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歆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把人哄好了,等车回到京郊的独栋别墅,停进了车库里,她准备开门的时候,手腕倏忽被某人擒住。
怀歆低呼一声,被郁承向后扯进怀里。男人抱住她,低磁微沉的嗓音在耳后轻描淡写地响起。
“每次都提学长,就这么喜欢年轻的?”
“没有……”呵出来的温热气息浅浅拂过耳畔,怀歆半边身子都酥了。
视线不经意一瞥,看到中间的储物盒里放着几个紫色的小包装,登时耳尖变得绯红一片。
流氓!居然在车里备这种东西!!!
正午阳光撒下来,别墅外面人烟稀少,只有护理园林的两个工人在外面辛勤劳作。
昨日下的雪还没有化干净,白色的车子在茫茫一片中显得并不起眼,只是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发现车身小幅度的异样。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郁承将怀歆从车内抱出来,怀歆身上覆盖着他的深灰呢子绒大衣,唯有一双纤细的小腿荡在半空中,脚踝漂亮莹润,脚趾微红。
园林工人自不远处投来视线,郁承淡定地抱着她上了阶梯,进了门。
整个下午怀歆都在生闷气,在客厅里看电视,不打算搭理他。谁知到了饭点,一阵香喷喷的味道自厨房里传过来,分外引人入胜。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怀歆咽了咽口水,挣扎许久,还是和自己的胃做了妥协。
边夹起一只可乐鸡翅放进嘴里,怀歆边在心里嘀咕。
这个坏男人,真的是……特长还有点儿明显。
第87章 港城
吃过饭以后怀歆想看时下很火的一个电视剧,郁承便搂着她坐下来。屏幕上播放着轻松欢快的情节,两人时不时温存地聊聊天。
其实自他们在一起之后,很少这么面对面地交心说话,怀歆索性就关了电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进郁承怀里。
今天是郁承第一次见到赵媛清和赵澈,这对在血缘上和她没什么关系的母子。怀歆之前在稻城饭店的时候跟他提过一嘴,郁承同她默契,不需要她过多阐释就能明白。
赵媛清一进门的时候怀歆就喊她妈了,为此还被亲妈骂过白眼狼。
当时的想法是,纠结称呼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无论是家人还是爱人,愿意过就一直陪伴着走下去,几十年晃指间,真的没什么的。
都是搭伙过日子,很多东西经不起推敲,太认真的话会活得很累,所以很多事情怀歆都假装不知道。
她同郁承讲这么多年来一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其实她一直知道,赵媛清永远不可能把她当成自己亲生的女儿,对方看似事事关照,但对于怀歆来讲更多的是一种形式感。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吧,我能理解。”怀歆淡淡笑了笑。
如果不在意那些,有的时候——其实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快乐的时光,赵媛清每逢周末回家都会给她做甜品吃,一家四口也其乐融融。
至于赵澈,偶尔和他拌拌嘴也是很有意思的。他们都是重组家庭的孩子,也更能明白对方的难处。
男人缓慢地抚摸着她柔顺的乌黑长发,认真倾听她说的每一句话。时间也温情地流淌,怀歆伏在郁承胸口,听到里面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潮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其实要这么想想,我还挺幸福的,一直有家人陪伴。”怀歆乐观出声,仰头看郁承,眸光亮亮的,“嗯……还有你。”
郁承温缓笑笑,低头亲她一下。
和缓温柔的琥珀和天竺葵气息围拢过来,他勾起唇角,刻意逗她:“我不算你的家人么?”
怀歆一怔,心里怦然跃动起来。
其实理论上……应该算是了。
角色的转换感还不那么明朗,这话说得跟情话一样,怀歆耳尖禁不住有些烫意。
她努力定下心,舔了舔唇,小声说:“你当然是了。”
“……”
“你不仅是家人,你还是我的——”
怀歆凑过去,娇妩地在男人耳畔私语,“心上人。”
吐气如兰,小猫似的挠痒。表情却又是天真而清纯的。
一双清亮的眼睛直勾勾地凝着他,秋水般潋滟。最后三个字说得极其小声,轻轻浅浅地散开,郁承喉结滚动一瞬,黑眸愈发幽深似潭。
窗外的夜色浮动着沉霭,他低敛下眼,交拂的呼吸渗出一层薄薄的热度。
没有下雨,却有潮湿的感觉覆在地面。
郁承蓦地笑了下,轻声问她:“那你知道你是我的什么吗?”
“什么?”夜色朦胧,怀歆近距离地看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暗昧中闪着细碎的光,像是粼粼的月色。
郁承的气息循过来,捧住她的脸,温柔地亲吻下去。
在玫瑰峡谷赏日落的时候,怀歆曾对他说过,也许人与人之间的确是有缘分的。
如果她实习没有参与那个项目,没有跟着一起去Printer,或者是他没有去稻城,他们没有在酒吧相遇的话,是不是现在就不能一起看这么美的风景了。
这样的假设并不实际,而现在郁承心想,他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只有她。
哪怕她实习没有参与那个项目,或者他没有去稻城,他们擦肩而过,最后肯定也还是会以某种方式相遇,不会错失彼此。
——起初只是觉得怀歆很有趣。
人生孤寂,他想寻消遣,却发现晨昏游戏,同样要求他交付自己的真心。
比怀歆多出九年的阅历和时光,郁承应当在情绪把控的势能上占尽优势,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平两端开始逐渐向她倾斜。
也许在比澳门更早的时刻,他就不再想着和她争什么输赢了。
想体贴她,疼惜她,更想拥抱她,占有她。
他似乎从未和任何人拥有过这种熨帖般的亲昵。唯有和她。
连在匹配上好事多磨的性都是美妙愉悦的,无比默契。如同钥匙和锁,他们天生一对。
她是他的什么呢?
是他的小玫瑰,是他拼尽全力也要保护的人,是他的软肋。
更是他的独一无二,他的灵魂伴侣,他无可取代的soulm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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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氏集团是一架庞大的机器,并没有那么容易整顿管理,郁承短暂地歇过两日之后,又要回到香港主持大局。
博源的工作是彻底不做了,但是哪怕不能在前台岗位任职,郁承和管理层的良好关系还是让他能够作为LP(LimitedPartner,有限合伙人)出资,届时基金的收益也要分成。
研究生的课程表没有那么紧,怀歆周一到周三在北京上课,周四的时候就直飞香港。
潘晋岳已经不来公司,董事长办公室仍旧保留,是郁承为他留的最后一点体面。
郁承的办公室就在隔壁,除了几个能在集团里说的上话的高管,基本上这一层不会有任何人到访。
这还是怀歆第一次来到潘氏大厦。
站在外面,中环最好的地段,把握着香港金融的核心命脉。高大的写字楼宛如通天塔,仰颈望不见顶,直入云霄,旋转玻璃门洁净大气,走进楼内,很快有迎宾小姐迎上来询问。
“请问您来做什么?”
怀歆浅浅笑了笑:“哦,我等人。”
话音未落,一旁边见到一个熟悉身影。程铮刷卡从闸机内出来,恭谨地迎她过去:“怀小姐,这边。”
怀歆在纽约进行过MGS投行暑期实习的终面,当时的商厦就足够气派辉煌,所以她此刻并没有觉出什么太大的心理波动。但是当她乘坐电梯上行,自透明的玻璃朝外看去,将香港半边繁华的高楼林立、熙攘街巷尽收眼底时,才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倏然轻盈起来。
她喜欢着的这个人是真的很了不起,从危机四伏中全身而退,他的气魄、胸襟、志向、胆识皆让她觉得崇敬无比。
亿万商业帝国尽在指掌之中,郁承所拥有的一切比怀歆想像中还要更加震撼。
电梯停在高处,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国际金融中心拔地而起,底下的一切事物都显得很渺小。
郁承有个会议还没有结束,程铮请怀歆先到他的办公室等候片刻。
这里和郁承在博源的办公室有些不太一样,格局更宽敞,雅正开阔,窗明几净,往里走还有一间单独隔开的小休息室,里面放着一张备用床,床铺整齐,看上去郁承并不常用。
桌上放着秘书倒的热茶水,正是下午,有点困意,怀歆也没客气,脱了外衣就上床休息,想小憩一会儿等郁承回来。
本来没想真的睡着,结果这儿实在太过安静,不知不觉就真的入眠了。醒来的时候脸上有温软的触感,怀歆睫毛湿漉漉的,感觉到男人近在咫尺的温沉气息。
“怎么睡在这儿了,宝贝?”郁承轻笑,凑过去又亲亲她,“在外面没看到你,以为你跑去哪里了。”
怀歆清醒过来一点点,仰起白皙的小脸细致地打量他。
——剪裁服帖的白色衬衫,腰带,挺括的西裤,一身标配,但偏偏腰腹收束,勾勒出肌理紧致的身材,引人入胜,禁欲感十足。
眼镜还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下颌骨锋利好看的线条轮廓分明。郁承微俯下身,细碎的黑发覆在额际,手臂撑在床侧。
怀歆的心跳悄无声息地加速起来,唇角勾了勾,攀着他的臂膀勾住脖颈,将人拉低下来。
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郁承身上的气息还是那么好闻,清冽冷静的雪松香气,淡淡地逡巡在鼻间,舌尖勾绕,怀歆闭着眼,极度沉迷其中。
温存了片晌,男人才撑臂起身。
指腹轻蹭过怀歆染着水光的红唇,他低沉嗓音染上了悦耳的沉哑:“饿了没有?带你去吃饭。”
怀歆轻喘了口气平复自己,抿唇点了点头。
程铮给她看过郁承的日程安排。他晚上还有两场重要的线上会议,时间不算太充裕,于是两人便到一旁距离很近的商厦的高空米其林餐厅去用晚餐。
安静清幽的雅间,郁承同怀歆讲起如今集团的状况。
裘明帆和潘晋崇落马之后,经彻查发现很多隐藏着的积病和潜在问题,郁承先前已经接洽了一段时间的业务管理,如今正是时间大刀阔斧地改革,去除弊端,革故鼎新。
整个过程并非是一帆风顺,那些老派势力仍旧负隅顽抗,甚至想在短时间内推自己人上位。集团支系和利益错综复杂,除了占主导的地产以外,还涉及货仓交运、建筑、船坞、金融银行等行业,一时之间各队人马纠葛相争。
瞧见怀歆微微有些担忧的神色,郁承的语气和缓下来:“放心,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如果把这么一个庞大运作的机器比作一艘巨轮,那么郁承就是站在船头的掌舵者,只要关键的甲板、转轮、风帆、鸣笛、动力源都没有问题,就能够保证驾驶的平稳性。
郁承微勾了下唇,袖口微挽,不急不缓地给她添茶:“那些人只是机器里生了锈的螺丝钉,拔掉就好。”
这种运筹帷幄和从容不迫对于怀歆来说有一种莫名的性张力,她没忍住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糯声道:“哥哥真厉害。”
郁承垂敛下桃花眼,眸中勾着浅浅的笑意。
座椅宽大,他把她纳进怀里,搂着纤腰,额低缓地抵近:“宝贝嘴这么甜啊。”
怀歆也笑,刻意又靠近一些,扬着眼尾:“是啊,你要不要再尝尝?”
“好啊。”
郁承低眼,辗转含了一下她的唇,又撤开。
怀歆懒懒地问他:“怎么样?”
“嗯,很甜。”
无比慵懒磁性的嗓音,含着淡淡的沙哑,郁承抬睫,眸光漆黑幽微凝着她。
怀歆笑了下。
饱满嫣红的唇瓣轻启,舌尖伸出一点,她问:“我还有更甜的,哥哥想不想知道?”
男人声线音色有了一丝变化:“什么?”
他微眯着眸,视线锁住她的眼,在磁场稍微有些胶着的时候,怀歆抬手,食指触在他胸口,若即若离地画了一个圈。
她红唇微掀,倏地起身:“晚上再告诉你。”
饭后怀歆回到郁承办公室等他,男人去开会,她闲来无事,拿出笔记本电脑在桌上写小说。
这半年断断续续开了不少坑,基本上都是写了一半,编辑田爽近日已经连续微信轰炸她,勒令怀歆必须在年底交稿一本,怀歆选了一本自己最有灵感且进度条最快的,奋笔疾书。
除了各种铺垫和伏笔以外,写着写着少不了要来点床戏,她聚精会神,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连有人进来都没有发现。
檀木桌边传来屈指叩响的声音,怀歆抬眼一看,郁承正散漫地倚在旁边,兴味地看着她。
这才发现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怀歆条件反射地把电脑盖合上,鼓颊:“……你回来了啊。”
“嗯。”
郁承站在衣架旁边脱了西装外套,单手随意地把领带松开,垂眸看她。
但他并不问她刚才在做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工作做完了,我可以走了。”
怀歆稍怔一瞬,眼睛亮了亮:“好啊,那我们等会儿去哪里?”
郁承走近两步,勾唇问:“你想去哪里?”
怀歆的思绪还有些滞留在刚刚的小说里,眨眨眼,把选择权扔还了他:“你决定吧。”
郁承稍俯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有点晚了,就不安排什么其他的活动了。”他斯文温雅地笑了笑,清俊深邃的桃花眼分外好看。
怀歆舔舔唇,应道:“哦,好。”
“回家里,或者酒店?”男人慢条斯理的,微微顿了下,一本正经地问,“还是你想在办公室里,禅房花木,曲径通幽?”
第88章 项链
周五付庭宥联系郁承,说晚上他们几个发小打算组个party,在尖沙咀包下海利公馆过夜,正好怀歆也在,让他记得带着人过来,让哥几个都认一下脸。
“不管你有什么事,一定要来,周勤和嘉辉他们几个都在……”
付庭宥说的几个名字怀歆都没听过,不是澳门时候的那帮人,郁承在去之前一一给她讲了对方的背景,都是他们初中那时候玩得好的朋友。
十一月下旬,也不是什么跨年夜,这挥金如土的架势令怀歆有点咋舌。
那可是海利公馆啊,前身香港水.警总部,奢华古迹,风情迷人,在林荫小丘上眺望能直接看到毗邻的维多利亚港,居然整栋都被他们租用下来,用作派对狂欢。
不过一共只有十个主题房间,几个较大的露台,倒是很适合举办这种聚会活动。
郁承带着怀歆到的时候,party已经如火如荼,室内躁动的音乐声迭起,窗外露台也摆放着台几,供三三两两的人们对饮。外边要稍微安静一些,但是动感的节拍仍是毫无阻碍地传至阳台,里里外外的气氛都被充分调动。
里屋霓虹扫射,别有洞天的情景,各色男女也在一旁的舞池中热舞,纵享自我。
灯光风情摇晃,再加之上好的一系列酒饮,迷得人已然微醺,怀歆稍微靠郁承近了一些,男人低侧过眸,抬臂将她牢牢地揽在怀里。
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付庭宥。
他在中间最大的那一桌,众人打牌喝酒,都是熟面孔。付庭宥随意靠在沙发的角落里,双腿交叠,嘴边漫不经心衔一支烧到一半的烟,疏落的光照见英挺深邃的眉目,有一种事不关己的闲散和倦淡感。
直到看见郁承,付庭宥才倏地扬起笑意,站起身示意大家:“阿承来了。”
众好友纷纷停下手中事情,视线投注过来。
有些人是近十年没有见过,有些则比较相熟,无论如何,怀歆看得出他们的感情是真好的,拍着郁承的肩嘘寒问暖。
“阿承你那件事啊,我们后来听说,都提心吊胆的。所幸很快就解决了。”目光转移到怀歆身上,几人抬眉,“诶哟,这位是?”
周勤离得最近,见姑娘年纪轻轻,但是长得是真清纯漂亮,一双眼清澈潋滟。付庭宥先前提了一嘴,说人要带家属来,让他们好好招呼。
“这是女朋友啊?”周勤挑着笑问。
郁承垂眸凝视怀歆,唇畔微弯,没有说话——这是再次将选择权交给了她。
众目睽睽之中,不知怎的就有点羞赧,怀歆抿起嘴角,轻轻点了点头,以示默认。
谁知她刚动作,郁承就勾唇低缓地笑了一声。他将她揽进怀里,捉住小姑娘欲逃窜的手指按在自己心口。
郁承对他们说话,却是一眼不眨地看着怀歆,温柔出声:“不只是女朋友了。”
维多利亚港的霓虹闪烁着光晕,男人眼底同样是令人目眩神迷的笑意,让人无限期地沉溺:“我向她求婚,她答应了。”
那一瞬间同郁承的眼眸对上,怀歆的心突然砰砰地跳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很嘈杂,不知是谁先跳起来欢呼,开香槟瓶盖崩的一声响。这时倏忽有冷焰火在露台绽放,火树银花。
“阿承也真是的,这种事都没先同我们说!”
“这是天大的喜事,要好好庆祝一下——”
怀歆被拥在郁承怀里,酒杯斟满,面前一张张笑脸浮动,她感觉心中慰藉,像在炉边烤炭火——这种落在尘世里的喜悦,能够和他一同体会,她好幸福。
觥筹交错,后来又去舞池跳舞,灯光挥洒,今晚是真的尽了兴。
各处名流来集会,高脚杯摇曳,清脆地碰撞出响。浅紫色的弧光流淌,人群欢腾。
现场请了乐队来演奏,气氛一层层推向高潮。男人们喝酒,伏特加的香气随无处不在。快乐迸发在每一声打击乐的节拍之中。
郁承同旧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叙话,付庭宥则在一旁和怀歆聊天。
“恭喜。”他也看到她手上的戒指,认出那是什么,微微喟叹道,“你们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
怀歆鼻间有些微酸,抿了抿唇,轻声:“也很感谢付先生你的帮助。”
付庭宥抬眉,语气打趣:“还叫我付先生?”
怀歆很快反应过来,弯唇:“庭宥哥。”
“嗯。”
付庭宥也微微笑起来,举起酒杯和她轻碰:“以后也算是自家人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怀歆认真点头,笑:“好。”
两人暂时没再聊天,期间付庭宥手机来了一通电话。怀歆看到他垂眸淡淡扫了一眼,走到露台上去接听。
男人在夜色中的背影修颀笔挺,怀歆忍不住想到,这么久以来,也没见付庭宥身边有什么女人。
甚至有一回和郁承闲聊此事,连他也不是特别清楚,所以还挺让人好奇的。
付庭宥和郁承不一样,他自始至终都浸淫在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环境中,对于圈子里的生态也更加了如指掌。
豪门相争相斗,被困在围城之中,很多东西都更为残酷。
他们这样的人,骨子里都是冷漠凉薄,为了活下去,这么多年早已形成惯性。
永远理智、冷静、从容不迫,这是付庭宥给予怀歆最直接的观感。会在力所能及范围内为朋友两肋插刀,但是在于情爱上必定拿捏得清楚。
像他这种人,会真正爱上什么人,并为对方孤注一掷吗?
怀歆心中情不自禁升腾起这个疑问。
不过到底和她无关,因此只是多看了两眼,便很快收回目光。
她坐在郁承旁边,一边听他和朋友聊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捧着花纹繁复的玻璃杯小口喝酒。
酒过三巡,大家的状态都很自在放松,隐隐有些微醺,靠在沙发里谈天说地。
周勤和齐嘉辉两个人比较能讲,怀歆正好奇地听着细节,偶然一抬睫,与郁承幽邃的视线对上。
登时有暗昧丛生,稍顿两秒,他温热的掌心在皮质沙发面上循过来,覆盖在她手背上。
表面不动声色,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狎昵而暧昧地与她摩挲交握。
男人调情的手段简直是一流,指腹沿着腕心轻蹭过,又流连至背面,五指沿着指缝慢慢地深入,扣紧。
可偏偏他侧颜淡然英挺,甚至与她隔着一段正常的社交距离。
一丝酥意沿着指尖蔓延,怀歆暗暗嗔他一眼,扭开头去。
周勤和齐嘉辉不知是发现了什么,抬着眉打趣:“弟妹坐在角落里会不会太远?”
“我们讲话你会不会听不见?坐过来一点吧。”
“……”
怀歆咽了口口水:“没事儿,我在这儿挺好的,那边也、也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怎么没有位置?”
齐嘉辉看一眼郁承,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怀歆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藏在黑发里的耳尖微微有些红了。
她也下意识看向郁承。
男人懒懒地靠在真皮沙发上,微敞着腿,勾着桃花眼看她:“要坐上来么。”
他讲话的时候喉结轻微攒动,脖颈牵出分明而慵懒的性感曲线,音色也因饮了酒而染上些微好听的沉哑。
怀歆:“……”
麻蛋,太蛊了。
虽说这种环境下,坐大腿也不是什么太出格的行为,但是当着郁承一众好友的面怀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矜持地起身:“那个,我还是去露台走走……”
话音未落,手腕就被郁承擒住,稍微向后一拉。
他力道温和,并不是很重,但怀歆不知怎的就失去平衡,控制不住侧身向他怀里倒去。
慌乱之中想寻找支力点,她条件反射地搂住郁承的脖颈,然后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坐在了他大腿上。
余光瞥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而来,热意蹭地一下从耳根爬了上来。
怀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众人纷纷开始调侃和起哄,头顶也传来郁承低沉的笑意,连带着胸膛也微微震动。
他亲昵地从后面搂了过来,徐徐缓缓地咬字,尾音上扬:“babe,就这么急着对我投怀送抱?”
怀歆闭了闭眼,属实有点社死。
她撑着男人的臂膀坐稳,回眸,轻瞪他一眼。
郁承好整以暇地坐着,低敛着眼,指尖似勾非勾地挠了挠她掌心,也不说话,只轻笑。
五颜六色的光间或扫过他致致眉目,怀歆鼓了鼓颊,低下头去,端正坐好。
两人之间的那种心动和情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勤讲着讲着都有些偏题:“靠,我也想找个女朋友了——”
齐嘉辉也笑叹附和:“谁不是呢。”
话是这么说,言外之意却很明显。
他们并没有选择的自由,豪门联姻才是最终的归宿。怀歆心情浮动中莫名有些唏嘘,攥紧了郁承的手指。
男人似有察觉,轻轻回捏了捏她。
酒局散去之后已经是凌晨两点的光景,但是珠江对岸仍然莹着漂亮的五彩霓虹,光影随海面几曲波涛涟漪辉动,亮着明灯的游轮破开水面层层波浪,如同海中灯塔,是怀歆最爱的繁华。
一共十间主题房间,付庭宥给郁承和怀歆安排了一间,让他们在海利公馆过夜。
两人都喝了不少,没怎么约束自己,怀歆有些醉了走不动,郁承便抱着她进了房间。
他把她放在床上,俯身撑着看她。
暗影之中男人的眼睛映出浅浅的弧晕,亮亮的,像是薄雨中街边的长灯,引人入胜。
怀歆饮了酒,也潮湿着一双眼看他。
脑袋晕晕的,她心想,这个人可真好看。
——这个属于她的人,可真好看。
念头一起,郁承的手就扣着她的后颈吻了上来。
已经听不到多余的声音,怀歆脑中一片空白,似有烟火绽放。他的唇很温柔,炙热的气息渡过来,怀歆晕晕乎乎地搂紧了他的脖颈。
乌黑长发沿着背部倾泻,怀歆承受着郁承一下下的亲吻,紧紧地攀住他结实的臂膀。
她在庆幸。
庆幸他们都坚持着没有放手,庆幸他们都这么喜欢彼此。
回过头来看,这件事真的好难好难。
可是他做到了,郁承做到了,那些出身显赫的公子哥,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羡慕。
是的,是羡慕。
不是谁都有勇气这么做,不是谁都会为此孤注一掷。
怀歆记得,在花园里烧烤的时候,付庭宥无意中提到那条玫瑰项链的价格,郁承不动声色、甚至算是轻描淡写地揭过。
今天怀歆又拿这件事问了付庭宥,对方见她实在认真,于是告诉她一个虚数。
那个数对现在的郁承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在当时,却已经抵得上山盟海誓的承诺。
那时他就想清楚了要和她过一辈子吗?
锁骨处的红色小玫瑰在空中荡漾出好看的弧度,怀歆眼尾沁出些泪意,呼吸急促却坚忍着出声:“阿承。”
“嗯?”
郁承呵在耳畔的气息很沉。怀歆看着他漆黑微潮的眼睛,里面映着她此刻的模样。
他自始至终,都是在看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