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裴文宣,”李蓉话音刚说,一个清朗的声音就生生挤了进来,平静道,“见过公主殿下。”
听到裴文宣的声音,李蓉转过头去。
裴文宣静静看着她,心跳竟不自觉快了几分。
他许多年没见到十八岁的李蓉了。
他记忆里的李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浓妆艳抹,暮气沉沉。她身上总带着酒味,每次见她,不是在听曲,就是在看舞,整个人仿佛没了骨头,天天和苏容卿腻在一起。
他不喜欢这样的李蓉,而这样的李蓉早已成了他对李蓉所有的记忆。直到如今突然见到十八岁的李蓉,一身大红绣金凤宫装,金钗步摇,明艳的五官只还是略施粉黛,亭亭玉立,笑意盈盈,回眸朝他一看,似是画笔描的眉眼,便好似勾了人心。
当然,他的心不会被勾走,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李蓉的美丽。
只是他才稍稍一愣神,等反应过来时,李蓉已经和苏容卿说上话了。
李蓉惯来是欣赏苏容卿这样的人的,裴文宣瞬间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
当年没有这场春宴,李蓉似乎没怎么见过苏容卿,如今见了苏容卿,她还肯嫁他吗?
如果是后来精于算计的李蓉,他到还有几分把握,可十八岁的李蓉,到底愿不愿意拿自己的婚事做算计,他便有些把控不住了。
万一她犯傻一点,对苏容卿一见钟情了,抵死不嫁怎么办?
那李蓉可真得死了。
裴文宣脑子迅速过了一遍现下的情况,最后决定主动出击,将李蓉的目光引过来。
他记得自己这位妻子,从年轻到死都是一个爱皮相的,而恰好的是,他最大的优点,或许就是这张脸不错。
如果当年不是他主动让她发现自己心里有秦真真,苏容卿也未必有这个机会。
于是他鼓起了极大勇气,在李蓉和苏容卿的话题里硬生生插了一句“拜见公主殿下”。
他本想着,李蓉见他的容貌,至少会同他说上几句话,哪曾想他开口之后,李蓉沉默了片刻,随后只道:“哦,免礼吧。”
随后她转过头,笑意盈盈看向苏容卿,声音顿时放柔了几分:“苏公子,里面请。”
苏容卿察觉气氛诡异,但他假作未闻,从善如流跟着李蓉,温和道:“公主请。”
说着,两人便并肩朝着庭院走了进去,裴文宣抬起头来,看着两人并肩向前的背影,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童业见着自家公子神色,不由得有些担心:“公子?”
裴文宣深吸了口气,随后道:“没事。”
说完之后,他便同众人一起,提步跟着走了进去。
李蓉和苏容卿慢悠悠往前走着,苏容卿是个体贴的人,李蓉走得慢,他便放缓步子,始终只在李蓉身后半步。
如果是放在过去,这时候李蓉便已经是挽上这人的手,撒着娇聊天了。可如今李蓉牢记自己的身份,只同苏容卿聊些趣事。
苏容卿世家出身,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论李蓉聊些什么,苏容卿都能立刻接得上来,聊天顺畅至此,李蓉不免心情愉悦,重生而来这些时日,头一次如此放松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还在当年公主府里,苏容卿陪在自己身后,自己年华已逝,这个人却始终相伴相随。
其实她是说不清楚她和苏容卿的关系的。
苏容卿从未对她说过喜欢,而她也只是在某个雨夜,隐约同他说了一句:“容卿,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可以和裴文宣和离的。”
苏容卿没说话,许久之后,他退了一步,跪在她面前,低哑了声音,只道:“公主金枝玉叶,容卿不敢高攀。只愿侍奉终生,生死相随,死后公主身侧,能留一柸黄土,撒骨于此,常伴身侧,便已是大幸。其他之事,微臣不敢肖想。”
“且,裴丞相乃公主一大助力,于名节,于情理,于利益衡量,都不可如此,还望公主三思。”
于李蓉而言,这便算是婉拒了。
一个拒绝了她的人,她不敢付出太多真心。可相伴二十年,不付出些许感情,又不太可能。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习惯了苏容卿,毕竟这一辈子,再没有一个人,这样让她合意。
可有时候她也会想,这一辈子,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人呢。
她想不明白,后来也不愿意想了,毕竟人老了,许多事儿,也就不重要了,那个人陪在身边,也就够了。
无论她是不是喜欢苏容卿,这个人在她心里,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敲打着金扇,同苏容卿笑着聊天,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可惜了,她是嫁不了苏容卿的。
如果她敢和李明说她想嫁苏容卿,或许第二日,她就会收到和亲的诏书,李明大概会给她送到蛮荒之地,然后不明不白死在路上。
想到这一点,李蓉收敛了心神,笑着和苏容卿进了庭院,便各自分道开去,仿佛的确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场遇见。
裴文宣在他们身后,一直默默盯着他们,坐下位置了,也看着没挪眼。
童业给他倒茶,蹲在旁边小声嘀咕道:“公子,那是公主,再好看都别看了,被发现了要被罚的。”
“闭嘴。”
裴文宣低声轻叱。
童业缩了缩脖子,这时候李蓉和苏容卿终于互相行礼散开,裴文宣才终于离开目光,端了茶杯,仪态端方道:“我没看公主。”
童业:“……”
公子近来架子越来越大,脑子越来越坏了。
裴文宣自己一个人喝了会儿茶,人便来得差不多,李蓉在高处宣布春宴开始之后,便自己退到了后面的私院。
春宴这种事儿,以公主身份,愿意同众人玩乐,那叫与民同乐。自己退回去单独宣人去见,这才是正常操作。
李蓉往后面一退,裴文宣心就安定了下来。
他隐约猜到了李蓉办春宴的目的,虽然不算太确定,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在自己位置上静静等候着,没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便凑了过来,低声道:“裴公子,公主宣召,烦请跟着奴才走一趟。”
听得这话,童业顿时有些慌乱起来,他抬眼看向裴文宣,裴文宣放下杯子,只道:“在这里等我,别乱跑惹事。”
说完之后,他便站了起来,跟着小太监退出人群。
他什么都没问,小太监不由得有些惊奇,但也正好省了他的事,他不免对裴文宣多了几分好感,领着裴文宣往后走去,笑道:“裴公子不必担心,公主宣召公子,不是坏事。”
“得公主相请,是文宣大幸。”
裴文宣平和道:“公公放心,文宣明白。”
小太监笑起来,只道:“公子是聪明人。”
裴文宣被领着进了后院,刚一进院子,便觉外面的喧闹和后院分割开来。
李蓉这个别院,和一片桃花林连着,她的后院,便建立在桃花林和前院的边界处,越往里走,桃花越多,桃花花瓣落在木质长廊上,呈现出几分静谧之美。
太监领着裴文宣进了一间屋子,裴文宣一进去,便看见已经有三个人跪坐在地上等候着,三个人听见裴文宣进门的声音,纷纷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裴文宣身上,有迷茫、有思量、有看好戏,一时之间汇成了个大舞台,似乎就在等着看客坐定,就要敲锣打鼓唱起大戏来。
裴文宣只是一扫,便知道跪在地上的人是谁。
他心中发闷,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是恼是烦,他觉得这一世未免太过荒唐,赐婚这件事,李蓉直接在宫里选了就好,难不成还要他和这些人争一争不成?
他心中有气,面上不显,在旁边侍从指引下靠在崔玉郎边上跪下。
崔玉郎摇着扇子,笑着道:“不想裴大人也来了,裴大人可知公主召我等是为何?”
“不知。”
裴文宣冰冷开口,崔玉郎低低一笑,似是好笑道:“裴大人是当真不知?”
“不知。”
“崔某可听到了一个消息,”崔玉郎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听说陛下打算给公主选婿,你们说,公主叫我们前来……”
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太监一声高喝:“公主驾到——”
说话间,女子手握洒金小扇,身着金线绣凤广袖露肩宫装,从门外婷婷袅袅而来。
裴文宣率先按着礼制低头叩首,跪在地上恭候李蓉入屋,其他人见裴文宣跪了下去,也逐一低头跪在了地上,只有崔玉郎还直着身子,伸着脖子朝着外面望着,小声道:“公主这般美人,少见一眼都是罪……”
话没说完,裴文宣一把就按住他的头,给他砸在了地上。
崔玉郎痛呼一声,这时候李蓉也到了门前。
她从裴文宣身前走过,裴文宣只能见到她散拖在地上的长裙,以及长裙上隐约露出的绣凤红色绣鞋。
她路过时,一阵香风带起,那味道极为清雅,像是春风卷了花香,缭绕在人鼻尖。
而后李蓉坐到珠帘之后,懒洋洋往椅子边上一靠,清脆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天生便有的柔媚,轻声道:“请起吧。”
说着,四个人慢慢抬起头来,李蓉撑着下巴,看着跪在下方的四个男人。
卢羽跪在最里面,一身白衣跪得端端正正,低头不敢看她。他不如其他人俊美,但有几分可爱,带了几分常人没有的纯净天真,仿佛还在懵懂之中,不知世事。
他旁边的杨泉一身黑衣劲装,头发以布带高束在身后,神色冷漠,只是跪着,便似如刀剑出鞘,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冷。但他眉目英俊,这份冷,便也成了种让人遥望的好看姿态。
崔玉郎稍微活泼些,他穿了身浅绿色的锦袍,上面有着青竹暗纹,头顶玉冠,手握纸扇,捂着额头轻皱眉头,看上去似如白玉雕琢,倒不负他华京玉郎的称号。
而裴文宣跪在最门边,他静静注视着她,蓝袍绣鹤,神色平静,人如孤鹤而立,骄傲中带了几分说不出的落寞。
四个人静静看着她,李蓉撑着下巴扫了一眼,轻轻敲着扶手。
今个儿她是得留下一个人来的。
毕竟她今日和苏容卿说了这么久话,要今日没有一个明显的指向,怕李明心里就要慌了。
那么,今个儿她要先和谁说话,又要留下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来,继续选吧。得票多下章开头。
如果你是李蓉——
1. 先和卢羽说话
2. 先和杨泉说话
3. 先和崔玉郎说话
4. 先和裴文宣说话
【小剧场】
裴文宣:没有戏,也要给自己强行加戏!!公主,微臣裴文宣……
李蓉:噫~~拖走拖走。
习惯我的文知道啦,男主一般是成长系,裴文宣后面会喜欢的,他的好,是一种凡人的好,真实中带了些希望,幻想中带了几分烟火气的好。
而苏容卿的好,是一种幻想式的好,什么都好,但就失了几分凡人的真实。
不过各有各的好,大家前期看苏容卿,后期看裴文宣。这文没有太大的虐,应该是美满大团圆结局。
第6章 为难
【得票最多的是:1.卢羽——和卢羽先说话】
李蓉打量着四个人,一直没出声,珠帘之后是一块轻纱,李蓉可以清晰看见他们的样子,他们只能隐约看见李蓉的姿态。双方静默了片刻后,李蓉朝着旁边静兰扬了扬下巴。
静兰知道李蓉的意思,便在珠帘后朝着四个人行了个礼,随后恭敬道:“公主听闻四位公子在京中盛名,心中好奇,故而宣召各位,想同各位聊一聊,还请各位放松一些,不必太过紧张。”
本来不是很紧张,听到这话之后,气氛明显更紧张起来。
之前搞不清楚是来做什么,如今却已经是确定了,哪个女子会无缘无故找几个男子聊一聊呢?必定是与婚事相关。
杨泉和崔玉郎的神情顿时有些变了,而卢羽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般,就静静坐着,似是有些无聊,裴文宣惯来不会把情绪放在脸上,他淡淡扫了一眼旁边三个人,从他们各自的神情上看出了些想法。
他看出来的东西,李蓉自然也看了出来。
她抱着茶杯,静静瞧着四个人。
杨泉的目光跃跃欲试,几次似乎是想说话,但都又觉得不妥,忍了下去。
他是想尚公主的,而这其中目的,李蓉一想就知道。
杨泉名声不好,在杨家多受排挤,若他能娶到公主,然后好好相待,过往他做过的那些事儿,或许也就慢慢被人淡忘了。
本来他要是没有这么想娶她,李蓉或许还有几分想同他再聊聊的想法,毕竟这个杨泉日后也算是个将才,后来死在了战场上,如果他之前那些疯子的传说都是假的,那的确是颇为可惜。可如今见他野心勃勃的神态,那种随时逼近的威胁感,让李蓉倒是相信传闻,怕是有三分真了。
崔玉郎则显得有些慎重,他似乎是在斟酌什么,手上扇子闲着没事轻轻敲着手心。
李蓉差不多猜到他的心思,这个人是个真大胆的,怕是看了自己的容貌,觉得有几分意思,又嫌弃自己公主身份,不想染上瓜葛。上一世他明明才华横溢,但在官场带了一阵子,便觉无趣,直接辞官回了扬州,从此在青楼写诗写了一辈子。
若说他无才,也当不了状元,更不可能是这种脾气还在官场上待了许久全身而退。他更多的只是,天生潇洒,就讨厌朝政罢了。
裴文宣还是她记忆里的老样子,面上情绪镇定,根本看不出喜怒,李蓉也懒得看他,最后便将目光落到卢羽身上,静静瞧了片刻。
卢羽是四个人中,长得最不出众的。
虽然不出众,但是却极为耐看,看第一眼觉得只是不错,多看些时候,虽然也不会说惊艳,但却觉得像是清澈的水涓涓流过,极为舒服。
她注视了片刻后,开口出声轻唤:“宁世子。”
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的娇俏,但天生又有几分暗藏的沙哑,混杂在一起开口时,尾音稍长,落入人耳中,便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酥麻一路游窜而入,可说是天给的娇媚。
旁边三个人神色各异,唯独被唤道的卢羽还有些茫然,李蓉想了想,去了一个字,又唤:“世子。”
这次卢羽听懂了,他看着李蓉,直直道:“你叫我做什么?”
这样直言直语,让李蓉不由得笑了,她温和了声,继续询问:“世子今日做了些什么?”
卢羽皱起眉头,认真想了想,随后道:“可多事情啦。早上起床穿衣服,阿兰给我换了十套,一套黄色的、一套蓝色的、一套……”
他说起话来,像小孩子一样事无巨细,仿佛所有事都很有意思。
李蓉敲打着手中扇子,听得十分有趣,银铃一般的声音频频从珠帘后面传来。
李蓉和卢羽说话,觉得十分有趣,另外三个人被晾在一边,一时便有些尴尬起来。裴文宣抬眼看了一眼珠帘后的人,内心有几分慌乱。
现下的情况,和他记忆中相差似乎越来越大,李蓉对他仿佛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是为什么?
到底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还是……
其实他并不了解十八岁的李蓉?
想到这一点,他内心发沉。李蓉和卢羽聊了一会儿后,转头同杨泉说了几句,又同崔玉郎说了几句,等到了裴文宣时,她问了两句吃好喝好,随后便打着哈欠道:“本宫累了,诸位自便吧。”
说着,她便让人扶着她起身,直接退了下去。
等她走后,侍从又领着四个人离开,裴文宣故意放缓了脚步,打量了一下周遭,便见去给卢羽领路的人,是静兰。
静兰在李蓉身边的分量,他是知道的。而李蓉如今的境遇,他也清楚。
李蓉今日和苏容卿说了那么久的话,对于她来说其实十分危险,李明若是认为她对苏容卿有意思,对于李蓉来说可就太糟了。如果李蓉聪明一些,一定会想办法转移目标,让皇帝觉得她看上了他指派的四个人中的一个。
而如今静兰去找了卢羽,看来李蓉今日看上的,是卢羽。
裴文宣心里发沉,他想了想,疾步走了出去,便见到了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的侍从。其中佩戴着宁国侯府玉佩的侍从最为焦急,太监刚一出来,那位侍从就迎了上来,忙道:“公公,奴才乃宁国侯世子身边的贴身书童,您可见到我家世子了?”
“哦,你是宁世子的书童啊,”那太监将书童上下打量了一圈,随后笑道,“公主喜欢世子,留了世子说话,一会儿静兰姑姑会让人来接你,你不必担忧。”
听到这话,书童愣了愣,而太监转过头,同裴文宣道别道:“裴公子,奴才就送到这儿了,您自便。”
“谢过公公。”
裴文宣十分知礼,拱手的时候,便将一块银子放到了太监正似若无意抬在身前的手里。
太监笑弯了腰,忙给裴文宣行礼告辞。
等太监走后,裴文宣看向一旁的书童,见书童神色着急,便走上前去,小声道:“你可是不愿意让世子陪公主?”
书童听到裴文宣的话,愣了愣,随后他有些警惕道:“你是?”
“裴文宣,”裴文宣报了名字,迅速道,“方才我同你家世子一起面见公主,冒昧问一句,你家世子……可是容易得罪公主?”
裴文宣说得委婉,但书童却也听出来,裴文宣是看出宁世子是个傻子的。
卢羽鲜少出门,他娘将他藏的好,出了门也让侍从随时跟着打着转,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书童一听裴文宣这话,便直接道:“裴公子既然已经知道奴才担忧什么,如今来问,可是有什么办法?”
“一会儿你进去见到你家公子,就让他装晕。”
“那公主会不会怪罪?”
书童急急询问,裴文宣平静道:“病了,有什么怪罪?清醒着冒犯,那才是真的罪。”
听得这话,书童没说话,裴文宣转过身去:“话我说到这里,你自己想吧。”
说完之后,裴文宣便回了前院,他扫了一眼周遭,崔玉郎已经和一干女子坐在一起,其中还包括了一位郡主,正帮着郡主看着手相。
这人他不担心了,躲着李蓉呢。
而杨泉还在和太监说话,皱着眉头,似是气恼。
裴文宣想了想,端了一杯酒去,趁着众人不注意,直接洒在了杨泉的位置上。
春宴众人正玩得热闹,裴文宣穿梭在人群中,随意从一个醉酒之人身上抽了块玉佩,又扔到了杨泉桌脚下。
做完这一切后,裴文宣便直接折身,回到后院入口处,静静等候着。
没了一会儿,人群中便传来了杨泉的吼声。
“这玉佩谁的?”
杨泉一吼,场面就闹了起来,丢失玉佩之人身份也不低,他瞧着杨泉手里的玉佩,有些不高兴起来:“你拿着我的玉佩,吼些什么?”
这人回应,两边顿时就吵了起来,裴文宣听见吼声,嘲讽一笑,转过身去,双手拢在袖间,恭敬站着。
而后院里,李蓉坐在湖边,让人拿了钓鱼的东西,还准备了卢羽方才说喜欢的白水煮蛋,一面剥着鸡蛋,一面等着卢羽换好衣服过来。
方才他的侍从不小心泼了他一杯酒,带着他去换衣服了,李蓉心中猜着便该出点什么事儿,但也不急,蛋壳被她剥在桌上,她慢悠悠对身后静兰道:“你瞧我对他多好,我可没亲手给几个人剥过鸡蛋呢。”
正说着,静梅就带着人急急赶了过来,有些慌张道:“公主,不好了,宁世子晕了。”
“晕了就找御医呗,”李蓉将剥干净的鸡蛋放在旁边装饰的小瓶上,“找我做什么?”
李蓉这副万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周边人静默下来,一时竟然也觉得卢羽晕了不是什么大事了。静兰缓了片刻后,她恭敬道:“公主,接下来您是自己垂钓,还是……”
李蓉没说话,她拍了拍手上的蛋壳残渣,又从静梅手上拿过帕子,她低头擦拭着手指,只道:“静梅,你出门去,把等在后院门口那个狗东西给我带进来。”
静梅愣了愣,过了一会儿后,她结巴道:“要……要门口没什么狗东西呢?”
“不可能,”李蓉抬眼,“裴文宣肯定在那儿。”
静梅这次听明白了,是要找裴文宣,她赶紧领着人出去。等人都走了,静兰跪坐到李蓉身后,给李蓉一面倒酒,一面有些疑惑道:“公主似乎不喜欢裴文宣,为何还宣他?”
“卢羽都晕了,”李蓉嗤笑,“你以为其他人还能来?”
静兰有些茫然,李蓉也没多作解释。过了一会儿后,静梅领着裴文宣走了进来,裴文宣跪下来,恭敬朝着李蓉行礼,不卑不亢道:“微臣裴文宣,见过殿下。”
李蓉没说话,她继续剥着鸡蛋,裴文宣就跪着,恭恭敬敬,没有半分不耐。
过了许久后,李蓉才道:“我剥了个鸡蛋,想把它放进瓶子里,可瓶口太小了,我放不进去,”说着,李蓉抬眼看向裴文宣,“素闻裴公子聪慧,不如来帮个忙?要是鸡蛋不能完完整整放进这瓶子,裴公子就对不起这聪明人的名声,不如直接跳进这湖里去,也算有点气节。”
“公主的意思是,若我做不到,就得跳湖?”
“是啊,”李蓉直接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公主,此举颇为荒诞。”裴文宣劝说。
李蓉撑着下巴,欣赏裴文宣跪着和她周旋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了些暗暗的高兴,竟觉得此刻的裴文宣,十分赏心悦目,带来了某种难言的快感。
于是她明知裴文宣是在和她周旋,还是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是啊,可我是公主,我想任性一点怎么了?”
“公主,您贵为公主,不该这么为难下臣。”裴文宣继续劝。
李蓉捻了葡萄,吃着葡萄,继续为难着他:“是啊,我是公主,为难为难你个八品小官怎么了?”
“公主,若微臣做到了,是不是就不必跳湖,可以坐起来和公主好好说话了?”
“是啊……”李蓉下意识就开口,还没说完,就见裴文宣直接起身,把鸡蛋从小瓶上拿开,拿了旁边放着的书撕了一页,打开香炉点燃,随后就扔进了瓶子,然后把鸡蛋又放了上去,接着迅速退了下去,恭恭敬敬又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李蓉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跪下了,李蓉大怒:“谁准你上前撕我的书的?!”
话刚说完,原本放在瓶口的鸡蛋,突然“咚”的一下掉进了瓶子。
李蓉和旁边的侍从看向消失在瓶口的鸡蛋,都睁大了眼。
裴文宣抬起头来,看向李蓉:“敢问公主,现在,我可以坐起来,和您好好说话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选:】
1.——可以,让他坐下聊天。
2.——敢撕我的书?扔湖里去!
【小剧场】
裴文宣:“我是不是很聪明?”
李蓉:“我看你是想死了。”
第7章 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