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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不等等我,自己就先喝上了。”

  乌日格嘴上抱怨着,端酒碗的手却一点儿都不含糊。两个一边扯东扯西的聊着一边大口吃着肉喝着酒,小半个时辰后,肉已经吃完,酒水也只剩下一罐。

  哈斯尔已经醉的连碗都有些拿不稳了,乌日格也有些迷糊。这时乌日娜才在两人酒碗里下了药,两人迷迷糊糊的,加上毡包中灯光并不明亮哪里能看得到碗里那细碎的粉末,几口便喝了个精光。

  药效发作的很快,最后一罐子酒还没喝完两人就倒下了。

  乌日娜谨慎的先叫了几声,两人都没有反应。为求保险,她将药全都用了。按照好友说的,这一包药牛都能放倒十几头,只两个人应该绰绰有余。

  第一步算是完成了,现在就让他们在这趴着吧。就算有人进来看到,也只会以为他两是喝多了,睡着了。

  乌日娜收拾了下,拿了些吃的放进怀里就出了门。一路上她特地走的人多的那条路。她的人缘好,每个遇上她的妇人都会主动的和她打招呼,问候了她的身体后还会顺口问她一句这是去哪儿。

  “哈斯尔今天叫了我二哥喝酒,我二哥担心我二嫂,让我拿些吃的去给她,晚上陪她一起睡。”

  她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回复的,所有人都心领神会。

  什么担心呐,分明是怕他媳妇趁机跑了,这才让自己妹妹去看着人。唉,那乌日格行事有时候真是过分。

  女人们再看不惯可那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她们和乌日格阿敏都不相熟,也不好说什么。

  乌日娜就这样一路到了二哥家的毡包。这会儿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她把灯一点起来就立刻去帮诺敏解开了绳子。

  诺敏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

  “你,你真的杀了你二哥?!”

  “还没死,得等到更晚一些时候才可以。”

  乌日娜拿出吃的给她。

  “你先吃饱,一会儿有你出力的时候。”

  因为肉已经被那两人吃光了,乌日娜拿来的只是一些烤过冷掉的奶豆腐。诺敏大口大口吃着,眼泪又开始流了,这是她这几年吃过最香的食物。

  “我吃饱了,你要让我干什么?”

  “一会儿跟我去搬人。”

  乌日娜现在怀着孕,一个人去做太费力了,她不能冒险。带着阿敏一起去的话,两人搬会轻松很多,而且扫尾也会更快,早些做完早些回来。

  “搬人……”

  诺敏眼一亮,猜到到了乌日娜要怎么弄死她二哥了。

  如今草原气温极冷,若是有人喝醉了在雪地里睡一晚上……

  她突然皱了皱眉。

  “喝醉万一被冻醒了怎么办?”

  乌日娜笑了笑,回答的十分肯定。

  “放心,他们醒不过来的。”

  “他们??”

  “哈斯尔和我二哥一起。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一起帮忙,两个人弄起来太麻烦了。”

  乌日娜躺到床上朝诺敏招手。

  “咱们先歇一会儿,等到夜深了再出去。”

  还在震惊中的诺敏傻呆呆的走过去,一起躺到床上。她不知到为什么乌日娜要杀夫杀亲哥,但对她来说这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其中的原由她不需要知道,只要结果乌日格死了就成。

  “阿敏,昨晚上我回去问了下哈斯尔为什么要找诺敏。他说是孟和的土司哈日胡向族人在打听。你认识哈日胡?”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诺敏刚止住的泪水又冒了出来。被打了这么多年她没哭,被强迫也没有哭,偏偏这两日像是要将几年的眼泪都流够似的。

  哈日胡怎么能不认识呢,姐姐的丈夫,对自己一向很照顾的姐夫。自己走的那年他刚当上土司不久,族里还混乱着。姐姐怀着身孕,要照顾丈夫儿子,还要操心她的婚事,整个人憔悴的厉害。

  说实话自己就是个包袱,从小拖着姐姐。长大了姐姐成婚了还要麻烦她照顾。那时候真是蠢,总是嫉妒姐夫和代格,讨厌他们抢走了姐姐对自己的爱。却不知他们给了自己更多的爱。

  现在回头想想,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年纪的她为什么会那么蠢。轻易就爱上了一个人,跟着他离开了从小生活的部族。

  也不知道,这辈子她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孟和,回到姐姐身边……

  诺敏一边回忆一边流泪,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突然被推了下。

  “到时候了,咱们走吧。”

  现在已经很晚了,外头几乎不会有族人出来。但为了以往万一乌日娜还是带着诺敏走了另一边毡包更少的路。

  才走没多远,天空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咱们呐……”

  下这么大的雪,都不用收尾,明儿一早所有痕迹都会被大雪覆盖,任谁都看不出问题来。

  “咱们走快些。”

  乌日娜带着诺敏一路小心的回到自家的毡包。进去一瞧,炉子里的火没人填料已经熄了,冷冰冰的毡包也就比外头暖和一点。

  两个人还是维持着她离开之时的样子,没有半点儿醒过来的迹象。

  “来,咱两先把我二哥拖出去。”

  诺敏赶紧上前帮忙,先把准备好的羊皮袍子铺在地上,再将人抬上去往外拖。两个人一起要轻松一些,走了一刻钟后,乌日娜觉得地方不错便将人拉出来按到了雪地里。

  另一个也是这样弄,两人靠在一起趴着,乍一看就是喝酒喝多跑出来摔倒了。

  “今晚有大雪,咱们也不用怎么弄,撒一层薄薄的雪盖上,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诺敏激动的很,立刻便刮了雪往两人身上撒。有她在撒,天上还在落,没一会儿就只能看到一个略鼓的雪包。

  “好了,就这样就行了。毡包里不用管,现在将咱们的脚印弄掉就行。就算一会儿他们被发现了也跟咱两没有关系。”

  两个人返回一趟,将她们拖人的痕迹和脚印都抹掉,一路退回去也没有遇到什么人。

  实在是老天眷顾。

  她们边弄边走,花了近半个时辰,这会儿雪肯定已经将痕迹都覆盖了,现在什么都不用管,只等明日就好。

  乌日娜有些累了,点了炉子便爬到床上。

  “咱们早些睡吧。”

  诺敏还看着毡包外,红着眼手都在抖,不过不是害怕,是开心的厉害。

  “他们一定能死对吧?”

  “肯定的,外头那么冷,凌晨他们就会冻成棍子。别想那么多,早点睡。明儿事可多了,早些睡才有精神去应付。总之你记得不管谁问你什么,我都是戌时来的,给你送了吃的,一直也没走过。啊对了!”

  乌日娜爬起来,看了看地上捆人用的绳子。

  “我还得把你捆起来。他们都知道除了我二哥开口没人敢解开这个绳子。”

  诺敏表示理解,把手伸了出去。

  已经被捆着睡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日。乌日格现在可是睡在雪地里等死呢,想想就痛快的很,再难受也无所谓。

  两人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刚做了那样一件大事,两人心中各种情绪翻涌自然是睡不着的,一直近天明了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草原的雪夜是真的冷,睡在暖和的被窝里简直不要太幸福。两人一个是孕妇,一个是终于放下防备睡觉,早上自然没起来。

  雪下了大半夜,好些族人家中的毡包都被压坏了。牧场里的羊又冻死了两只,一桩桩的事都要找哈斯尔和乌日娜去处理。可奇怪的是,他们夫妻两都不在家,毡包里只有一堆打翻的酒罐和碗,看得出来昨日哈斯尔喝了不少的酒。

  大家猜想他可能是去了妾的毡包,也没打算再找他。毕竟喝了那么多,现在去叫他也没用。乌日娜刚刚小产,也不用打扰了,让人家好好修养修养。于是族人们去找了木仁。

  “木仁,哈斯尔最近越来越糊涂了。一天到晚的喝酒,还说不得他,一说便要骂我们。”

  “他,他刚没了孩子,伤心罢了,咱们多体谅一下吧。”

  说这话的时候,木仁心里真是酸的要命。大哥还能有他和娜娜的孩子,而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办法让心爱的人给他生孩子。

  算了,就这么守着她也挺好的。

  几个人正准备出发去帮族人修缮毡包,就听到有人在叫木仁的名字。

  “木仁!!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眼熟的族人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喊道:“木仁!哈斯尔和乌日格在雪地里冻死了!!”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

第57章

  堂堂一族土司竟然因为喝醉倒在雪地里被活活冻死了……

  听见的人无一不是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死的也太荒唐了。当年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族人们更是难以接受。打仗那么危险都没出事,现在日子好过了,反而就这么突然死在雪地。

  说句不好听的,这让外族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呢。

  木仁脑子乱哄哄的都不知道是怎么到的兄长尸体边。族人看到他来了,立刻让出了位置,露出雪地上已经被刨出来的两个人。

  一夜过去,两人已经冻的和石头差不多了,死的透透的。

  “他们两是俄日敦早上出来撒尿发现的。昨晚下了大雪,一脚踩下去他还以为是什么冻死的猎物,扒开雪一看才发现是哈斯尔他们。我问过族人们,哈斯尔昨晚叫了乌日格喝酒,乌日娜去了乌日格家看着他媳妇儿。瞧他们这样,应该是喝多了要回家,哈斯尔大概是想去接乌日娜吧,总之两个人一起了。”

  冬日里草原上喝醉在外被冻死的年年都有,其实族人现在也上心许多了。比如说一起喝酒肯定会把喝醉的人送到家,或者干脆留在家一晚上,然后通知他的家人。

  最近两年冻死的人少很多了,没想到哈斯尔竟也栽在这上面。

  “木仁,现在怎么办?哈斯尔这个死法……”

  太窝囊了。

  话不用说出来,大家都懂。

  木仁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交待道:“知道的族人都不要乱传,对外就说我大哥是突然得了急病死的。先把人都抬回毡包里……”

  话音刚落他又突然加了一句。

  “抬到我的毡包去!”

  晚上娜娜肯定还要回毡包睡,放进去会吓着她的。

  “你们有谁去通知我大嫂了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起头来。他们一发现就直接到毡包去了,没有找到人当然是先找木仁来主持事情。乌日娜的下落也是后面才打听到。

  “要不我现在过去通知她?”

  “也好,麻烦你了。”

  一族土司过世可不是小事,木仁眼下要先紧着处理大哥的身后事,所以他现在没办法去到心上人身边安慰她,只能迟些再说了。

  此时的乌日娜睡的正香。

  没有整夜如雷的鼾声,没有人一大早就催她起来做吃食,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一旁的诺敏倒是醒了,但她没有叫乌日娜,只静静的等着人。

  一刻钟后,外头传来了马蹄声,她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等下进来的会是乌日格。

  “乌日娜!起来了没?出大事了!”

  诺敏听出这不是乌日格的声音,心中大喜,但她不敢露出高兴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乌日娜也醒了过来,两们互相看了看心照不宣的没有讲话。

  “和日大哥,什么事啊,你等下我马上出来。”

  她把头抓的更乱了些,这才匆忙裹上袍子出去。

  “乌日娜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哈斯尔昨晚喝多了倒在外头被冻死了!!”

  “什么?!”

  乌日娜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脚小一软人都要晕了。和日赶紧扶住她安慰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伤心,但你是哈斯儿的妻子,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

  “他,他死了!怎么会?!呜呜呜呜……”

  “你别哭啊,咱们得先回去才是。啊对了,你二哥和哈斯尔一起出的门,也,一起冻死了。”

  长痛不如短痛,和日干脆一起都告诉了她。却不想这刺激太大,乌日娜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这……这可咋办呐?”

  和日愁的不行,正准备抱着人往回走,突然想起乌日格也是有媳妇的。于是又转身回去通知了阿敏一声。

  毡包里的人没有回应,但他听到了下床的声音,有个人蹦蹦跳跳的出来了。

  帘子一撩开,诺敏被冻的直哆嗦,她眼睛红红的伸着手,问道:“能不能麻烦你先帮我解开这绳子?”

  和日震惊极了,他知道乌日格不让媳妇出门,但也没多打听,没想到平时他媳妇在毡包里都是捆着的??这也太不是东西了,简直丢了草原男儿的脸。

  他自己是个疼媳妇的,对这样的行为很是鄙夷,立刻拿出匕首割断了诺敏手上脚上捆好的绳子。

  “阿敏妹子,你赶紧进去把袍子穿上,我带你们过去。”

  诺敏满眼感激,一转身便落了泪,当然,那是喜悦的泪水。

  乌日格真的死了!太好了!!

  ——————

  哈斯尔的死讯很快就传了出去,暂时还只是哈图的族人知晓。大雪封了路,其他族就是想打听消息现在也进不来。

  他和乌日格的尸身很快被火化。哈斯尔的丧仪都是寻着旧例办的,没有太过出头,也没有太过寒酸。因为乌日娜伤心过度,加上刚刚小产身体也不好,所以一切身后事都是木仁在办。

  至于乌日格嘛,就寒酸的多了。守丧没有,吟唱挽歌也没有,白布经文更不用说,通通都没有。他平时怎么对诺敏的大家都知道,连乌日娜都说是哥哥欠嫂嫂的,没有计较。族人们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了。

  七天过去,一切都尘埃落定。

  木仁继任了土司的位置,乌日娜也成了他的妻子。只是结亲的喜宴现在还不能办,要等上七七四十九日才行。

  诺敏终于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独自享有一个毡包。她还继承了乌日格所有的财产,包括四只羊一匹马和还有若干粮食和肉,另有五两银子。

  这些通通都是她的,乌日娜这个亲妹妹不计较,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养了几日后,诺敏脸上的青紫已经消散了许多,走路也不会再踉跄,精气神和以前简直就是两个人。

  乌日娜终于抽了个空到她这儿来见她了。

  “阿敏,这是我今日煮的肉汤,已经有些凉了,你自己热一热再吃。”

  诺敏赶紧接过去,连连道谢。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乌日娜已经知道诺敏是孟和的人,她也知道诺敏不喜欢哈图,所以才这样问了问。

  诺敏沉默了,她有些迷茫。

  “我……想回孟和。可是,又怕。”

  怕姐姐还生她气,怕姐姐不要她。

  “没什么好怕的,想做就去做,不要等以后再来后悔。你姐夫既然会向咱们族人打听你那必定是你姐姐的授意,她肯定也是想你回去的。”

  乌日娜坐到诺敏身边轻轻搂着她肩膀拍了拍。

  “人呐,一辈子也就短短几十年,你现在都三十多了吧,能快活的又有几年?趁着自己现在还能动弹,就该把想做的都做了。你看我,想做了做完了,好日子就来了。”

  诺敏心里暖暖的,看着开心到眼里都发光的乌日娜,着实羡慕。

  哈斯尔死了,但她还有木仁。木仁脾气温和包容,对她一心一意,确实是好日子。

  “谢谢你乌日娜……”

  若没有她,自己大概是要死在这个毡包里的。

  “好啦,别那么客气,咱两是互相帮助。你啊,好好盘算下要不要回孟和。现在大雪封了路出不去,还有一两月的时间让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

  乌日娜很快离开了,其实她这次来一半是真心为诺敏好,一半还是有私心的。

  诺敏是哈日胡的小姨子,看样子是在找她。若是到时候由木仁派人将她送回去,两族也能交好一些,弥补哈斯尔以前扯开的裂缝。

  哈图没了哈斯尔并没有慌乱,相反在木仁做了土司后族中更为和谐。哈斯尔和乌日格已经逐渐被族人所遗忘。

  孟和是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因为他们的冬日草场实在是远的很。朝廷的特使们挨个送的年礼,最后才到他们这儿,哈日胡也是这才知道原来哈斯尔竟然得了急病死了。

  人生无常啊,上一次见他还那么精神,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没了。

  哈日胡默默感叹了下,拿出族中的好酒好肉和新鲜的奶豆腐好好招待了一番特使。

  这回特使们来,不光为了送年礼,还带来了哈日胡这两月的例银。哈日胡一拿到手转身就交了大半到族中。

  每个月他都是这样,族老们也没有拒绝,但年礼族老们是不要的,都叫他自己拿回去。眼皮子也不能那么浅,哈日胡对族中已经很是尽心尽力了。

  于是晚上一家子吃完饭便围在一起准备开箱子。

  “阿娘,我猜这里头又有蜂蜜!”

  朝乐眼睛亮晶晶的,对去年那罐子蜂蜜简直念念不忘。代格就不一样了,他比较期待年礼里会不会有匕首什么的。

  朝廷的好东西可多了,听说还有那种吹毛断发的匕首,想想就让人心动。

  “阿音你呢?你想这里头有什么?”

  宝音愣了下,要说她想要什么,那当然是要钱啦!有钱就能买小马驹,这可是她的执念。

  “我想这里头有钱!”

  一家子听到这话都哈哈笑了起来。

  “傻丫头,怎么会有钱。例银阿爹都交到族里了……”

第58章

  一家人围着个箱子叽叽喳喳讨论了好一会儿,卓娜才开口道:“还不如去问你们阿爹,他可是早就看过礼单的。”

  哈日胡看着娃们期待的眼神,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将特使给自己的钥匙拿出来开箱子。

  “今年还真有好东西。”

  咔擦一声,铜锁被打开了。哈日胡掀开盖子,露出箱子里早上面的两块茶砖和几个大小不一的木盒子。

  “哇!!是茶砖诶!巴雅尔叔叔给我们的茶喝完也不用买了!”

  “去年是一块,今天变两块了,怎么突然就涨了呢?”

  卓娜一边疑惑,一边将茶砖拿出来收好。然后将木盒子也一起拿了出来。一家人怕里头是什么易碎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将几个盒子放到床上。。

  最大的那个木盒子里放的是一套银白色的酒壶和酒杯,宝音觉得像是银子做的,又不太确定。

  哈日胡拿起来仔细瞧了瞧,略有些嫌弃道:“这装酒的壶也太小了,喝一口就没了。还有这杯子,装这么一小杯酒去待客真的不会让人以为这是不欢迎人家吗?”

  卓娜还挺喜欢这样精致的东西,拿在手上看了好一会儿。

  “不拿去招待客人,咱自己留着赏玩。若是不想要,下回让巴雅尔带去卖了就是。左右又不是皇帝赏赐的。”

  只是地方官奉命准备的年礼而已,又没有官印,送了便是自家的东西,是卖是用他们都管不着。

  卓娜将酒壶和杯子先放到了床上,打开了下一个木盒。

  “哇!!是手镯诶!好漂亮!”

  大约很少有女孩子能抵挡漂亮又精致的首饰吧。木盒里是一对漂亮的银镯子,拿起来份量还不轻。

  “诶,这镯子上还有字,阿音你认识你来看看!”

  朝乐将妹妹拉到身边,让她仔细看看上面的字。

  “这是平安如意的字样,吉祥话。”

  宝音看出来了,酒壶是送给阿爹的,镯子是送给阿娘的。旁边还有三个盒子,应该是送给家里三个娃的。

  自己才来草原多久呀,送礼的人功课做的真足。

  “阿娘快快,把另外的盒子也开了吧,我好想看!”

  朝乐在一旁催促着,卓娜干脆将三个盒子都给打开了。当真和宝音猜想的一模一样。

  大哥有一把匕首,自己和姐姐是一对银质的长命锁。

  “太好看了!阿爹阿娘我能现在就带吗?”

  朝乐从小见过的首饰都是一些有色彩的石头做的项链或者额饰,像这种亮闪闪的银质首饰实在少见。她喜欢的不得了。

  这两样本来就是送给家里两个女娃娃的,卓娜拿着长命锁直接给两个娃戴上起来。

  “平时可小心着些,别弄丢了。我瞧着是银做的,一个也要二两银子左右,可贵呢。”

  姐妹两宝贝的摸摸长命锁,乖乖点头保证,接着凑过去看箱子里的东西。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普通的粗布,仔细看了下才发现是包裹在外头的一层而已。里面是两匹深蓝色的缎子,这种布料在老百姓眼里算是不便宜了,但比起丝绸还那还是要差一截。

  今年送了缎子,那应该没有丝绸了。

  卓娜将东西都拿了出来,果然如此。想想也不必太失望,毕竟酒壶和首饰价钱也不差。

  “哇,年礼真丰富啊,有蜂蜜还有酒,这几块是什么?拿叶子裹的这么严实……”

  朝乐伸手扯开叶子戳了戳,蹭了一指头油腻腻的黑灰。

  “阿爹!这东西怎么这么脏啊!”

  哈日胡正要解释,一旁的宝音已经宝贝一样将另外一块黑坨子也打开了。

  “阿姐,这是腊肉!!洗干净做了吃,很香的!”

  宝音一想到腊肉的香味,口水忍不住冒出来了。她其实对南方的很多食物都吃不惯,但这个腊肉她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阿爹,朝廷可真大方,送了这么大两坨腊肉。”

  她刚刚拉了下,一坨至少也有十来斤吧,二十多斤肉,加上茶和布匹首饰,没个几十两弄不下来。

  哈日胡本也是跟着一起在笑的,只是没一会儿想到了什么,笑意渐渐又淡了。

  朝廷的年礼比去年重了许多啊……是有什么打算?那来的特使嘴巴紧的很,说话也很谨慎,什么也打探不出来,叫人心里没底。

  看来只能等巴雅尔开春来的时候从他那儿打听打听了。

  巴雅尔这会儿已经卖完了奶豆腐,带出来的皮子和肉也卖得干干净净。草原的皮子和肉那没得说,只要价格不是太离谱,一向是紧俏货。

  “东家,我想去给我家那口子看个首饰,下午能请半日假吗?”

  “当然可以,去吧,下午也没什么事要你做。”

  巴雅尔一个人默默整理着账册,他虽然在这方面不是太擅长,但有耐心的很。每次查账至少也要对个三遍,这些活儿他是不放心交给外人的。

  正对着账呢,又来了一个请假的。说是要给家里人带点兴阳城的特产回去。一个接着一个,他干脆给随行的人都放了半日的假。

  等人都走了,院子里也清净了没人打扰,他对起账也就快了,弄好后看外面时间还早,他也收拾了下拿着银子出了门。

  兴阳城他常来,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他也知道不少。以前也托人给代格他们送过,不是很新鲜了。但宝音还没有过呢,他想着买上一些,等开春了一起带过去。

  巴雅尔一个人临时决定要出门,本来是不打算换衣裳的,但这城里啊很多地方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他最后还是换了身自己最好的衣裳。

  一路出去买了好些小玩意儿,像那有各种颜色的陶瓷娃娃,边城没的卖小孩子喜欢的很。但这东西很脆弱,路途遥远容易磕伤碰伤,加上路费很不划算,一直也没能卖到边城。

  他瞧着好看,买了两对,宝音和朝乐一人两个。拿在手上正瞧着呢,突然听到前面一阵吵嚷声。

  “我不是他媳妇!真的不是!”

  “哎呀,姑娘,人家婚书都在手上,你这是在倔什么?”

  “是呀是呀,小夫妻有什么吵一架就算了,你男人都这样低声下气的,再倔就是你不对了。”

  一堆人围在一起看热闹,巴雅尔人高马大的,旁边的人自动避开了他。

  里面是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长的还挺不错,估摸着生活不太好人有些干廋。她被一个男人拽着,死活不肯走,非说她不认识那个男人。可那男人却拿出了一张婚书,众人自然是帮着男人说话了。

  巴雅尔皱了皱眉,有些看不惯这样对待女人的行为。若是自己的妻子,就该好言相说,妻子不肯原谅也不要在大庭广众下这样逼迫吧,岂不是将矛盾更加激化?

  “我真的不认识他,求求你们帮我报个官,或者去白水巷帮我找姓沐的人家,我二叔二婶可以帮我作证的!”

  女人急的脸都白了,眼里泪花乱转实在可怜。众人只是瞧着,却一动不动。报官啊,谁愿意去和官衙打交道。至于白水巷,要走上两刻钟呢,自己的摊子还要不要啦。

  巴雅尔向来不是个热心肠的人,觉得这些人吵来吵去很是无聊,转身便想走。谁知那被拽着手臂的女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劲儿一把挣脱了擒住自己的男人,扑过来就抢走了巴雅尔的两个娃娃。

  “你干什么?!”

  砰的一声,娃娃碎了。

  “……”

  “哎呀呀!太可恶了,这样的媳妇儿赶紧带回去好好教训教训。”

  “就是就是,当街就敢抢人的娃娃,太坏了!”

  一群人指指点点,女人脸上却没有一点心虚,倒是那个男人眼神开始飘忽起来。

  巴雅尔觉出异样,也不看那女人,直接走到男人面前。

  “你既然说她是你媳妇儿,那这瓷娃娃就你来赔吧。这是我刚买的,摊子不远,你一问就知道了。这两娃娃做工精巧,色彩艳丽所以是最贵的。一个五百文,正好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