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摸了摸头上的头巾,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用官话说,是反应词和词之间的关系,从而伸引出更多的事物之间的关系。
赵虎头还是不能理解,于是便问这是谁写的。
对方说出了一个名字,却让他怔了一下,对方说,那是一位古希腊的先贤,写了大量书籍,这些年哈里发(黑衣大食君主)给了许多财产,奖励翻译周围国家书籍的人,所以他才能看到希腊的书。
这……
赵虎头轻嘶了一声,一道惊雷劈在脑中。
这是,阿拉伯的百年翻译运动!
《几何原本》《天文大集》《理想国》都是在这场运动里翻译出来的,而刚刚对方提起的先贤和关系论,肯定就是亚里士多德的《逻辑论》了!
尤其是《几何原本》,是数学的奠基之作,欧洲科学的基础,还有阿基米德那些物理著作,如果能翻译过来……那可就有很多不需要自己去重新编写了。
这条大鱼,可不能放走了,几乎是瞬间,赵虎头就挂上天真的笑容。
先前他还在想,赚那么多钱会有什么用,现在看来,钱真的很有用啊。
看看,他的西瓜霜,又有销路了。
第9章 精打细算
哈桑是塞尔柱帝国的一位船长,他是呼罗珊的穆勒克家族成员,是一名虔诚的逊尼派□□,但是这些细节没有意义,他只需要说自己来自黑衣大食,就足够应付东方的官员了。
远东的宋国对海外的信息了解的希少而落后,他们不在乎来的商船属于阿拔斯还是赛尔柱,不知道十字军东征对海贸的影响,除了北方的辽国与西夏,他们对其它的所有国家都漠不关心。
很多来市舶司上任的官员,都只知道与唐王朝贸易的黑衣大食,而不知道黑衣大食如今早就是塞尔柱的傀儡。
所以,突然有一个东方的女子带着孩子打听起西方的消息时,哈桑是有些迷惑的。
“所以你们想购买这些书籍的汉文译本?”哈桑抓住了重点。
“是的,不知先生对这单生意可有兴趣?”山水牵着小孩,温柔有礼地询问。
哈桑露出了遗憾的神色:“尊贵的夫人,很抱歉,我这里并没有宋文译本,而我本人也没有时间进行翻译,所以无法达成您的需求。”
太麻烦了,哈桑对这种小的外贸单毫无兴趣,书籍沉重而昂贵,翻译更是耗时耗力,船上的舱位何等宝贵,他需要的只有丝绸和陶瓷,而这些,用他船上的象牙和香料就可以兑换。
“那么,你对药物,有兴趣么?”山水微笑着问。
“这……”哈桑沉吟了一瞬,随即遗憾地摇头道,“东方的药物,我们只认大黄与高良姜,但这两种药材已经被另外一位船长采购了,我的船队已经没有多余的仓位。”
他们从遥远的波斯过来,当然需要利益的最大化,一种货物购买过多,会拉低价格,所以,还是算了罢。
赵虎头轻声对山水说了两句。
山水从荷包里拿出小瓶,平静地递给这位海商:“这种药物,见效极快,只需要一点,便可治疗口舌生疮,咽喉肿痛,还有部分大黄的功效。”
哈桑拿着瓶子,将信将疑,打开后,觉得有些像盐,正要堆上敷衍的笑容,便见那名女子伸手一按,止住他的话语。
随后,对方道:“这一小瓶,便送你试用了,明年七月,若能拿来足够的书籍译本,便可以来换此物,记得,只要书籍。”
说罢,对方微微一笑,牵着小孩离开了。
看着对方那自信离去的样子,哈桑心中一动,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可就赚大了!
药品并不是越救命越赚钱,比如前两天那个高丽参商人,他的人参量少而价贵,能赚的也就那那么一两个人的财物,而像大黄、高良姜这种药材就完全不同了,大黄可以帮助排泄,是罗马人都认可的神药,高良姜可以止泻,效果极为明显,这两种就是最常见最畅销的东方神药。
而口舌之病虽然不大病,却极疼痛,且常见的病,这种药如果能迅速治愈,那么,自己就拥有一样新的、会被各国权贵追捧的奇物啊!
如果能掌握这种渠道,那么,自己就能成为穆勒克家族的大功臣,他必须立刻确定这种药物的功效!
……
山水送出那一小瓶药品后,是有些心疼的,毕竟那是三根老参的钱财啊。
“钱就是用来流通的,不用心疼,他们以后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钱。”赵虎头安慰着山水,“回头,你把剩下的那点霜再均一均,送给几个西夷商人,让他们明年带书来换。”
山水感觉心在滴血:“公子,要不我去送,您就不必跟着了吧?”
她如果去,肯定可以在那些商人那里换些犀角象牙出来。
赵虎头轻笑一声,道:“山水,市舶司的交易都是要登记的,你没有靠山,那些海商都不是善茬,还是谨慎一点好。”
山水这才作罢。
折腾了几日,赵仲湜满意地带珊瑚走了,临行之前,在儿子的撒娇卖萌下,他还专门找市舶司的小吏买了几个西瓜——只要是海商有的东西,他们那里都有,在大宋,论赚钱,市舶司那可真是首屈一指。
回家之后,赵虎头和父母分食了几个西瓜,临了让人收起瓜子,收好了瓜皮,回头放到粗陶罐里,就又可以析出西瓜霜了。
山水则忙了起来,一天有大半天不在赵虎头身边,这本是不合理的,但有赵虎头掩护“我让她给我买东街的糕点”、“我让去给我摘北山的野花”、“我让她去买送给母亲的礼物”之后,倒也没有人在意一个婢女没有日日跟随,反而同情这姑娘遇到了一个混世小魔王。
“公子,牙行里有十几处山地可以购买,我这几日一一去看了,”山水拿出简易绘制的地图,“东边这处紧靠近卢水,山下有一处小码头,小船能直通潍州、莱州,到达海上,但土地有些薄,且未开荒,一共九十七亩,作价两贯一亩……南边这处山地,倒是一片现成的山坡麦地,旁边有一小溪,灌溉容易,二十六亩,作价十贯一亩……还有这西边,是……”、
赵虎头没想到买个地居然这么复杂,一边微笑着听完,一边反问:“那山水你觉得哪片地最好?”
山水这些日子早就想过无数次了,当即答道:“若是我,当买东边靠水这块地,它最大,且便宜,山上大木早就被伐去,只剩下一些小树,开荒不难,且多找些人开荒,咱们也能分辨出的哪些人手勤快可用,最重要的是,它有个小码头,以后若是公子有新的货物,也可以从这里送出去。”
赵虎头很满意了:“那就按你说的来。”
“那么,现在最大的是……到时那地契,还要公子你去衙门画押过契。”山水有些为难,公子毕竟还小,没有足够的理由,是不可能私自出门的。
“为什么要我去?”赵虎头歪头看着山水姑娘。
“当然是因为,这是公子你的地啊。”山水本能地道。
“不,”赵虎头笑了起来,“这是山水你的钱买的地,它是你的土地!”
山水一呆。
“恭喜山水,你很快就是一位有着近百亩土地的主户了!”赵虎头给她眨了眨眼。
主户,就是有土地的户籍,山水户籍是客户,因为她没有土地,而且身契签在主家,但宋朝有一点是进步的,那就是没有奴籍,只要她能偿还与主家的长契,就还是自由身,在此之前,主家可以惩罚她、或者转卖她的劳动契约,却不能打杀她。
山水手指微微颤抖:“公子,您在说什么啊,您就不怕、不怕山水就卷了这土地,不理你了么?”
“那也没什么不好啊,”赵虎头自然地道,“这样,我就给了山水一个新的人生。”
山水沉默了数息,突然伸手,把小孩子抱在怀里,用力揉搓。
已经快一个月没经历过这种待遇的小孩子顿时奋力挣扎:“你怎么又随便抱人啊,以下犯上你知不知道,快放手啊你——”
“不放,公子没说话,是山水走了,大不了再找一个对吧!”山水语气里带着一点哭音,闷闷道,“公子真是薄情呢,我才不会走,你休想!”
赵虎头大喊冤枉:“哪有这事,你这无中生有也太过份了些,便是真的有了新人,也是我母上做主,再者,山水你那么好,我是舍不得你走的。”
山水这才作罢,将小孩放开。
她思考着:“但若忙起来,我会有很多时候不在你身边,倒也不方便,公子,你也三岁了,可以让夫人给你安排一个书僮,为你整理书籍、笔墨,照顾书生生活起居。”
虽然有点早,可既然公子心有大志,就该早做安排。
赵虎头点头同意:“你说得对,你做就好。”
……
七月底时,山水与在牙婆的带领下,去府衙换了地契,然后又回了牙行,买地之后,她需要牙行帮着找一些人手,将去那里开荒补种,还在那大山坡里开辟一些小道,方便将来林木浇水。
但看了不少人手,价格都不在山水的预算里——这些本地人手,要价是一天200文,也就是五天一贯钱,将整个九十多亩地整理出来,要花上二十余人,十数天的时间,这就大大超支了。
“姑娘啊,真不是我们胡乱提价,”那牙婆夫妻也很无奈,“这两年如今京东路都是当十钱,你要是能给小平钱,便宜些许,也能成事,可当十钱能抵上三钱,已经不错了,人家力夫们,也要吃食啊。”
当十钱就是蔡京五年前铸的新钱,面额是一钱当十文钱用,可民间私铸太多,朝廷也铸得多,没两年就物价乱涨,皇帝因此在去年下令停用回收当十钱,一个当十钱给三文钱的回收价,然后又下令在京东、河北、京城可以用当十钱,很多商人便不愿意把当十钱卖给朝廷,而是送到京东、河北、京城等地来用。
于是这几地瞬间承受了整个大宋的当十钱数量,物价暴涨,有地的农户还好,很多城里的商人,直接就破产了。
山水也知道这事,她沉默了一下,问:“就没有更便宜的么?”
牙婆皱了皱眉,被砍价太久后有些保持不住微笑:“上个月,河洛发大水,不少流民都来了密州,其中青壮都被招进了厢军,剩下一些老弱妇孺每日靠着一点救济过日子,他们倒是不用钱,只要给口饭吃就行,干活也很卖力,你看成不成?”
不花钱——
山水算了算,点头道:“那好,带我去看看。”
第10章 本能苏醒
密州城外,一处城墙之下,数百名老弱妇孺用各种树枝泥墙搭起窝棚,而城墙之上,一名五十余岁、身着深绿官袍的老者正凝视着城外的数百难民,眉头紧蹙。
“各家商量得如何了?”王知州低声问身边的身着白色襕衫的文弱青年。
“各家均是推诿,说是田亩有限,不愿意再收容客户,”身边的儿子摇头叹息,“他们反而希望朝廷开放义仓,处理这些流民。”
王知州闻言叹气。
本朝建立后,设有常平仓以丰年购粟、灾年卖出来控制粮价,又有义仓救济灾民,更有广惠仓用以救济无家可归之人,本都是上好的德政。但自神宗变法后,义仓、广惠仓都收归诸路转运司掌管,将其做为青苗法放贷的本钱,或者“借”给诸路大军做为军粮,蔡京上位后,更是多次挪用各地粮仓的储备。
他又何尝不想直接用义仓、广惠仓收容这些流民,可如今这些仓里是真的没有多少粮食了,维持灾民们每日的一碗粥米,已是不错。
至于那些城中富户,他们不想收留这些灾民,不过是因为灾民们渡过饥荒后,又会想着办法,回到故土,不会留下成为佃户,他们就不想找这麻烦。
否则,这数百灾民,又能是多大的事?
他当然也可以找个理由,向大户们摊派了这些灾民,但他三年的任期就将结束,还在朝中遇到麻烦,若是在这时出了问题,就直接关系到他下一个任州是在中等州府、还是在蛮荒之地了。
就在他略有纠结之时,便见一名衣着朴素的女子带着数人来到那混乱的窝棚中。
在他们交谈片刻后,王知州便见那营地中的人们那些能动的,除了留下几人看着不能动的老幼,其它的,都跟着她离开了。
“咦,符渤,你跟去看看,那是哪家姑娘。”王知州心中一动,准备派出儿子下去。
王洋不是很愿意:“大人,我今日还要去县学为师长耕田,以示尊敬,不能耽搁……”
“叫你去就去!”王知州瞥他一眼,“八行取士,又不是真靠德行,你爹我就要调任,这次密州县学的名额,你拿不到了。”
如今科举被蔡京取消,各地推行县学八行取士,八行者,谓孝、友、睦、姻、任、恤、忠、和也。士有此者,即免试,推荐入太学,获进士资格。
但你有没有这八德,还不是学政说了算,学政说有,你没有也有,学政说没有,你有也没有。
王洋露出了震惊之色,失魂落魄地被老爹轰走。
……
另外一边,山水的任务完成的非常顺利。
这些流民里有一位七十老者,在其中甚有威望,在他的帮助下,流民们没耽搁,就直接跟着山水过来了,山水的价格很公道,就是每天工作,有一升米酬劳,钱是没有的。
而流民们最需要的,就是米粮,城中虽然有赈济,但为了防止他们闹事,每日就一碗可照见人影的粥水,如今七月还好,但过些日子,便是秋冬,若不趁此时找些的收成,又如何渡过北方的寒冬?
更何况,山水姑娘让他们来开荒,就让他们有了伐柴之地,伐下木柴,无论是送到城中买卖,还是留下烧火做饭,都是有用之物。
所以,没有太多讨价还价,老者便招呼各家主事的跟着山水姑娘走了。
山水带着一大队老弱来到数里外坡地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了,山水托牙行的一位管事帮着运来了十石米粮,现场分给诸人,她这时也感觉到了一人势单力孤,便将开荒事宜托付给了那位老人,约定这是两天口粮。
她将这些人划为十队,每人负责一块山地,试用两日,任务是伐去树木,为贞木挖坑,若是做得好,便雇佣他们继续开荒,若是做的不好,她就只能另外招人了。
吩咐好这些事情,山水便看到牙行的管事正和一位身着白底澜衫的文弱公子在一边说些什么。
那公子看他过来,便微笑上前,做了一揖:“姑娘救济灾民,如此高义,王洋在此谢过了。”
说罢,他便等着这姑娘对他露出害羞仰慕之意——做为一位知州的公子,又有文采,他在诸城的各种宴会上声名远播,很受欢迎。
山水却是微微皱眉,天要黑了,她耽搁时间挺久的,便以仰慕害羞的神情问道:“王公子可觉得此为善事?”
“啊,这是自然……”王洋一时没反应过来。
“既是好事,那王公子不如捐谷百石,使人不饥不寒,以为如何?”山水继续温柔而仰慕地问道。
王洋一时哑然,百升为一石,如今粮价是一贯两石,百石就是五十贯,这可是巨款了,他老爹每月给他的零花钱也就七八贯,倒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这就肉痛啊。
山水深情地看他数息,见他唯唯诺诺地说什么君子不言利、两袖清风,便微笑着点点头:“既如此,公子便让让,小女还要想些办法,前去筹钱呢。”
说着,她福了一礼,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留下王洋在风中凌乱。
……
山水回到赵府时,赵虎头坐在案几边,拿着一只小毛笔,正在就字贴描红。
山水熟练地抱起小孩子揉了一把解压,然后便在小孩子的抗议中,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给他。
赵虎头沉思了数息,才道:“你不可能一直让牙行的人帮助,回头找两三个亲戚,让他们和你一起去那边地头,安全第一,至于开荒的事情,你得订一个标准。”
“标准?”
“每天每人需要挖多少筐土,需要开多长的渠、刨了几颗树,都要记录下来,达到标准的,要奖励,没有达到的,要惩罚。”赵虎头盘着腿在一边数着手指,“每隔七日,让他们歇息一天,做些私事,鼓励他们用山上的木头搭些泥屋,一旦有了资产,便会更认真做事。”
“等回头树苗来了,给他们KPI……就是活下来了几颗树,就奖励多少米粮,等虫种来了,就给承包制……嗯,这个太遥远了,先做到我说的这些就好。”赵虎头认真解释道。
山水听得很认真,还拿公子的笔墨在一张白纸上做了笔记。
随后,她还有些担忧道:“公子,我还有一事,虽然有坡地了,可、可是花起钱来太快了,等到蜡园产出,还有些时日,能不能再卖一些药物?”
“那倒不用,这些药品以稀为贵,估计要不了多久,那位朝鲜、不,是高丽商人就会回密州市舶司打探消息,到时卖给他,价格会更高。”赵虎头胸有成竹。
“可是,您不是要明年供给海外的夷商么,我们手里就只有这点西瓜啊……到时你怎么换上书籍呢?”山水还是有些担心。
“我们不是有瓜子了么,可以自己种啊。”赵虎头不以为然地道。
“可是我去打听了一下,西瓜难种,有不少人在菜园试种过,虽然知道不能多浇水,但种出来的西瓜却小而不甜,怕是达不到您的要求啊。”山水这些天还是做了很多功课了。
赵虎头笑了笑:“那有又什么关系,我们的瓜是用来做药的,又不是用来吃的,谁要它甜了,只要它长了个皮就够了,放心吧。”
西瓜霜的主料是皮硝,和西瓜混合,在陶罐外析出后,皮硝里的杂质大多被过滤了,果酸让芒硝的口感更优秀不刺激,其实就是一个提纯过程,所以对原料要求不大。
山水见公子笃定,便也放下心来:“我都听您的……对了,还有一事,我听很多流民说,等赚够了粮食就老家回去,我觉得不能让他们回去,咱们现在正缺人手呢,本地人的役力太贵了!。”
赵虎头忍不住转眼看了下山水,这姑娘,这么快就进入资本家的状态了么?
山水却没有觉察到公子的复杂眼神,认真道:“我看那里有数十个孩子,其中三岁到七岁的,都是做不了事的,反正要给他们吃的,不如将他们聚集起来,随便请个书生,教授文字术数,并且告知优秀者可推荐入县学,那他们父母,肯定就舍不得跑了!”
第11章 按计划进行
八月的太阳依然狂傲。
密州郡城的外数里,有一大山,山形低矮,山坡绵沿,七里之长,人称七里坡,曾经是密州赵家的田产,如今,这家大户因为家道中落,便将一些不重要的田产出手,也就便宜了山水,轻松地拿到了这块地。
“女贞树种本就只是点缀园林所用,且多种于江南,密州少见,如今,大多树种已被赵使君家买去,想要树种,还得从江淮购入才行啊!”卖树苗的商人这样对山水说。
山水去找过几家苗木商人,但正如对方所说,小树种培育需要时间,甚至连明年才能培育出的女贞树种苗都已经被赵家夫人定了,山水就是想买,一时也买不到。
大树就更不用说了,那些都被赵夫人定了,只等天气冷起来,就修剪掉大女贞树的枝杆,挖出来给移栽到赵家夫人的山林里去。
山水思索之后,觉得要不要先在山上种些麦子,明年再考虑购买种子,但问了公子后,得到了完全不同的答复。
“嗯,买什么种苗,直接插迁啊,”赵虎头看着疑惑的山水,解释道,“这个简单,我教你。”
他让山水收集了许多垂柳的树枝,再挖了个大坑,将柳树皮泡在水里,再让人收集了成品女贞树的树枝,剪成小段,然后泡在这柳皮水里。
泡过后,再于河滩开了一片田,将这些带着芽点的小段树枝插在土里,让人每隔一段时间喷水,保持湿润。
过上十来天,山水便惊喜地来报,说那些小树枝全生出新叶,变成小树苗了。
赵虎头很是淡定:“很正常,生根水就是用柳叶里的水杨酸做的,泡一泡,这些树枝很容易就能活,等过些天,树苗根系再长大些,你让他们带土移栽的到坑里就是了。”
山水不懂什么是水杨酸,只觉得公子果然是天生的圣人,生而知之。她把这个办法记了下来,看公子的目光也越发信任。
赵虎头看着小姑娘如蝴蝶般的忙来忙去,感慨之余,又十分欢喜。
把山水培养出来后,他不用亲自去打理这些麻烦事情了,有了这位财务助手,以后产业上的事情,交给山水就好,最好再培养一个实验助手,一个数学助手,这样的话,自己只需要出主意,剩下事情,就可以交给别人了。
所以,得找母亲,要个助手了,想到这,他从书案上起身,绕了一个弯,去旁边母亲的房间,拿出了一个山水上次买西瓜霜剩下的木匣子,还有让山水买回来牛髓油。
把母亲梳妆匣里的唇纸拿出来,直接用牛髓油泡一泡,等油液变成红色,再加入蜡液搅拌,把褪色的唇纸挑出来,冷却,瓷瓶里就是唇蜡了,用小毛笔沾了一笔往手上一刷,嗯,颜色不是那么深,但可以多涂几次嘛。
剩下的,就是等母亲回来了。
……
因为蜡园的事情,种氏忙了好些日子,儿子和夫君都没有怎么顾及,当然也就不知道儿子这些天搞的事情。
等忙了一天回来,种氏便见小儿子乖巧地在家里等她,见她回来,打了个哈欠,软软地喊了一声“娘亲!”
看着儿子那天真可爱的模样,种氏顿时心里暖成了一滩水,控制不住,抱起儿子就是一个亲亲。
“娘亲忙了好几天了,嘴上都起皮了,真是辛苦。”赵虎头伸着小手,抱住了母亲,贴贴。
种氏顿时丢盔弃甲:“娘的好孩子,真是太乖了!娘一点都不累,只是这几日水饮得少了。”
“娘,这是孩儿给你的礼物!”赵虎头拿出唇脂,“我用蜡做的,娘可以用来描花錣,也可以用来涂唇,涂了这个,就不会起皮了。”
种氏心中更暖:“真是娘的好孩子儿,比那老货不知懂事到哪去了!”
一番母慈子孝后,赵虎头貌似随意地主动交待:“娘,我让山水去买了几十亩山地,也想种些蜡树玩,前几天没找到你,现在告诉你一声。”
“那你怎么过的契?哪里的地?”种氏眉眼微微一凛,她虽是内宅妇人,却也是大宋西北军主帅种家的女儿,非一般的大家闺秀可比。
“就是城外的七里坡,我让山水当的户主,”赵虎头貌似天真地道,“要是让父亲知道是我的地,肯定要唠叨我乱花钱,有母亲在,我也不担心山水跑掉。”
“七里坡么……”种氏想到自己那只会买珊瑚夫君,轻哼一声,手指在儿子的头上的一戳:“你这小没良心,就是心眼子多,行吧,你自己拿着玩。”
那么一块地,她倒也不放在眼里,只觉得山水胆子大了些,她知道,儿子虽然小,却很是鬼精,有些天生神慧的样子,可惜生在宗室,这点神慧却无法用在科举入仕上,那么,让儿子折腾一下,倒也不算什么大事,若那山水有异心,也算是让孩子早点知道人心险恶。
“娘,这你也知道七里坡,这是有什么说法么?”赵虎头好奇地问。
“那七里坡,是赵挺之的家产,他是前任右相,可惜数次上书蔡京奸恶,被蔡京贬官身死,连累他儿子赵明诚也丢官,这次他卖掉密州家产,要带着妻子去济南住了。”种氏有些遗憾地道,“可惜了赵夫人一身才华,要淹没乡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