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衣服浸湿,像以前自己看到的那样,摊在光滑的石头上,她记得本是应该有木棍敲的,这四周却根本没有木棍,便用手握成拳,一下下的打,只打了几下手便红了,只好泡在水里用力的揉,她揉的卖力,完全没有注意木盆也浸在水里,正顺着水波的晃动,往河中心飘去。
正当她洗完一件衣服,觉得洗衣服也没那么难时,回头找木盆,却哪还有木盆的影子,抬眼往河中看,它正不紧不慢的往河中心飘。
“你怎么自己飘了呢?”她自言自语了一句,撩高裙子跨到河中去追。
河本在崖边,木盆绕过崖边突起的石头便看不见踪影了,她心里一慌,估计着河的深度追过去,裙角已经全湿,贴在腿上,幸亏现在是夏日并不觉得冷,江彤月绕过石头,终于看到那只木盆,而水已经到了大腿的地方。
早知道澡也不洗了,脏衣服穿在身上在水中泡一下,衣服和人都干净了,她心里想着,伸手过去勾那只木盆,猛然间感觉到有个黑影朝自己罩过来,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之前,人已经被按在了水里。
整个人跌在水中的一刹那,她想起来自己根本不懂水性。
水劈头盖脑的钻进她的鼻子腔和口中,眼前一黑,同时对死亡的恐惧直接涌上来,她反射性的挣扎,而只挣扎了几下,人又被自水中拎出来,她也没心思看那人是谁,浮木一样抱住那人的手臂以防再被按下去,人拼命的呼吸,还留在鼻孔中的水被同时吸进鼻腔,她又是没命的咳嗽。
“是你啊。”恍惚间听到一声,接着有手轻轻的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她好久才缓过劲,抬头看向那人,那人似笑非笑,月光下精瘦的身体因为水只到大腿的缘故大半个都□在外面,只抓了一件粉红色的衣服盖住了重要部位。
“李过?”她半晌吞了吞口水,叫出这个名字来。
那人保持原来的动作没有动,因为一动背后就走光,只是口中还很客气的说道:“正是在下。”
江彤月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死抱着人家的手臂不放,让李过只能保持那个动作。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将军?”
“洗澡,”李过道,“你这么晚跑这里来干什么,江小姐?”
“洗衣服。”
林间的鸟儿似乎也受了惊吓,“嘎嘎”的叫了几声。
“洗衣服?”李过眉一皱,本想问怎么自己亲手洗衣服,但人实在有些僵了,便道,“江小姐,可以放手吗?”
他一说,江彤月才反应过来,手一松的同时,却将李过整个人瞧了个清楚,原来下半身也没穿衣服啊,而且那衣服,那衣服,她人一慌,本来只到大腿的水,一个没站稳,又跌进了水里,连呛了几口水后,人反射性的拼命扑腾。
李过本想等她上岸走了以后,自己穿上衣服,没想到她半步没挪,又跌进水里,人有些傻,一把又将她拎起来,她顺势又将他的手臂抱住了,这回抱得比方才更紧。
他苦笑:“江小姐,那水不到半人高。”怎么就一副快要淹死的样子?
江彤月好不容易喘过气,不敢往下看,只是盯着李过的脸,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李将军,你,你手里抓着的衣服是我的。”而且就遮在那个关键的地方,这以后要怎么穿哦?
李过一怔,不由的往下瞧了瞧,又迅速抬起头来,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我会让人给你拿件新的过来。”他的衣服都在岸上,方才见有木盆飘来,里面有衣服,便随手抓了遮住,没想到……,他的一世英明啊。
想到这里,他反而笑起来,侧头看着比她还狼狈的江彤月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笑,她全身都湿了,头发粘在脸上,正往下滴着水,夏天的缘故,衣裙单薄,胸口的双峰线条完全勾勒,其实她现在的样子,更像是夏夜里一朵在水中绽放的莲花,虽然狼狈,却美得不可方物。
他胸口又是莫名的一紧,口中却道:“你现在最好上岸去,披上我放在那处岩石上的外套快点回屋去,不要着凉。”
江彤月也正有此意,拼命的点头,人却因为害怕再跌下水去,仍是死抱着李过的手臂。
“可以放手了。”李过挣了挣。
江彤月终于缓缓放手,确定自己能站稳,哪还再敢看李过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岸上走。
水声潺潺,背影如画,李过看她上岸,确定不会再跌倒,整个人才猛的沉入冰凉的泉水中,深深的吁了口气,胸中乱窜的热意顿时冷却下来,再看江彤月的背影,若有所思。
江彤月根本没去找哪块石头上有李过的衣服,拎着裙子就跑,脑中全是李过手中遮在那处的粉红衣服,脸通红,跑了一段才停下来,心想自己不过洗个衣服,怎么盆也丢了,衣服也被抢了,连全身也湿透了?看来还是得白天洗衣服,被人笑,总比看人洗澡长针眼强。
27杀生
住了几日,江彤月已经完全习惯了忠贞营的生活,平时起居全靠自己,日常还帮着厨房做饭,因为饭菜实在做的不错,渐渐忠贞营中对她的怨言也少了很多。
只是江彤月的双手粗糙了,脸也黑瘦了一些,如砚每每看到她就心疼,好好一个大小姐,整天村妇一样,着实委屈了她,但看她眼睛比原先清撤,脸上的笑容也比原来多,整个人精神的像一株在阳光下怒放的花,便也释怀了。
吃完饭,几个女孩子坐在一起聊天,江彤月知道她们不怎么喜欢她,所以一向远远地坐在一旁听她们聊,聊天的内容除了营中发生的一些锁事,不外乎就是哪个男孩子比较俊俏,谁可能对谁有意之类的。
“李将军昨天吃了俏妞的包子了,”有人这样说道,“还夸她做的好吃。”
“真的?俏妞好福气啊。”那群女孩全都看向其中一名鼻尖上有一颗小痣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害羞的低下头,手指搅着衣角道:“这也没什么,李将军上次也吃过绿萍的饼啊。”
于是一群女孩又向绿萍投来羡慕的眼光。
江彤月人靠在墙上,抬头望着碧蓝的天,心想他还天天吃她做的饭菜呢。
至于这么开心吗?几乎每天的谈话中都能听到李将军这样那样,李过哪怕只是上个茅厕问谁要了手纸,也可以让她们开心半天。
还有就是李来亨。
“昨天来亨哥让我替他补了外衣上的破洞。”一个小姑娘羞红了脸说。
“我做给来亨哥的鞋他也穿上了。”另一个说。
又来了,江彤月再次望了望天,他也天天吃她做的饭菜啊,他还死搅蛮缠的要再加一点,那算不算?
任着她们讲,江彤月摊开手心仔细看,今天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掉了一块皮,隐隐还透着血迹,正考虑着要不要回去用干净的布包一下时,一个人猛的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小月啊,”那人声音带笑,讨好似的又坐近一些,“今天我们去上山采蘑菇好不好?我想吃蘑菇汤。”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江彤月连头也不抬一下,依然认真的看着手指上的伤口,道:“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采蘑菇?”
“你不知道,这种蘑菇名叫‘红粉姑娘’,它腿上有脚,又害羞的很,看到男人就跑,所以你跟我一起去,我找,你来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