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时,密州的蜡树树量又上涨了几分,但因为羊毛业对密州影响更大,所以蜡树的数量涨得很平缓,没影响到粮食产量。
直到三月时,平地一声惊雷,发生了件大事——七里坡的织机经过改进后,终于可以一次装上八个纱轮,且只要一人操作。
原理是先把羊毛搓成粗条,再通的过小一号的木孔变成中条,再通过小一号的木孔变成细条,依此类推,羊毛产业又多出一道工序,新的织机就是用这种细的毛条纺线,织机的八个孔对应八个纺轮,纺轮转动,同时带动八轮从而纺线。
这个机器的效率简直可以封神,连那位工匠都没想到自己能做到这种程度。
赵士程重重嘉奖了他,然后便把这事交给山水,他相信山水会处理到此事,至于他,自然是继续学音乐。
最近他发现,玩乐器时可以放空自己,算是一种不错的修行,能缓解心中有时莫名其妙的焦虑。
就这样,一切都上了正轨。
赵士程每天的工作,除了上课,就是去看看便宜师父的进度,偶尔有一些小孩子的奇思妙想提点一下他,然后给羊毛镇的徒弟写回信,再就是看宗泽隔一两日发来的消息。
总得来说,整个密州都在一片欣欣向荣的状态下。
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不过,这种成就感只持续到了三个多月……
赵士程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老头:“你再说一遍?”
“小神仙可有祈雨之法?”宗泽认真地问。
你怕不是在为难我虎头!赵士程微微磨牙,道:“天命有时,下几分雨,早已经确定,非是人力可改。”
“不可改吗?”宗泽很是失望。
“至少我做不到。”赵士程疑惑道,“这才不到四月啊,再说,去岁下了不少雪,瑞雪兆丰年,你在急什么?”
虽然从正月到如今,都没下过雨,但北方本来雨水就少,又没到雨季,很正常啊。
宗泽叹息道:“因为,福建路、两浙路都有商船刚到密州,我得到消息,淮南路、福建路与两浙路,都数月未曾下雨。”
第59章 性价比
赵士程早就知道, 北宋是在一个小冰河时期,因为天灾频繁,甚至催生出了一套完善的国家救灾体系。
也正因为这些体系, 天灾都能很快被平定下去, 所以, 对于宗泽的紧张,赵士程有些困惑:“如今才三月, 是否大旱还不能确定,再者,义仓应该还能支应吧?”
宗泽有些忧愁道:“其它诸地我尚不知,但这密州常平仓、义仓所积, 账上有粮七万六千石,可我复经盘时,却只见了九千多石粮食, 其中大半, 都被充做西北军费还有朝廷兴建宫室。”
他顿了顿, 又道:“我为官也有十数年, 这些年,本朝天灾不断, 几乎年年都有, 只是大小不同, 如今数路无雨,怕就是又有一场大灾啊。”
赵士程对此也很无奈:“如今是天道轮转,这每隔数百年, 便会如春夏秋冬一般, 冷上两百余年, 遇到这种事情, 便是神仙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忍着。”
宗泽有些失望,却也没太难过,他也就是试试,便又道:“老夫还有一事,如今常平仓多被挪用,小公子你可否囤积一些米粮,这一年来密州少了许多坡田,若真有天灾,粮价上涨,必会伤民。”
“这是小事,你说个数。”赵士程淡定地挥挥手。
宗泽干脆地报了价:“以平时密州常平仓的平钱,需要一万贯。”
“我知道了,筹集资金要花费几日时间,月底我应该可以办好。”赵士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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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水横流,易生瘟疫,蚊虫孽生,生出病灾……”王洋正拿着老师给的书信,反复揣摩。
前些天,新镇里很多人闹了肚子,有人叨念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大夫,王洋便派人去请了几位大夫在新镇坐堂,同时将这事在信中告知了老师,而今天都老师的回信,让他很受启发。
难怪一开始,新镇第一个修的就是排水沟,如今外来户多了,街道上畜生粪便、角落里的垃圾杂物也随处可见,很多人不愿意走远了倾倒杂物,便会随意丢弃,以至于镇上总有异味,蚊蝇自然也到处都是。
王洋读到后边,越发受触动,甚至开始摩拳擦掌。
在老师的描述里,如果街道干净整洁,不但能让人心情舒畅,还可以减少疾病,让更多的小孩活下来,这是大大的德政。
还有镇上劳动力不足的问题,老师说,完全可以把孩子聚集到一起,建一个学堂,这样,孩子的母亲也能做事了。
原来如此,他顿时有如醍醐灌顶,七里坡就是这个样子,他原本以为只是山水姑娘规矩大,才这么要求,如此看来,这根本就是老师的教导啊!
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师说的都是对的!
王洋在桌前一番书写,然后便出门,顺着街道逛起来,这新镇几乎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所以街上的住户都认识,偶尔还会招呼。
他先去街道的南边,找到一位姓李的婆婆,将她提拔为街上的临时小吏,请她每天打扫街上的垃圾,每月能有六百文的钱,如果能抓到一个乱倒垃圾的,可以罚十文,罚来的钱,两文归公,剩下的都归她。
李婆子没想到人在家中坐,饼从天上来,连说了七八个好,并且保证会给做到最好。
王洋于是出门,又去找了几个老头老太,安排了不同街道打扫的活计,他找的都是身体硬朗,人缘较好的老人,当然,性格也非常地强势,能和别人吵架吵一整天那种。
然后,他又给每条街道通知了新规定,并且让他们相互转达。
于是,两天后,街道肉眼可见地干净整齐起来,平日里常见的垃圾污水难觅踪影,倒是一些拿着木钳、挎着小筐的老头老太成天睁大眼睛,用犀利的目光看着一切手上有垃圾的人,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来。
王洋没有当甩手掌柜,在老师的提点下,他又常常去走访这些清扫者,询问他们有没遇到麻烦,同时了解镇上的基层问题。
他询问这些老头老太,如果镇上愿意修个书院,白日可以将小孩托到院中,他们愿不愿意送来,在知道只收一点伙食费,外加每月十个铜钱的看顾费后,便纷纷叫好。
王洋便让他们通知下去,同时,他心中一时明悟——这,大约就是老师信中说的,基层组织?有了这些了解一条街的老头老太们,自己的意见,便能通达下去。
原来如此。
……
在这一天后,王洋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作风行事,瞬间变得圆融起来。
街道上原本隐约快要形成的帮派,被他以雷霆之势招来的韩七清扫,商铺们除了商税之外,已经有吃饭不给钱趋势的乡军被他集中起来,开了一场大会。
只要被发现一次,他就会拉着韩七,展开学习纪律的运动一次。
几次下来,韩七和手下士兵都面有菜色,便是那些摊铺的主人主动招呼,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王洋还在老师那里找到了严密的军纪,拉着韩七和他手下学习。
老师说过了,纪律一定要从头抓起,新镇乡军那么高的薪资不是白拿的,除了训练他们身体之外,意志与思想,也不能放过!
老师说的都对,一定要做到。
……
四月初六,郭药师换上新衣,拿起木棍,开始巡逻。
他没有应聘上镖师,却应聘上了巡港。
几个月前还没有多大的港口如今已经扩大了三倍,能同时让三艘大船停靠。
不过,因为不能让异国商船入港,所以这些都是从两浙而来的大船,船上放的是来自苏杭的米粮,郭药师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米粮,它们像山一样堆放在码头,又被力役们用推车推上新镇修筑的仓库。
他听说,这是从占城来的稻米,南方早在百年前就开始种植,这种稻米,可以一年种上两季,宋人能应对天灾,这种稻米居功至伟。
这让郭药师不禁惆怅,若是辽东也能种两季稻米,那会便不会被饿死那么多人了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拿着木棍轻砸手心,做威慑状。
他的样貌很是威严,长辈曾说是天生当将军的脸,他能应聘上这巡逻一职,靠的也是这张脸,管事说他往那一站,就能让人不敢随便开口。
今天看来又是无聊的一天,并没有什么意外状况。
郭药师感觉自己最近生活的太舒服了些,没有在辽东那种拼死拼活的紧张,都有些皮痒了。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突然间,一条只能乘坐七八人的小船靠近了港口——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船后还有一只大船,正在追击这条小船,甚至还在对着小船放箭。
那小船本就在风浪之中,船上数人慌乱躲避间,小船倾覆,几人都在水中挣扎。
就在大船还要再靠近时,一声巨响,却是港口高处的床弩已被开动。
那大船似乎觉得危险,便退走了。
郭药师带船前去救人,但等到达时,那七八人,只有四人被救上岸来。
王洋很快过来,询问了他们,才知他们是遇到海盗的商船,宋朝在海上没有水师,商船遇到海盗,大多都是破财免灾,但先前那群海盗,像是辽人,不愿意放过他们,想抓了他们卖去高丽当奴隶,他们拼死才逃出来这么几人。
郭药师突然道:“为首的海盗,是不是姓高?”
“你如何知晓?”那被救之人猛然抬头。
……
郭药师这次有了新的待遇,韩七将他猜测汇报后,很快收到回信,密州知州想要见他一面。
这可是机会,郭药师忐忑中又带着一丝激动,在韩七的安排下,花了两天的时间,来到了密州城,见到了那位韩七都头的上司。
这是一位看着很慈祥的老师,身边坐着一位五六岁可爱童子,正如闲话家常一般,坐在茶椅上,见他到来,温和道:“这位便是郭壮士吧,请坐。”
郭药师毕竟年轻且出身卑微,一时有些紧张,只敢坐半个屁股。
“来,尝尝老夫亲手种的茶,在这密州种了好些棵茶,就这一株活了下来,虽是难了些,这味道却是极好。”宗泽微笑着为他倒茶入碗。
郭药师紧张的心怀放松了些,拿着茶碗,举碗一敬,然后把这比酒杯大不了多少的小茶碗一饮而尽。
宗泽继续道:“后生,你说的那位高永昌是谁,为何如此想得到镇上的配方?遇到先前如此损失,也不愿放弃?”
“高永昌不会放弃的。”郭药师沉声道,“他不但是渤海国的遗民,还有王族血脉,辽东有许多渤海移民,他们不愿意臣服大辽,先后在辽东建立了定安国、兴辽国、大元国。”
“如今契丹各部冲突不断,高永昌在辽东又有人望,只要振臂一呼,便能群起而应之,而起兵需要钱粮,若能将羊毛化为钱粮,他起事便要容易万倍,如若是我,也绝不会放弃。”
“渤海国移民建了那么多国么,为何大宋这边一点都不知晓?”赵士程在一边好奇地问。
宗泽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先前,定安国曾与宋太宗相约,共伐契丹……可惜太宗伐辽时,受伤败退,这才错过了时机,定安国也因此灭国,此事不太好听,朝中便也少提此事。”
赵士程恍然大悟,就是高粱河那次嘛,屁股中箭被吓破胆,丢下大军,一夜间从北京市海淀区跑到河北保定,把驴车开得契丹骑兵都追之莫急,以至于现代人送外号,高粱河车神。
宗泽又问了郭药师一些问题,这位年轻人开始还有一些紧张,但随着提问和思考的深入,他那一丝青涩和迟疑很快消失不见,几乎都对答如流。
最后,宗泽摸着胡须,考虑道:“多谢壮士解惑,你奔波劳累,还未休息,不如先在密州歇息一日,再回新镇如何?”
“谢过知州。”郭药师很有眼色地告退。
见他走后,宗泽道:“你如何看?”
“新镇是块肥肉啊,”赵士程把手入在桌上,托着脸,“我爹的身份能镇住大宋的狼,却镇不住国外的野兽,我的想法是,让这个郭药师回到辽东去,给我们打探消息,这样,就算那高永昌真的想来,我们也能有个准备。”
“他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如何能与辽国权贵接触?”宗泽问。
“给他一些钱,让他去操作。”赵士程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轻抿一口,“他若是能成功,我们便算赚到,若是不能,也只是损失一点钱财罢了。”
这是他对这个郭药师的第一次安排,如果他选择了应该的选择,那就代表是可以用的。
如果没有按他赵士程的选择来,那么,就要在他将来投降时,处理掉了。
宗泽感慨道:“有钱真好。”
他就不敢这样地拿钱去考验别人,那是真的舍不得。
赵士程笑道:“开口闭口谈钱,宗知州你越发铜臭了。”
宗泽哈哈一笑:“还不都是被小公子各种贿赂,老夫这才走上的贼船啊。”
赵士程啧了一声:“若是嫌弃,那你倒是下船啊。”
“这可不行,”宗泽断然拒绝,“这船我住下了,你且死了此心罢。”
赵士程笑出声来,他和宗泽对钱的观念很相似,这些钱财对他们来说的意义,就是帮他们完成理想。
他本身就能获得这个朝代最顶尖一波人的特权和享受,宗泽则对这些享受毫无兴趣,嗯,他们都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都有美好的未来。
-
接下来的一个月,各地的消息通过市舶司汇聚到宗泽手里,江浙一带在这个月里落了些雨水,但却只有一两时,且雨水少得可怜。
旱灾的力量初显,南方的早稻遭到重创,缺了水,它们根本无法播种。
土地开始龟裂,大量灾情的札子如雪花一般送到朝廷中枢,各地的米价粮价都开始上涨。
让宗泽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是,密州并没有在这次的旱情范围内,然而,各地小报传来的消息,却让人心渐渐地提了起来——长江、淮河、荆州、两浙、福建都发生了大范围的旱灾,这次灾情,甚至比当年导致王安石罢相的天灾还要严重。
各地常平仓纷纷开放,但也只是勉强维持。
赵士程早在旱情有苗头时,就让王洋修了许多住宅,打了许多双人床,这次也正好派上用场,淮河、两浙一带的灾民,很多都飘扬过海,来到没有受灾的山东寻求活路,一下子,码头上每天都是一船船逃难的人口,那面黄肌瘦的模样,让人看到就心生怜悯。
人数的增加让新镇的治安一下子恶劣起来,王洋为此忙得掉头发,好在他的老师在信中指点,这些流民给自己修筑房子,加上赵士程手上的粮米还够,倒也应付得来。
就在这时,赵士程收到小舅舅种彦崇的急信。
他求小虎头快给他调两万石粮石到陕西,西北饥荒,他手下要断粮了,急,十万火急。
“发生了什么事?西北那边也大旱了吗?”赵士程十分困惑,一边拿信给山水看,让她估算需要多少钱粮,一边去找宗泽——他的消息是最灵通的。
宗泽听到这消息,不由感慨:“西北饥荒,也是意料之中。”
“为何如此?”
“西北军中耗费,都是由东南商人供应。”宗泽解释道,“王公变法后,让商人送粮草至西北,换取盐引,再回京城换成青盐,做为运送收益,大商人常常是从常平仓中购买陈粮,再送至西北……”
“所以,这次大旱,东南粮食告急,粮价大涨,商人嫌弃赚不到钱,所以不去运送?”赵士程惊呆了,“是供应边境的军粮啊,这都能承包出去吗?”
宗泽无奈摇头,又叹息道:“若南边大旱不能缓解,怕是整个西北三路,都要闹饥荒……”
赵士程也头痛了,和宗泽一起谴责了朝廷诸公的不负责,便各自去想办法。
回到家里,赵士程看到山水正在打算盘。
“公子你回来得正好。”山水停住手指,“我们的粮食是足够的,可这送粮最麻烦的,就是途中的耗费。我们密州送一斤粮到西北,有六斤都要消耗在路上,损失极大。”
赵士程也无奈:“是啊,可是没办法啊。”
总不能看着小舅舅饿死吧?
“那公子有没有想过,粮过去,不空船,带些人回来呢?”山水认真道,“这样,两边都能减少些负担,咱们也不必担心新镇人少。”
赵士程道:“你的意思是,要买、不,送多少人过来?”
“两石一人,我觉得一万人的话,性价比最高。”山水拨打着算盘,“对了,最好再加上一百个老兵。”
第60章 像一只蜘蛛
在这个时代, 运输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一辆粮车,从山东走到陕西, 需要近两月的时间,而骡马和民夫路上都会消耗绝大部分的粮食, 能送到陕西的,只是其中很小很小一部分。
山水说的送一斤粮食途中耗费六斤粮食,已经是在大宋水网密布、绝在部分路程都是靠水运的条件下了,如果是在京杭大运河没有贯通的秦汉时期, 根本不可能将山东的粮食直接运到陕西, 那样在途中就会全部消耗掉,而是需要逐级建立粮仓, 像金字塔那样地一点点向前运送。
赵士程翻看了山水的计划。
将两万石粮食送过去,那么至少要准备二十艘船, 这个问题并不大, 大宋拥有古代历史上最密集的水网,从北向南, 海河、黄河、泗水、沂水、长江、钱塘江、都被这张水网连通, 也是这些水网, 让大宋商业繁茂无比,岁入惊人。
等到过上二十年, 杜充决开黄河,黄河会夺淮入海,从而淤平汴京附近的所有人工运河, 等到元朝时, 朝廷重修运河, 不再绕道洛阳, 也是为了减少那近一千公里开河的人力物力。
但船夫的耗费、沿途纤夫、码头的使用费、还有沿途驿站的费用,都是少不了的,以及黄河中游并不是什么优秀的航运河段,三门峡到风陵渡口这一截河段,水流湍急,很容易翻船,这些损耗也要算上……
唯一比较好的就是,这些都可以用钱解决,而不是用粮食抵扣,否则山水一时还调集不到那么多的粮食。
“一万人,会不会太多?”赵士程有些迟疑。
“看着多,其实也就两千多户人家,”山水放下算盘,笃定道,“南方大旱,常平仓想要恢复,怎么也要明年去了,江南的钱粮运送去太过困难,所以,饥荒还会持续,咱们这也是为了给他减轻负担。”
“你说得好像有道理,”赵士程立即支持了她的看法,“你还可以把新镇的一些西北民户派去收拢人手,有他们在,这件事会容易很多。”
“那山水便去办了。”山水点头起身,顺手拿起了精致的小算盘。
她可忙了。
赵士程则有些头疼地看着那张运费单子。
古代的运输,着实太坑了,所以,一个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村落,认识的人维持在很小的范围,到了灾难来时,只能茫然地找着一个方向逃亡,死在路上的比比皆是,他们没有一点抗风险能力。
这同时也是宋朝的大军最坑的地方,靖康之时,各地勤王的大军来到汴京的有二十多万,每天都要消耗天量的粮食、木炭,宋钦宗供应不上,只能将这些大军遣返回去。
而第二次金军南下时,将整个汴京包围,物资供应被切断,京城里的一百多万张嘴要叫的饭是不能断的,所以,人口,有时并不全是红利。
所以,还是要点蒸汽机的科技树吗?
赵士程相当头疼,他学的煤化工是要学一些工程机械知识,但那只是皮毛,学的是化工方面的器械,机械动力转换方面只知道一点皮毛。
不过,为了将来,还是得把这个科技树点出来才是。
其它的不谈,哪怕是最粗劣的蒸汽船,也能让一艘大船的橹手减少到三五人,运输途中的粮食耗费大大降低,同时军队也会拥有极高的机动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必须要等后勤到了,才能形成战斗力。
蒸汽机的原理小学生都知道,无非是烧开水,但如今解决密闭和功能转换,才是改良蒸气机引发工业革命的最大原因。
密闭要靠精密加工,功能转换,死磕零件和润滑……材料也是问题,至少得是钢才能经得住那样高强度的工作环境,延长寿命……
就在他苦思冥想时,他的书童突然道:“公子,辰时了,您该去学琴了。”
赵士程忍不住低咒一声。
他才五岁,怎么就要开始受这素质教育的苦了!
有没有天理了!
于是一番学习后,他让书童提着琴,在老爸的院外,找了个就近的地方,就开始练琴。
这两个月,他已经初会一些谱子了,磕磕绊绊能弹,同时也不仅于那些传唱甚广的词牌,偶尔也会弹一些前世的曲子,不过老爹的接受度好像不是很高,一音三叹,余韵悠长的古琴让他弹出了几分摇滚的味道,老赵每每听到,都忍不住出来指责,那反应,比先前听他的魔音还大。
赵士程才不管这些呢,老赵让他不开心,他当然要回馈一二。
他可是一个孝顺的宝宝呢。
……
新镇的码头有很多的商船,他们早就与山水形成一个人际关系网,在这种人脉下,山水很轻易地换来了调来了需要的船,来运送羊毛的海船将粮食运送到泗水河口,再花钱,将粮食从海船搬运到江船上——和海船不同,江上风浪小,江船的船底是U形,而海船的船底是V形,后都是不能入江的,否则容易搁浅。
随后,江船会十船组成一个编队,通过泗水,顺着鸿沟进入黄河,再顺着黄河上游前去陕西,两万石粮食并不是一个太大的数目,差不多也就一个州县的粮食,一点都不起眼,要知道,每天顺着运河运送到汴京的粮食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大宋已经造出了万石大船,但这种船数量稀少,而且多有大订单在身,山水只能先用千石的普通货船来送。
这种货船长有五丈,宽有一丈,有十三个货仓,是运河上最常见的货船。
上船之前,韩七在码头与妻子道别。
并没有什么无语凝噎,这次的分别,充满了烟火气。
“给老舅家的咸鱼,他在军中当差,肯定是没法过来的,你记得要送到!”
“知道了。”
“给七婶的茶叶,这可是灵隐寺下天竺香林洞的香林茶,记得名字,回来把她的表情给仔细讲给我听。”
“知道了,不就是当年笑咱家喝不起茶叶嘛,看你这小心眼……额,看我这嘴,为夫错了。”
“泼五的礼钱,算算时间,他应该和白家姑娘成亲了。”
“行了行了,我都记得,再说船要开走了。”韩七大包小包地挥挥手。
“路上警醒些,要不是有孩子,我定和你一起回去……”韩夫人叹气道。
韩七已经飞快走上甲板,在船舷上和妻子挥手,这些粮食干系重大,他的都头任务暂时交给副手,同时也有招揽军士的任务,后者是选他出去最重要的原因。
粮食上船后,山水就的控制的力就暂时管不过去了,中间会不会吃拿卡要,被船夫调包,这些都是要自己人去看着的。
其他的,山水也管不到了,这就是古代的不便之处,通讯极不发达,以她的身份,也无法用官驿来传递消息,只像开奖一样,等着韩七回来,或者等那十天半月一封,写不了多少字的信送过来。
这让她有些焦躁,吵着要抱抱小公子都能缓解。
赵士程断然拒绝了。
……
粮食送走后,赵士程的学习生活依然无波无澜地继续。
他上午学经义加锻炼身体,下午学琴,隔上一两天去林灵素那给对方“天书残页”和工作灵感。
让他很不满意的是,明明他已经写了那些化合物的危害,林灵素还是满不在乎,口罩是什么?手套又是什么?太麻烦了,只要我小心些,这些毒物就伤害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