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不二啃苹果的动作停了停,笑道:“娘子多虑了,我只是这想正事就头疼,”说着一只手捧住头,叫道,“哎哟,我的头。”
陈薇抿了抿嘴,知道孔不二是因为她和齐筝的关系,所以才有了这份顾虑,却也不再说什么,低着头一下下的替孔不二敲腿。
孔不二再啃了两口苹果就觉得没意思,看着陈薇的发垂在额头,用心的替他敲腿,温婉的样子,似乎看入了迷,手中的苹果无意识的举到嘴边,手下却一滑掉在地上。
他这才回过神,也不管苹果,伸手抓住陈薇的手。
陈薇停下来看他。
“你为什么没随他走?”他问。
她一怔,眼睛眨了眨,回过神,道:“我现在是你的娘子啊。”
“只是这样?”他有些不甘。
陈薇看着他,似想了想才道:“是。”
也就是说,如果他和齐筝换个位置,她就会想也不想的跟着齐筝走?他觉得这个认知让他很郁闷,虽然她说的没有错,出嫁从夫,本就该是这样的,但重要的是她关心的只是那层关系,而并不是他这个人。
他这个人,他望着顶上的屋梁。
“你整个一不学无术的人。”那是皇帝说的。
“爷,你坏死了。”那是喝花酒时,他手上乱摸,□笑着说的,
“不就仗着老子是个爵爷,瞎胡闹的纨绔子弟嘛。”那是京城百姓说的。
对于这些他从来都是乐呵呵的照单全收了,反正自己是什么人关人家鸟事?
此时他再想着这些话,眉却皱起来,似乎很惆怅的样子,眼睛却看到陈微的手在他的大腿上敲着,便道:“娘子,往上,对,再望里面一点,”
再往里,就是那个地方了,陈薇红着脸停下来,瞪着孔不二。
本来想着自己说的那句“是”是不是让他失望了一下,现在看来他竟还是想着无赖的事。

 

☆、诏书

孔有力不过带了几十人,暂时住在长治的一处官驿,离太原仍隔了很远。
“我也刚来山西不久,皇帝怕山西会大乱,所以派我带兵来接管山西的驻军,因为前段日子边关吃紧,‘黑衫军’大部分由老爹带去边关,现在我带来山西的只是一直以来跟着我的精锐,不足千人,他们已在太原府驻扎,”孔有力看自家兄弟脸色已不似前几日那般苍白,现在又能走动,放心不少,仍是以往一向的笑脸,道,“皇帝说你会来山西,所以我来去往太原的必经之路上等你,这是皇帝让我给你的。”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卷黄色绢状的东西来,递给孔不二。
孔不二接过,随手便打开,看了一眼又马上合上,嘴里道:“敢情我的一举一动全被那皇帝小狐狸猜到了。”他有些不痛快,眯着眼看着手中的东西,抛起来,又接住,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
一旁的谢怀青看不过,忍不住道:“孔兄,那可是皇帝的诏书,你也......,”他说话时,孔不二手中的诏书就被抛地上了,他一阵心惊胆战,虽然不知道上面写什么,但孔不二打开看时,背后“诏书”两字及盘据其上的龙纹,不是皇帝的诏书是什么?他不由得凑上去,道,“皇帝说的什么?”
孔不二白他一眼,把手里的诏书递给他:“打开看不就知道了。”
谢怀青当然不敢接,悻悻地转过头去。
“老哥,我们明日动手去往太原,”孔不二将诏书又递给孔有力,“这个你替我收着。”
孔有力也不问为什么,直接收了放回怀中。
看老哥将那诏书放好,孔不二伸了个懒腰,道:“老哥,有没有酒喝,我许久未喝酒了,此时肚中酒虫叫的厉害,昨日想喝我那娘子偏不允,现在她正好不在,好酒快拿上来。”
孔有力点点头,示意旁边的手下去取,谢怀青却又跳出来:“孔兄,孔兄,你有伤在身,不可喝酒啊。”
嗜酒的人哪听得进别人劝,孔不二“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你又不是我娘子,你急什么?想喝就一起,不喝滚蛋。”
谢怀青讨了个没趣,想想自己一番好意提醒,这小子还不领情,喝吧,喝吧,喝死你算数,也学着孔不二“哼”了一声,真的出去了。
孔不二也不拦,反正该谈的事已经谈完,出去就出去吧。
谢怀青气呼呼的出去,一出来就看到陈薇站在门口,一副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样子。
“嫂子,”谢怀青向陈薇行了个礼,脸也同时红起来,“那个,是要找孔兄吗?”
陈薇笑笑,道:“其实没什么,只是想提醒相公,喝药的时辰到了,但看你们在谈正事,所以没敢进去打扰。”
谢怀青听着,心想,这么贤惠的老婆,真是孔不二上辈子修来的福份,自己怎么就没碰到一个,却不知自己根本就是个书呆子,见到女人就脸红,做了会稽县令,因为与红衣社作对,更没有哪家姑娘肯嫁给他。
“也没谈什么正事,嫂子,你进去吧。”不忍心再看这么个美人在初冬的冷风中站着,谢怀青忙道。
陈薇想了想,没有动:“还是再等等吧。”
真是贤惠,谢怀青心里又叹了一句,对孔不二此人完全无语,他反倒对陈薇越发欣赏起来,本想转身走了,可又有点舍不得,看着满地的落叶,再看陈薇一身素色衣裙,立在金色的落叶中,头发简单的盘起,脸不知是不是被冷风吹的,微微的红,水眸时而的闪动一下,虽然不至于倾国倾城,却绝对的赏心悦目,因为陈薇侧身站着,所以他才敢仔细看她,一看却让他移不开眼,喉节下意识的滚动了一下,人竟然有些傻了。
陈薇知道那个呆子在看他,也不揭穿,伸手将被吹乱的发拨到脑后,笑着道:“怎么就谢大人一个人出来了呢?莫非兄弟两人在说其他事情。”
谢怀青一听她这么问,心里就有气,想也不想的报怨道:“我进去本来也就没什么事,都是他们兄弟两在讨论,我就是个外人啊。”说这句话是口气带着酸气。
陈薇笑道:“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谢怀青还想着那诏书的事,心想陈薇是孔不二的娘子,对她说也无仿,“就说那诏书,连半个字也不给我看,神神秘秘的藏起来,这不是当我外人嘛,不看就不看吧。”
“诏书?”

孔不二喝了口酒,很惬意的叹息了一声,虽然不是好酒,却总比没得喝好。
他拿了杯子与孔有力碰杯,孔有力道:“方才我手下说,弟妹在外面等着你喝药。”
听到喝药两字,孔不二的眉头都快拧起来,忽然觉得这杯中的酒也是苦的。
“别跟我提药,你知道我自小生了病就不爱喝这东西,被老爹不知打过多少次。”喝药?他宁愿去死了算。
孔有力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有话要说,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老爹临出征前,让提醒你不要假戏真做了。”
孔不二拿酒杯的手停了停,又一口饮尽,骂道:“我自己的事,关这老头鸟事?做真了又如何?我还偏就当真了。”
孔有力不说话,拿了酒替他倒满,看他听了自己的话似乎不那么乐意,刚倒满的酒又一口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