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游刚说完,就看那老头面色微动,似乎在想什么。
她准备继续再劝,可老头去已然决定了一般,手中银光一闪,掏出一把剑。
老头坚定道:“既然如此,那好吧。”
随后,他直接握着剑便砍过来。
草啊,你他吗来真的啊。?
随之游大为震撼,连连后退,仓皇中也迅速掏出一把铁剑迎他的剑。
“咯噔——”
两把剑相撞,火星四射。
瞬间,街道所有摊贩齐齐看了过来,还有人叫好。
两人一路从街头打到巷尾,剑光中法术乱飞,摆摊的修仙人们一边施了屏障一边展开了激烈的解说。
时不时还有个想劝架的人掺合其中,又被两人的剑法对擂吓跑。
老头看着没什么本事,剑招朴实无华,但随之游又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剑意,更不敢动真格伤及对方性命,只能囫囵抵挡对方的剑。
她不得已就这样被这老头逼得打了一刻钟,在挡住老头的第十八剑后,随之游决定跑路,但很快的这想法也被她取消,因为——这老头居然会封走位。
看着这么菜,怎么还会封走位啊我服了,你开挂了吧!?
随之游一边痛苦迎战,一边努力控制自己的出手程度。
耗费一刻钟后,她想,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换个摊位摆摊。
又是一刻钟过去。?
老头仍然紧追不舍,两人硬生生你来我往,从山脚打到山下,从闹市打到了一片竹林里。
竹影潇潇,清风凉爽,周遭一片寂静只剩两剑对打的声音。
眼看着开了新擂台,随之游二话不说,直接趁着空隙砍向老头,偏偏对方有着同样的想法,两人对着扑了个空。
随之游并不慌张,只暗暗冷笑这紧追不舍的老头因小失大。
这里这么僻静荒凉,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来,她决定动真格用一招她从来不用的剑招——刺云剑法。
这是谢疾的剑法,但她一直觉得虽然剑招漂亮,但对别人的侮辱性太低了。
随之游反手挽了个剑花,用出最简单的一招——如啼眼。
红光波澜,剑影赤红,如泪啼的剑影朝着老头击打过去。
就在瞬间,红光波澜,剑影赤红,如泪啼的剑影也朝着随之游打过去。
两道光芒在空中碰撞了下,消弭不见。
随之游:“……”
老头:“……”
好家伙,难怪打这么久,一个师门,破不了招它这。
随之游看着面前的老头,“师傅?”
谢疾看着面前臃肿的大娘,沉默了下。
他说:“那二十钱本想见你了,给你买块糖糕的。”
随之游:“……”
师傅,飞升了怎么还混得这么拉。
作者有话说:
谢疾与随之游两个人凑不出来二十钱……两人硬生生一块摆摊两天不仅没认出来对方,钱也没赚到……


第38章
西华壁山山脚下的小酒馆, 一个小二上了一盘花生一碟牛肉一壶酒,临走前还不忘再多看桌上的两位客人道:“二位仙人,还想点些什么?”
他话音颇有些恳切, 指望着他们再点些菜。但片刻后,桌上这两名男俊女靓的修士竟无动于衷, 只是静静互看, 让这小二颇有些觉得自讨没趣, 一转身走了。
待小二走远后,随之游才拿起一双筷子,夹了几颗花生。
她说:“师傅,吃啊。”
谢疾清了清嗓子,道:“你自己吃罢。”
他又道:“你这番转世回来,想必经历了不少。”
随之游喝了口酒,涮了下花生在嘴里残留的几分黏腻香味, 她道:“那师傅呢?”
她想了下,又说:“且不提前世我已算自立门派, 光说这一世, 你我也没多少瓜葛, 我还能叫你师傅吗?”
谢疾清冷眸光微动, 低声道:“前世你也未必胜我, 还妄想自立门派。”
随之游皱眉,“师傅, 你都被我捅了个对穿。”
谢疾淡淡道:“皮外伤。”
随之游又说:“你吐血了当时。”?
谢疾回答:“还好。”
随之游:“师傅, 你飞升了嘴还是这么硬。”
谢疾:“……听不懂。”
他动作优雅地倒了杯茶喝下去,仿佛无事发生。
随之游又说:“那师傅, 既然你没事的话, 你为什么骂我?”
谢疾蹙眉, “所以?”
随之游:“你是不是要跟我道歉?”
谢疾:“……?”
谢疾动作僵住,冷冷的眼眸静静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但随之游感觉他显然在她脸上pin了个“?”,于是她清了清嗓子不再犯贱,埋头夹着肉喝酒。
期间,谢疾倒是一筷子没动,只是低头用茶杯盖拂去茶汤上的浮沫,白皙纤长的指节竟胜白瓷。
许久,随之游吃饱喝足,打了个酒嗝道:“师傅,我才想起来,你是不是身上没几个钱,你在天上混得也这么穷吗?”
谢疾喝了口茶才又道:“多年不见,你倒是一点没变化,一样口无遮拦。”
他顿了下,才说后半句:“也没飞升。”
随子游:“……”
她有些炸毛,狠狠盯着他,指间有银光闪烁。
谢疾见她如此神情,意识到她误会了,又说:“没事,我之前也预料到了。”
“谢疾你死了听到没有!”随之游手中唤出一把剑,起身踩着凳子就朝谢疾刺过去,谢疾往后一偏身,广袖流动身影翩然地躲开。
他一施法也唤出剑来。
刹那间,杯盘狼藉,四周修士大叫,店小二跳脚喊道:“二位!出去打!”
两人越战越烈,飞出酒馆外,刀剑相向,法光交缠中越飞越远。
几个小二跑堂忙着用术法恢复店内乱象,却又想到什么一般大喊:“日他先人!快追!他们俩没付钱!快去!”
另外几个人便施法想追上去,但苍茫山水间,便是一道影子都没留下。
而另一处山脚下,随之游迎住谢疾一剑,“差不多了吧?”
谢疾淡然地算了下距离,收起剑,“差不多了。”
随之游也收起剑,抱怨道:“若不是师傅这般困苦,徒弟哪里吃顿饭还要演上几出。”
“倒也不是没钱,来修仙界匆忙,没带多少。”谢疾挥了挥袖子,又说:“前几日,我去了八海龙宫治水,连人也没见到。”?
八海龙宫。
随之游感觉背后起了层毛,“为什么?他们老大出差了嘛?”
“你做的事,没有数么?”
谢疾斜睨她一眼。
“我怎么知道八海竟然真就只听一只鲛人的咒念呢?”随之游抱怨道,又叹气,“都怪那鬼天道,成天挤兑我,不然我运气哪里有这么差?”
谢疾反而点头,说:“你收的那徒弟倒有所不同。”
他想了下,又说:“可惜资质平平,比不上你。”
“我这资质,这天底下能找出几个呢?”随之游眨眼,摆了个我见犹怜的姿势,又哀叹,“但是连那掌门都要飞升登神了,我却什么也没有。”
谢疾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拥有的东西,远胜过他们,也胜过我。”
随之游问:“你是说恋爱的次数吗?”
谢疾:“……闭嘴。”
他道:“这次飞升不成还有下次,只是杀夫正道之法切不可再用了。”
这事儿果真是瞒不住谢疾的,随之游也不惊讶他知道,只是连连叹气。
她又问:“师傅,谢疾,救救我,我想匡扶正义,但我不能被发现。”
随之游快步走到他身前,颇有几分楚楚可怜地看他。又对着他伸出手,开始掰手指:“我听人说我杀的前夫都了不得。”
谢疾无言,看着她在阳光下清瘦的指节,虎口处还有方才握剑留下的红痕。
随之游掰下食指,“一个好像是天帝的儿子,坏了,真要继承皇位的。”J
她又掰下无名指,“还有个不知道为什么能操控八海的,但我发誓,他当时看着就只是个鲛人部落的,脾气又差又漂亮谁忍得住的啊。”
谢疾挑眉,“猪油蒙心。他当时正值褪尾,正要化龙。”
随之游:“……人鱼凭什么也能化龙?!”
“鲤鱼跳龙门的典故你没听说过么,说的便是鲛人族。”谢疾揉了下眉心,想到这里就头痛,“而且现在他已经彻底化成蛟龙了,管辖八海。如今海潮便要肆虐了,偏偏他一点也不在乎。”
随之游沉默了下,开始推脱责任,“那我怎么办啊,我当时哄他说殉情他真信了,那难道要我真陪他死吗?”
谢疾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他这般极端之人,你还是少跟他接触好些。”
随之游掰下尾指,“哦对了,还有一个前不久我才遇到的就是……狐狸精?反正听说是上古神的子嗣。”
谢疾眉间生了点烦躁,“治山帝君,他没少找我事,聒噪。你怎么找了个这么个玩意儿。”
他想了下,又补充道:“不对,其他的也不怎么行。”
随之游有些奇怪,“他找你麻烦做什么?你又不是我前夫。”?
谢疾:“……”
他面上寒气重了几分,“我怎么知道。”
随之游病恹恹地继续掰手指,“还有一个,他——”
她话音顿住,仔细想了下,抬头看向谢疾诧异道:“等下,我第一个前夫有背景吗?他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谢疾略微思忖了下,道:“天界倒也没有消息,便暂且安心罢。”
“看来,他是个好前夫。”随之游放下手指,赞美道:“真的和死了一样,毫无动静。”
谢疾:“……”
随之游掰完了手指,又抓着他宽大的衣袖晃了下,继续卖惨:“师傅,我可是你唯一的徒弟啊,虽然我要杀的也是咱们门派的掌门,但你帮我护法吧!你再帮帮我吧,你不要忘了,你能飞升成功可少不了我!没有我捅你一剑,你哪里能飞升成神啊!你看看现在,你来修仙界那都算是下凡,多威风啊!”
谢疾:“……”
他清冷的话音中含了几分戏谑,“怎么,为师还该谢谢你欺师灭祖?”
随之游:“不用客气。”
她又是:“那你帮不帮我啊?”
谢疾如画的眉眼并无波澜,也并没有说话。
随之游觉得他多半是不能,对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一转身不理他了,晃悠着身子往前走,像是置气。
山底依傍着一条延绵的河水,水流平静,蜿蜒的朱红长亭一路铺陈。河流对面,西华壁山巍然矗立,成片的山崖直插云中,与朦胧的云雾成就一副浓稠飘渺的水墨画。
随之游便踩着台阶,走过小径,背影仍然摇摇晃晃,如绸缎的黑发便也跳跃着。
谢疾便看着她的背影,收了下宽袖,负手而立,步伐不徐不疾地跟在她身后。
这个小亭子,其实他们曾来过很多次。
第一次时,她将将拜入他门下,稚嫩青涩的面上满是骄傲张扬,用脆生生的话音唤他一声师傅。
十七岁的少女已经亭亭,然而剑风凛冽得意,她踩着荷叶挥剑而动。他便是这样看着她,时不时指点,但更多时候,她反而抱怨更多,说他规矩太多。
谢疾那时也生过气,只想,他长她几百岁难道是虚长的,难道他这剑尊之名竟还不够?于是被抱怨几次,他便冷着脸,飞过去搂住她的腰握住她的手舞剑,强迫她听从。
她脾气也差,一转头竟敢直接跟他对打起来。?S?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所谓的师门指点最后都变成他们握剑对打。
如此许多年,初入仙门的少女逐渐名动天下,谁都知道有个叫随之游的剑修,剑意潇洒豪迈,不愧是剑尊门下真传弟子。而他也得以看见,她的锋芒愈发无人可挡,她的资质何等超群。于是,他便又开始担忧她这样的性子会被磋磨。
她也果然不出意料,往往闯出些乱子便来踹他的洞府,求他帮忙。
所谓如师如父,便是如此吗?
谢疾帮她料理后事许多年,始终未曾料到,有些事是他也摆不平的。
妖塔倾塌那日,他见她一身伤口,血染白衣,头发凌乱。
但她像没有回过神一般,有些怔忪地抬头看他,“师傅,我又闯祸了,我好像不能飞升了。”
她又说:“不过还是好爽。”
谢疾说:“该回去了。”
随之游问:“我还能回去吗?”
谢疾说:“你是我谢疾的人,鸿蒙派谁敢动你。”
他握住她的手,并不顾她手上的湿黏血迹,带着她往前走。
随之游被他拖着走,“为什么要派他们来送死?”
谢疾道:“宗门想必是派下来后才占算出来的。”
随之游又问:“你知道吗?”
谢疾回答:“我算到了魔界之主即将降世。”
随之游笑了下,她话音很轻,“师傅,你是不是也希望我顺从它?”
谢疾那时只感觉喉间空荡荡的,好像泄了气的封箱,无法润色出一个字来。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何等卑劣,背负这剑尊的虚名何等可笑。?
他知她突破心切,却未曾想过,她并不愿以此道突破。
偏偏这时,随之游却像个孩子一般,黑眸真挚,雪花垂落在她眼睫上,衬出她略显红肿的眼睛。
她问:“但我没有做错。”
她削瘦的身子停得很直,在漫天雪花中,如同一柄笔直的剑。
这一刻,谢疾突然感觉眼中发热,呼吸变得有些灼热,喉咙干涩得如沙漠跋涉的旅人。花了很长的时间,他才伸出手,将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谢疾施法梳理着她凌乱的发,低声道:“嗯。”
他的手指寸寸抚摸过她的发丝,脸颊,肩膀。
没多时,随之游便像一个刚被洗干净,在太阳下晾过的小白床单一样,焕然一新地站在他面前。
她也终于恢复了所有理智,情绪便尽数消化,匆匆走到他面前,惋惜地看着地面上正在消失的断剑。
随之游说:“我再也没有本命剑了,可恶,明明这么强的我。”?
她叹了口气,步伐轻快地跟他骂:“那魔尊好像能预知,他跟我说我以后会有很多相公诶,但我现在没有了。有点后悔。”
谢疾手指微微颤抖,看着披着大氅的背影,跟在她后面走。
雪越下越密集,他几乎看不清在雪中漫步走着的那个身影。
“别走神了!”随之游靠在亭子上喊:“师傅,你就帮徒儿护法吧!你欠我的糖糕我不要了,帮我护法吧!”
谢疾思绪回神,看着不远处的随之游,她手臂挥着,灵动的眸子滴溜溜转。
他道:“只是想买给你,怎么又变成欠你的了?”
随之游:“我懂了,你在给我画饼,你根本没打算买给我!”
谢疾:“……”
他慢悠悠走过去。
随之游这会儿已经跟没骨头似的,靠着柱子便滑落在座椅上,歪着身子。
谢疾站定在她面前,伸手轻轻点了下她眉心,道:“这次下凡时间很紧,而且诸多势力都在盯着,我必须回天庭禀报八海的事。况且,你如今境界不稳,夯实境界也需要几日。”
随之游用脑袋盯他的手指,闷闷地道:“然后呢?”
“两日后,鸿蒙派登神大典,我会留下一缕神魂。”谢疾收回手,拇指却没忍住捻了捻食指指尖,低声道:“最多护法半个时辰,神魂就会消散,消散后你切记不可再出剑。”
随之游眨眨眼,“那糖糕还买吗?”?S?
谢疾:“……我什么时候缺过你吃的。”
两日后。
擂鼓轰隆声震响,鸿蒙派山头诸位修仙弟子严阵以待,几道法阵光芒大盛。
长老和弟子们站在侧山山头,而主峰中心八卦法阵中,掌门盘腿而坐。
万里无云的天空骤然聚拢些云彩,狂风陡然而至。
飞升雷劫马上就要来了。
西华壁山山脚,荧荧的光芒从山脚笼罩起来。
随之游站在山脚下,知道这是谢疾神魂护法的痕迹。她深呼一口气,剑影从虚空而至,轻巧飞入她手中。
她慢悠悠走上去,略长的剑拖在地上,激起小小的飞扬尘土,发出难听的“咔啦”声。
行至半山腰,人影浮现。
一人出现在她面前。
阴云笼罩之际,几道雷电如枯枝般绽在天边,映出那人的侧脸和身后的三柄剑。
作者有话说:
游妹:鸿蒙派,我来咯,你最好把皮子收紧点


第39章
暗色天空下, 狂风卷着枯枝树叶和小石子形成浑浊的漩涡,雷电骤然劈下。
两人面对面,沉默片刻, 气氛浓稠到近乎僵硬。
随之游握着剑,许久, 决定故作深沉地说些名台词。
她酝酿了下, 才冷着脸, 话音沉沉,“看来,你已经做出来你自己的选择了。”
鹿淞景眸中似有片刻动摇,但没多久,他便抿了下薄唇。
他拔除三柄剑中的其中一柄,低声道:“我绝不会让你踏进鸿蒙派。”
鹿淞景说完后,又补充道:“我知道师傅比我强无数倍, 但如今转世回来,比修为却未必能胜我。更何况, 我只需要拖住你就好了, 只要掌门飞升了, 师傅你也动不了手。”
什么样的傻子, 能面对敌人时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随之游要被气笑了。
她又说:“这三柄剑确实跟错人了。”
鹿淞景并不回话, 握着剑竖向面前,淡淡的青色光芒从剑身上跃动起来。数十道剑影陡然从剑身中飞出, 如最坚硬的护卫将他围了起来。
风吹起他额前的发, 露出那双如小鹿般澄澈的眼眸,如今眼眸里满是坚定。
何等清澈的愚蠢。
随之游这时才有些不带任何轻蔑和嫉妒的羡慕之情生出, 但这羡慕很快就变成了看好戏一般的戏谑来。因为她清楚地感受到, 这等滑稽的场面竟有几分像她当年, 但他或许顺风顺水太久,居然至今还未意识到。
她又问:“鸿蒙对你更好,还是我对你更好?”
鹿淞景回答道:“鸿蒙派长老们庇护诸位弟子,师兄姐们照拂新人,师傅也曾点化教我过修行之道,与我而言,并不能比较。”
随之游叹了口气,“可是我也只是利用你赌钱,至于点化,不过随口一说的事,你拜入我门下我也未曾教导过你,最多便是宗门大比上指点过你一次。这些怎么比得上鸿蒙派诸位将你抚养长大的恩泽?怎么比得上你师兄师姐们照料你的恩情?”
鹿淞景沉默了下,才又说:“可是师傅是师傅。”
“你错了。”随之游声音冷淡,“若换做其他人当你师傅,你也会如此的,你在意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师傅的身份。你自认为的道便是所谓师门亲和,师徒和睦,兄友弟恭,差不多就这些东西。你以君子要求自己,苛求的不过一起都按那些古板圣贤定下的秩序运行,所以你才犹犹豫豫势要两全。”
鹿淞景张嘴便想要反驳,可好一会儿,他却也只能说:“若我非要强求,又如何?”
随之游这下终于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便不再废话,脚尖踮起,身形一动,疾步冲过去。
鹿淞景后退半步,剑影纷飞,他挥剑过去。
“当啷——”
随之游一剑格挡,刀剑相向击打出火花,他被巨大的后坐力逼得身形晃动了下,两手也被剑鸣激得微微颤抖。
他看过去,随之游却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抬腿便踢过来。
鹿淞景握着剑,横身在空中躲过,手下挥剑刺去,随之游身子后倾轻盈绕过,她手中的剑寒光一闪,反手扎中他的肩膀。
血液骤然喷薄而出。
鹿淞景吃痛手抖了下,强忍痛意,几道法光从剑身而出冲向随之游。
随之游如闲庭漫步,挥剑砍散法术,手中一道法术击中他的胸口。
“当啷——”
鹿淞景背后两把剑陡然出鞘,呈交叉状护在面前,将法术挡住。他手中剑尖劈向两剑交叉点,身子借力飞起再次冲向随之游,两柄剑也紧接着跟随着他,化作剑影保护他。
随之游站在原地,看着他冲下来,竟感觉自己才像个等待二阶段狂暴的boss,她有点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巨大的法术光团从天降落,几道剑影围绕着光团直冲她下。
天边阴云愈发浓厚,雷声轰鸣,电光闪烁中树林被刮得哗啦作响。
霎时间,青色剑影划破长空,朝着随之游攻击过来。
随之游抬手握着剑,眼眸平静,挥剑砍过去。
青色剑影陡然破碎,法光余晖炸开,周围大片树都几乎炸成灰烬。鹿淞景被反噬得吐出一口血,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却仍然再次坚定地冲过去砍向随之游。
但顷刻间,她的身形已消失在原地。
寒意陡然袭来,如风雪骤然降临,鹿淞景挥剑看向那寒意而来的方向,却只先听刀剑相撞的当啷声,虎口被震得发麻。
强大的法术和剑意仿佛透过相交的剑直直顺着冲向他,迫使他后退几步,肺腑被搅得血腥作用。
“咳咳咳——”
鹿淞景两手持剑堪堪挡住随之游的剑,他咳嗽几声,血液从口鼻间溢出。
他抬头,看见随之游站在身前,单手持剑,神情淡漠。
鹿淞景咬牙,努力输送灵力,握剑对抗。
但下一刻,细微的“咔嚓”声响起。
“轰隆——”
连天雷都仿佛在凑热闹一般,轰然照亮天空,如蛛网脉络一般在紫红色的天空中盛放,诡谲的光芒映照着持剑的两人。
“轰隆——!”
又是一声。
鹿淞景看见青色的剑上浮现了一道细长的黑线,这黑色线条不断蔓延触角,最后遍布剑身。
“咔嚓——”
他手中的剑骤然破碎,仿佛化作青色的萤火虫般,消散在空中。
鹿淞景喉间溢出的鲜血愈发连绵不绝,脑中昏沉越发重,五脏六腑挤压般的痛让他的嘴角都有些想抽搐,身形摇摇欲坠。
随之游收起了剑,“倒是比之前有些进步。”
鹿淞景看着她,半跪在地上,眼前愈发模糊。
她抬脚,轻轻朝着他的胸口踢了下。
“咚——”
他倒下了,眼泪从眼角滑落,汗水仿佛也滑落进了眼睛内,刺得他更加难以看清面前的景象。
鹿淞景攥着拳头,努力想要起身,牙齿已血液染红。
他竭力呼吸,道:“我还有剑,我还可以拦住你。”
随之游“哦”了声,她又说:“我最后给你一个忠告,真的最后一个了。”
她半蹲着身子,认真地看着他,“不要回鸿蒙派,不要把我再当你师傅了。”
鹿淞景神情仍有恍惚,意识仿佛已不清了。
随之游啧了声,抽出剑捅了他肩膀一件,逼得他身子一颤清醒了片刻。她又重复一遍,“要么,杀了我。要么,滚出鸿蒙派。”
他静静地看着她,问道:“师傅,我做到了。”
他笑了下。
随之游怔愣一下,这才发觉,方才便震耳欲聋的天雷在此刻已经安静了些许。
这说明,掌门雷劫已过了?!
草啊,怎么这人雷劫这么快?
随之游心里立刻刺挠着急起来,又看了眼好像伸手扯她裙角的鹿淞景,更烦了。
拓麻的这人跟木头一样,听不懂人话是吧?!她直接踹了他两脚,把他从山腰上踹了下去,兀自飞向山头。
第九道天雷落在掌门身上时,另一侧山头的长老与弟子们齐齐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紧盯着主峰的掌门。
雷光骤然消逝后,掌门身上溢出点点金光。
“叮铃——”
银铃声悠然响起,紧接着,便是梵音唱奏,如经文唱诵,又如法乐齐鸣。
天光隐从云中缝隙刺破,乌云骤然消散而去,淡淡光芒从天边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