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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闲回想着话本里的内容,若有所思道:“先把徽章收起来吧。”
乔灵珊下意识去摘徽章,又感觉有点不对头:“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六长老给的两千两也在我这里。”云闲笑摸她狗头,“赶紧的,不想晚上卷铺盖睡桥洞的话就乖点,别杵着了。”
风烨没有一丝迟疑,甚至极富求生欲地追问:“我要不要也摘掉?”
云闲:“摘不摘有什么区别,反正大家都知道开战第一打琴修。”
风烨:“?”
云闲安慰他:“不然你去找个妙手来也可以,这样你就变成第二了。”
风烨:“……”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为什么心好痛……
乔灵珊想,这人为什么又开始了?明明在宗门大比那段时间到刚刚都那么正经,她还以为云闲终于改过自新了!
云闲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之前要稳重,是因为不想让长辈担心。”
乔灵珊低头去摘,一边摘一边嘟囔:“你还知道长辈……”
天天把她爹六长老气成什么样了都。
说话间,一行人向分配的侠士住所走去。路间全都是赶来参与四方大战的宗门子弟,穿着同一制式的衣袍,虽然神色匆匆,却忙而不乱,行为举止一言一行都相当井然有序。
也有人注意到了她们,但就小猫三两只,还带着个没什么大用的琴修,看了也是白看。
云闲就这么溜溜哒哒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幢朴素的阁楼,众人都在那儿排队,云闲一眼就看到了朱红墙壁上悬挂的止戈令——踏入楼内,禁止动武,否则格杀勿论。
令牌上隐隐散发着合体期强者的威压。
最前方是一位身着棕衣短打,穿戴皮革护甲的青年,他将手上的关契拍在前台上,对那满目精光的老板娘道:“牌子拿来。”
他背着把弯刀,并未用布裹缠,刀刃渗出些血红的光泽,与他本人一般,看起来性情暴烈,难以接近。
“原来是刀宗的柳大侠呀,果真是气宇轩昂,不同凡响!”老板娘笑的和善,迅速递出几张玉牌,“再往前走百步便到了,有什么缺的少的直接找我就好。”
青年想必是这辈子听多了溢美恭维之词,神情腻烦,连应都懒得应,拿了玉牌便走。后头一大群刀宗弟子跟着浩荡而出,个个身披护甲大刀,云闲数了一下,在这儿的就有十五位了。
还不算上锻体门的弟子,听慕青说是“那位大小姐”带队,更是来势汹汹。
上一届也是北界夺魁,他们趁机商量了不少好处,这也优先那也优先,现在也正摩拳擦掌野心十足,自然是能来多少就来多少了。
等他们全都走了,云闲才迈步而上。
乔灵珊和风烨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像两只刚学步的小鸡崽。
“东界,剑阁琴坊。”云闲把关契递过去,老板娘斜斜把眼皮撩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鼻腔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东界……哦?”
就来这三个黄口小儿?连个上一届来领队的都没有?逗她吧?东界那群老不死的全死了还是不想活了?
老板娘不动了,斜斜倚着桌台。
敌不动我不动,云闲也不动,面上依旧带着亲切的笑意:“?”
老板娘纤纤手指在台面上轻叩了两下,意表催促。
乔灵珊和风烨两脸茫然。
老板娘秀眉一拧,“你在等什么?”
“?”云闲耿直道,“我在等你。”
“…………”
片刻后,一行人顶着老板娘不知为何异常难看的脸色走出阁楼,朝她说的方向前去。往前二十步,再往东,路口再向前,再往东,眼看着一直往外围去,附近的建筑也越来越奇形怪状,三人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刚刚……刀宗那些人不是住在这个方向的吧?”
乔灵珊话音尚未落下,云闲就拿着那根寒碜无比的破烂木牌子在门前一晃,估摸着比三个人年纪加起来还大的木门骤然洞开,露出里面一片死寂萧条。
这院子都不知道多久没有人住过了,除了灰尘就是灰尘,木桌都被糊的黯然失色,水井快干涸了,最底下泡着条不知哪位的白色亵衣,三人僵立门口片刻,竟然还惊喜地看到了几只可爱的小动物。
老鼠蝙蝠齐聚一堂,蜘蛛壁虎喜气洋洋,让三人看起来像是局外人,扰了它们清梦。
风烨颤抖着嘴唇:“好,好好好好脏……”
他怀疑这鬼地方连琴都没地儿放!
“灵气也太稀薄了,根本对修炼毫无帮助。”乔灵珊把老鼠一家踢开,隔着衣袖把门把推开,厢房里面更是一片空荡,连饭桌都没有,就一方冷硬的石台杵在那里,看起来在这多待几天,没修都要成仙了,“这真是能住人的地方吗?”
那边的刀宗可是住的金碧辉煌,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弹奏丝竹声。
她们这边只有开门漏风的嘎吱声。
她说着说着,和风烨一起不约而同看向了云闲。
两人炯炯注视。
“……我明白,实在是太过分了,不患寡而患不均,怎么可以区别对待?”云闲十分可靠地一搂乔灵珊,目光如星,十足正义坚毅:“我云闲眼底容不得沙子,平生最见不得这样的事,必须要讨个公道回来!”
遂众人又气势汹汹原路返回。途中迷路三次。
好巧不巧,阁楼前又有人在排队。高手们像大白菜一样在桌台前齐刷刷排了两行,将最前方那人密不透风地保护着,黑压压的人头和衣角中,隐约能瞧见那人一身绿不拉几青青葱葱的长袍,头戴玉冠,一派雅士风范,这天也没多热,还在那慢悠悠摇晃折扇。
看这财大气粗的排场,多半是云闲刚才嘀咕的妙手医修。
老板娘眼里的精光险些都要凝成九天神雷,恭维的话尚未出口,那妙手就嗓音温软地开口,将一个储物戒“笃”地置于桌上。
“老规矩。”他缓缓道:“五千两,换最好的屋子,不要挨着北界的人,这群牲畜吵死了。”
老板娘:“好嘞!”
云闲:“……”
乔灵珊:“……”
风烨:“……”
一阵窒息般的沉默中。
云闲:“其实有句古话说的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乔灵珊暴起:“我就知道!!”


第9章 撕黄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三人前半夜打扫院子,后半夜囫囵睡了个觉,一大早就要起来搬砖了。
云闲昨夜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自己左臂处有点疼痛,像是什么东西在往里面钻,早起一看,又什么痕迹都没有。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了,因为她发现她的头更痛。
果然避世不是长久之计,先不说版本能不能跟上了,就连物价也跟不上啊!打个比方,五百两,在东界能买一栋小楼了,在众城,五百两掰开了也不过十天的花用——还是全拿去买辟谷丹和止血草的前提下。
这□□商看准了是必需品,一鼓作气开始疯狂涨价,每当这个时候,便是众城居民空前团结的时候。
当然,她们仨也可以每天三顿榆树皮,体验一下纯粹魔教风情。
出门前,云闲还在小声逼逼:“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找大师兄。”
“找大师兄做什么?”乔灵珊跟她待了这几天,竟然也能看出这一脸正气之下的算盘了,“宿师兄如此冷漠……不是,稳重的一个人,别去打扰他了吧!”
云闲:“我只是为了转告蒋长老的话,没有别的意思。”
乔灵珊:“然后再顺便要俩钱花花是不是?”
“……想多了,我堂堂剑阁少宗主,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云闲面不改色地把佩剑塞进自己的衣袍里,捂严实,“走吧!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说不定能捡到漏。”
风烨抱着琴睡得正香,二人都没有去叫他。自然不是出于什么友善之情,主要是就这么两三个人他实在起不到什么作用——掏琴的时间就够他被揍个鼻青脸肿了。
其他宗门的弟子们正在络绎不绝地赶来这个城市,带来商机的同时,自然也带来了不少麻烦,有些不愿出面的人会在悬宝阁发布任务,包括但不限于抢劫越货、保卫护镖、悬赏人头等等,只要有能力,谁都可以去揭榜。
云闲和乔灵珊混迹在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又穿着灰扑扑的蓝白色衣袍,唯一能分辨出身份的剑鞘也被藏起来了,看上去特别像两个平平无奇的路过普通市民。
但很快她们就发现这样不行了,因为太正常,反而显得非常不正常,于是又忍痛花了二两去街边买了三张魔教特色面具·牛妖版,顺便帮风烨也带上了,终于成功地将自己“大隐隐于市”。
最后,二人站到了悬宝阁内部的高墙下,仰头看上头密密麻麻的黄榜。
刚走了几个刀口舔血的佣兵,悬宝阁里残存着一种极细微的血腥味,整个空间浸泡在这铁锈气息里,人来来去去,却安静地出奇。
悬赏被分为三个区域,泾渭分明,等级分别为人、地、天。乔灵珊刚想先从人级开始看,就见云闲一迈步往最边上去,口里还极有礼貌:“让让,麻烦让让。”
其实二人都算是比较高挑的体型了,但在最前头那位光头大哥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下,依旧显得如此渺小。
光头大哥面冷心不坏,看云闲和乔灵珊在他翅膀旁边奋力拱来拱去,用一种魔族对弱小人类的怜爱眼神道:“小女娃儿看得见不?我送你俩上去?”
片刻后,两人坐在翅膀尖上,看最上面那张散发着金光的告示。
【悬赏十万两】
【大战前杀了刀宗带队的柳世,提人头来换(身边有一位合体期长老)】
金榜的右下角有一方属于悬宝阁的灵气卦印,代表已经验实真伪,并且十万两已经交与他们。
乔灵珊瞪着眼,小声道:“有人要杀他??”
“这个杀不了。”云闲也轻声道:“除去那名暗中保护的长老,这届的北监察人也是刀宗的,分神期,他是柳世的亲爷爷。”
乔灵珊:“……你怎么不考虑一下除去长老你也打不过他呢。”那天惊鸿一瞥,柳世都快突破金丹踏入元婴了吧,屁股后边还跟了那么多金丹弟子。
云闲神态自若:“嘘。”
视线再往下挪。
【悬赏七万两】
【我想交换之物是明光大师的袈裟与法杖,奈何他不愿意,只能出此下策。正逢大战,明光大师会和佛乡子弟一同前来。(勿伤害大师本人)】
乔灵珊:“直接扒衣服?明光大师可是佛修的大前辈,怎能受此之辱……”
“其实他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们去偷。”云闲思索道:“大师沐浴的时候应该不会把法杖一起带进去吧?”
乔灵珊大惊:“这么掉份的事情,怎么可能……若是被人发觉了,你要怎么逃脱??”
云闲双手合十:“我就说我只是突然想看和尚洗澡。”
乔灵珊怒道:“你不如别说!”
这件也不行,佛乡现在压根就没来,低调惯了,根本不知道他们住在哪儿。而且,这么多门派里头,佛修是出了名的攻守兼备内外精通,又异常团结,几乎不单人行动,她们俩去了都不够几下子锤的。
于是继续往下看。
【悬赏五万两】
【三天之内,老娘要仲长尧的狗命!!!】
云闲:“…………”
乔灵珊:“…………”
两人一直南辕北辙的脑回路终于在此时惊人地统一了。
这里为什么会有仲长尧的名字??
相比乔灵珊,云闲尧想的更多一些。仲长尧原本要代表东界参与大战,现在因为她横插一脚,错失机会,但云闲从来也没觉得这样就能万无一失,并仍隐隐觉得仲长尧还是会到达这里。他如今尚未“大放异彩”,也没有与命定之女即墨姝相见,众城内的人不可能知道他的名字。这张悬赏的出现,说明至少在这里,也有一个人知道仲长尧可能会来。
虽然自称用的是“老娘”,但云闲怎敢假定她的性别?是混淆视听的障眼法也不无可能。
那会是谁?
这个先按下不表,再往下看,都是一些什么“宰了张三”、“抢了李四”、“护送采花大盗”的任务,云闲竟然还在里头发现了一张“重金悬赏悬宝阁主项上人头”的告示,当即汗颜。
也不知道神秘的阁主究竟是太心大了还是太自信。
二人看完了天级,对光头大哥道谢,又跑去看人级。人级就更没什么好看的了,最多酬劳的任务是帮青楼老鸨找她心爱的小狗,一共五十两,刚好能买十分之一棵止血草。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云闲沉默半天,乔灵珊还不习惯她如此安静的模样,正绞尽脑汁想安慰几句,就看她又慢慢摸起了下巴,“我发现我好像并不知道大师兄到底长什么样……”
乔灵珊:“别惦记你那大师兄了!!”
她一下没控制住,音调骤然提高,众人诧异看来,小姑娘立马从脖子红到耳根,色厉内荏地低下头道:“就、就算见到了,你也不准找他要钱!”
本来就是代表剑阁出来参战的,宿迟名声在外,她就更不想丢脸,倒是云闲这家伙好像就没有丢脸这个概念,怎么还把师兄当金行使呢?
云闲尚未顺口回几句“知道知道”,悬宝阁前就突然传来一阵兵器碰撞声,清脆作响,紧接着,本来只开了一扇的大门被强行踹开,耀目的光线瞬间涌进。
逆光之中,站着一位张狂男子,背后的弯刀舔血,尚闪着狰狞之意。
刀宗,柳世。
话本中布下陷阱,赶尽杀绝东界之人,也正是四方大战后主动带兵南下,烧毁北东交界处一座城池的“枭雄”,果然与传言中别无二致,心狠手辣,狂傲不可一世。
他的陷阱屡试不爽,却压根不需要多少谋略。大多来参加大战的弟子不过初出茅庐,还没在江湖上滚打颠扑出一颗铁石心肠,把同宗弟子抓来当诱饵便是,再比如重伤乔灵珊之时,他抓不到仲长尧,就把刀宗修为最差的弟子捏碎金丹奄奄一息丢到路边,自然就会有蠢人来捡。
随手废掉乔灵珊的灵根时,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柳世身旁站着位身披黑袍的老者,看不清脸,但从周身的气息可以看出,这便是那位合体期的长老。
悬宝阁内顿时安静异常,落针可闻。
“诸位。”柳世似乎很享受这种凝滞的气氛,裂开嘴角,笑道:“给柳某让条路,不麻烦吧?”
分明众人之间的间隙可以容他侧身而过,他却一定要所有人清场似的夹道欢迎。有人皱眉,刚想动作,那黑袍人的威压便瞬间袭来,一下子压的他膝盖往下坠,噗通跪在地上,冷汗瞬间遍布全身,甚至口角处缓缓溢出鲜血。
合体期强者,竟恐怖如斯!
粗重的呼吸中,众人默不作声地往旁走动,更有几人悄悄转身离开了。
柳世冷冷目光划过寂然众人,终于满意,带着一行人向天榜处信步走去。
他应该是得到什么消息前来的,目标明确,鞋尖一蹬,便轻松向上跃去,一看就瞧见了最顶上那张写着他名字的悬赏单。
字迹温吞,笔锋又暗藏锐利。
“呵……你真是够执着的啊,薛灵秀。”柳世怒极反笑,“以为我认不出你的字迹吗?十万两就想买我柳世的人头,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黑袍人在他耳边轻声道:“少宗主,可以回去了。”
“回去什么?这儿多清净啊。”柳世没揭那悬赏单,而是意味不明地盯视着在场诸人,又笑了声,嗓音粗粝沙哑:“或者说,也太高看别人了吧?”
“这悬赏贴了几天了,还是没有一个胆大的去撕?”
“是不敢,还是没那能力,随便找个什么借口都好。”柳世竟是将弯刀在地面上一抵,笑道:“要来杀我,就尽早来,柳世奉陪到底。”
众城消息流传极快,没出面的能人异士如过江之鲫,他竟自负狂傲到了这等程度,近乎向所有人公然宣战!
柳世话音落下,望向众人,接连看了几人,都回避开视线,阁内愈发鸦雀无声。
他膨胀的野心得到了些许满足,拔刀转身,准备回程,就在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了清晰无比且缓慢的揭榜声——
柳世神色一僵,被忤逆的暴怒感开始一点点往上涌动,直直窜入脑海。
有趣,真有趣。当真有人想找死?
他缓缓转头,身后那名戴着牛头面具的少女正若无其事地手持着刚撕下来的黄榜,墨黑眼瞳清澈地和他对视。
女的?
正好。
柳世残忍笑意更深,径直走到那人跟前,冷笑道:“既然你真敢揭榜,那我哪能不帮帮你……”
他话说到一半,就瞥见那张黄榜的内容。
【悬赏五百两】
【救命!五个魅魔晚上轮流吸我阳气!短短三天已变成人干,跪求好心人分担……】
牛头面具:“呃?真的?”
柳世:“?”


第10章 寻魅魔
阁内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被柳世那阴鸷的眼神注视着,寻常人早就闪避而开了,更何况面前只是位清瘦少女。牛头面具虽说遮蔽了她的大部分面容,但从耳际下颌白皙的肤色来看,她的年纪甚至稍显稚嫩,大致也就二九年华。
柳世把那张莫名其妙的黄榜一丢,又笑起来:“你是在逗弄我?”话语中带着些许阴沉。
“悬宝阁本就是接任务的地方。”那少女不闪不避,语气闲适:“我抓魅魔,也跟柳大侠有什么冲突么?”
两人仿佛闲话家常,气氛却针锋相对。
一片死寂中,柳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方才打算伸手,就听那黑袍老者再次传音入密,这次已经不似之前那般随和了,隐隐有些急迫:“少宗主,我们该走了!”
他早在柳世挑衅众人时就已经想阻止了。就算他是合体期,难道众城就没有高手么,多的是奇人异士,难道他一人就有护着柳世四处横着走的本领?
还有这少女……
老者凹陷的眼眶停在她左臂处。明明只是个金丹五层,算不上多么高深的修为,但左臂处却隐隐约约有一股连他都莫名战栗的气息。
一定有所隐情。
柳世固然张狂,但也不蠢,很快意识到了长老的言下之意,当下脸色变幻,最终还是没有冒着风险真在悬宝阁出手。
“看你装扮,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柳世临走前,随口一问,并没有真想要回答的意图,冷笑道:“罢了,不管是谁,大战里可要躲好了,要是被我见到……我从不怜香惜玉,就自求多福吧。”
一行人如来时一般,浩浩荡荡消失在了门外。
乔灵珊险些停滞的呼吸终于畅通了,脸都涨得通红,云闲把牛面具掀开一角,瞥她:“顺顺气,别急。”
“我不急,你倒是很急!”乔灵珊也是从小在宗门长大,虽然成天喊打喊杀的,但实际第一次见这场面,差点喘不上气,“慕前辈不是说了别和他们起冲突吗?!要是真动手了怎么办?”
天知道她刚才都在想自己拔剑冲上去最多能挡几秒。
“我没起冲突啊,谁知道他那么小气。”假的,其实云闲从小有个坏习惯,就是看不得人装逼,她顶着众人形形色色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又把牛面具戴严实了些,“要是被揍了,我就说我是琴坊的。”
乔灵珊:“……”
琴坊没惹你!
“那这个怎么办?”乔灵珊把那张被揭下来的黄榜捡起,皱眉道:“揭下就是生效了,完不成任务要交罚金的。”
“都说了,我不是故意要找事儿。”云闲把黄榜接过,仔仔细细再读了下上面的墨迹,抬眼看向悬宝阁最高层。有道隐晦的视线饶有兴味投在她面上,似乎没打算藏。
她一开始就知道,阁主就在上面,若是柳世真的出手了,不至于当场死在这,但绝对也会伤筋动骨脱层皮。
“我们来就是为了接任务的。”云闲转身,示意乔灵珊跟上,缓缓分析道:“你看这个任务,首先,目标是五个魅魔。要知道,魅魔的攻击性不是特别高,其次,雇主出手大方,五百两,看语气还特别急迫,说不定还能再往上翻一番……”
乔灵珊:“你明明知道吧,为什么这么好的任务挂在地级这儿一直都没人接。”
云闲:“……”
乔灵珊提高声音:“云闲!”
云闲若无其事吹起了小口哨。
乔灵珊有些心力交瘁。
是,云闲说的都没错。魅魔确实在众多魔族中,修为不算高强,也不会对人造成性命之忧。但真要去抓她们,又谈何容易?!魔族毕竟和人不一样,道德观薄弱,魅魔更出了名的难缠,不择手段跑路为上,三十六计防不胜防,泥鳅一样滑溜得根本逮都逮不住。就算真撞了运气把她们堵个正着,光脚不怕穿鞋的,她们开始脱衣服你看不看?敢闭眼,就等着空手而归吧,不闭眼,不说自己心里头过不去,别人听了也觉得怪怪的。
总之,要抓她们,不仅用的心力要比想象中更多,且还随时面临着风评被害的风险。
不论怎样说,撵着一群魅魔四处跑怎么都称不上“英勇无比”、“坐怀不乱”,愿意除邪惩恶的正派弟子不乐意接,只能轮到些不在乎风评也没什么道德的人来干——可没道德的人干什么不比抓魅魔来的挣钱,自然也没几个人看得上。
唉。乔灵珊想,作孽啊!
接下任务,在悬宝阁理事的牵线下,很快二人就见到了委托发布者。
对方是个酒楼掌柜,面黄长须,戴着乌帽,正拿布慢条斯理擦拭着玉碗,见到二人,满脸怀疑之色:“就你们两个?”
这看着不像啊?
“对。”云闲道:“就我们。”
乔灵珊补充:“可能还有一个琴修。”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好歹也算半个人头。
“怪我,我忘了补上了。这事儿没你们想的这么简单。”酒楼掌柜一看她们带来的悬赏单,叹气道:“这本来是我儿子写的,昨天他进了医馆,人到现在还没醒呢。”
魅魔并不算少见,但几乎都出没于青楼曲院等地,也向来没听说过会一起出行狩猎这种事。他儿子前几天像往常一样去听了小曲儿,次日就开始不对劲了。
“都说有一才有二,魅魔吸取元阳得了修为,一般点到为止,不会害人性命。”
酒楼掌柜说的绘声绘色,“但这群魅魔跟不要命似的,那是往死里吸啊,一点都不留!我后来调查了才知道,我儿还是因为有点修为才撑过了十天。自从魔教那个什么圣女到这儿之后,就多了好几例被吸干丢在街上的人,啊呀那个瘪的,实在是吓人啊,我还以为已经被马车碾过三轮了呢。”
看他说的绘声绘色,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看来这儿子对他来说大概不是很重要。
乔灵珊:“…………”好有画面感。
云闲则是在想,来了!
话本中,仲长尧是在路过时拔刀相助,救下了逃窜的其中一位魅魔。他误以为魅魔是被强迫的清白女子,于是好事做到底,将人一路护送到家,魅魔大姐姐从此对他暗生情愫。
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已经是物是人非,仲长尧与即墨姝在四方大战内相遇,却发现自己误以为的好女孩其实是即墨姝的得力下属,顿时既心痛又恨铁不成钢,觉得自己一腔真诚错付,二人从此陌路,谁也没有再提起此前那一段缘。
但好景不长,后来在四方秘境中的某个山洞里,仲长尧忽然蹊跷地身中奇毒,身边又蹊跷地方圆百里没有一个医修,只有那魅魔蹊跷地有以身化毒的功力。于是在昏暗的山洞中,二人不得已地进行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