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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航行结束的时候,刘经迟走出房间,看见了正站在门口等自己的陈嘉郡。
她正拖着行李箱,对他问得爽朗:“我的行李比较多,你方不方便让我搭一下车,送我一程?”
刘经迟意外极了。
这简直是惊喜。
以往无数次,她都只肯站在邮轮甲班上送自己,彬彬有礼,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太意外了,以至连话都说不太好:“行……行啊。”
刘经迟被突然而来的惊喜撞得头脑发热,与她一道走下邮轮时才发现,他的行李被侍者拿着,而她一路拖着沉重的行李他都没有想起要帮她一把。刘经迟那因惊喜过望而不见的绅士风度终于又回来了,扶住陈嘉郡下邮轮的时候帮她拿了行李:“我来。”
今日风浪有些大,船身微微晃了晃,帮了他一把。他顺势扶住她的腰:“小心啊。”
陈嘉郡轻声说“谢谢你”,抬手将垂落的散发拢到耳后,耳根发红。
两个人各怀心思,小心翼翼,互看一眼,又各自想一段心事,将一段不长的甲板路硬是走成了万里长征。游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邮轮工作人员,三三两两经过他俩身边时,连连起哄。连许世塘都忍不住对刘经迟笑了一句:“小刘,好好把握啊,陈嘉郡可不容易追。”
众人笑。
许世塘拿着相机,照例在半岛港前召集员工集合。
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仪式,许世塘说了很多遍:“我是看着半岛港起来的,在这个商业遍地的世界,半岛港已经是为数不多不以盈利为目的的风景港了。老船长一力买下了这港口,顶着董事会的压力,让半岛港这么多年成了所有人心里的美景回忆。”
陈嘉郡告诉刘经迟:“我们的‘半岛号’,就是和半岛港双生双存的一个存在。无论我们的航线要去哪里,最后回到的地方,永远只会是半岛港,这里就是我们的‘半岛号’的家。在这个工业港,商业港横行的时代,‘半岛港’是我们的骄傲。”
每次航线结束,“半岛号”的所有人,都会在半岛港合影留念。陈嘉郡从少年期到青年期的这一过渡期,都留在这里了。
许世塘举着相机,大声说“smile”。
陈嘉郡拉着刘经迟一同加入,就在这欢声笑语中,不经意向旁望了一眼,定住了眼神。
这一张合影,陈嘉郡没有拍好。
单反相机清清楚楚地抓拍到了她瞬间的表情:震惊、懵懂、不知所措。
好似她的伤心刚起来就被人横刀杀了。
在她十九岁被前任监护人拒绝感情的时候,二十岁被前任监护人教会分手的时候,陈嘉郡脸上,都曾有过这个表情。
刘经迟送陈嘉郡回家的时候,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他有些灰心。
这还是一个尚未学会隐瞒心事的女孩子,从来不知道她这样在男人面前分一分神、低一低头的样子,是会让男人灰心的。
本想再约她,旋即又作罢。他不勉强她,对她道了声“好好休息”,就准备离开。
“刘先生,”陈嘉郡忽然叫住他,对他道,“以后不要再碰龙虾这类东西了,过敏总是会让你难受。”
刘经迟动容 。
他对龙虾会有轻微过敏,这是只有他自己知晓的事,症状不会太明显,只会有轻微胃痛 他是一个要强的男人,从不将弱点示于人前。只有陈嘉郡,平时你看她闷不吭声,自管自的样子,到了最后才会发现,她的观察力和心细如发,都是一流。
他折返回来,不由分说抱了抱她。
“陈嘉郡,”他真心道,“若你有心,要对我好,你是拿得住我这个人的。若你无心,仅仅出于礼貌对我好,我同样珍惜。”
陈嘉郡心底震动。
她不是无心之人。
其实连她自己都恨,恨自己对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再拿不出当年那样一爱到底不要命的勇气。
陈嘉郡上楼,刚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接起一听,立刻笑了:“辛姨?”
辛姨之于陈嘉郡的意义,绝不仅仅是一个长辈。当年她被前任监护人一手解除了两人关系,辛姨也没有断了对她的关心,长年累月打电话给她,叮嘱她要好好吃饭、好好工作,让这世间还有一方陈嘉郡可以寻温暖的避世之地。
“对,我今天回来。刚结束一段航行,有一星期可以休息。现在吗?在公寓?好啊,辛姨,我马上过去,好久没见您,我也一直想过去看您。”
陈嘉郡挂断电话,进门收拾了一下,又拿了礼物,准备去公寓赴约。
出门的时候,她顿了一下。
那里,她好久没有去过了。
自从那年后,那栋公寓一直是辛姨定期去打扫。那里的记忆太重俩千,压得她至今不得翻身。
陈嘉郡低头,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就在方才,在半岛港,她见到了她的前任监护人。
一群人跟着他,一张张甲方对乙方的脸。有人在他身旁对他指着半岛港讲着什么,他只是听,似乎也没有表态。陈嘉郡看着他几乎回不了神。觉得他变了,细看却又是她那么熟悉的一个人。他戴了无框眼镜,他以前很少戴眼镜,她知道他度数不深,平时在家连做事时也不戴,只会在同他不喜欢的应酬时戴一戴,连视线都要用人拉开距离。悠悠性情,他有彻骨的断舍离,不喜欢的东西,会坚持到底,再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了。你看,最后连对她都是一样。
他们拍照那么吵,都引不来他的目光。
陈嘉郡拎着礼物来到这一栋高级公寓,她紧了紧手,将手中的袋子握皱成一团。自从离开后,她再没有来过这里。
陈嘉郡刷卡进入。
迎接她的是一室的灯火通明,连玄关处的花瓶中都摆上了鲜花,根茎分明地浸在清水中。
辛姨把这里,打扫成了一个家的样子。
陈嘉郡轻声呼唤:“辛姨?我是陈嘉郡啊,我来看您了。”
没有人回答她。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陈嘉郡心里一沉,缓缓抬头。
柳惊蛰正单手端着一杯水,站在客厅,不紧不慢地喝,打量着她,悠悠开口:“约你的时间是七点,现在是六点五十五。你守时的优点倒是一点都没有变,非常好。”
旧时候的人说有情,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味道缠绵。
陈嘉郡手里一松,拎的礼物全数掉在地上。
她尚未反应过来:“辛姨呢?”
男人一笑,带着那一种看小孩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陈嘉郡回神过来,顿感被作弄,恼羞成怒:“您用辛姨骗我来这里?”
“也不算是。”男人丝毫没有惭愧,俯身拿起她带来的礼物,挺有兴致,“世界各地的礼物?你的心意不错,我会转交给辛姨的。今天晚上,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陈嘉郡被愚弄,脸涨得通红:“您这样做,不觉得过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