风不厌其烦的吹着我的发,我伸手压住乱飞的流海,忽然想起什么,指着自己的脸道:“我像谁?”
他一怔,回过头,眼睛亮过身旁的霓虹,冲我最迷人的笑着:“像我母亲。”
第七课(三)
刮大风,带着湿气,肆虐的吹。
又是上班时间,从家里出来,直接往小区外走,小区门口总是有几辆出租车等在那里。
不远处似乎有人影晃了晃,我停下脚步,一个牵着狗的老人从我身后的叉道走过。
不以为意的往前走,却仍有人影紧随其后。
直到快出小区,那人影仍在身后,我心里微恼,冲着身后的人,沉声道:“出来!”
身后没有动静。
我回过身,直对着那人影的方向:“文雅,我知道是你,出来!”
半晌,文雅才从暗处走出来,穿着宽大的T恤,头发凌乱,低着头。
“你还要跟我多久?”我冷着声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如同对着一个陌生人。
他没有动,风一吹,他身上的T恤被风吹起,头发更乱:“我只是……”好久才说出这几个字,却没有往下说。
我看他拳头握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更烦,抬头看头顶被风吹得乱舞的树枝,然后听到他的声音:“我只是想你了,非。”
他的声音带着无奈的干涩,像他以前与我撒娇的口吻,却又完全不是,我盯着他,他已抬起头,表情像被人遗弃的小兽,消瘦,消瘦的不成样子。
我的眉不由自主的皱起:“林若不给你饭吃吗?你何苦这样?”声音带着质问。
文雅的身体微颤了一下,沉默了好久才道:“我过几天就要出国了。”
“这不是很好。”
他却往前几步,很急迫的样子:“现在还来得及,非,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什么都不要管,好不好?”
“鬼话!”我轻叱一声,“谁跟你一起走?谁要跟我一起走?”我逼近他,声音带着嘲讽。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拳握得更紧。
“富家之女,出国游学,这是你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情,好好出你的国,最好不要再回来。”
“我不希罕这些,那孩子我也不在意,非,我只要你。”他忽然伸出手来想抓住我。
我甩开他,却看到他身体颤的厉害,然后捂住嘴咳嗽起来,用力的,几乎咳出心肺,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像是生病了,我盯着她看了半晌,终地走上去,伸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而他似抓住了救命的浮木,用力抱住我,头埋入我的胸口,整个人一直在颤。
“非,非……”他有些颠狂的叫我的名字,然后轻轻的哽咽。
我再也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跪坐在地上,手轻轻拍他的背,眼有些木然的看着前方绿化带里一朵在深夜怒放的花。
文雅对我是什么?我对文雅又是什么?
我忽然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文雅不过是个累赘,带着我惨痛记忆的累赘,让我时时的想起那些往事,巴不得除之而后快,而我的对文雅却是爱人,亲人,所有代表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他飞蛾扑火,我却将他灼得浑身俱伤,这样的关系真的太奇怪,也太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