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钟晓洁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们女生把男生们全都轰出去,我们在教室里面换衣服。”
林笑换上少先队队服就舍不得脱下来,一直穿到放学。
林跃飞在校门口接妹妹,眼睛一直找穿着红上衣的林笑,直到林笑走到他面前才看到。
“呦,发新校服了?”
林笑立刻纠正哥哥:“不是校服!是少先队队服,全国统一的!”
徐老师没有骗她,真的给她加入少先队!
第21章
“全国统一的?”林跃飞仔细看了两眼, 款式倒是简单大方又好看。
“不过我们老师说了,除了少先队的大活动之外,平时周一升旗、学校集体活动也穿这身衣服, 所以算是校服。”
“老师说为了节约, 学校就不再另外买校服了。”
林笑回家后依旧舍不得脱掉少先队队服,也不肯摘红领巾。
直到吕秀英下班回家,看到林笑身上穿着的新衣服, 脑子里立刻响起十级警报。
“今天发的新校服?没洗过你怎么就穿身上了!”
吕秀英一脸崩溃:“快快快!脱掉脱掉, 我带你去洗澡!”
少先队队服是涤纶的料子, 不缩水,干得快。
第二天早上,林笑穿上洗净晾干的少先队队服。
吕秀英看着皱眉头:“昨天也没仔细看,怎么这么合身啊?”
“能不能去学校换大一码?这么合身,明年就不能穿了。”
林跃飞:“不用。等校服小了, 再买套新的。”
几帧画面在林跃飞脑中一闪而过。他不记得上辈子妹妹小学时的样子了,脑中闪过的是妹妹初中时的样子。
身上的校服大了两号, 像个麻袋一样把人套在里面。
麻袋里的妹妹在林跃飞的记忆中永远是安静。他不知道是妹妹对他太失望,不想和他交流, 还是对任何人都这么沉默。
不只是初中校服,妹妹自己的衣服也总是特别宽大。
吕秀英做衣服习惯做大两号,因为妹妹在长身体, 因为过去的料子会缩水。
其实初中时妹妹已经不长个了,那时的料子也都不怎么缩水了,但是吕秀英的老习惯还是改不了。
吕秀英一个人扛起了一个家, 儿子打架惹事不给她省心, 实在没有精力注意这些细节。
现在, 吕秀英的观念也是小孩子的衣服要大一两个尺码。听到林跃飞说小了就买新的, 吕秀英瞥了他一眼:“你现在可是赚钱了。”
林跃飞耐心向妈妈解释:“校服还是要穿合身的,要不然看着邋里邋遢,在学校跑跑跳跳也不方便。”
“再说了,解放路小学里的孩子肯定大多数都穿合身的校服,笑笑要和同学们保持一致。”
不仅像汪春翠那样的老师有势利眼,一些小孩子也势利眼。甚至不能说是势利,喜欢漂亮的衣服、喜欢高档的环境、“嫌贫爱富”、“嫌丑爱美”……这些甚至可以说是小孩子的天性。
解放路小学里大多数都是干部子弟、教师子弟,林跃飞不想让妹妹和同学们差别太大。
“为什么要和同学们保持一致?”
哥哥的话让林笑似懂非懂。
她突然想起上个星期六中午思考到一半,因为放学被打断,然后被她抛到脑后的问题。
“哥哥,转学前你是特地为我买新衣服的吗?”
“是因为你害怕我再遇到像汪老师那样的人吗?”
林笑有太多问题不明白,“难道对一个人的态度,会因为她身上穿的衣服而不同吗?”
林跃飞对着妹妹明亮澄澈的大眼睛,一时语塞。
“有些人是这样的。”林跃飞觉得林笑年纪太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这些事,“比如汪老师就是这样的人……”
吕秀英嗐了一声:“这有什么奇怪的,先敬罗衣后敬人,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林笑皱着小眉头:“可是不管我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还是我自己啊。”
“难道我穿漂亮新衣服是林笑,穿破衣服就变成林哭了吗?”
林跃飞:“你当然还是你,但是有些人对你的态度会变得不一样。”
林笑认真想了想,得出结论:“如果有人因为我身上穿的衣服就不喜欢我……那我也不喜欢他!”
“我也不在乎他喜不喜欢我!”
林跃飞没想到妹妹这样回答,倒比很多大人还通透。
大概因为小孩子的世界只有对错,没有利益。
林跃飞伸手按住妹妹的头顶,揉了揉,又揉了揉,舍不得撒开手。
林跃飞现在每天应酬的人有一些他也不喜欢,但是他不仅要穿着得体,还要说话得体、表现得体。因为他要赚其中一些人的钱,还要和其中一些人一起赚钱。
林跃飞揉着妹妹的蓬松的头发,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撸猫撸狗了,毛茸茸的触感真的很解压治愈。
林跃飞轻叹一口气:“我是做不到了。”
“努力让你一直这样下去。”不用改变,不用妥协。
秋天干燥,林笑的头发被揉得噼里啪啦地起了静电,一根根全都飞起来。
她忙着从哥哥的魔爪下抢救自己的头发,根本没听清哥哥说了什么。
她把木梳用水淋湿,梳自己的满头炸毛,依旧被静电电了好几下。
“妈——”林笑一张嘴,林跃飞就知道她要告状,连忙说道:“笑笑,你穿着少先队队服,给你拍一张照片吧。”
林笑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忘记了告状,两只眼睛亮晶晶,完全被这个主意迷倒了。
穿着少先队队服,系着红领巾,拍照片!
吕秀英听到兄妹两人的对话,也立马说好:“好啊,回头我去你杜阿姨家里,把照相机借来。”
林跃飞:“借什么照相机啊?去照相馆!”
周日,林跃飞休息,吕秀英白天也休息,一家三口去照相馆。
“妈,你挑一身拍照好看的衣服。”林跃飞对吕秀英说道。
吕秀英:“我挑什么衣服啊,不是给笑笑拍照吗?”
林跃飞:“都拍,给笑笑拍一张她加入少先队的纪念照,咱们一家三口再拍一张全家福。”
吕秀英舍不得钱,但是林跃飞拍全家福的提议,她也舍不得拒绝。
想一想,他们一家三口还没拍过全家福呢。
吕秀英倒是拍过全家福,但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丈夫还在,家里还没笑笑,吕秀英和丈夫和儿子三个人拍了一张。以前在家里挂过,丈夫去世后她看着伤心,就收在相册里,压在抽屉最底下。
“那就拍一张。”吕秀英给自己挑好衣服,又为林笑挑了一身。
林笑不明白:“我不是穿少先队队服拍照吗?”
吕秀英:“你的单人照穿队服拍,全家福穿自己的衣服拍。”
吕秀英把梳子装进包里,拍照前肯定要梳梳头发,她接受不了外面的梳子,也不许林笑和林跃飞用外面的梳子,“不知道多少人用过。”反正当着她的面不能用!
吕秀英遗憾道:“要是有口红就好了,给笑笑稍微涂一点,显得气色好。”
丈夫去世之前,吕秀英有过两支口红,一支是结婚的时候小姐妹从上海捎来的,一支是林跃飞两三岁的时候,丈夫出差给她买回来的,都是大红色。
吕秀英都没用过几次,她用不习惯,觉得自己涂大红嘴唇儿怎么看怎么别扭。
“现在不一样了,口红的颜色可多了。”吕秀英说道。
厂里年轻爱漂亮的女工,嘴上涂的口红颜色浅浅的,特别自然。
吕秀英没有口红,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养两个孩子,特别注意不让别人说闲话,连花哨的衣服都不穿。她在车间休息室里坐着休息的时候,要有男同事坐在长椅另一端休息,吕秀英抬起屁股就走。
吕秀英陷入回忆中,林跃飞也陷入回忆中。
林笑没注意妈妈和哥哥。她正对着镜子系自己的红领巾,不小心系成了死结,用指甲扣着,解呀解不开。
她的指甲太短了!
解放路小学校门口,每天都有执勤的学生,不仅向老师敬礼,还检查学生有没有迟到、是不是符合校规。
衣冠不整不让进学校,头发太油、指甲太长,都要被值勤生记下班级姓名,扣分!
林笑在校门口亲眼看见一个指甲太长的男生被值勤生逮住,她现在每天洗头,指甲长长一点就剪短。
林笑还看到过一个学生被拦了下来,因为他跑得太快,风把红领巾吹到脖子后面去了。脖子前面光秃秃的,脖子后面有一个红领巾的小尾巴。
值勤生可严格了,看着他把红领巾转过来,才放他进去。
林笑每天走进校门的时候,看向值勤生的眼神都特别羡慕。
不过她马上也要加入少先队了。等她戴上红领巾,站在校门口值勤,到时候一定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
“笑笑,干嘛呢?”林跃飞回过神来,看到林笑正在镜子前一脸着急。
“哥,我解不开红领巾了。”林笑跑过去。
林跃飞伸手把跑过来的林笑转了九十度,让她换个方向跑:“找咱妈去。”
吕秀英很多年没有走进过照相馆,进门后有点惊讶:“现在的照相馆这么好了?”
照相的屋子很大,背后有卷起来的各种背景,照相师傅一张张地摇下来。
“这张,蘑菇小屋,小女孩们拍照片用这张的最多了。”
“这张,大草原。”
“这张,碧海蓝天椰子树,热带风情!”
“你们要哪张背景?”
林跃飞哪张背景都不想要,他就想要一张红底照片。
照相师傅听到林跃飞的话,一脸不理解:“这些都是我们照相馆弄的新背景,多时髦啊。”
林跃飞心想,现在越时髦,以后越过时,还是经典耐看。
不过没人在乎林跃飞怎么想。
吕秀英一眼看中了碧海蓝天椰子树,林笑深深爱上了蘑菇小屋背景画,林跃飞没有发言权。
“你都少先队员了,还蘑菇小屋呢?幼不幼稚!”
林笑略略略:“一点也不幼稚!”
最终,林笑的单人照用了蘑菇小屋背景,三人全家福是热带风情背景。
林跃飞:“妈,要知道你今天挑中这个背景,咱仨就该一人穿一条你做的大花裤衩。”
林笑哈哈大笑,吕秀英先瞪眼,然后也跟着笑了。
咔嚓一声,照相师傅抓拍下这个瞬间。
拍完照片,林笑走到照相馆柜台前,脚步定住不走了。
吕秀英和林跃飞都走出照相馆大门了,听到林笑在身后叫他们:“妈妈!哥哥!”
吕秀英一回头,发现林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后面了,“笑笑,你站在哪儿干嘛啊?”
林笑跑到门口,牵住妈妈的手,把妈妈往回拉。她认识玻璃上贴的红字,“妈妈,这里,取照片处。”
妈妈和哥哥怎么直接就走了呀?他们交了钱、拍了照,但是还没给他们照片啊!
妈妈和哥哥都是糊涂蛋,家里还得靠她。
噗嗤一下,吕秀英笑了。
“笑笑,照片拍完要洗,等一个星期之后来取照片。”
吕秀英打开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照相馆刚才给的回执,给林笑看:“一个星期以后,拿着这张纸来取照片。”
林笑挠了挠头,原来还要等那么久才能看到新照片。
妈妈洗床单只要半个小时,照片竟然要洗一个星期。
照片真难洗啊。
第22章
一个星期后, 林笑放学回家,看到全家福已经挂在墙上了!
林笑脱掉鞋子,来不及穿拖鞋, 光着脚跑过去, 踮起脚尖看照片拍得怎么样。
“妈妈,你笑起来好漂亮啊!”照相师傅捕捉到了吕秀英笑得开怀的一瞬间。
林笑看着照片里的妈妈,舍不得移开眼睛:“妈妈, 你能不能多笑一笑呀?”
吕秀英看着照片里的自己, 竟觉得陌生, 她多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了?
全家福洗了三张,一张十二寸的挂在墙上,一张五寸的收在相册里,还有一张四寸照片是林跃飞点名要的,他要放在自己的钱包里。
林笑也想要一张, 她没有钱包,但是她有铅笔盒, 可以把照片放在课程表后面。
现在她的课程表后面已经不放九九乘法表了,林笑全都记在了脑子里, 正好可以放照片。
然而吕秀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不行。”
“上学是学习去的,把照片放铅笔盒里,你是听老师讲课啊, 还是看照片啊?”
林笑心里想,听讲用耳朵,看照片用眼睛, 分明是互不影响的两件事。她眼睛看着照片, 耳朵也能听到老师在讲什么呀!
但是林笑知道这种话是不能和妈妈说的, 说了就挨骂。
林笑没有属于自己的小照片, 在哥哥回家之前,暂时拿着哥哥准备放在钱包里的照片过过瘾。
最近哥哥回家很晚,一直到林笑晚上睡觉都看不见人影,林笑每天只在早晨上学前看见哥哥。
所以直到明天早上之前,哥哥的小照片都是属于她的!
林笑捏着照片躺在床上,骨碌来、骨碌去。
吕秀英靠在床头织毛衣,看到林笑两分钟不到眼皮就闭上了。等林笑睡着了,吕秀英把她手里的照片轻轻抽出来,放到桌子上。
吕秀英拿了一条枕巾盖在床头的台灯上,继续靠在床头织毛衣。除了加针减针的时候她要看上一眼,转圈织平针的时候,吕秀英几乎不用看,这一点昏黄的灯光足够用了。
入秋后,中午依旧热,一早一晚已经凉快下来。
吕秀英等到毛衣抱在怀里不会出汗的时候,就开始拆毛衣、洗毛线、织毛衣。
吕秀英凡事喜欢做在前头,不喜欢事到临头着急忙慌。
她年年都是如此,夏天一过去就开始织毛衣。寒风刮起来之前,一家三口干净蓬松又保暖的毛衣早都准备好了。
吕秀英织一截,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十点了,小飞还没回家。
十一点……十二点……十二点半,她终于听到林跃飞轻声开门关门的声音。
然后是很轻的一声咔哒,林跃飞挂上了防盗链。
吕秀英收拢起织到一半的毛衣放到桌上,摁灭台灯。林跃飞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吕秀英听着不觉得吵,反倒觉得安心,她躺在床上,很快被睡意淹没。
林跃飞第二天早上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全家福。
最近梁老板憋足了劲儿为公司争取一个大项目,林跃飞帮着梁老板一起使劲,一天比一天回家晚。
昨天他回家后直接摸黑进房间,没开客厅灯,早上起床才看到全家福。
“拍得挺好啊!”林跃飞惊喜道。比他想象中好看多了,大概是因为照片里的三个人都笑得开心,假布景看起来也很有氛围。
吕秀英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昨天笑笑看了好半天呢,你想放在钱包里的照片,她上床睡觉都拿着,我等她睡着才从她手里抽出来的。”
吕秀英把盘子放在餐桌上,站在林跃飞身边看着全家福:“一晃这么多年了。上次拍全家福的时候,你差不多也是笑笑这么大。”
“下次再拍全家福,说不定你都结婚生孩子了,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一起拍。”
吕秀英随口感慨一句,又回到厨房。
林跃飞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白墙。
重生后他一直在找沈芸,向身边人打听,还找人去沈芸爸爸的单位打听。然而三个多月了,他依旧没有找到沈芸在哪里。
沈芸真的在这座城市里吗?有时候,林跃飞甚至怀疑沈芸是他的一场梦。
林笑穿着少先队队服的照片都洗出来了,终于终于等到了少先队入队仪式。
操场上,二年级的学生们整整齐齐地站成方队。
“升国旗、奏国歌……宣读新队员名单!”林笑绘声绘色地向哥哥讲自己的入队仪式。
她已经向妈妈讲了一遍,向玲玲姐姐讲了一遍,现在对着哥哥讲第三遍,林笑依旧激动不已。
“然后我们就按照叫名字的顺序,一队队上前。”
“老队员为新队员佩戴红领巾。”林笑向哥哥解释,“老队员就是五年级和六年级的学生。”
给林笑佩戴红领巾的老队员,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姐姐,系红领巾的时候勒得太紧了!
林笑的脖子特别怕痒,她最冷的冬天都不穿高领毛衣。红领巾勒着脖子,林笑特别想笑,整个流程都在拼命憋笑中度过。
林笑有些遗憾地说:“我都没仔细看给我系红领巾的姐姐长什么样。”
还有站在最前方带领全体少先队员呼号的大队长,林笑也没看清。
“哥,你知道大队长吗?”林笑激动地说道,“大队长胳膊上三道杠,全校最厉害!”
整整一天,同学们都在谈论入队仪式。王红豆偷偷告诉林笑:“入队仪式上,我的红领巾其实是自己给自己系的!”
林笑瞪大眼睛:“为什么啊!”
王红豆:“给我系红领巾的那个高年级姐姐,她只会给自己系红领巾,不会给别人系红领巾,我站在她对面,她就不知道该怎么系了。”
高年级姐姐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通,实在系不上,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她们要列队离开,连忙小声对王红豆说道:“我伸手帮你挡着,你自己系!”
于是王红豆的红领巾就是自己系的。
“你不许告诉别人!”王红豆对林笑说道。
林笑重重点头:“嗯,我不告诉别人。”
林笑觉得王红豆的这段经历特别有意思,想和妈妈和哥哥讲一讲,但是她已经答应了王红豆不告诉别人,只能自己憋在肚子里。
“哥,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给你系一下红领巾。”
林笑把哥哥当做道具,很顺利地系上了。
给自己系红领巾和给别人系红领巾明明是一样的呀?林笑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姐姐只会给自己系,不会给王红豆系呢?
加入少先队这件事,让所有二年级学生们非常兴奋。徐老师宽容地让学生们兴奋了几天,然后给他们紧弦。
“都收收心啊,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
徐老师只用一句话,就让班里撒欢的小狗子们变成一群小白兔。
林笑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考试的压力,考试和上课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上学的一部分。
不管她考多少分,吕秀英都不会打她,也不会骂她。
林笑感觉自己应该感谢一下哥哥,妈妈对她的宽容,都是因为她前面有这样一个哥哥。
“你哥上学的时候,天天交白卷!”
林跃飞毕业这么多年了,吕秀英现在压力一大,晚上还会做梦。梦见林跃飞在学校里闯祸,她被老师叫到办公室。
相比之下,林笑最起码考试态度端正。
期中考试不能让林笑紧张,真正让林笑从加入少先队的兴奋中走出来的是一个晴天霹雳的坏消息。
林笑回家,哭丧着脸对哥哥说。
“原来不是加入少先队就能在校门口值勤了,要等到五年级!”
“五年级……还要好久好久啊!”
“妈妈,哥哥最近真的没在外面做坏事吗?”林笑担忧地问道。
在林笑眼中,哥哥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深夜回家,身上带着烟酒气。
唯一的区别是,哥哥白天不再呼呼大睡,每天都早起送她去学校。
吕秀英摸摸林笑的头:“没有,哥哥在外面忙工作呢。”
吕秀英眉头皱起,林跃飞的工作她是一点不喜欢,每天早出晚归,算下来上班时间比车间还长。
还要喝酒应酬,林跃飞说车间三班倒伤身体,难道喝酒就不伤身体了?
不过孩子大了,吕秀英也管不了了。她只能安慰自己小飞现在总比以前瞎混的时候好。
林笑不相信,她能感受到妈妈的情绪。如果哥哥在外面忙工作,妈妈为什么忧心?
不过林笑没有再追问,就像以前妈妈躲开她偷偷哭的时候,林笑知道妈妈不想让自己知道,就装作不知道。
一连两个星期,林笑放学都是妈妈来接她,哥哥一次也没来。
吕秀英轮到中班了,下午四点上班,林笑下午三点半放学,中间只有半个小时。
“放学就立刻收拾书包跑出来,知道吗?”吕秀英叮嘱道。
林笑点头。
这个星期,徐老师一说放学两个字,林笑第一个冲出教室门,比班里的男生还快。
校门口,吕秀英把林笑拎到自行车上,直接骑到厂里。吕秀英飞奔去车间,让林笑自己从厂门口走回家。
这样惊险地过了一周,吕秀英每次都卡点进车间。然而轮到白班的时候,她下午就没办法接林笑放学了。
吕秀英问林跃飞:“下周你能接笑笑吗?”
林跃飞:“嗯,我接。”
林跃飞的工作时间灵活,只要把活干好,没人关心他的上班下班时间。于是他每天下午从公司跑出来一趟,把林笑送回家后再去公司。
林笑在自行车上叽叽喳喳地说话,哥哥很久才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林笑闭上嘴,哥哥根本没有认真听她讲话,她不要和哥哥讲话了。
周四放学,林笑走出校门口,目光在人群中仔细地寻找一圈,没有看到哥哥,也没有看到妈妈。
妈妈上白班,这周都应该是哥哥接她的。哥哥迟到了吗?
林笑站在校门口等呀等。
等到学生们都走出来了,等到家长们都带着孩子离开了,哥哥还没有来接她。
林笑踮起脚尖,朝着哥哥来路眺望,看得眼睛都酸痛了,也没看到哥哥的影子。
书包仿佛越来越沉,坠得林笑的双肩酸酸的。
天天上下学的校门口变成林笑陌生的模样,没有站在两侧敬礼的值勤生,没有热闹拥挤的学生和家长,校门口空空荡荡。
林笑自己一个人站在这片水泥地上,越来越害怕。
林笑这时想起哥哥对她说过的话。如果放学没有见到他或者妈妈,绝对不可以跟别人走,就算是认识的人也不行。自己回到学校里,在传达室里等大人。
林笑撒腿往传达室跑,她跑得很急很快,砰砰敲门。
传达室的大爷吓了一跳:“怎么了?”
林笑气喘吁吁地说:“我哥哥还没来。哥哥以前说过,要是他迟到了,就让我在传达室里等他。”
传达室里值班的两个人都笑了,打开玻璃门放林笑进去,“那你在这里等会儿吧。”
五分钟……十分钟……林笑焦急地往外看,依旧不见哥哥的身影。
“你是哪个班的?”传达室的大爷问林笑。
“二年级(4)班。”林笑回答道。
“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传达室大爷拿起电话听筒,林笑紧张起来,为什么要给徐老师打电话?
大爷转动电话上的拨号盘,拨出内线号码:“喂,二年级(4)班的班主任在吗?你们班有个女生,家长没来接……”
大爷突然扭过头,问林笑:“你叫什么?”
“林笑!”
大爷继续对着电话说道:“是林笑。”
片刻后,徐老师一路小跑来到了传达室:“林笑。”
林笑看到徐老师,鼻梁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徐老师……”
徐老师拉住林笑的手:“走,先和老师回办公室。”
“林笑,你今天做得很棒,没有自己乱跑,让传达室伯伯给老师打电话……”
林笑吸吸鼻子:“不是我让传达室伯伯打电话的,是传达室伯伯自己打的……”
徐老师:“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可以早点去传达室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自己来办公室找我。”
放学已经一个小时了,林笑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小时,徐老师心想她肯定害怕的。
徐老师的手很软、声音很温柔,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气飘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林笑又鼻梁一酸。
徐老师推开办公室的门,拉着林笑走进去。
突然,林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