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经纪人,何愁不凉?
退休计划有了根本保障,却夏更安心了。
她低回头去继续看手里的剧本。
从却夏的女四号角色角度来看,《至死靡他》这个剧本十分简单。
高富帅男主中学时期有位白月光初恋女友,学习好,清纯漂亮,拿的是纯欲小白花剧本,因为被父母阻拦而分离,白月光初恋去了国外。
男主痛苦万分,难以走出,直到多年后遇到了一个与初恋相像的女孩,也就是女主,由此开始了一段替身爱情。
意料之中他爱上了女主,而白月光初恋就在这个时候回国了。
在随后的纠缠里,白月光初恋的真实面目曝光,男主发现她从最开始就是心机深沉又自私自利甚至脚踏两条船的坏女人,并对比感受到女主的珍贵和美好,在坏女人制造出来的一系列误会后,男主与女主进入爱情殿堂。
剧本过半,这位白月光因绝症和恶事败露而自我了结。
却夏饰演的正是这位伪装清纯善良,还勾引已经不爱她了的男主,插足两人美好感情的恶毒白月光。
“这个角色不太好啊,”公司电梯的梯厢里,萧澈听完却夏的概括,拧着眉遗憾,“属于死了观众都要拍手叫好的,是不是太败路人缘了。”
却夏仰脸,平静望着显示楼层:“原来我有路人缘么。”
萧澈被噎住。
他有心辩驳,可惜昨晚刚连夜翻过却夏出道后的履历——除了早期侧脸镜头都不露的龙套外,她也只作为替身演员上过戏,确实谈不上什么路人缘。
“不要难过,”萧澈心疼地瞄了一眼身旁明明长得很漂亮、还一看就乖巧听话的小姑娘,“以后会有的。”
却夏默然望了他一眼,善良地没开口。
萧澈把这一眼理解为无声的委屈,顿时更加心软:“要不这样,等从这个剧组出来,你也就算有点实绩了,我拿着你的简历去看看其他项目,找个人设好点的角色……”
“不用。”
却夏立刻叫停。
萧澈被拉了缰绳,茫然刹车:“怎么呢?”
却夏停了一两秒,敷衍地抬起剧本:“先拍完这个,说不定火了,就不用自己找了。”
萧澈闻言眼睛一亮:“有道理啊!”
“……”
背过身,不再管兴奋得描绘美好蓝图的经纪人,却夏漠然垂下眼尾。
没资源没背景,就想凭一部现偶剧里戏份仅高于路人的女四号火?
陈不恪是白猫成精都比这个概率大。
“叮。”
梯厢停下。
梯门打开。
门内,女孩无声撩起长睫。
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一撮压在棒球帽下、被正午的阳光照成暖融融的灿金色一样的……
白毛。
却夏眼皮不安地一跳。
这仿佛在预兆今天的这趟不宜出门。
可惜再躲也晚了。
却夏只能垂下眼,跟在激动得一连串喊着“陈先生”小跑出去的经纪人身后,安安静静下了电梯。
好在那人冷淡慵懒的眼神只在她身上短暂地停了几秒,就转开了。
却夏放心地跟着经纪人走近。
那人站在半片光里,漫不经心地低着头,听旁边的张康盛说话。
白色碎发不羁地从额前垂下,半藏起他眸子,像皎白的雪山遮过他眼底澈透的湖泊。
眉心到鼻梁的线条优越而性感,眉尾弧度散漫半扬半褶,带几分对什么事都不以为意的漠然清冷,他戴着只黑色口罩,又没完全戴,就随意扯到鼻尖下,遮住了凌厉勾人的下颌。
有萧澈的打扰,两人的交谈被迫中断。
那人也懒懒起了眸。
“恪总,张先生,我是萧澈,天乐传媒旗下艺人部的经纪人,很荣幸能有机会和两位共事啊,这是我的名片……”
萧澈殷勤地弓着腰递过两张去。
张康盛习惯性要把两张都拿进手里,反正他家祖宗也不会接。
可先他一步。
一只冷白修长的手腕轻抬,很随意就将旁边那张拿了过去。薄薄的名片在那人骨节长而劲瘦漂亮的指间翻转一圈,正面向上。
陈不恪垂眸,打量两秒。
“萧澈?”他嗓音压得低,没什么情绪,松散意态里又透着撩人的动听。
“是,是是。”萧澈受宠若惊,紧紧盯着被陈不恪把玩在指节间的名片。
然后他就看着,那张名片竖抬起,徐缓向上——
最后定在他旁边。
“你后面站着的是哪位,”陈不恪懒洋洋撩起眼,漆黑深里藏着一丝抑着的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却夏:“?”
“……”
萧澈更呆住,他茫然回头看向却夏,一时无法确定是自己耳朵听错了还是脑子出错了。
前天晚上,不就这位给他们却夏救的场吗?
倒是张康盛先一步反应。
“哎哟祖宗,你看你这脸盲又犯了,”张康盛尬着笑,“这不是前两天晚上,你在酒局上救下来的那个同剧组的小姑娘吗?叫却夏,对吧?”
“…嗯。”
却夏冷漠配合。
“哦,却夏,”陈不恪低声又漫不经心地重复着,他翻过手里名片,像随口道,“挺漂亮的,像我初恋。以后可以多合作。”
却夏:“…………?”
张康盛:“?????”
你他妈哪来的初恋?上辈子吗??
其余三人里,唯有完全不明真相的萧澈兴奋得像个大马猴,要不是知道面前这位白毛顶流凛然不可侵犯,他差点蹦起来抱着对方亲一大口。
感谢的话像黄河水一样滔滔不绝地倾泻下来。
终于说到白毛皱眉。
“打住,”陈不恪扬眉,“你们不进去么?”
“哦哦哦对,谢谢恪总提醒,我们这就进!小夏,快快,走吧,别让康总他们等急了!”
萧澈不敢丝毫忤逆来自白毛顶流的“善意”提醒,他兴奋地招呼过却夏,就头都不回地快步往前走。
却夏缓了两秒,跟上。
路过陈不恪的时候,她漠然仰脸,给了对方一个“劝你迷途知返莫要作死自误”的眼神。
没成想白毛顶流有仇当场就报。
“啪。”
一声极轻的响,陈不恪攥住了却夏手腕,把女孩拉得停在身侧。
却夏一木,回眸:“?”
还没回过神的张康盛更是受了一惊,一边无声摆手、但不敢上手拉开,一边左右看长廊防止有人撞见。
唯独陈不恪不在意,他低垂着长睫,另一只手随意勾下口罩。
然后白毛顶流俯了俯身,大约离着斜前向的二十公分,他在女孩面前上方轻嗅了嗅。
“?”
却夏僵得绷住。
“哦……”
陈不恪懒垂了眼,似笑似谑:“醒酒了啊。”
作者有话说:
干!什!么!醒酒了你还有点遗憾是不是!你是不是想对我们小咸鱼夏下手了!!


第25章 春日
在天乐传媒的地盘, 公然做出和他们旗下小艺人拉拉扯扯的举动——就算暂时似乎没人瞧见,张康盛也还是被自家祖宗的“胆大妄为”惊吓不轻。
却夏还算淡定。
准确说,是有点麻木。
那人衣角或袖口蹭着一点浅淡的木质香。经过时并不闻, 到他方才低了身微微凑俯下来, 才不经意缠进她呼吸里。
浅淡中透着一丝凉意,像雪后的松林, 幽远而沁人心脾。
再配上那张脸……
色令智昏。
却夏回神, 侧开脸。
她瞥的是长廊尽头——萧澈已经消失在拐角后, 显然完全没发现自家艺人丢了这件事。
却夏稍安心, 从陈不恪那儿勾回手腕。
“醒了, ”她声音压得轻淡:“一天没醒,就该120了。”
“也断片了?”
“…断了, ”却夏装傻,情绪空白地仰脸,“那天是你送我回去的?”
陈不恪没说话。
他就插袋靠着墙,半低着眸, 似笑非笑地睨她。
却夏眼角微微绷紧,几秒后, 她还是略微心虚地将视线落向一旁:“谢谢你送我回去。”
“一句谢谢,”陈不恪从墙前直身,那种懒懒散散的压迫感也借着身高拔起, “就完了?”
“不然。”
却夏抬手,摸口袋:“我折出车费给你?”
陈不恪:“?”
这两人你来我往不紧不慢地聊,旁边张康盛却早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了。
瞅准话隙, 他连忙一闪身, 插到两人之间:“祖宗, 这可是在天乐传媒、别家的公司里, 那走廊头上还有监控呢。”
陈不恪冷淡垂眼:“所以?”
“要是被人看见,您就算自己不在乎,那——”张康盛嘴角抽抽,向身后的女孩方向示意,“也会摊上事的。”
“……”
陈不恪微皱了眉。
不待这边再有交谈。
长廊尽头,拐角后传来了某位马大哈经纪人疑惑的呼唤声:“小夏?却夏?”
“没我事了?”
却夏歪头,神情淡淡地对上陈不恪旁落下来的眼神。
见女孩一副即将开溜的没心没肺的模样,陈不恪微微眯眼:“现在没了。”
“哦,那我先走……”
“等开机吧,”陈不恪侧过身,他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低头一揉灿白的发,“我们慢慢算。”
“……”
却夏转身的动作停了一瞬。
然后她就像没听见最后这句,只敷衍地抬了下爪,摆了摆,算是告别过,自己走向拐角了。
她身后。
陈不恪仍是懒懒插兜站着,唯独白色碎发下的眸子一直望着女孩离开的方向。
直到她背影消失在拐角后都没挪开。
“恪总,”张康盛半玩笑地凑近些,“您最近对却夏是不是太上心了,外人看着简直有点像——”
陈不恪等了片刻,没动静。
他凉淡回眸:“像什么。”
“……”
在那双清透又洞彻得渊海似的眸子前,张康盛面上的笑僵了僵。
到嘴边的“喜欢”被他咽回去,一秒切换成嬉笑语气:“有点像,意图不轨?”
“确实意图不轨。”
“?!”张康盛眼睛瞪得浑圆。
陈不恪故意吊了他几秒,走出去几步,他才不紧不慢续上:“想骗她继续给我养猫,算轨么。”
“…………?”
剧本围读会的房间在整个楼层的最南侧。
却夏是进去后,才发现秦芷薇今天竟然比她到得还早。
以这位大小姐往日脾性,别说提前,不迟到半小时就已经是难得了。
而今天,秦大小姐盛装端坐,一听见门响就立刻抬头望来。从看清楚却夏的那一秒起,她的目光立刻发生了从热切期盼到失望再到恼怒的双重变化。
能叫秦芷薇热切的,自然只可能是某个白毛祸害。
却夏想着,踏进门内。
房间里来的人还不多。
剧组工作人员把却夏领去位置上。桌旁的座次显然也和番位有关,秦芷薇坐在长桌近桌首的椅子里,旁边还空着两张,其中最正的主位显然是留给陈不恪的。
与之相对,却夏排在靠末尾处,离秦芷薇还有三张椅子。
前天晚宴的事情肯定传到秦芷薇耳朵里了,却夏巴不得离“火药桶”远些,坐在末尾最好不过。
但其他人显然不这样觉着。
几乎是却夏刚落座,秦芷薇座位那边就传来声嗤笑。
“死缠烂打抱上了大腿,有些人是不是就以为自己麻雀飞上枝头、要变金凤凰了?”
“……”
却夏刚拿上剧本要翻页的手指停下。
女孩回眸,漠然望向声音来处——站在秦芷薇身边的,面带讥笑开口的人正是秦芷薇的生活助理。
桌旁原本就挺安静,这句一出,后勤组放矿泉水的声音都不敢有了。
“可惜啊,野鸡就是野鸡,”对方刻薄道,“就算靠死皮赖脸舔来的东西,能小人得志几天,等人家没兴趣厌烦了,她还不是得被打回野鸡的原形?”
“好了徐徐,别说了。”秦芷薇冷声,“擅长勾人的才最手段了得,转头她再去不恪面前嚼舌根,吃亏的还是我们。”
“芷薇姐你也想太多了,恪总就是一时心善被她缠上了,她能蹦跶几天?等进了同一个剧组,朝夕相处,恪总自然就看出来谁是珍珠玛瑙,谁是鱼目混珠了。”
“……”
场务人员们噤若寒蝉,神经紧绷,生怕这两边一不小心打起来。
却夏倒是越听越放松。
她单手撑着腮,眼皮没精打采地半垂,仍是没情绪的漂亮脸蛋莫名有种挑衅。
助理余光瞟到,立刻来了火:“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我们说得哪不对吗?”
却夏停了两秒,“啊,”她缓慢撩起眼睫,“是要我给你鼓鼓掌么。”
生活助理憋红了脸:“你装什么无辜!就说今天的剧本围读,早就定下的名单根本没有你!难道不是你求陈不恪让你来的?”
“……”却夏:“?”
这要真是陈不恪。
那他出车费没了。
见却夏不开口,对方以为她心虚,面上浮起冷笑:“腆着脸求来有什么用,不还是只能坐那儿看着?人得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一个替演想登主演的桌儿,你现在看看,别人觉着你配吗?”
却夏凝回眸子。
她坦然而真诚、平静而敷衍的:“我不配。”女孩垂下托腮的手,顺势敲了敲桌,“要不,你来坐?”
“!”
秦芷薇助理差点把牙咬碎了。
正在这死寂关头,会议室的门又开了。
有人探身进来。
黑帽压着一圈微微凌乱的白毛,那人半仰着下颌,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呵欠,长腿进门。
路过桌尾的女孩时,他身影一晃,不紧不慢停下了,
帽舌轻抬。
“我坐哪儿。”陈不恪嗓音慵懒,磁性里透着冷淡。
半屋子寂静。
一两秒后,离着最近的工作人员骤然回神,慌忙抬手:“那、那边的位置就是您的,请您跟我来。”
“哦,谢谢。”
漆黑眸子像曳着一尾无形的线,浅浅从蔫着看剧本的女孩颈后勾过。
陈不恪停了一停,才没事人一样,从她椅背后过去了。
一室安静。
某位白毛顶流宛如定海神针。打他往主位上一楔,尽管只是低着眼皮翻剧本,但秦芷薇和她助理就跟按了静音键似的,半个字言语也没再往却夏这边扎。其他演员或者工作人员进来,也是打过招呼就没再有大声说话的。
却夏复盘剧本的效率都高了一倍。
直到制片人成思文的陪同下,俞洋泽也进了房间。
此时剧组里大半都已到齐,见两人进来,有演员抬头问了制片人好,却夏习惯性地跟着抬眼望去。
然后就和白面胖子对上了视线。
“!”
俞洋泽见她那一秒,表情跟见了鬼似的,脸上肥肉都像颤了两颤:“却……”
成思文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俞洋泽,把人往桌首带:“俞先生,来,我们是坐这边。”
“啊,好。”俞洋泽刚跟了两步,一抬头。
长桌最首,他的空位旁,真皮椅里黑帽一撩,露出双白毛下冷淡漆黑的眼。
那人睨了他两秒,薄唇一挑,左手随意抬了半下。
像个招呼。
阎王爷的。
“——!”
俞洋泽原地刹车,冷汗下了额。
成思文一愣,回头:“俞先生?”
“我,我……我毕竟不是那个,演职人员,坐在那儿,多不、不合适,是吧?”俞洋泽僵硬扭头,挤笑。
成思文四下一扫,了然:“那您看,您坐在哪比较合适?”
俞洋泽急得额头见汗,视线乱飘,然后猛地一停——
他望向桌尾那个唯一的已经低回头去看剧本的女孩,面露小心喜色:“我记得却夏小姐的角色戏份很重要啊,怎么能做那么靠下的位置,这样多不方便剧本围读?”
成思文一噎。
女四号,要说得上重要……
“是啊,很重要,我怎么把这个忽视了,”成思文笑扭头,对身后工作人员,“快,给却夏调去俞先生原本的位置。”
半分钟后。
站在秦芷薇快要杀人的目光下,却夏表情空白地抬手,指了指面前那张空椅:“我坐这儿?”
成制片人慈祥地笑:“是啊。”
却夏忍着,没去看空椅旁的白毛顶流和他另旁的秦芷薇:“这边是男主演和女主演的位置,我坐这里,不合适吧?”
“资方体谅演员,给你让的位置,你就不要推辞了嘛。来,快坐下吧!”
“?”
全屋焦点汇聚一身。
更有诡异目光在她和靠椅坐着的陈不恪之间来回地飘。
对着成制片人和蔼的笑,却夏麻了。
…你没事吧?
唯一的希望只剩一个。
却夏抿唇,慢吞吞落眸,瞥向桌首主位里的陈不恪。
毕竟是剧组里的话语权No.1。
或许靠他——
刷啦。
白毛低着头,懒懒翻过一页剧本,眼皮没抬地换了个pose。
那个间隙,却夏瞥见他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
却夏:……不如靠狗。
就这样,却夏顶着对面秦芷薇炙热的仇视目光,认命地坐到了陈不恪旁边的空椅上。
剧本围读大约进行了两个小时。
由导演和编剧带着过了一遍主要剧情,又分拣出几个单独的镜头,单独进行实例示范、台词跟读。
等进行过这些,就到了剧本围读会的核心目的环节。
“改剧本”。
经纪人们都被喊进会议室来,坐在外围贴墙那圈,离着各自艺人近,也方便做最后的传达和商讨。
张康盛心情轻松地进来,到了陈不恪身后,还没站稳,就在自家祖宗旁边位置上看见了个他觉得不该看见的。
“却夏……”张康盛将险些脱口的惊异压回,“却小姐好。”
却夏抬眸,朝他淡淡点头,又转回去了。
张康盛按着惊跳的心,迅速溜到陈不恪另一侧,蹲下:“恪总,什么情况?”
陈不恪翻着剧本,没抬头:“什么什么情况。”
“却夏…咳,却小姐怎么会坐在你旁边?”
“按角色?”
“按角色就更不可能了,你是男主,秦小姐是女主,女二男二都不在,按戏份怎么也轮不到——”
陈不恪手里剧本一合。
碎发下长垂的睫终于撩起来,他朝身侧瞥去:“是按角色,不是按角色戏份。”
张康盛:“啊?有区别吗?”
白毛顶流手里的剧本朝右侧秦芷薇一划:“剧本女主。”
“是啊。”
陈不恪示意却夏:“我初恋。”
张康盛:“?”
陈不恪:“你说是初恋白月光更重要,还是某任现女友更重要?”
张康盛茫茫然接:“初…恋?”
“Así es.”
陈不恪捏了个响指,靠回椅里,敷衍地转回去了。
(注:西班牙语,意赞同。)
张康盛更加迷茫:“为什么感觉哪里不对。”
却夏:“。”
可惜张康盛没来得及从他家祖宗给他兜进去的坑里爬出来,导演编剧组那边已经宣布围读会继续了。
争取权益或规避风险也是主演们来参加的主要目的,张康盛迅速抛开了无足轻重的纠结,他拿出平板,将公司团队提前开会预估评测过的诉求列表逐一提出。
“……最后一项。”
张康盛合上平板,喝了口水,才望向导演编剧那边,他和善地笑笑:“恪总个人原因,不便接吻戏。这部分可以交给专业的替身演员,服化道方面,我们团队都会予以高度配合。”
导演组一众闻言,遗憾地对视了眼。
而遗憾之余,又略有松了口气的意思,倒是没什么意外。
陈不恪在圈内的断层流量和粉丝基数过大,甚至可以说严重超过一般剧组公关团队的负荷范围。
他的荧屏首秀造成的圈内动静到现在都没平复,吻戏自然可以是引爆网络平台的天大噱头,但同样也可能是个能爆出连环的恶性场面的不定时炸弹。
替身上确实是最保险的方案。
编剧和导演交换过意见,点头:“当然,我们理解。那恪总的吻戏部分,就交给替身完成。”
这边话声一落。
回神的秦芷薇迫不及待,没等经纪人开口就立刻跟:“吻戏部分我也要替身。”
“——”
室内一静。
经纪人责怪地眼神暗示秦芷薇,赔着笑向导演编剧缓和话口。
桌首。
始终半垂着头,漫不经心地翻看剧本的陈不恪一顿,翻页的手指徐缓停下。
他清峻侧颜上颧骨微微绷紧,又松开了。
一两秒后。
陈不恪抬笔,在剧本空白处潦草写了行草字,然后剧本斜着一歪,像是无意地碰到左边女孩纤白的胳膊上。
正走神的却夏被戳得一绷,眼尾轻提,余光瞥去。
【她的吻戏,谁替】
“?”
却夏从面无表情缓蹙了眉心。
这位白毛顶流是不是闲得哪疼,四周那么多人都可能看到,他搞小动作就为了问这种事?
却夏把那人剧本往后微微一推,胳膊缩回去,当没看到。
陈不恪:“?”
却夏心安理得地垂着眼,翻去了下一页的剧本。
第一行字还没看完。
黑色字体跟着哗啦一声轻响,扭曲成了小蝌蚪。
却夏定睛,看清插入视野的矿泉水瓶。
顺着那支水瓶向上,是只冷白凌厉的手,淡蓝血管跟着指骨性感地绷起,直延伸蛰伏进黑色的袖口。
白毛顶流的袖和手。
却夏:“……”
像怕她瞎,陈不恪这次单手拿水,瓶口还撩抬了下。
瞬间。
会议室内话声消止,众目睽睽。
却夏眼角轻抽,忍住了接瓶楔他的冲动:“陈先生客气,我不渴,谢谢。”
陈不恪:“我渴。”
却夏:“?”
指节屈抵着颧骨,陈不恪侧眸,声腔拖得懒洋洋的,“瓶盖太紧,拧不开。”
却夏:“…………”
却夏:“??????”


第26章 春日
众目睽睽。
却夏只能忍下了把矿泉水楔那头白毛上的冲动。
在会议室安静又诡异的气氛里, 却夏抬手,慢吞吞把那瓶矿泉水接过来,拧开了, 递回去。
从被她拿走水瓶后, 陈不恪就全程安静,一动不动地支着眼皮看她动作。
像个等老师发东西的幼儿园生。
只有在光下更灿白的碎发间, 那双微微熠着的黑眸昭示着这皮下不是什么善茬的真相。
对上却夏不那么友善的眼神, 陈不恪忍着笑侧过来, 上身倾向她, 接住水瓶。
却夏没能完全忍下情绪。
于是交接的前一两秒, 矿泉水瓶在两人手间短暂地僵持了下。
陈不恪微微挑眉,“?”
却夏没情绪地垂眸, 声音轻飘飘地压着:“幼儿园大班毕业了吗,陈先生。”
——幼不幼稚。
“…还没。”
没想陈不恪起眸,答得坦荡自如,“谢谢却夏老师陪我毕业。”
却夏:“?”
在对某个白毛顶流的下限之深的新一轮震撼里, 却夏没能握住水瓶,被那人得逞地拎了回去。
陈不恪忍着笑, 指节一抬瓶身,下颌轻仰,流畅利落的线条勾着喉结上下滚动。
他喝着她开的水, 还神色淡淡地睨她。
气氛忽然诡异而微妙。
寂静里。
终于有导演组的看不下去,干着嗓子咳了两声,“哎呀, 恪总也累了吧, 大家也都喝口水, 稍微休息会儿, 我们等下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