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身又上,这一会,他是芭蕉叶、椰子叶左右开弓、双龙出海,一齐攻去!
吴其荣仍沉着应战。
冯不八、陈不丁却一眼已看出来了,知道花枯发已吃上大亏了,连忙呼啸连声,拐杖铁爪,一齐攻向惊涛书生。
——花枯发“双叶”井攻,再不从容,等于对自己败象已不打自招。
经过丧子之痛的花枯发,还有在寿宴上惨被羞辱的“不丁不八”,对付敌人,已再不容情。
八、怒笑轻笑美人笑请勿见笑
冯不八的杖法,只有一个诀要,那就是:——砸!
她一面打,身子一面不住的旋转,凡她杖风风过处,无有不当者披靡,无有不摧枯拉朽的。
她一面运杖如风,一面披头散发,尖啸不已,不知者以为她发了疯,其实这也是她制敌、慑敌之法,使敌人心乱神悸,她便急攻猛打得利。
甚至以穷追猛打取胜。
——这种战术,本只属于天生魁悟的猛汉才能以势逼人,但冯不八却艺高人胆大,非但敢用,而且反而能将她瘦小的身形作最猛裂的发挥。
她是以性情运使杖势,而拙以身形。
陈不丁则不。
他夫人冯不八使的是至刚至猛的杖法,他的爪法却至阴至柔,更十分狠毒。
他跟他的夫人一样,也有成名兵器。
他的兵器是一支伸(有八尺长)缩(只一尺四寸)自如的精钢鸡爪挝。
他的笔挝专捣人要害、死穴。
他不止扭断人颈、头要害,也拧甩敌人的手足四肢,更连耳朵、鼠蹊、十指、十趾,无一不沾着即为之绞碎扭折。
他以右手执钢挝,左手空着。
但空着的左手,使出麻醉爪、虎爪、豹爪、鸡爪、鹫爪功,杀伤力更尤甚于拿武器的那只手!
他与冯不八合攻吴其荣,再加上花枯发的“双叶”。
可是,吴其荣依然前行。
虽然他前行已缓,但仍在前行。
他的双手,也发出了一种斑烂彩芒,渐成紫色。
他每遇上阴着、绝招,他的手也只不过是动那么一点点、一些些、一下下,就把对方可怕的攻势瓦解了、消解了,而且还是解决于无形。
他好像只心意一动,就能马上作出了反应,他的劲气完全是来自丹田,但又似蕴自天地间,只要一动意就马上抖决迸发,似乎已达到了绝代高人的中:“一羽不能加,一蝇不能落,一触即有所应”的绝灭境界。
他仍向“回春堂”内徐徐走去——仿佛他一旦起步,就绝不回头,决不停步;又仿似有人向他下令:“攻入回春堂,否则死在当堂”,他已没了回头路可走,就只有前行一途了。
所以他在进。
换句话说,反而是合战他的三大高手:陈不盯冯不八、花发在节节后退了。
不过,由于是四人交手之际,罡风、阴风、花叶风狂起,而又绽发出极其艳丽的紫光霞彩,这却吸引了刚救了班、罗二师徒的温柔之注目。
她一看:哗,很好看。
所以她决定要加入这战团。
——你说,她温柔大小姐决意要加入的战团,能有人拦得住她么?
我们的温姑娘自己心里明白:不知怎的,很多人都无缘无故喜欢她,而她也常很好运气的遇上了许多贵人,但也有不少的人不问情由的妒忌她、嫉恨她,巴不得她快些消失、希望她早些死——可她温女侠就是不死,就是不退,她偏要在这多风多雨多险恶的大江大湖里晃来晃去,且做些更教人羡煞、空自忌恨的大功大德、大业大事来!
她也知道:这些年来,她闯了不少祸,惹了不少事,但只要她温大姑娘本意是良善的,宗旨是帮助人的,管他什么人嫉之恨之妒忌之,她依然我行我素、自由自在、人见人爱、大颠大沛、高来高去的闯江湖,混红尘,开开心心过日子,快快活活度岁月,管他渔樵耕读,理他帝王将相,她姑奶奶照样对对她好的人好、对对她坏的人坏,帮善人行善,与恶人斗恶,除了苏梦枕的死,使她伤怀,白愁飞的逝,令她惆怅外,她可斗鸡摸鱼、闹狗追猫的照样逍她的遥、自她的在!
她一向都很任性。
她就算明知自己任性,但仍率性而为,就算她日后因而遭厄,但她至少已任性任情过,最少也曾率性人间走一回!
她才不管!
也不后悔!
她赶了过来,是要惩戒胆敢闯入“回春堂”的人。
她也不很明白要参与这场格斗的真正理由是:到底是为了不容任何人侵入当年王小石替人治病疗伤的根基之地,还是为了那抓声杖声叶声及灿亮好看的紫霞之气而来的?
谁也不知道。
——反正,她要过去,就过去了。
她掠了过去,对吴其荣戟指大骂,且一刀便斫了下去!
刀光美丽。
美丽的刀光。
刀法轻柔。
轻柔的刀法。
吴其荣这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战略。
在“特别命令”未接得之前,他已选定了占领“回春堂”这一作战意志:只要占据了敌人的指挥中枢,且不管整体战役有没有落败?囚犯有没有被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已占领了敌人的要害,已替雷纯挣回了一个面子。
他对敌的方式也很简单,几乎跟一般人全没啥两样:挡我者死!
逆我者亡!
所以,多一个敌人跟少一个敌人,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分别,也许分别只不过是在:他又得多杀一敌而已!
他出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遥劈迎向温柔,居然还带着极其好听的声音,令人如闻仙乐。
温柔根本想也不想,一刀就劈了过去。
她不怕。
——她根本什么都不怕。
江湖上,很多人就是讨厌她这个:因为她什么也不怕。
而且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但世间偏偏就有这种人物:她(他)也许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本领,但就凭运气、贵人和美貌,能如意吉祥、自在快活的在天下闯荡,偏又不生什么意外,纵有意外也能化险为夷。
武林中有的是忌妒他(她)们的人,但更多的是羡慕者,他们特别想知道她(他)们的消息,无限向往。
温柔这一片刀光明净如星光——但是不是能抵得装活色生香掌“的第二层境界,殊为难说,甚至大家不看结果,也能测出一二。但更无稽的是:温柔竟然撤去了自己斫出的那一刀。因为她觉得那音乐很好听。所以她忘了——同时也不想煞风景——把那一刀继续砍下去。她连那一刀都撤了,如何还抵挡得住吴其荣那名列当今六大高手的看家本领?温柔索性不挥刀,还冲着那一掌,笑了一笑。这一笑,可真是好。而且美极。——这一笑,也许对任何人,都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对吴其荣,可真管用!吴惊涛呆了一呆,怔了一怔。——他可是一个爱极了女人的男人。这时,花枯发、陈不了、冯丁八想上来抢救,都没有用。他们闯不过吴其荣另一只手:惊涛书生以单掌施展”欲仙欲死“神功。掌影如山。他们闯不过去。
突不破。三人欲救无及,吴其荣却因那一笑,长叹一声,忽然也撤了掌,而且居然还有点失魂落魄。温柔见了他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轻笑。吴其荣撤手的原因很简单:他喜欢女子,尤其喜欢美丽的女子。他也不算是太好色,至少,从没有为了性欲和恃着自己一身武艺去欺凌过任何女子、占过任何女人的便宜。他总觉得美丽的女子是最干净的,就像他当年躲在水晶沿里修炼绝世掌法的奇石一样:最晶莹漂亮也最是圣洁。出道以来,他总是不忍心杀女人——尤其是靓的女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女人,总是有一种温柔的感觉,而且还有一种莫大的亲切和友善。他甚至有恨自己为啥不是生而为女人,但却不幸已身为一名臭男子!所以,他忽见美丽的女子这一笑,还带着薄怒轻嗔,竟瞑目噘起了红唇挨受自己一掌的旖旖神情,他这一掌,竟拍不下去。温柔见对方那一掌竟没劈下来,而且音乐声已消失了,但香味仍在,她大失所望的说:“什么掌法?声音好听,而且好香。”
吴其荣居然有占赧然的说:“是活色生香掌,姑娘请勿见笑。”
温柔正待答话,忽听“吱哑——”两响,眼前忽然一黯。
原来又一人掠了进来。
这人一身红袍,白发如皓,说话如雷响,正是“梦党”党魁温梦成:“这点子扎手!咱们关门起来打狗!先把他放倒再说!”
原来温梦成知道惊涛书生难惹,生怕知交花枯发和老友不丁不八及故人之女温柔吃亏,所以便闯了进来,先关起门来合力把这头号大敌格杀了再算。
这一下,门已拴起,温梦成、花枯发、陈不盯冯不八、外加一个温柔,五人就对付一个“惊涛书生”吴其荣。
九、拼命搏命不要命注定此命
吴惊涛以孤身一人,力敌花枯发、冯不八、温柔、陈不盯温梦成等五人,战况如何,因“回春堂”的门紧闭,外头的人不得而知。
直到多指头陀吹响了萧声。
萧声奇急。
情也急。
萧声甫响,“轰”地一声,“回春堂”的大门像着了雷击,忽然开始像一头给抽了筋的熊似的,坍倒软塌了下来。
但是在大门未坍毁之前的一刹那,大门给“砰”的撞了开来,一人呼地掠了出来。
那人飞掠得如许充满劲道元气,以致那栋厚厚的板门还未及裂开掉落,人就已经如劲矢一般弹了出来,使得那木门正面出现了一个像用刀剜出来的人形。
飞掠而出的是吴惊涛。
不。
他是倒飞而出的。
他急(退)掠向多指头陀。
他是闻萧而至的。
但他才撞出了个人形洞口,倒掠而出,另外五人,已一起(齐)撞开了木门,追杀而至!
他们的身形也极快。
因为输不得。
——五个人(要不算温柔,至少也有四大高手)尚且拦不住一个后辈,日后再待在江湖岂不给人笑个脸黄?
而且也输不起。
——要是给吴惊涛回援战局,岂非让劫囚的同道们更雪上加霜?
他们急追而至,但五人一齐撞向木门,两扇木板门自然粉碎——他们就在碎木屑片中急追吴惊涛。
——他们一离屋子,“回春堂”的大门始告完全倒塌。
人未到,看家本领已至。
花枯发的“双叶”:他以叶片为暗器,追射吴惊涛!
温梦成使的是“百忍不如一怒神功”,他在盛怒中出手,发出了排山倒海的攻势,每一道攻势都必杀惊涛书生。
陈不丁的“五鬼阴风爪”、冯不八的“虎头龙尾狂风落叶杖”,自是迫砸猛击吴其荣,连温柔都飘身而出,挥刀斫向惊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