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禄山的行军布阵,济天下不置评,纪若尘不关心。既然安禄山已兴兵造反,天下必然大乱,可说已成了一半事。至于亲力亲为,也不是给安禄山打天下,只是为了明皇与杨妃而已。对于纪若尘这凭空出现的布衣白丁,安禄山能给五千精兵已是难得的宠信,这多半还是济天下的面子和名望所致。
纪若尘毫不关心安禄山恩宠与否,放手让济天下练兵,自己则每日巡视一遍军营。他又于军营中支起一口巨锅,写下一张药方,命军卒每日饮一口药汤,其它的诸事不理,只等七日后出兵西征。
这七日中,纪若尘营中士卒死气渐增,只是无人觉察。
安禄山传檄天下之时,尚秋水出了范阳,径向青墟宫行去,临行前将道德宗同门托付给了纪若尘。见过道德宗群道后,纪若尘吩咐他们随军行动,便没有了其它安排。修道之人均自视甚高,自行其是,根本不会如军卒那样令行禁止,即使他们个人武力强过军卒甚多,但在战场上,除了阵前挑战或能鼓舞下士气,真正两军对阵,万弩齐发,矢石漫天之际,能发挥的作用其实有限。纪若尘自然知道这点,并不指望道德宗弟子会听从自己指挥。
至于尚秋水,纪若尘思量良久,最终没有拦阻尚秋水西行之路。
此时已是夏末,西京长安仍是一片歌舞升平,居生处乐。今年天气反常,已近白露,仍是暑气不消,明皇一面遣人飞马自岭南运荔枝等时鲜蔬果过来,一面又摆驾到了华清宫,与杨妃共享鱼水之欢。这日午后,明皇与杨妃纠缠已毕,明皇毕竟年岁大了,欢愉一过便沉沉着枕睡去。杨妃则没什么睡意,自行出殿,整理妆容。服侍她梳妆的,自是她那假扮宫女的师兄。
“冥山那些妖怪有没有消息传回?”杨玉环淡淡地问。
“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师兄答道。自受过教训之后,他已不敢在杨玉环面前造次。这美若天仙的师妹不光道法高深,心思也是狠辣无情,端看她对付道德宗的层层毒计就可知一二。
听到回答,杨玉环当即皱起眉头,冷冷地道:“这都两个月了,怎么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已经提点过了安禄山,那些冥山的妖怪们此去不过是再敲敲边鼓罢了。现如今对付道德宗又不是什么难事,也就是打只落水狗,怎地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那要这些废物何用?”
师兄顺着话头道:“是,是。这些妖怪都缺了点脑筋,一点小事都办不利索。不过…会不会是冥山另有居心啊?”
杨玉环哼了一声,冷冷应道:“冥山与道德宗仇深似海,这等大事上必然不会变节。只不过这些妖怪的脑筋的确不太灵活,有时候会死抱着原则不放,不晓得应该为谁办事,如何办事。这样吧,这个月该给冥山的十朵六阳花只给三朵,等安禄山那头答应下来再给余下的七朵。如果下个月还没有消息,那就只给一朵。”
那师兄听了登时一个哆嗦,忙道:“这个扣得太狠了点吧?听说六阳花少过七朵,妖后文婉便会阴寒侵骨,痛苦不堪。若是少于五朵,便有性命之忧。”
杨玉环已拢起最后一缕青丝,顾盼着铜镜中的如花娇颜,柔柔地道:“那妖后是痛是死,关我什么事?不弄得她痛了,甚至是快死了,妖皇又怎会用心为我办事?如果那群无能之妖游说不动安禄山,那就让它们自己上西玄山拼命吧。只要道德宗绝了香灯,我管它是谁出手的。你明白了?”
“是是,明白。”师兄一叠声地道。
“那就去吧,把我的话给冥山带过去。”杨玉环说罢,挥挥手命师兄退下。
此时辰光尚早,被阳光暖意一熏,杨玉环也懒洋洋的有了点倦意。她刚要休息,忽听殿外内侍来报:“右相国杨国忠求见。”
杨玉环哼了一声,不悦地道:“圣上正在休息,相国不知有何紧要大事,此时来惊扰圣驾?”
其实杨国忠所谓要事还能有什么,无非是奏告安禄山又有谋反迹象而已,要不就是某某人与安禄山里外勾结,互为响应,居心不轨云云。杨玉环正要安禄山尽起人力物力扳倒道德宗,杨国忠却来屡参安禄山要谋反,着实令她十分恼怒。
她自幼在洛府长大,于杨家兄弟姐妹感情并不如何深厚。入宫得宠后她屡次提携杨家亲眷,亦是为了在朝中营织自己的关系裙带,好方便操控朝政。毕竟她是一介女流,虽深受恩宠,也不能明着干预朝政。对于自杨国忠以下的杨家人有多大本领,她如何不清楚?哪一个真有经国之才?杨国忠近一两年来谋政权术水准虽然大有长进,可是他也尝到了弄权的甜头,愈发揽权自重,渐渐不听自己的吩咐了,如在安禄山这件大事上就独断专行。杨国忠只看到安禄山对他的相国权柄构成威胁,怎晓得自己在其中的苦心安排?
冥山自古传承无数凶厉妖法,其中之一是以十万人精血魂魄为引,发动血河炼狱大阵。引无尽戾气怨念,聚天地阴气寒魄,降下无法破解之咒。中咒之人将日夜承受无数凶魂撕咬,直至魂消魄散或生魂被摧毁殆尽时止。凶魂被此阵妖法炼过后,与寻常生魂完全不同,凶悍数倍过之。纵是上清修为,至多斩杀数千凶魂,即会被凶魂吞噬。
此法一成,不仅可将道德宗护山的西玄无崖阵摧毁大半,还可使山上至少半数弟子魂归极乐,可说极尽阴损凶厉之能事。道德宗受此重创之后,朝廷再召集一批修士重上西玄山,多半可就此灭了道德宗香灯。
为何要找上安禄山,正是为了那十万生人的精血魂魄。安禄山独镇北境,大军扫荡一番,抓个十几万胡人可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此法太伤天和,引下的天谴天罚,自然有安禄山及冥山群妖去消受了。说起来这也是天助杨玉环,冥山妖后文婉修炼北帝诛仙录时过于求成,结果出了差错,差点内丹爆裂,化为冰雕。为了镇服内丹中四溢寒精,文婉必须大量服食奇药六阳花。而这六阳花最大的产地便是玉环师门秘境。杨玉环何等聪明,立时以六阳花为交换,换取冥山以传承妖法灭绝道德宗。
这当中的复杂缘由,杨国忠哪里知晓?他对着安禄山动的那些小伎俩小心思实是扯了整个布局的后腿。
此时那内侍见杨玉环面色不豫,又不敢压下相国的奏报,不由急得汗如雨下。正在此时,内殿中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国忠有何急事啊?宣上来见朕吧。”原来明皇已经醒了。
内侍如蒙大赦,忙出殿宣召,不多时杨国忠便疾步入殿,奏道:“安禄山近日频繁调兵遣将,有大不臣之心;又迁葬祖宗骨骸于龙穴之内,旬日内必反!”
明皇已听惯此类说辞,当即呵呵一笑,言道朕待那胡儿恩重,他怎会反我?杨玉环在一旁坐着,只管剥好一颗颗水果,填在明皇口中。看上去,她对朝政大事全无兴趣。
杨国忠见明皇不信,急忙又举出许多证据来,可是明皇只是笑言胡儿不会反。
就在杨国忠无可奈何之际,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只见高力士踉跄趋入,道:“圣上,大事不好!太原府八百里加急军报,安禄山反了!”
答的一声轻响,杨妃手中一颗刚刚剥好的荔枝掉落在地。
夏末秋初,江南多雨。昨日尚暑意不减,一场薄雨后凉气袭人。接天莲叶依然无穷碧色,映衬着两岸垂柳水杨多了些微微泛黄的沧桑,荷花已经开尽,满目群芳过后的残红,却有一丛丛莲蓬鲜活挺拔地立于水面,不觉寂寥。
在一座苍翠秀峰之顶,正立着一个婷婷少女。她望着前方隐隐青山,面色变幻不定,显然内心正在苦苦挣扎。只不知那如画群山中究竟藏着什么可怕物事,令她如此挣扎。
“殷殷,这里山高风寒,你要小心着凉。”一个柔和厚重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山风并不大,张殷殷一头秀发却忽然飞扬起来。她冷冷地道:“你跟来做什么?殷殷是你叫的吗?”
她身后行来一个高大英俊的年青人,正是云中居的楚寒。听到张殷殷如此不客气的话,他也不以为意,笑笑道:“江湖险恶,我放心不下你。何况我师与道德宗诸真人、黄伯母都同意了你我共修仙籍,于情于理,我也应该照顾你的。”
张殷殷猛然回过头来,俏面冷若冰霜,道:“那是他们和你同意,我可从没同意过!你别痴心妄想!”
在张殷殷面前,楚寒似乎从来不知道愤怒为何物,苦笑道:“这个…父母有命,师长有言,难道还不作数吗?殷殷…”
“我再说一次,殷殷不是你叫的!”张殷殷毫不客气。
楚寒也不气馁,他外表随和,内心坚韧,深信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当下他并不与张殷殷在称呼上纠缠,而是顺着张殷殷的目光向远方群山望去。
“那里有什么?”楚寒问道。
“我的爱人。”张殷殷毫不迟疑的回答几乎将楚寒击下山峰去。
楚寒毕竟是云中居年轻一代首徒,忍耐和心性都不是常人可以测度,尽管这样,也过了许久方才苦笑一下,道:“那你为何不过去看看呢?”
他没有想到,就是这句话让张殷殷下了最后的决心。她一跃而起,纵身出了绝崖,裙裾猎猎扬洒开来,恍若一朵昙花在风中冉冉盛开,向着对面群山飘去。
楚寒吃了一惊,想去拉张殷殷时,已晚了一步。而且张殷殷身法传自苏姀,分毫不逊于楚寒,这时先行一步,又是全力施为,楚寒哪里追得上?其实张殷殷当日下山时也是早走了一日,被楚寒只用了两日就追上完全是因为她经常不识路途,在群山中不住绕圈子所致。
楚寒看着丽人那远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正踌躇进退之际,忽见对面山峰杀气四溢,定睛看去,数个黑甲持各色重兵器的庞然大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森然矗立于张殷殷前行的方向。
楚寒大惊,尽展身法,横越山峰,直冲了过去。
骄阳早已跃出云层,将灼热的阳光洒在群山上。虽然天气炎热,但在矗立的山峰之巅,由于细雨初歇,山风阵阵,仍是十分凉爽。
孤峰之顶,一手持长笤,正做着今日的清扫。其实峰顶早已片尘不染,不过他仍是认认真真地清扫着,未曾漏过一寸石面。
就在三丈外的地方,那个人安安静静地卧着,唇角边还露着一丝微笑,似乎在做着什么好梦。
一打扫完一块地方,向他望了一眼,哼了一声。以一的身份地位,纵是道德宗的七八位真人一齐躺在那,也不会令一为之打扫半片落叶。现今一之所以事事亲为,自然不是为了他,而只是为了青衣而已。
想必,青衣虽不愿、虽不忍、虽不敢踏上这座孤峰,却也不想他受风淋雨,积垢蒙尘吧?
所以这些事,一来做了。
不过令一也有些意外的是,他已在这峰顶安宁地躺了这许多时候,却仍是肉身不腐,宛如沉睡。内中情由,就是一也有些想不通。按理来说,唯有积下大功德,或与天地同寿之人,才能上体天心,有此不朽之象。可是一左看右看,这小子前生后世轮回齐断,满手血腥孽债缠身,哪有半点功德迹象,凭什么也能混个长存不朽?
这世间事,能让一看不透的,实在不多。而且这些极少的例外,也尽在无尽海中,未曾想这孤峰上倒是出来了一件。
还有最后一小块地方了,一刚举起长笤,眉头便皱了起来。
铿锵声中,一名洪荒卫在峰顶出现。所有洪荒卫均知道一在洒扫孤峰的时候,就是他心情最差的时候,至于惹怒了一的下场,没人想知道。因此这名洪荒卫小心翼翼地道:“一大人,有一男一女向这边冲来,兄弟们已经拦住了。他们已知道这里是无尽海禁地,可是仍执意要过来…”
“女的放过来,男的打断腿。”一头也不抬地道。
待遇相差如此悬殊,这名洪荒卫却觉得天经地义。主人从来都是对的,除了主人外,天下最正确的就是一大人。当然说到一大人时,例外偶尔也会有的,比如说青衣小姐,比如说寒冰狱中那个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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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里外,张殷殷横眉冷对三个并排立在自己面前的洪荒卫。这些洪荒卫气势如山,杀气侵袭时有如一根根尖针刺在身上,但她也并不畏惧。这不光是因为她出自道德宗,并且师父是苏姀。当然,仅仅这两条已经足够她在江湖上横着走路了。修道界联系千丝万缕,纵是道德宗身处现下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也不会有多少宗派真敢倾死力与道德宗一战。人心总是一样的,既然先动手的总是送死,那当然是别人先去的好。
而张殷殷虽不清楚苏姀的过往以及现如今的地位,不过但凡道行深点的妖族,只要一嗅到她身上的气息,便会闻风而逃。而且张殷殷自这三名模样凶恶的洪荒卫身上不但感觉不到敌意,反而有些亲近之感。
三名洪荒卫的杀气,全是冲着楚寒去的。
似乎得到了无声的命令,洪荒卫忽然一分,将去路让了出来。张殷殷早心急如焚,立时冲了过去。楚寒也想跟上,却见洪荒卫又是一动,已将自己合围当场。呛啷声中,三名洪荒卫各取兵器在手。看着猛恶无比的巨斧长刀,楚寒的面色罕见地凝重起来。
“在下来自云中居,家师乃是清闲真人。我云中居素来与无尽海没有往来,各位何以如此?想必当中有什么误会。”楚寒神态不卑不亢,点出了自己身份。
与云中居等正道三大宗的名满天下不同,世间妖魔聚积的三大凶地除天刑山外,余皆名声不显,比如无尽海,就连知道的人也不多。在大多数修士眼中,无尽海这等妖邪聚居之地哪里能与云中居相比?当然楚寒见识自然与寻常修士不同,可是在他心中,无尽海势力再强,至多就与自己师门半斤八两,何况他本师清闲真人乃是正道中不世出的人物,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放眼天下,除了道德宗那个全无消息的紫微之外,恐怕再无对手。楚寒既然亮出了来历,就算是天下三大绝地,想也不愿与云中居结成死仇。
不过这只是楚寒自己如是想,洪荒卫们可不是这样想的。在他们看来,既然一大人已下了命令,就是清闲真人本人在此,也先打断了腿再说。
为首一名洪荒卫一振巨斧,斧刃嗡嗡作响,他十分期待地盯着楚寒,嘿嘿笑道:“本来俺该与你单打独斗的,看你这小小身板儿,估计能撑上一小会。可惜一大人的命令向来催的急,俺可不敢耽误了。实在不好意思,俺们这便要一拥而上了,或者你自己打断双腿,也好省我们点力气?”
楚寒面色青白,几乎一口血便要喷出来。这三名洪荒卫任一个道行都要比他深厚,居然还不按规矩来,想要一拥而上?这无尽海中人,怎地如此不要面皮?
还未等他开口质问,脑后忽然一凉,又有隐隐的吸力传来。楚寒灵觉敏锐,当下更不迟疑,直接跃上空中!方升起三丈,就见脚下原本站立处一片黑气漫过,所过处生机尽灭。被这黑气沾上不管会发生什么,显然都不会是好事。
楚寒刚暗自惊出一身冷汗,忽然见那为首洪荒卫无声无息的已在面前!瞬息之间,那洪荒卫已轻飘飘的掉转巨斧,以斧柄在楚寒腹上狠狠地敲了一记。霸道无匹的真元如洪流般瞬间涌入,将楚寒最后的反抗之力也给冲散!
“无尽海一个寻常卫士,竟也如此强横?!”楚寒惊讶间,已一头向地上栽去。
此时张殷殷刚刚踏上孤峰,见到了径自洒扫的一,还未开口,一名洪荒卫忽然在她身后出现,瓮声瓮气地道:“一大人,已打断了那男的双腿,可是他不肯走。”
一终于抬起头来,先是看了张殷殷一眼,方淡淡地道:“那再打断他两根手臂。”
张殷殷黛眉一皱,略感不妥。她虽然不喜楚寒强行跟着自己,更不认可宗内真人母亲给自己定下的合籍双修,可是毕竟楚寒对自己一直没什么恶意。如是因为自己受了这等苦楚罪过,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况且尽管相处时间短暂,但她天性敏锐,知道楚寒性情最是执著,如果下定了决心,别说打断四肢,就是杀了他,也不能令他退缩。
那名洪荒卫似乎闪了一闪,又似是完全没有动过,就回报说:“已打断两手,他还是不肯退回去。”
“倒还有点骨气,那就带过来吧。”一吩咐完,再向张殷殷看了看,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只是向旁边一指。
张殷殷一颗心疯狂地跳起来,顺着一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见那刻印在心底最深处的身影正静静地,静静地躺在那里。
张殷殷猛然捂住了嘴,眼中泪水奔涌而出,顷刻间模糊了世界!那纤长的五指根根苍白,用尽了三生力气,才将那一声歇斯底里的哽咽按了回去。
她再也看不到旁的人,别的事,只向着宁静睡着的他奔去,可是灵动如风的她,这段短短的路,竟会接连摔倒。
她依然一只手死死地掩着口,另一只手用力抓着地面,才将已完全失去力气的身体撑到他身边。尽管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那身影,那声音,早已刻印在记忆的最深处。
几经生死,曾经轮回,就是一碗孟婆汤饮下,其实也不曾忘记过,只是被掩盖在灰尘之下。
只须一次提醒,她便忆起了全部。
那颤抖的纤手,终于触上了他的面庞。于是她的心,瞬间变得与他的肌肤一样冰凉。
尽管眼前依旧模糊,但她心如琉璃。琉璃中可以映出整个世界,却映不出他。她与他的距离,已比当初阴阳相隔更加遥远。
“怎会…这样…”
她抚过他的脸,他的颈,他宽厚的胸膛,然后那颤抖的指尖传来一点刺痛,一滴血珠染红了他的衣衫。
张殷殷抬起头来,模糊的世界中,一柄古剑逐渐清晰。那柄剑,正插在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