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了吧!饶是王樱带着金手指都觉得最近的日子太过放肆了!
徐霜对某些运动实在是热衷的有点过分。
“不了不了,我还是自己去躺吧。”
不然大白天的,万一有谁来敲个门……
徐霜洗干净手:“说起来,家里还真的有几本菜谱。”
王樱两眼放光,徐霜进屋翻箱倒柜了一下,才在他自己的某件衣裳里扒拉出来几本小小的本子。
王樱看着古色古香的菜谱都震惊了:“这该不会是什么传世的绝世菜谱吧?”
徐霜被她逗笑了:“怎么可能,再说了,就算给了菜谱,就一定能把菜做好了?刀工,火候,调味,哪一样都是要练好多年的。能把新菜做出来不难,难的是简单的菜做好吃。”
王樱疯狂点头,上辈子她吃过某位专门做鱼的金奖大厨做的麒麟七星斑,一口下去,惊为天人!但是同桌的闺蜜吃了这位大厨做的海鲜炒饭,反响就很一般。
只能说不管食材和菜谱,主要还是看手上的功夫和擅长的方向。
王樱:“那你呢?”
徐霜沉吟片刻:“我师父是鲁菜系的,我爸是川菜厨子,我还有个师叔家里以前建国前开过淮扬菜的馆子……我学的比较杂。”
片刻之后,徐霜难得在王樱面前露出一点沮丧:“会那么多也没用,现在用不上。”
他自己就不说了,国营饭店的种类不多,店里销售最好的也就是卤菜卤猪蹄,剩下就是汤面肉包子和饺子,菜品也就是家常菜,还要受到节气变化有些上不了。
他师父那儿也大概如此,为难的是几个师兄和师叔。
师兄在厂子食堂干活的,一年就那几手,翻来覆去的做,全都是家常口味,还要考虑到用量把控。就上次来的刘多,在县城的纺织厂食堂干活,这才几年手艺就退下来了,连师父陈东都嫌弃。
做淮扬菜的师叔现在也转做其他,说是淮扬菜有些功夫菜都不叫上了,太耗费,做起来没意思。
王樱心疼的摸摸他的脸,真想劝他一句,这些都是会过去的!再过十年,大家都得为点吃的趋之若鹜,那些年哪怕是在街上摆摊卖点小吃,只要手艺过关都能发一笔。
王樱发自内心:“你的手艺这么好,以后肯定可以的!说不定咱们还能开起自己的餐馆呢!”
徐霜拍拍她:“哪有那么容易。”
现在都是国营的店,等到能叫个人开店,都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王樱十分坚定:“肯定可以!”
现在徐霜也才二十一,再过十年也就是三十一,对于一个厨子来说,正是最好的时候。
王樱:“你好好练练,千万别跟你师兄一样把手艺撂下,咱们以后还要去大城市开店!”
徐霜点点她的鼻子:“好,我练手艺,你吃。”
王樱确实很会吃,徐霜做的东西,她很少挑刺,但不管是夸还是提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建议,都是能提到关键上的。
徐霜以前做菜,颇有种自己做了但没人品尝的寂寞,每次千辛万苦做好的菜端给别人,别人一句好吃就打发了他。虽然也是夸赞,却总是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但王樱不一样,她天生的好舌头,能吃又会吃。
徐霜:“我给你做一辈子的菜。”
王樱:“好啊,我也努力挣钱,到时候给你开餐馆!”
家里的存款在经过花销之后还有三百多块,这点钱够生活但未必够开店。
王樱虽然咸鱼,但这会儿也坚定了自己的念头。
她先在后山试着开药田种种看,如果可以,等以后不那么严格了就带着大队一块种药材!
聊完严肃话题,王樱兴致勃勃翻开菜谱,这一翻,就把自己翻饿了。
看着王樱盯着其中一页不动了,徐霜就凑过去看,这一看,就把徐霜给看沉默了。
“……这个现在做不了。”
王樱怀着遗憾但渴望的语气:“我知道。”
徐霜:……
你知道你翻页啊,这一页都快被盯出窟窿了。
徐霜凑过去把人揽怀里,再把写着佛跳墙那页的菜谱合上:“我以后一定给你做。”
现在这个时候别说佛跳墙了,就是想吃个海参都难上加难。饶是徐霜再有门路,也搞不来这样的东西。
“咱们中午吃酸菜鱼?”
王樱立刻从佛跳墙里抽身:“好!我去叫咱娘。”
酸菜是夏天就腌下的,一大缸酸菜,还有半缸子辣白菜。徐霜从缸里拿出酸菜,洗干净之后就开始杀鱼片鱼片,把鱼片切成薄片,再炒酸菜和鱼头,煲一锅酸辣的鱼头汤,再把鱼片慢慢放里面。
等到出锅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酸香,叫人忍不住的咽口水。
这样的菜,就得是配米饭,白米饭吃起来还是奢侈了,徐霜就在白米饭里加了点黄米,上面炖了两个红薯。
即便这样,王樱也吃的格外爽快。
酸菜鱼的鱼片滑嫩鲜美,徐霜还放了黑木耳和大白菜,一大锅的金汤酸菜鱼,吃完了肉再来两口汤,酸辣味道让人全身都暖和了。
徐老太也觉得好:“这汤喝着有味。”
三个人把鱼吃完,汤喝干净,徐老太也把自己做好的棉拖鞋和一块兔皮褥子塞给王樱。
棉拖鞋实在是柔软又舒服,徐老太还在上面缝了几条红线,看上去居然不算土气,有种简约美感。
老太太还感叹:“也就是现在不好太显眼,不然给你做个皮草,这皮子鞣的好,凑个整块做出来,又好看又防风。”
王樱已经很满意:“褥子也很好。”
放在床上,肯定暖和!
王樱把东西放起来,下午时候,他们一家就是分头行动了,徐老太和王樱去开大会,徐霜照旧是跟着大队的人一起去巡逻。
王樱先是去了一趟程淑芬和程玉处,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彼此也都十分相熟。
程玉远远看见王樱就打招呼:“樱姐!”
王樱走近了还有点诧异:“你们怎么这时候才吃饭?”
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这个时候吃可是有点晚。
程淑芬有些不好意思:“怪我,我做针线呢,忘了时间。”
程淑芬的手表没带出来,再加上昨夜一场大雪,今天早上起的本来就晚,也是看见王樱过来才察觉到时间已经晚了。
王樱瞧了一眼,只见程淑芬在土灶上用瓦罐煮了一罐杂粮糊糊,还放了几个切块的芋头。之前徐霜来了之后没给两人另起灶,而是把炕头连着的灶给通了,只不过现在不好弄铁锅,只能是空着灶眼。
杂粮糊糊就是王樱给的玉米面小米还有高粱面,里面高粱面多,看着卖相不咋样,煮熟了闻着也还行,吃着倒是怪顶饱的。
配上王樱之前拿来的咸菜酱菜,别有滋味。
王樱拉着程玉进屋,偷摸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纸包。
嘘了一声才小声叮嘱程玉:“吃完了就把纸烧了。”
程玉到底还小,迫不及待打开纸包,当即眼睛就亮了。
只见里面是十几块炸到两面金黄的鱼块!
“樱姐!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啊!你太厉害了!”
王樱摸摸她的头:“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个东西凉着吃热着吃都行,你一会儿再给你老师说。”
程玉点头,更是握紧了拳头。等到开春,她一定要好好帮樱姐!一定不叫樱姐吃亏养着她!
王樱走了,程淑芬也把杂面糊糊连着瓦罐一块弄进屋。
大队上虽说是帮着修了个墙,但是旁的东西是没有的,还是王樱问大队要了个罐子过来,又给了她找了两只碗,程玉和程淑芬又在院子里找了点碎木板,垫高了,又在旁边屋子里找到一块大的,放在最上面,勉强算是饭桌,这才能顺畅的吃上饭。
程淑芬招呼程玉吃饭,程玉磨磨蹭蹭,把纸包打开摊在边上。
程淑芬刚想开口训她,王樱也不容易,即便是没有听到大队长亲口说,程淑芬也知道自己现在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都是王樱在往里贴补,还得费心想着怎么不叫人看出来。
得了人家这么大的关照,怎么好意思天天吃人家的呢?
不过看到程玉怯怯的样子,程淑芬又把话咽了回去。
程玉赶紧卖乖:“我有谢谢樱姐的,等开春,我一定能帮樱姐摘好多草药!”
程淑芬被她的馋猫样子笑道,嗔怪道:“行吧,不过回头我得教教你认字,别回头把药认错了再丢人。”
那十几块的炸鱼说是炸的,其实也没用多少油,鱼塘里的鱼肉都长得壮硕,鱼油厚厚一层,徐霜就是把鱼切块腌制,滑了一层薄油,同时在锅底控制着火候,直到两面煎黄。最后出锅再撒一把作料,这样的鱼一点腥气都没有,吃起来又咸又辣。
空口吃有点味道太重,不过拿来配粥或者主食却很好。
这时候的人都缺滋味缺油水,程淑芬也是熬了许久头一次吃上肉,入口就尝到了咸辣香浓的滋味,叫人欲罢不能。
两个人没敢多吃,配着两块鱼把杂粮糊糊吃完,剩下的鱼块都收了起来。
程淑芬还生怕有野猫进来,把鱼块包了好几层,确保味道散不出来。
程玉摸着肚子羡慕道:“樱姐人好,霜姐夫手艺好,找个厨子当老公可太好了。”
王樱经常偷偷摸摸夹带一些吃的过来,每一样滋味都那么好!让程玉羡慕的不得了!
程淑芬抿着笑:“怎么?你目标改了?不打算唱戏了,准备找个厨子当老公了?”
程玉翻身就起来:“谁说的!我当然要唱戏的啊!”
程玉振振有词:“我就是为唱戏而生的!嫁人只能是顺带,要是嫁人影响我唱戏,那我肯定就不嫁了!”
有这样一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程淑芬居然也有了一种自己的生活仍然十分圆满幸福的错觉。
程玉还在嘟囔:“我妈就是以嫁人为目标,可还不是在家里累死累活,想吃什么都吃不到。但是我要是成了角,我每个月就能拿工资了!就算嫁不到一个厨子也可以,我可以每天去买吃的!想吃什么买什么!”
程淑芬把碗盘用雪细细擦了,然后再好好放起来,把手也在雪里擦干净,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拿出还没做完的针线做起来。
还不忘逗一逗程玉:“小小的人,知道什么叫嫁人。”
说着心里一痛,程玉现在十三了,随着自己来到了这样的地方,还心心念念要唱戏。可不管是唱戏,还是将来的个人生活,都是压在身上的大石头。
程玉还小,不懂得大人的忧愁,只要一点点生活的盼头,她就能对未来充满希望。
“我怎么不知道啦,我妈从我小时候就叨叨叨,说来说去,养我就跟养猪一样。猪是到了岁数就送去挨一刀换钱,我是到了岁数就送去嫁人换钱……”
程玉:“我才不当猪!我要当角!”
程淑芬忍下心痛笑着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当角呢?”
程玉掰着手指头数:“等天气热了,后山就能上去了,我找个地方吊嗓子也没人管我,到时候我还能一边练功一边给樱姐摘草药。等老师你回去了,我就跟着你回去,到时候我功夫也到家了,肯定能上台当角!”
程玉美滋滋:“到时候我妈来找我,我肯定跟她说,你不是说儿子是你的根吗?那你就抱着弟弟去要钱花吧!到时候我就把樱姐也带到北京,带着她逛一逛故宫和长城,还有颐和园……”
程淑芬没有打断她,在程玉关于未来的描绘里,一切仿佛都有结束的时候。程淑芬在心里期盼着,她自己可以等不到,但她希望程玉可以等到那一天!
王樱到的时候,会议室已经满是人了。
李春娟看见王樱,倒是不再拿话刺人,反而是一扭头,眼不见心不烦。
王樱也不稀得凑她的小圈子,跟着徐老太一起找到位置坐下。
要么说村里人爱看热闹爱多嘴,实在是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再加上冬天出不去。王樱一坐下就能听到各种消息。
什么谁家跟谁家关系不好,谁家的婆婆磋磨儿媳,又有谁家的姑娘看着跟知青不清不楚的……
这声音中,唯有一个最气愤。
跟李春娟一向不对付的吴桂花嗓门本来就大,这会儿就更大了。
“也不知道哪个混账野猫,偷了老娘的鸡,我养了大半年啊,好不容易养到现在!准备过年杀了吃肉的!现在啥都没有了!”
吴桂花气得要死:“巡逻队怎么不给野猫都弄走,往年还只是没瞅见叼块肉,要么就是看见一两只死老鼠。怎么今年野猫都进家门开始叼活鸡了!”
吴桂花这么说,立刻引来了人应和。
“可不是,我家的鸡也就是没顾上关门就跑出去了,我跟着鸡脚印找了一圈,终于找到的时候就看见旁边两道爪子,气死我了,叫我给我家的狗蛋揍了一顿,这死孩子,弄丢了一只小母鸡,往后他一个蛋都别吃了!”
吴桂花拉着丢鸡的妇女,两个人凑到一块狠狠把偷鸡的野猫骂到祖宗十八代。
王樱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李春娟,李春娟丝毫没觉得心虚,正两眼放光,格外兴奋呢!料想第一次偷鸡是个意外撞见的,第二次吴桂花家丢的鸡,那就是蓄意干的。
王樱:……
脸皮对你们一家来说就是个装饰物是吧?
王樱没说话,但也在心里更加鄙视隔壁的一家人。
听话音,这王耀宗现在已经从偷一只变成偷两只了,未来也许还有三四五六只。
王樱倒是没想过插手,一个是这种事抓不到现场就很难定死,二是她也实在不想跟隔壁再有任何牵扯。
三则,王耀宗偷一次两次可能没人发现,但就凭这才几天就作案两起来看,迟早就有第三起。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一个李逵。
王樱摇摇头,回头接着跟婆婆和一群老太太们说话。
已经进了腊月,明天就是腊八,徐老太念念叨叨说要做个腊八粥,跟人商量着换几碗别的豆子,也好丰富一下品种。
老太太们也来劲,一到冬天,大家好像就是琢磨吃的那点事,虽然材料不够齐全,但依旧是能折腾就折腾。
徐老太跟一个老太太说定了拿小半碗花生换野板栗,又跟另一个老太太说好了拿玉米换点红枣。
一个老太太挤眉弄眼:“你是该换点红枣,现在媳妇都有了,说不定明年就得有个大胖孙儿了。”
王樱:……
哦,除了讨论吃的,这个时节也是造人运动的高发季节。
天冷,出不去,琢磨完吃的,可不就是饱暖思那啥了吗。
这也是为啥每年九十月份都是生孩子高发期的原因。赶的也正好,双抢完毕就生娃,真是感叹于这时候劳动人民的紧密日程安排。
徐老太笑呵呵的:“这都没准的事。”
她倒是不催着,因为王樱年纪小,再等一等也使得。
王樱自己心里也有点打突,其实生孩子这件事她一直没有跟徐霜讨论过。
按照她的意思,她现在是不想生的。
不为别的,主要是现在乡下的条件真的很离谱。
王樱上次去完钱菊花家,又从田有福那儿领了两本《赤脚医生手册》和《孕妇生产须知》,就不得不说,现在农村生娃虽然比建国前的环境好很多,但是依旧会出现很多意外。
须知里面就有一个病例,说是孕妇生孩子的时候出现了先出脚的情况,接生婆没办法摆正位置把孩子的手脚送回去,只能强硬取出,最后把产妇活活痛死。
这种情况在乡下叫做“饿老生”,据说某个唐朝著名歌姬,公孙大娘的女徒弟,就是一只脚跛的,因为出生就是“饿老生”,脚塞不回去,就只能砍掉,把孩子取出来……
王樱想到这些就头皮发麻,只觉得现在生孩子实在是不明智。
现在她作为赤脚医生,手里面有配的一副针,两本书,剩下就是些药材,莫说是她自己生产了,就是碰上别人生产出现点问题都有些搞不定。
能徒手什么都不需要就接生的,那只有传说中的神人,王樱自觉自己不可能。
她是有个金手指,不过那也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啊。
再加上现代医学也是需要仪器配合的,真的不是把个脉就能给你看清五脏六腑。
提起生孩子,就叫王樱头疼。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徐霜好好讨论下。
比如……先把某样运动给停一停。
腊八通常标志着过年的开始,腊八之后,王樱被徐霜的每天投喂喂得晕头转向,都快忘了要提孩子的事情。
这天,又到了大队分猪肉的时候了。
田有福今年不用开会,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几个青壮押着大肥猪到空地上,重复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幕。
这次的猪肉田有福分的是最肥的一头,切出来的肥膘都有二指厚。
接下来又是分猪肉环节,王樱这次改了部位。
“我要一副猪肺,肘子,大肠,猪头肉和里脊。”
量就不说了,看操刀的怎么分就是。
上次徐霜拿的那团梅花肉可吃出了花,不光是包了一顿饺子,还做了盘叉烧肉,糖加的多多的,盖在饭上面别提多好吃!
这次要猪肺,王樱是准备炖个药膳汤给一家子都补补,肘子则是想念大口吃肉的快感,大肠之外王樱还要了很多猪血,准备拿回家灌个血肠。猪头肉则是留着,她得给原主爹娘过年上香。
一样样都是安排好的,也照旧引起了旁人的质疑。
“真就瞎胡闹,徐霜咋不管管她!”
“就是,我要是这样要,回家早就挨一顿了!这自己不挣钱的就是花钱硬气!”
王樱才不管那些,她带着分到的肉快快乐乐回了家。
猪肺先炖汤,里面加点中药,然后给徐老太和徐霜,甚至还给程淑芬那边都送了一碗。
血肠灌好挂起来,腊八这天吃粥就没配大肉。
等到腊月十号,徐霜就把肘子炖起来,炖的香气四散,也幸好周围只有王永顺一家,所以没人被香到出来骂人。
炖好的肘子颤颤巍巍的,带着猪肉的美感。毫无遮拦就闯入眼帘,这样的滋味,就一个字,美!
肘子炖的烂糊,用筷子一撇就骨肉分离,掰开一个大馒头,把猪肉往里一夹,再加上点辣椒,王樱一气吃了两个。
一个大肘子,连着吃了两顿,剩下的肉汤也没浪费,浇在米饭上吃完。
王樱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童年,对过年期盼起来。
过年也确实热闹,都是忙碌了一整年,家家户户都拿出了家底准备过年。
磨豆腐,蒸馒头,大队上的人不管条件好坏,个个都准备起来。
到了小年这天,王樱正等着徐霜做一桌子菜呢。
忽然有人哭喊着跑来拍门。
“王樱姐姐!我娘要生孩子了,你快来看看吧!”
第29章
这一嗓子就把王樱和徐霜都叫了出来, 王樱见到叫门的赫然就是钱菊花家的那个年龄大点的女儿,小丫头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穿着单衣就跑出来, 鞋都在雪地里丢了一只。
王樱看她满脸都是眼泪的样子也吃了一惊, 一算时间就知道不好。
钱菊花现在才七个月,怎么就要生了?
王樱让徐霜回屋去给她拿药箱,拉着小女孩问道:“去找接生员了吗?”
是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接生这事其实不是王樱的管辖范畴, 赤脚医生和接生员是两个岗位。建国之后, 花了十几年时间在乡村建立了接生员的机制。
那些建国前的接生婆们能培养的, 都拉去做了学习,回来就管着给人接生。接生员没有工资,只有接生一次给个一块两块,生孩子的家里再给送点鸡蛋。
王樱心里沉重, 小女孩的话更是砸实了她的猜测:“咱们大队没有接生员, 得去隔壁找……可是我奶奶说雪太大了。”
王樱暗道一声糟糕,可不是, 今天早上就开始下雪, 又是逢着小年, 大家都忙着过年,雪都没顾上及时铲。
天气好要出去一趟也得千难万难, 天气差要出去,危险不说, 一趟下来至少也要七八个小时。
叫大丫的小女孩脸上糊了一团眼泪鼻涕:“姐姐你去看看吧!我妈妈可能是要死了!”
徐霜已经在屋里收拾好了药箱, 还把帽子围巾都给拿了出来, 他挎着药箱, 要给王樱包上一起走。
王樱挡了一下,示意他把围巾给冻得瑟瑟发抖的大丫围上。
徐霜迟疑了一下,不容置疑把围巾给王樱包上,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了大丫。
王樱只觉得呼吸之间都是冻的气息,狠狠把这口冷气吞下,王樱说道:“大丫,你去找一下大队长,就是你有福叔,给他也叫过去。我先去你家看看情况。”
大丫含着眼泪点点头,裹着徐霜的大围巾走了。
徐霜紧握着王樱的手,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蹚着雪去田大柱家。
刚到田大柱家,离老远就听见一阵嘈杂。
一个明显是上了年纪的声音在里头哭天抹泪,指桑骂槐。
“天地良心,我就是说她两句!是她自己个要赌气出门的!这咋摔了一下还能赖我?”
“大柱子,你可不能光听她一个人说啊!我就是随口说两句!你媳妇自己个儿脾气大,平时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婶子!老婶子!你替我说两句啊,菊花是不是本来就养的有毛病,咋可能是出门滑一跤就早产了啊!”
王樱进门,就皱起眉头。
说是生产,这一大家子闹哄哄的,院子里乱七八糟,竟是还在忙着吵架。
一个颧骨高耸的老太婆正在那儿吐沫横飞,指天骂地的赌咒说自己没说啥,旁边一个脸熟的中年妇女正搀着她,两人倒是声气一致,搅和的院子里乱糟糟。
还有一个男人正抱着头坐在正屋门槛上,看不清表情,但从两个女人都对着他说话的样,应该就是钱菊花的男人,田大柱了。
院子里还有两三个邻居在,也有几个好奇的娃娃。
田大柱家的院子本就不大,这一挤,更显得院子狭小。
王樱进来了,众人的目光还聚焦在正中心那两个喋喋不休的妇女身上,居然也没有人注意。
正当这时,里头钻出来个头发花白,手脚都颤巍巍的老太太。
“不好了!菊花这是难产了,早产加难产……你们赶紧去找接生员啊!”
田大柱的娘气势高涨的很:“咋找啊?雪还下着呢!等到接生员来还能赶得上?!老婶子你想想辙,你以前可是咱们大队管接生的,我家大柱子都是你接下来的啊!”
那老接生婆跺脚:“菊花这才刚开始,你去叫接生员,七八个小时也赶得上!她这一胎生的估计要慢……”
话没说完就叫老太太身边的眉目精明的妇女打断了:“我苦命的妯娌啊!你咋命这么不好,好不容易盼来个男娃还难产了啊!”
她这一嗓子出来,顿时就把里面等着生产的钱菊花给气的,她本来就是滑了一跤早产,疼的厉害又听说这胎不好生,整个人都是焦躁的厉害,又听见妯娌这么在外面咒自己,气的直接扯着嗓子骂。
就这样,屋里骂,屋外面胡搅蛮缠,两边对上,把老接生婆给弄得满身是汗。
王樱心道不好,这会儿就扯着嗓子骂,把力气骂光了,一会儿咋生产?
王樱怒起来就要上前,徐霜拉住她,把药箱递给她:“我来。”
徐霜也不含糊,上去就把喋喋不休的婆媳俩给按雪地里,按的时候还注意着力道,让两人倒在松软的雪堆上。
“哎呦,哪个王八蛋推我?!”
徐霜:“都闭嘴,叫我媳妇进去看看。”
老太太扯着嗓子就骂:“我知道你媳妇是哪根葱!有你什么事!”
她儿媳倒是借着雪光看清了,上来就一下子把自己弄雪地里的是徐家的小子,徐霜。
他媳妇……不就是王樱?
周围的人也看清了,背着药箱站在院子里的,可不就是大队上新上任的赤脚大夫,王樱?
王樱也看清楚了地上的那俩人,那个觉得眼熟的妇女,可不就是天天跟李春娟混在一起的那个?每次看到她都会翻个白眼,所以让她印象深刻。
“快快快,大柱子,赶紧叫樱丫头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