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宗掌教观察了一会儿,才看似温和道:“小友这名字,我好像听说过。”
伏天临之前到这里来寻他帮助,姿态也是这般高傲,仙灵宗掌教不敢真去试探万俟仙王有没有陨落,但对于他本身自然查探过,其中就有这‘付甜甜’的消息。
据说是伏天临的道侣,但又与天极宗的神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只不过此人来历成迷,或者准确来说,伏天临和付甜甜这两个人的来历都很奇怪,只能查到伏天临入天极宗的时间,而查不到他出生何处,于何处长大,这付甜甜更是近来才出现。
这种神秘感,加重了仙灵掌教对他们身份的猜测。
只是他没想到,不仅伏天临是仙王嫡系,这个付甜甜竟然也是,且还是侍王者。
许是他的目光有些明显,付甜甜心下了然,便笑道:“明面上的身份,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这个意思就是说她和伏天临并非世人所看到的那样。
仙灵掌教也不知道真假,只轻轻点头,旋即又道:“小友既是侍王者,那不知……”
至少不能随便来个人,称自己是侍王者他便相信,若那样,他也活不到如今了,谨慎是仙灵宗掌教最重要的特质。
“大胆,你竟敢怀疑大人的身份!”
陆轻菱面色不悦,叱喝出声,付甜甜却抬手制止了她,且笑道:“不得无礼。”
旋即她朝仙灵宗掌教微笑点头,道:“侍王者,皆有吾王赏赐神识印记,你多年未见吾王,有这样的小心是好事。”
她倒是和伏天临完全不一样,没有嫡系弟子的张狂跋扈。
仙灵掌教唇角微抿,没有说话,但很快他看见面前这年轻女子抬起头,指尖点向眉心。
一道金红色光芒从她眉心迸射而出,于空中形成了一道面色冷漠、眉宇略带邪恶、眸光赤红,长发曳地,面容美丽地令天地失色的身影。
那身影散发出浓重的威压,让陆轻菱不自觉低下头去,跪伏在地,面露恭敬与狂热之色。
付甜甜则只是微微低头以示尊敬。
仙灵掌教有些呆愣地看着半空中的身影,直到几息之后,他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扑通’一下从座位上起来,迅速跪伏于地,身影颤抖道:“拜、拜见吾王。”
那姿态,俨然比陆轻菱还要恭敬与熟练。
一片压抑的寂静中,付甜甜微微抬头,和漂浮于半空中的万俟仙王对视了一眼,她朝他堆起一个殷勤的笑,偷偷比了比大拇指。
仿佛在说:玉哥牛逼。
半空中有些虚幻的万俟仙王却只是无声勾了勾唇,然后化作光点消失在她眉心。
这位上古强者显然在嘲讽她虚伪的恭维。
不过付甜甜也不在乎,她一向能伸能缩,效果到了就行。
仙王赐予的神识印记只是象征,没有意念,相当于一个符号、一副画,用来示人,但刚刚出现的其实是万俟仙王本身的神魂,只是装作神识印记的样子。
不得不说,自己装自己这事,万俟仙王应该算是修仙界第一人。
目前看起来效果确实不错。
仙灵掌教面向虚空,匍匐在地,身躯有些瑟瑟发抖,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起来,还是付甜甜提醒道:“掌教,你看清楚了吗?可是吾王?是否要吾再给你看一遍?”
仙灵宗目光惊惧,偷偷抬头,发现神识印记已经消散,这才骤然松了口气,有些脚软地扶着座椅起身。
这次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他已经无比确定,那就是万俟仙王的神识,若仙王陨落,神识也会溢散,如今这样的情形出现,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万俟仙王确实没有陨落,或是还在沉睡,或是已经苏醒,但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是他可以质疑的,他甚至有些庆幸之前没得罪伏天临。
眼前这女子看着修为不高,年纪还小,但若放在上古时期,身份比他这样的旁支弟子不知要高多少,他不敢有丝毫不敬。
只要万俟仙王还活着,没人会怀疑未来是如何模样,这是一个从上古时期活下来的万俟氏弟子心中毫无疑问的。
只有亲眼见过,才知道那位有多可怕。
他扶着座椅起身,勉强定了定神,脸上已经多了一丝僵硬的笑容,言语也客气许多:“大、大人,我已经看清楚了。”
他甚至不敢看第二眼。
“既然你已经看清楚了,便好。”
付甜甜姿态不变,眉宇间的笑容依然温和,她道:“吾王昔年战仙族,不慎沉睡,魔国有一方大印,是仙王执掌,也在那一战之中碎裂崩毁,其中有一颗镶嵌其上的宝珠,称为‘魔珠’,我如今想取走,你没什么意见吧。”
“没、没有。”
仙灵掌教哪敢拒绝。
就算现在面前这女子要他去见仙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万俟仙王还活着这消息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威慑。
他连一刻都不敢耽搁,迅速从芥子戒中拿出了一方墨玉雕刻的盒子,低头双手奉上:“此盒中,便是那墨色宝珠,在下并不知道是否为‘魔珠’,但想来应该是这个了。”
付甜甜往后看了一眼,给陆轻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拿。
陆轻菱唇角微颤,又很快止住,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她目光沉下,依然迈着倨傲的步子走到仙灵掌教面前,先接过了那方墨玉盒,才压低声音极轻道:“魔国毁灭、仙族陨落,你苟且偷生,在其中捞了多少好处,不必我多说吧?”
这些台词都是付甜甜写出来给她,一字一句教给她说的,连语气都同她模仿过。
所以陆轻菱还算轻车熟路。
仙灵掌教明明修为高出她不知多少,却始终不敢抬头,虽然眼前这女子只是‘侍王者’的侍女,可他也不敢怠慢,便只道:“有何可为姑娘效劳?”
陆轻菱眸光微闪,一张单子悄无声息从她手中飘出,落到仙灵宗掌教手上。
她声音快速而轻:“不日,仙墓将有震动,莫要好奇。”
这消息,算是给仙灵宗掌教的报酬,这单子,则是他付出的代价。
仙灵宗掌教十分上道,也没有多说什么,迅速看了一眼,旋即松了口气,道:“多谢。”
他没有问这是‘侍王者’的意思还是这贴身侍女自己的意思,总归都是嫡系一脉的人,能破财消灾对于仙灵掌教来说就已是最大的幸运,况且那句话对他也很有用,这个姑娘有句话说得没错,他很多东西确实是当年在仙魔战场上捡到的便宜。
万俟氏陨落殆尽,说他苟且偷生也没有说错,一旦仙王计较起来,他万死难辞其咎,因此对于嫡系之人,能不得罪便不得罪,他也得罪不起。
见他应下,陆轻菱面色好了许多,依然是轻声,她道:“离开时,你偷偷给我。”
而后便捧着墨玉盒走回了付甜甜身后。
观其模样,倒像是她自己来打秋风了,侍王者嫡系出生,又被仙王宠爱,想来是看不上这些的,不过她的侍女偷偷索要她应该有所察觉,却也没有训斥,大约是无所谓,毕竟侍女总比仙灵掌教要亲近些。
仙灵掌教观察了一会儿,心中大约有了个底,他不仅不恼,反而松了口气。
能被宝物收买对他来说反到是件好事,侍王者身边的侍女也不是常人,能知道不少消息。
他笑着令人奉上茶,又很快命人按照那张单子上的东西去准备,半刻后,付甜甜放下茶杯,准备离开时,他便悄悄把一枚芥子戒塞给了陆轻菱,里面还有一枚传讯符。
陆轻菱听见仙灵掌教传音道:“小友,日后若有所缺,尽管来问我,只是这消息,还要多多亲近才好。”
陆轻菱心下剧震,当即就想把手里的芥子戒丢出去,好歹稳住心神,她露出一丝笑容,也回以传音:“掌教放心。”
旋即两人准备离开仙灵宗,走时,看到她们乘坐的飞梭只是寻常灵宝,仙灵宗掌教还极为热情地送了一艘高等级的飞梭给她们,口中却只道:“一件小玩意,给大人把玩罢了。”
远离仙灵宗之后,陆轻菱整个人瘫在了甲板上,眼神茫然,剧烈喘息,额角全是冷汗,那枚芥子戒丢在甲板一旁,她都不敢打开把那枚传讯符拿出来。
和仙灵掌教传讯?像今日这样诓他?杀了她吧,她真的不敢。
陆师妹脸上的倨傲尽散,几乎快哭出来了。
付甜甜倒是毫无感觉,她打开那枚芥子戒看了一眼,笑道:“不错,那位掌教还多给你塞了些天材地宝,真是大方,轻菱,这枚传讯符你拿着,日后或许用得上。”
“什么?!”
陆轻菱一蹦而起,下意识往后退,她满脸苦涩:“付、付师姐,这个传讯符还是你收着吧。”
她拿着连觉都睡不着。
“你收着,既然编了这身份,自然要做齐全,就当练心了。”
付甜甜强行塞给她,然后才笑道:“等你面对仙灵掌教泰然自若时,你在天极宗秘传之列也该位列佼佼者了。”
话虽没错,可陆轻菱还是很痛苦。
原来当一个声名鹊起的天骄之首竟需要这么强大的道心,她之前竟然还觉得伏天师兄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如今看来,他们才是哗众取宠,这两人的道心简直稳到没边了。
陆轻菱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咬着牙,满脸哭丧捡起那枚传讯符飞快塞进芥子戒中。
作者有话说:
陆轻菱: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们都不骗同阶的,都是骗掌教啊,呜呜呜呜……师兄,救命!
付甜甜: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心魔也不算什么了?
陆轻菱:(沉默)
陆轻菱:(哭)哇——
万俟仙王:本王当年不过炼心,你直接炼心魔,魔鬼还是你魔鬼。
付甜甜:是的呢,玉哥,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呢,啥时候把遗产留给你的好妹妹。
万俟仙王:?
万俟仙王:……你如今是越发放的开了。
第79章 我原谅你了
之后的时间两人分了‘脏’, 付甜甜原本想多塞给她一些东西,可这位陆师妹死活不肯多要,仿佛只要多拿了一些, 她就将迎来灭顶之灾一般, 看得付甜甜有些无语。
没见过好处还嫌多的。
僵持之下,她没有勉强, 用仙灵宗掌教送的新飞梭把这位师妹送回了天极宗。
下地的时候, 陆轻菱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仿佛从什么阎罗地狱里侥幸逃出来, 轻飘飘的,旁边有人唤她都没听到。
付甜甜见她摇晃着走入宗门,微微叹了口气。
“陆师妹还是缺少锻炼, 有时间我要再带她出来历练历练, 嗯……我觉得我们宗门的师弟师妹们都还是娇养了,应该多出来多历练历练,不然以后怎么跟随我上阵杀敌、争霸天下?”
万俟仙王不由笑了一声。
他意味深长赞道:“你真是勤勉。”
付甜甜却没有听出他言外之意,只十分笃定,“那当然, 我可是要成为修仙界霸主的人。”
言罢, 她又趁机道:“阿玉, 你看,我这都是为了你,我一人撑起了你整个家, 你的徒子徒孙都是我扮的, 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好处?”
“方才的好处还不够?”
“那是人家仙灵宗掌教给的, 不能混为一谈的。”
关于待遇上, 付甜甜警醒地很, 听他这么说立刻辩驳:“再说了,这‘魔珠’对你肯定很重要,要是没有我,虽不能说你拿不到,但总归是麻烦,你堂堂仙王之姿亲自上门讨要也太丢面了,我可是维持住了你仙王的尊严,你随便给我点神器就行了,不要比乘风剑差的那种。”
“没有。”
万俟仙王如今和她相熟,说起话来也直爽许多,并不拐弯抹角,他十分熟练地弯起唇角,笑道:“我如今孑然一身,连神躯都没有,我能有什么宝贝?”
“你真小气。”
付甜甜小声嘀咕,到底是看在这位大佬还有点用处的份上,她没立刻翻脸,而是在嘀咕之后叹道:“行吧,那现在我去换回身份,找江听玄,半月之后我们出发去东山泽的仙墓,我可和你说了,我一身性命皆托付给你了,要是你不靠谱,我只怕要陨落其中。”
“是吗?你不是还准备带着江听玄?”
万俟仙王语调轻飘飘的,用一种十分有深意的目光看她,分外揶揄:“你做了这么齐全的准备,还怕什么?”
“咳咳咳……”
付甜甜掩盖般咳了两声,正了正面色,摆出一副坦然姿态,才正经道:“你误会了,我是考虑到那里毕竟是魔国之地,你从前的麾下未必如今还有初心,万一反目,我也好有个后手啊。”
主要防着万俟仙王,不过她说的也算实话,《移星换月》这功法本就是仙族创造专门用来封印魔族的,双修只是其中一个主要法门,对上其他魔族之人,星月联合,效果会比其他东西好得多。
万俟仙王淡定听她说完,也不戳穿,只有些意味深长:“可你是以伏天临的身份同他说的。”
关于这一点,付甜甜之前也想过,闻言只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的,可东山泽一听就很危险,我要是用付甜甜的身份同他说,他一定会要拉上伏天临,我到哪儿去给他找另一个伏天临?只有以伏天临的身份同他说,他才不会想要带上付甜甜,因为太危险了。”
“伏天临可不会《移星换月》。”
“我知道。”付甜甜按着眉心,对此有些头疼,不过想了想,她还是镇定道:“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
语气略顿,付甜甜压低声音有些鬼祟道:“实在不行我就先迷晕江听玄,我修幻术之道,近来也有长足长进,他对我没什么防备,我到时给他造一个幻梦之境,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不就行了?反正这事也发生过,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很正常,他不会怀疑的。”
除非有很明显的证据,不然恐怕没几个人会去怀疑伏天临和付甜甜是同一个人,这要得益于付甜甜精湛的演技,以及两个身份天差地别的性格和人设。
万俟仙王显然对她的想法有些无言以对,良久才啧啧称奇:“小家伙,你真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
付甜甜语气恼火:“要不是为你寻找神躯,我用得着这么殚精竭虑吗?你还骂我,你没有心!”
万俟仙王‘呵呵’了两声,才轻快道:“本座是魔国之主,仙族之王,本来就不是人。”
付甜甜面色一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息之后才骂骂咧咧重复:“你没有心!”
“我只是为你那死对头扼腕而已,常人有一没有二,有二没有三,都说事不过三,你倒好,折磨人竟不止两次。”
“我哪里折磨他了?”
付甜甜听到这话更不赞同了,她掰着手指头细数:“第一次,他没拿好处吗?况且江听玄修的又不是元阳之道,当时我们还是死敌,我没砍死他就算不错了。第二次,我是为了救他,且还得了仙族传承,不过是睡了一觉的事,这种好事到哪儿去找?第三次不是还没发生嘛,我未雨绸缪,怎么就折磨人了?”
她哼了一声,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虽行事张狂,却也是无愧于心的,你连你们家自己人都不在乎,还好意思说我不是人。”
许是见她声音沉闷,万俟仙王到底没再说下去,他叹息着笑道:“好好好,不过玩笑了几句,怎么又生气了?本座只是觉得你也不该常将这事当做后手,至于本座……你知道巅峰时期万俟氏有多少人吗?像仙灵掌教这样的,没有十万也有八千,难道本座个个都要当成后辈疼爱?”
他笑容加深,语气也更加缓和了些,甚至还多了一丝刻意的宠溺意味,饶有兴趣道:“况且我不是挺宠爱你的吗?对吧,万俟甜。”
‘万俟甜’这个名字还是之前付甜甜自己说的。
如今听万俟仙王提起,她也不放在心上,只面色缓了些,理所当然道:“还行,你这老妖怪目前为止还能合作。”
除了之前想夺舍她,之后两个人虽然经常拌嘴,倒也还算和谐。
“又叫本座‘老妖怪’?”
“玉哥、玉哥行了吧?”
付甜甜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明白他一个历经沧桑的老妖怪为什么这么在乎称呼问题,要是有人叫她老妖怪,只要好处到手,她也能笑着应下。
见她态度敷衍,万俟仙王微微挑眉,“很好,你态度好点,待本座重返巅峰,也不是不能把神躯借给你用用。”
“真的?!”
说到神躯这事付甜甜可来精神了,她想着万俟仙王那张美绝人寰的脸,又想起上古霸主的身体,十分感兴趣地搓了搓手,“你该不会诓我吧?”
“本座从不失信于人。”
见她面容逐渐兴奋,万俟仙王又警告她:“只有一条,若借你用,不得用本座的神躯去勾搭女人。”
他实在太了解付甜甜了。
倘若真得了他的身躯,这小家伙定然首先出去炫一圈,万俟仙王现在还记得当初在秘境第一次见面,付甜甜看到他时眼里不是惊艳,也不是敬畏,而是一种包含着羡慕和嫉妒的目光,那时他只觉得有些诧异,直到后来了解了她之后,他才明白她是在遗憾这张脸没有给她,否则光凭美色她就能勾搭无数女修,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争霸之路。
这小家伙想法总是与众不同。
然而付甜甜却没有承认他的说法,她仿佛受了什么污蔑一般,立刻大声否定:“玉哥,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勾搭过女人,也就追求过寂灵幽好不好,这不还没成功就失败了吗?我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冷清灵是她自己喜欢我,其他师弟师妹是敬仰之情,我又不能控制别人的想法,人家要爱慕我,我有什么办法?”
她只差没大喊‘我这该死的魅力无处安放’。
不等万俟仙王回答,她又继续道:“再说了,我看起来这么狭隘吗?有了这么厉害的神躯,勾搭什么女人?首先当然是去各大仙门转一圈,吓一吓那些掌教,单纯勾搭女人有什么意思?我看我义父就很需要这么一位神秘强者警醒一下,免得他骄傲自满,常常反对我和江哥拜把子……”
还可以趁机多招点小弟,看人家纳头便拜更爽。
她神思热烈地畅想着未来,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可已经想好‘借’来神躯之后该怎么用了。
万俟仙王唇角微颤,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油然而生,他本是随口一提,结果这小家伙还真想上了,又见付甜甜面色热切,大有再往前畅想一下未来的意思,按了按眉心,他很快打断:“好了,你不是还要去找江听玄。”
“嗯,没错。”
付甜甜从幻想中回过来,只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正事更重要,万俟仙王提醒之后,随口聊了两句,她立刻离开了天极宗山门附近,潜入到红枫林深处,又把马甲换了回来。
之前她闭关加上往仙灵宗这一遭,也过去了五六天,时间不短,不过为了细致一点,付甜甜还是在红枫林等了一整天,第二日才回到宗门。
踏入飞龙秘庭,伏天临脸色有些淡,不似往日温和,但也没有过于冷漠,而是介于中间状态。
虽说是散心回来,但道侣被兄弟睡了,一回来就笑容满面似乎也有些不合常理。
且他没有立刻去找江听玄,而是在自己院中修炼了半月,期间每日都去听不同长老的指点,这算是掌教之前许诺的好处,除此之外,伏天临还顺道把那几件宗门和掌教奖励的宝物领取了。
这半月期间,虽然同在宗门,可他一次也没有见过江听玄。
神子也没有主动来拜访过他,甚至没有联络过付甜甜,这让伏天临总觉得他和江听玄的兄弟情是不是因为一次‘兄弟妻不可欺’而将要消失殆尽。
半月后,将长老指点的机会消耗得差不多,在某天清晨,伏天临收拾好芥子戒里的东西,这才整理衣冠,登门拜访。
站在听风阁外面,他面色平静,伸手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里面传出江听玄漠然的声音:“进。”
伏天临便抬头挺胸,大步走了进去。
江听玄没有待在庭院中,他在自己的卧室里打坐,似乎没有关注外面的人是谁,只以为是某位师弟有事前来。
伏天临便一路行至他的卧室前。
直接推开门,他看到江听玄盘膝坐在软塌上,眉宇间有一丝皱意一闪而过,旋即他睁开眼。
伏天临面色平静和他四目相对。
只一瞬,神子冷漠平静的目光骤然慌乱起来,他立刻低下头,从软塌上起身,站在一边,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慌了一息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低声道:“师弟、请坐。”
然后他目光荒乱地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期间因为心中思绪太过激烈,以至于茶水差点溢出了瓷杯。
伏天临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他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端起江听玄倒的茶,一口饮尽,在有些难捱的沉默中,他声音低沉地开口。
“师兄。”
“我、我在。”
江听玄坐在另一边,背脊挺得很直,身体有些僵硬,双手置于膝盖上,脸上的慌乱之色依然未曾退去,姿态仿佛一个翻了错正在等待听训的孩子。
伏天临看了他一眼,旋即继续说:“我很生气。”
江听玄目光一怔,有些难过和痛苦地垂下眼眸。
他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很生气,师弟,我从未苛求过你原谅我。”
伏天临却没再看他,只面色平静,他盯着眼前虚空,一字一句道:“我很生气,在师兄眼里我究竟是何等不讲理的人?这半月,我一直在等师兄来同我说清楚,可师兄没有来,师兄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兄弟,所以根本无所谓如何?”
“不是的!”
江听玄慌乱地站起,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手足无措了半响,才勉强镇定道:“我只是怕师弟你见到了我生气。”
“那师兄如此疏离,我就不生气了吗?”伏天临一向有些邪肆的面孔略显沉闷,唇角抿起,显出笔直的弧度。
“若是我不上门,师兄想等到哪日?还是说,师兄觉得既然如此,你我之间的兄弟情便到此结束也好。”
“不、不是……”
江听玄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包括如今伏天临说的话。
是他太畏惧,才要伏天师弟这个受害者在这等事情中先开口,简直令他无地自容。
他唇角颤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在弥漫的痛苦中,江听玄静默了许久,半响,他一点一点,缓缓在伏天临身边蹲下,抬头仰视他。
“师弟,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说,我也害怕,你永远不会原谅我。”
他的目光痛苦而真挚,言语弥漫着说不出的挣扎,眼中一片幽暗之色,似乎浸满了无助与惶恐。
这样的神情,在他这样的修者面上显现出来,实在很难让人不动容。
伏天临本来还想再说两句,见他这个样子,又觉得太惨,想了想,他收回目光,看向虚空,道:“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作者有话说:
江听玄:呜呜呜我宁愿师弟骂我一顿,打我一顿,可他怎么这么单纯,随随便便就原谅我了,这么好的师弟,我竟然……呜呜呜我不是人。
伏天临:?
#死对头太过傻白甜以至于良心不安#
第80章 遇袭
本来也不是为了故意折腾死对头才来这一趟, 伏天临见他这般模样,虽然有些弄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却终究有些不忍心, 于是他飞快说出了这句话, 想结束这个悲伤的氛围。
江听玄面色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他眼神愣怔了好一会儿, 整个人如坠梦中。
“师弟, 你、你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