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文宣给他这份折子,是足以把这把剑的绳子割断,让它落下来的一份折子。
裴文宣跪在地上,等着李明的决定,李明久不出声,就听裴文宣道:“陛下。”
“边疆士兵,守得不仅是边疆,还是大夏的山河。”
这是暗示,提醒着李明,如果处理不好边疆之事,所动摇的,是大夏的根基。
李明握着裴文宣的折子,许久后,他终于道:“裴爱卿一路辛苦,此案事关重大,朕再想想吧。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
裴文宣恭敬行礼,起身之后,正打算离开,就听李明道:“平乐如今在北燕塔禁足,你去接她,一起回去吧。”
裴文宣微微一愣,随后垂下眼眸,恭敬道:“是。”
裴文宣往北燕塔赶过去时,苏容卿和李蓉的棋还未下完。
苏容卿说完那句“不可以吗”之后,便静静看着李蓉,不再多说。
寻常人说完这句话,看着对方,目的是等待回应,可他看着李蓉,却当真只是看着。
李蓉从他的眼神里感觉不到任何渴求。
那目光包含着诸多复杂的情绪,可无论包含着什么,却都失了这一份对她回应的期盼。
似乎他只是说给她听,而她回应与否,都不重要。
甚至于,她的回答,都显得多余。
“苏大人……”李蓉斟酌着,想要开口,然而不等她说点什么缓解气氛,苏容卿就打断了她。
“殿下,”他的手放在棋盒里,他似乎有几分疲惫,转了话题道,“我方才胡言乱语,殿下别放在心上。殿下与世家联合,辅佐太子登基,这是您最好的路。督查司您建起来,也要有个尺度,权势之争都是刀光剑影,您务必小心。”
李蓉没说话,苏容卿站起身来,语气平稳:“这局棋,微臣输了,也不打扰殿下,这就离开了。”
李蓉垂着眼眸,看着那其实根本未分胜负的棋面。
苏容卿转身走出去,还未到门口,李蓉便突然叫住他:“苏容卿。”
苏容卿停下步子,李蓉看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她想说些什么。
她想问他,他是不是喜欢他。
想问他,他希望她过得好,不想与她为敌,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有无数问题在后面。
如果他真的有心,为什么当初不求亲?
以苏家的权势,如果他真的豁出性命迎娶她,未必不可呢?
如果他当真喜欢她,他当真有这个心思……
那他还是眼睁睁看她嫁给裴文宣,便可见这份感情了。
一份在家族面前连提及都不敢的情谊,问与不问,答与不答,又有什么意义?
诸多问题迎面而来,李蓉突然失去了勇气。
她骤然泄气,摆了摆手:“你走吧。”
苏容卿没说话,他站了一会儿,终是离开。
裴文宣听闻李蓉在北燕塔,衣服都没换,便急急往北燕塔赶了过去,刚入北燕塔的院子,就看见苏容卿从里面走了出来。
裴文宣微微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苏容卿应当是来看李蓉的。
裴文宣皱起眉头,苏容卿见到裴文宣,也停下了步子。
两人注视着对方,片刻后,裴文宣先笑起来,行礼道:“苏侍郎。”
“裴御史。”
“苏侍郎今日未上早朝?”
裴文宣寒暄着,不经意看了一眼北燕塔:“来北燕塔闲逛,到很有雅兴。”
“我有事找殿下。”
苏容卿平淡开口,裴文宣笑起来:“想必是急事。”
苏容卿没说话,风轻轻拂过周边枯草,苏容卿盯着裴文宣的眼睛,许久后,他突然出声:“你怕我什么?”
“我怕你?”裴文宣挑眉,“苏侍郎大白天说什么胡话?”
“你怕我见殿下。”
苏容卿径直开口,裴文宣神色骤冷:“苏侍郎慎言。”
“不是么?”
苏容卿双手拢在袖中,淡道:“如果不是因为陛下忌惮外戚,你一辈子,连公主的衣角都碰不到,你以为,公主身边之人,轮得到你?”
“裴御史,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殿下说什么,”苏容卿说着,往裴文宣的方向靠了过去,他附在裴文宣耳边,轻声道,“我同殿下说了,”苏容卿放低了声音,“我愿意娶她。”
裴文宣听着,骤然睁大眼睛。
“可惜你回来了。”
苏容卿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但如果你还要拉着殿下和世家做对,还要把殿下置于这样的险境,裴文宣,你不会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
说着,苏容卿抬手,轻拍在裴文宣肩头:“好自为之。”
苏容卿说完,便从容离开。
裴文宣静静站在原地,他感觉十月的天气,的确是有些冷了。
他突然想见到李蓉,那么迫切的,期盼的,想要见到她。
可是一想到见她,他又无端生出了几分害怕,惶恐。
怕她开口就告诉他苏容卿向她求亲,开口就告诉他她要答应苏容卿。
怕他们一见面,她就让他知道,其实这段感情里,他已经被早早抛下了。
上一世如此,这一次亦然。
这种惶恐让他站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
而李蓉坐在高塔之上,她喝着茶缓了片刻,就听静兰高兴出声:“殿下,驸马在塔下了。”
李蓉听到这话,瞬间笑了起来,她忙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果然就见裴文宣站在塔下,不知发着什么呆。
“这傻子。”
李蓉抿唇骂了一声,随后便提着裙沿着楼梯,一路小跑了下去。
她跑到一楼时,忍不住有些小喘,还要故作镇定同看门之人道:“驸马来接我了,开门。”
守门的士兵自然知道李蓉禁足这事儿就是做做样子,早朝的消息已经往北燕塔过了好几道,这些士兵忙给李蓉开了门。
朱红色的大门随着打开的动作发出“吱呀”之声,裴文宣闻声回头,就看见朱红大门一寸一寸打开,露出大门后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她穿了白纱蓝边印白梅广袖宽裙,长发散披,只有一小部分头发被一根玉簪半挽,看上去清丽出尘,似如仙人落凡。
她笑意盈盈瞧着他,眼里还带了几分调笑,整个人落在他心里,融化开去,让他整颗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无论任何情绪,沮丧慌张,不安惶恐,都在见到那个人笑容那一瞬间,统统都忘却了,他就呆呆瞧着她,仿佛见到仙人的凡人。
李蓉看着面前的裴文宣,青年一身青色布衣,面上也长了胡茬,看上去应当是他人生少有狼狈时刻,却不知道怎么的,反而更添几分真实,触动人心。
李蓉笑着瞧着他,然后在触及他身上的泥泞,红肿的手掌,脸上的伤口之时,忍不住缓缓收了笑容。
有一种无声的心疼在她心里蔓延开去,她突然有些想抱抱他,却又觉得显得太过失态。
她哑声叫了一句:“裴文宣。”
那一刻,青年似乎是被惊醒一般,不等李蓉说任何话语,他疾步上前,将人一把揽进了怀里。
李蓉微微一愣,随后就听裴文宣似是庆幸,低哑叫了一声:“蓉蓉。”
“我回来了,我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苏容卿:“裴文宣,你如果再敢让她陷入险境,你不会这么一直好运的。”
裴文宣:“咋的,我运气还你说了算?你运气不好走远点,不要传染我。我要带老婆回家了。”
苏容卿:“……”
裴文宣:“还有,在文里装逼就可以了,小剧场还跟我装,你不知道我在小剧场是有ooc权利的吗?”
苏容卿:“比如怼我?”
裴文宣:“我不仅可以怼你,我还可以打你。”
第68章 君恩
李蓉被他抱着, 内心缓缓定了下来。
旁边人都笑着等着他们, 李蓉缓了一会儿, 见裴文宣还不松手,她轻咳了一声, 小声提醒道:“该回了。”
裴文宣听到这话,紧紧抱了她一下, 这才缓缓松开,随后同李蓉道:“方才冒犯殿下, 还望殿下见谅。”
“你我客气什么, ”李蓉说着,将他上下一打量, 随后笑道, “赶紧回去吧,臭死了。”
裴文宣听到这话,顿时有些耳热, 以前李蓉埋汰他,他倒也不觉得什么,但现下李蓉埋汰他,他便不由自主有几分拘束起来,恨不得赶紧把自己搓个干干净净, 再在熏香里滚上一圈,体体面面出现在李蓉面前,没有半点瑕疵。
裴文宣不由自主离李蓉远了些,故作镇定道:“嗯, 先回去吧。”
李明提前让人传了话,李蓉跟着裴文宣倒是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宫。
李蓉大概问了一下裴文宣路上的情况,裴文宣一一答了,李蓉点着头,面上也看不出喜怒,等到末了,才终于问了一句:“你自己没受伤吧?”
裴文宣听到这话,便笑起来,语调都不由自主柔和了许多:“没有,你放心。我一路都很顺利。”
“倒也是,”李蓉思索着后续的事,缓声道,“你向来聪明。”
两人说着,裴文宣送着李蓉上了马车,等李蓉上了马车,她见裴文宣没打算进来,便卷起帘子,看向马车外的青年:“怎的不上来?”
“微臣仪态有失,去后面的马车就好。”
裴文宣笑了笑:“免得熏到殿下。”
李蓉听到这话,挑起眉头:“我以为你恨不得熏死我。”
“殿下说笑了。”裴文宣有几分尴尬,觉得李蓉这嘴也太刻薄了些。李蓉笑起来:“上来吧,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还有许多事要问呢。”
裴文宣得了李蓉的话,也不好再拘着,只能上了马车,又刻意离李蓉远了些。
李蓉见他坐得远远的,颇有些无奈,命令道:“坐过来。”
“殿下……”
“不然我坐过去。”
裴文宣语塞,犹豫片刻,终于是坐到李蓉边上。
他故作镇定,李蓉看出他拘谨来,不由得道:“你出门一趟,是被人吓破胆了怎么的?见我怂成这样?”
“我不是怂,”裴文宣下意识就道,“我只是觉得……”
“臭呗。”
李蓉截断了他的话,她总提这个,裴文宣也有些生气,他有几分忍不住,径直道:“您不臭,您出去二十天一路赶路,您试试。”
李蓉笑起来,用扇子戳他道:“我才不呢,这种事儿就你去。”
裴文宣见李蓉笑了,心里又软几分,随后就听李蓉缓声道:“咱们俩什么狼狈样没见过,你还同装什么呢?”
“我总是希望,”裴文宣垂下眼眸,“殿下能多看看最好的我。”
李蓉手动作顿了顿,她抬眼看裴文宣,便见裴文宣垂着眼眸,看着手里的茶杯,清正的面容上瞧不出喜怒,方才一句话说得漫不经心,没有半点旖旎。
李蓉觉得裴文宣这人也是本事,向来能把撩动人心的话说得一派中正,都分不清他是惯来口无遮拦,还是有心意在他处。
如果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日日听他这么若有似无的暗示,怕早就想歪了过去。
好在李蓉自觉是个极有自知之明的人,向来不把这种事儿往好的地方想。
毕竟人生最大的错觉之一,便是有人喜欢自己。
而裴文宣在这种事情向来没什么分寸,李蓉也不放在心上,只道:“如今你既然带着证据回来,世家里的人应当都急了。”
“嗯。”裴文宣跟着李蓉的话道,“这就是分化世家的机会,不一会儿,上官大人怕是会来找殿下。”
“我之前已经让母亲转告过他我的态度,其实我的态度,想必舅舅已经清楚,如今我们只需要把军饷的案子查下去,其他什么都不用管。上官家的想法,”李蓉小扇敲着手心,“就看阿雅的本事了。”
裴文宣应了一声,两人沉默着,各自怀揣着各自的心思,正事谈完,其实他们本有许多其他可以谈的,可是话到嘴边,似乎又因为想说的太多,一下子便不知如何开口,最后李蓉便干脆放弃,只道:“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回去到了屋里,我处理些其他事儿,你先睡一觉再说。”
裴文宣听着李蓉的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失落。
他面上不显,应了一声,便从旁边自己取了一个毯子,靠在了小桌上,趴着睡过去。
从华京到西北,他花了二十天时间打了个来回,还要一路查账录口供,几乎是没有任何歇息的时间。
他在桌上一靠,哪怕想得再多,也忍不住睡过去。
等他平稳的呼吸声在马车里响起来,李蓉终于才侧目看过去,这么一看,她就有些移不开目光。
这个人瘦了许多,面上还有了胡茬,和他之前在华京里贵公子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时间便过的飞快,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公主府。
李蓉推了裴文宣,裴文宣迷迷糊糊醒过来,李蓉提醒他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得看看秦家人去。”
“我同你一起……”裴文宣话刚出口,又想起什么,觉得有几分不妥,只道:“那我先回去休息。”
李蓉知道裴文宣是介意什么,她觉得有些好笑,但她的确也觉得裴文宣需要休息,便道:“去吧。”
裴文宣同她一起下了马车,李蓉便直接去找秦家人,裴文宣跟着侍从往后院过去,走了几步,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叫住李蓉:“殿下。”
李蓉转过头,看裴文宣站在长廊尽头,他抿了抿唇,只道:“殿下不多问几句吗?”
李蓉愣了愣,裴文宣见她反应不过来,他摆手道:“殿下先忙吧,我去休息。”
说完也不得李蓉回话,便直接离开,李蓉被裴文宣的反应搞得有些茫然,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听到旁边静兰提醒:“殿下,秦家人都安置好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便收了心神往院子里行去。
她到了安置秦家人的院子,秦家人都聚在大堂里,才到门口,就听见女子哭啼之声和安慰之声交织在一起。
李蓉走进院子里去,荀川走上前来,先对李蓉行礼道:“殿下。”
“你还好吧?”
李蓉打量了她片刻,见她神色如常,便笑起来:“我听说你今日劫了法场。”
“今日监斩官提前斩首,”荀川抿唇,“我才……”
“干得好。”李蓉抬手拍上她的肩,打断了她的自责,笑道,“就缺你这样敢和世家对着干有气魄的人。”
“殿下……”荀川有几分不安,李蓉收了手,安抚道,“我说真的,你别担心,我对你不说反话。”
她知道她听不懂。
荀川安心了几分,李蓉同她一起进去,小声道:“家里人如何?”
“都很好。”荀川轻声道,“听到驸马今日殿上为秦氏澄清冤屈,秦氏上下都十分感激公主和驸马。”
两人说着,便走进大堂,见到李蓉,秦朗激动上前来,便要跪下:“殿下……”
“秦大人,”李蓉赶忙伸手扶住他,“您身上有伤,先好好休息。”
“殿下,秦家一家上下为殿下所救,殿下对秦氏恩同再造,老朽……”秦朗说着,声音哽咽,李蓉看了荀川一眼,荀川上前来,扶着秦朗坐下,用刻意变化过的沙哑声道,“秦大人坐下说吧。”
秦朗点着头,坐到了位置上,李蓉也坐到他身边去,同他聊了一会儿。
大难不死的秦家人都很激动,纷纷上前要跪拜李蓉,只有秦临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等到最后,他看出李蓉有几分疲惫,便上前道:“殿下,如今秦家人都已安好,殿下若是累了,可先另作安排,等改日微臣再带家中老小,特意谢过殿下。”
李蓉本也只是来看看秦家人的情况,确认无事后,便同顺着秦临的话下了台阶,起身道:“那你们好好休息,本宫先行离开。”
秦临应了一声,亲自送着李蓉离开。
路上秦临一言不发,李蓉颇有几分奇怪,不由得笑起来:“我以为这么大的事儿,秦大人至少会给本宫道一声谢。”
“感谢二字,从来都没有什么意义。”秦临停下步子,李蓉转头瞧他,不由得挑起眉头,秦临神色平静,“微臣能还给殿下的,只有西北的权力。”
李蓉没说话,她静静注视着秦临,秦临抬眼看向李蓉:“这才是殿下最想要的,不是么?”
“秦将军对自己的能力,倒很有信心。”
“不是我对自己有信心,是殿下对我有信心。否则当初便不会逼着太子三顾茅庐,来九幽山请在下了。”
秦临说着,看了看天色,抬手道:“殿下请吧,后续应当还有许多事,殿下不要耽搁了。”
说完,秦临便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李蓉在原地站了片刻,轻笑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照看完秦家人,下午李蓉便径直去找了上官雅,上官雅和荀川将她们这些时日的口供都交给了她,又将近来她们做的事都说了一遍,李蓉掌握所有消息后,同上官雅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事:“你父亲应当很快就会想着来找我,但军饷案我肯定是要查到底的,你要想办法说服他,让他借着这个机会整顿上官家。他要出面整顿,肯定不方便,到时候你就可以主动请缨,让上官家内部自查。”
“这样一来,我在上官家,便成了说话的人。”上官雅笑起来,“我甚至可以和父亲商量好,就让我作为上官家的代言人,来和殿下交涉。”
“对。”李蓉应下声来,又和上官雅商量了一下细节,等商量完后,李蓉看了看天色,便道,“我先回去了。”
“这么早?”上官雅有些诧异,“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不必了,”李蓉摆手,“裴文宣今个儿刚回来,我早些回去,还有事要商量。”
“这样。”上官雅点头道,“行,那咱们改日再约。”
李蓉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荀川还有些细节要和上官雅确认,等李蓉走了,上官雅还看着李蓉走的方向若有所思,荀川不由得道:“你想什么呢?”
“不是,我就是在想,”上官雅转过头来,“你说对殿下到底喜欢苏大人多一点,还是驸马多一点啊?”
荀川皱起眉头:“这是你该想的吗?”
“整天想正经事儿啊,让人头疼,”上官雅叹了口气,“看看殿下热闹多好啊。”
荀川一时语塞,只道:“管好自己就好了。”
说着,她提醒道:“赶紧把事儿干完,免得不小心再遇到苏容华。”
上官雅一听这人就倒吸了口凉气,她不知道为什么,总哪儿都容易‘偶遇’苏容华,她想想就害怕,忍不住道:“荀川,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不帮。”荀川果断拒绝,上官雅却还是道,“你把他打一顿吧?”
“再不干正事儿,我就把你打一顿。”荀川翻着桌上的纸页,说得一本正经。上官雅叹了口气,抬手拍在脑袋上,“啊,说什么朋友肝胆相照,古人果然欺我。”
李蓉和上官雅告别,回去之后,裴文宣也刚起。
他睡了一天,精神好了许多,刚换好衣服,就听外面李蓉回府的声音。
他有些意外李蓉回来得这么早,但还是先起身来,去门口接了李蓉。
李蓉见裴文宣站在门口,便笑起来:“没再多睡一会儿?”
“睡一天了。”
裴文宣笑起来,同李蓉一起到了饭厅。
李蓉看出他笑容不见眼底,不由得道:“见你气色不好,怕是还没睡够吧?”
“睡够了,还没缓过来而已。”
裴文宣说着,和李蓉一起坐下,李蓉点了点头,看着下人布菜,一面拿起筷子,一面同裴文宣说今日的行程,把自己和上官雅那边交流的信息说了一遍,又把明日的打算说了一遍。
裴文宣静静听着,神色也看不出喜怒,只是根据李蓉说得话,稳稳当当应着。
这样的氛围让李蓉感觉得有几分尴尬,等两人吃了饭,裴文宣也没留下,和李蓉告退之后,便自己先行离开,去了书房。
裴文宣告了二十多天病假,公务堆积如山,他一头扎进书房之后便不出来,李蓉自己在房里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回来,便也起身来,搬了折子来批。
两人谁都不说话,自己各自在一个房间里批着折子。
等到了半夜里,静兰和静梅不由得有些急了,静梅压低了声同静兰道:“你说两个人也奇怪,好不容易回来见了,怎么就这样了呢?”
静兰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后,她叹息道:“我去请驸马。”
说着,静兰便到了裴文宣的书房门口,童业守在门前,他打着盹,几乎是要睡了。静兰上前去,叫醒了童业,小声道:“驸马还不去睡吗?”
童业摇了摇头,打着哈欠道:“驸马今晚怕是不睡了,静兰姐姐你过来做什么?是殿下有吩咐吗?”
静兰没说话,她想了想,小声道:“你去同驸马说一声,说殿下最近身体不好,现在还没睡,让他劝劝。”
童业诧异“呀”了一声,清醒过来,忙道:“您等等,我去同驸马说。驸马最在意殿下不过了。”
说着,童业便赶紧去了房间里,跪到地上道:“公子,不好了,您去劝劝吧。”
裴文宣抬眼,皱起眉头:“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