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文珠道:“这倒是真的!姐姐平时不着调,教导额驸男德的事我是很支持的。早些年先皇给娜仁定下一个蒙古额驸,过两年娜仁也该成亲了。依我看,皇上现在就把额驸召到京城来,让太后给额驸好好上课。”
琪琪格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正是这个道理!额驸第一课就是三从四德,公主出门要跟从,公主的命令要服从,公主说错要盲从。四德就是公主梳妆要等得,公主花钱要舍得,公主打骂要忍得,公主的事情要记得!”
阿格笑着补充道:“额驸若是纳妾了,也不用喊打喊杀,免得伤了和气,只要公主纳一个面首就行了。额驸有多少个妾,公主就有多少个面首。”
琪琪格冲阿格竖起大拇指,“妙啊!”
皇上摇头笑道:“几位额娘不要乱出主意了,若是如此,天底下还有谁敢娶公主?”
琪琪格说道:“怎么会?想借着公主攀高枝的人多着呢!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长得俊,脸皮厚,想往上爬的心机男。他伺候公主几年,公主放他离开,给他改名换姓,给他银两机会。他摇身一变成了清清白白的有钱少爷。我们公主啊,可以年年换新郎,七老八十了也有俊俏小伙子伺候!”
鄂文珠赞道:“如此妙法很应该传回科尔沁去。唉,只怪我生的早,没有赶上好时候,现在的年轻格格真好命。”
琪琪格安慰道:“咱们这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那些格格公主会记得咱们的恩德的!”
太皇太后打断她们,“罢呦!你们商量的有来有去的,好像这事已经成了!像你们这样做,公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公主养一群小白脸,皇家的脸面也没了!造反的汉人正愁没有由头呢!公主这样做不是又给了他们攻讦的借口。”
太皇太后和皇上其实不在意公主娶几个小白脸,但汉人讲究女子要三从四德,他们没办法,所以不能给公主特权。
元朝的教训摆在那里,强硬铁血的统治不能持久,他们必须融入进中原的文化里面。
琪琪格能理解皇上和太皇太后的难处,但心中还是有些无力难过。
鄂文珠心疼外甥女,她还想为娜仁争取一些特权,“太皇太后,宫里就剩下娜仁没出嫁了。她可是您嫡亲的孙女,您把额驸召进京城,我们先教教那小子规矩!”
太皇太后骂道:“你可消停些吧!我还没老糊涂呢!就娜仁的性子,把额驸召进京城不是教他男德,是教他如何保住性命吧!”
说完这话,皇上等人都笑了起来,连太皇太后也忍不住笑了。
娜仁随了琪琪格的胡搅蛮缠,又随了她母亲的霸道蛮横,把她放出去几乎与红衣大炮一个效果。娜仁发飙,保证寸草不生,片甲不留!
二公主的事暂时搁置在那里,索尼和苏克萨哈等人再三上书请皇上亲政。
皇上和太皇太后假意推辞,然后接受索尼和苏克萨哈等人的意见,但仍然让辅政大臣辅政。
七月初七,宫中举行皇上亲政大典。又过了两个月,皇上下旨命额驸搬去公主府居住。同时允诺额驸的父母可以去公主府小住。
这道圣旨很不起眼,但依然引起了朝中大臣们的注意。只因额驸是鳌拜的侄子,朝廷里的聪明人忍不住多想。
紧接着,二公主频频去瓜尔佳氏府上探望公婆,还不许他们向自己行礼。
看到二公主如此行事,众人以为找到了真相。他们以为是皇上授意,让二公主与瓜尔佳氏更加亲密,以示对鳌拜的器重。
朝廷的事就是如此麻烦,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要被揣摩出一二三四五。
皇上亲政了,但并没有机会大展宏图,反而更加苦闷。六月的时候,索尼去世,鳌拜变得更加霸道,许多重要的奏折都不给皇上看。
以前没亲政的时候也不觉得如何,现在亲政了,想法也变了,鳌拜此举令皇帝格外不舒服。
前朝不太平,后宫也不安宁。
一个庶妃有孕了,同居一宫的福晋偷偷往她的饭菜里添人参鹿茸等大补之物。那庶妃本来就年纪小,吃了大补之物虚不受补,孩子也流产了。
刚开始谁也没注意,宫妃们假惺惺地叹一句她没福气就得了。还是皇后谨慎,派太医们去给庶妃调理身体,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发生这样恶劣的事情,皇后去向太皇太后和太后请罪。
太皇太后知道这事怨不得皇后,但还是呵斥了两句。宫里的事就是这样,上级骂下级,下级骂下下级。
太皇太后不想为难皇后,只是她必须摆出态度,表示自己对宫妃互相戕害的事深恶痛绝。
琪琪格轻声安慰皇后,“太皇太后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宫里人这么多,人心隔着肚皮,你怎么知道谁是好心,谁是坏心?此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
皇后行礼谢过琪琪格的安慰,“太皇太后和太后待臣妾如亲生,皇上信任臣妾,但臣妾没管理好后宫,没有护住皇嗣,心中甚是愧疚。”
“好啦!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别再自责了。”
赫舍里氏笑了笑,笑容里满是疲惫。她今日穿了一件紫色旗装,上面绣着大朵牡丹花卉,领口袖口的镶边一层又一层,雍容华贵。但这身衣裳似乎太沉了,压得她瘦削的肩膀都有些弯了。
她今年不过十四岁,眼神比琪琪格还要苍老疲惫。索尼刚刚离世,她心中悲痛,却不能回娘家探望。本来她心情就不好,后宫又发生了戕害皇嗣的事情,赫舍里氏的苦闷无处可诉,只能自己强自忍耐。
琪琪格忍不住说道:“你若有了烦难,尽管来找我。我没有别的好处,但至少能陪你说说话。”
赫舍里氏笑着点头,“多谢皇额娘关心,臣妾记得了。”
晚上给太皇太后请完了安,太妃们聚在咸安宫聊天说话,不免聊到了陷害庶妃流产的事。
宁太妃说道:“现在的宫妃和咱们可不一样,皇上的福晋庶妃们斗得厉害,她们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说话就像带了刀片,一个个尖牙利嘴。”
阿格笑道:“时代变啦!当年先帝谁也不喜欢,就爱董鄂妃一个,咱们有什么可争的?”
宁太妃落寞地点点头,“是啊!争也争不过,只能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喽!”
琪琪格嘲笑她们,“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就你们也想争宠?一个个大字不识,说话土里土气,毫无文采。现在的宫妃只要家里有点条件都读过书,人家吵架都不带脏字的,她们的心眼子用在朝堂上都是够的!你们跟她们比比,就是村姑。”
鄂文珠开始阴阳怪气,“呦!太后娘娘这是嫌弃我们太乖巧听话啦!这好办,虽然先帝仙去了,但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咱们可以继续斗啊!来来来,大家都来给太后娘娘添堵!以后大家伙在太后娘娘面前说话必须夹枪带棒,时不时地还得互相在茶碗里掺□□!”
众人大笑,琪琪格指着鄂文珠笑骂道:“你是干啥啥不行,给我添堵第一名!”
先帝后宫唯一的汉妃石氏柔声细语地说道:“咱们命好,摊上一位大度的主子娘娘。如今这位娘娘确实有能耐,也够贤惠,但是跟咱们的主子娘娘比,还是差了些。”
宁太妃说道:“咱们太后娘娘没有私心,一碗水端平,现在那位还是有些私心的,不过有私心也正常。先帝对谁都无情,要不是太后护着咱们,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熬呢!皇上温柔多情,对谁都挺好的。得到了帝王的温柔,还想得到更多,可皇上的心只有那么大,还装着江山社稷,宫妃们可不就得使尽浑身解数去争去夺。”
石氏叹道:“无情是苦,多情也是苦,真叫人为难。”
她问琪琪格,“太后娘娘,臣妾问一句逾越的话,您觉得是多情好还是无情好呢?”
琪琪格想了想说道:“我不敢说看透了情这个字,我觉得人应该活得自私一点。想喜欢谁就去喜欢,想讨厌谁就直白地讨厌,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先帝有情无情都无所谓,我轰轰烈烈地痛快一场就行了。”
石氏笑着点头,“臣妾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了,多情无情都是别人的事,我们庸人自扰罢了。”
阿茹娜从外面走进来,她脸上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但琪琪格察觉到她似乎不太高兴。
“怎么了?谁惹你了?”琪琪格轻声问道。
鄂文珠耳朵尖,她凑过来关心阿茹娜,“谁欺负你了?我们给你做主!”
阿茹娜看看众位太妃,“鳌拜矫旨,杀了苏克萨哈。”
众太妃大惊,阿格怒道:“他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
石氏捂着心口说道:“咱们还在这里风花雪月呢!鳌拜如此大胆,难道要造反不成!”
石氏此话一出,胆小的太妃就开始怕了,“万一鳌拜反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琪琪格翘起二郎腿故作轻松地嘲笑,“瞧瞧你们的小胆子,鳌拜虽然嚣张,但他不敢反的。八旗以皇上为尊,鳌拜反了谁会支持他?恐怕他的镶黄旗都不肯支持。”
“这……这倒也是。”
琪琪格警告众人,“咱们后宫不得干政,今儿赶上了聊两句就罢了,出了咸安宫的门谁也不许谈论前朝的事。咱们都是太妃了,不用争宠,孩子们也都成家了,好好保养身体,争取活到七八十岁才是咱们的正经事。前朝的事咱们都是一知半解,不懂就别瞎说。”
琪琪格随手点了几个人,“像你们几个,敌人还没杀进来,你们先慌了。”
几个太妃羞红了脸,她们就是胆子小嘛!
“总而言之,咱们好好过咱们的小日子。别看皇上年纪小,但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有他在前朝为咱们遮风挡雨,咱们帮不上忙,也别拖他的后腿。”
太妃们连忙答应下来,她们看琪琪格还是悠闲自在的模样,心里也不紧张了。
等太妃们遇见年轻一辈宫妃慌张的时候,她们还好意思教育晚辈。
这有什么好怕的?真是没见识!
现在四大辅臣只剩下鳌拜和遏必隆,朝廷几乎成了鳌拜的一言堂,他的专横跋扈已经到达了顶峰。
皇上广泛求言,制造舆论,争取人心。鳌拜看着权势煊赫,但皇上的威望与日俱增,年轻一辈的贵族都站在皇上这边。
康熙七年,皇上似乎在压抑中度过,但他已经积蓄了力量,只等重拳出击的那一刻。
康熙八年,在一片平静中到来。
二公主经常去瓜尔佳氏探望公婆,因为鳌拜兄弟们分家不分府,二公主偶尔会遇见鳌拜。
鳌拜都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更不会把二公主当回事。
这日,二公主又遇见了鳌拜,她笑着跟鳌拜打招呼。鳌拜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二公主心中不满,但也不好发作。
两人本该像往常一样分开,但鳌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让二公主先别走,随他去花厅。
到了花厅,鳌拜让下人们退远点,然后跟二公主说起了生孩子的事。
“你和额驸成亲两年了吧?两年了,你连个格格都没生出来!”
二公主听了又羞又恼,她亲婆婆还活着呢!哪轮得到一个叔伯公公跟她说这个!
鳌拜对汉人礼义廉耻那一套嗤之以鼻,他不觉得催侄媳妇生孩子有什么不对的。
“公主别嫌老臣多嘴,你公公婆婆早就不满,跟你提过几次,你都不在意。他们管不了你,只能我来说了。依我看,你生不出来就给额驸纳妾吧!将来生了孩子养在你膝下,记做嫡子,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二公主气得浑身哆嗦,她是和硕公主,有封号上了玉碟的金枝玉叶。她有嫁妆,有公主府,凭什么要让小妾生的孩子继承自己的财产?
她强忍着怒气,说话都带着颤音,“这是本宫的家事,不劳大人费心。您做辅政大臣已经够累的了,还是好好歇一歇,别管那么多了。”
鳌拜拍桌瞪眼,“你少在我这摆公主的架子!”
二公主红着眼睛瞪着他,她又看了看门外。
花厅敞着门,下人们低垂着头规规矩矩地站着。太阳明晃晃地照耀,让二公主有些头晕。
她闭上眼睛,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然后扑到鳌拜面前,疯狂撕打。她手上戴着护甲,尖锐的护甲尖头把鳌拜的脸划得鲜血淋漓。
鳌拜大怒,用力一推,把二公主推了个跟头。
二公主撞在红木椅子上,浑身剧痛,她忍着痛挣扎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跟在她身边的宫女太监看见二公主狼狈的样子都吓坏了,二公主一边跑一边偷偷解开外衣的扣子。
她抓乱自己的头发,冲出瓜尔佳氏的府上。大门口马车已经套好,二公主呼喊道:“来人,快!快救我!”
宫女太监们追着她把她扶上马车,她叮嘱车夫直接驾车去皇宫。
鳌拜被二公主挠花了脸,见她哭喊着跑掉心里有点慌。叔伯公公催侄媳妇生孩子确实不像话,这事说来是他不占理。
但是鳌拜又拉不下脸去道歉,他喊来下人,让他们分成两路,一路去找他侄子,一路去追公主。
正巧鳌拜的侄子刚刚回府看望父母,他听说妻子和叔叔发生矛盾,连忙骑马去追公主的车驾。
这一追不要紧,看这方向正是去皇宫的方向,他一下子就怕了。
骑马比马车要快,他追上去拦住车马,柔声细语地劝公主。
“公主,我叔叔说话不好听,但他没有坏心,我替叔叔给您道歉。咱们自家人的事,闹出去不好看。”
二公主冷笑,成亲还不到两年,没生出孩子又怎么了?她还年轻,难道一辈子生不出来?你仗着叔叔的势力宠爱妾侍,我何曾管过你了?现在还敢来求情?
这日子真是受够了!
她掀开车帘,楚楚可怜地抬头看额驸。
额驸心中一软,他骑在马上冲二公主伸手,“公主,跟我回去吧!”
二公主展颜一笑,攥紧了手中发簪,狠狠地冲额驸眼睛扎了过去。
额驸吓得连忙去躲,一下子从马上摔了下来。
二公主恶声说道:“驾车,谁敢拦我就从他们身上压过去!”


第58章
二公主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跟下人说话也是柔声细语。
车夫何曾见过二公主凶恶的样子,他连忙抖起鞭子,一甩缰绳,马儿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二公主蹲在车辕上,手没抓稳,咣的一下磕在马车门框上。
车夫吓得心脏都快停了,他驾着车,又不知该如何请罪。
“公主!奴才知罪,求公主饶恕!奴才不是故意的!”
二公主太阳穴上面磕出一个大口子,正在哗哗淌血。她眼前金星乱闪,热烫的带着铁锈味的鲜血流进嘴里。但这一刻二公主感觉不到疼痛,头脑似乎前所未有地清醒。
她咧嘴一笑,宛如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
“摔得好!”她低声说道。
车夫一个大男人被吓得眼角飙泪,二公主喝道:“停车!把额驸抓上来!”
车夫不敢抗命,他抓紧缰绳把马勒住,跳下车跑回去追额驸。
额驸摔下马刚爬起来,他正要上马,车夫从后头扑了过去,把他摁在了地上。
二公主指挥其他人去帮忙,额驸骑射功夫不错,但他急着追人,身边没带小厮。二公主这边人多势众,很快就把他腰带抽出来,五花大绑成螃蟹模样。
车夫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拖到公主的马车前,额驸嘴里被堵了抹布,两腿并得直直的。他不得不这样做,若是他两腿稍微分开一点,裤子就会掉下来。
车夫把额驸塞进马车,二公主让他进车厢看着额驸,自己甩了甩缰绳,马车哒哒地往紫禁城去了。
额驸在车厢里瞪着眼睛目眦欲裂,他不明白一向温柔的公主为什么变了个样子。
马车到了神武门,侍卫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驾车往里冲也被吓了一跳。
他们连忙去拦,公主马车后面还有几辆马车,载着宫女太监。
两个大宫女上前跟侍卫交涉,“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二公主,还不让开!”
二公主取出一个腰牌,“本宫有紧急事情要进宫面圣!”
侍卫看了看腰牌,又见二公主满脸是血,立刻放行让公主进宫。
宫里有规矩,进了宫不能乘车骑马,但事急从权,侍卫没有让二公主下车。
有太监宫女疾步去乾清宫、慈宁宫和咸安宫报信,等二公主到了乾清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到了。
皇上看见二公主狼狈的样子大怒,额驸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帕子,皇上以为是夫妻俩吵架了。
他瞪了额驸一眼,沉声问道:“谁干的?朕替你做主!”
二公主踉跄着跪下,她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哭了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求皇上替我做主,鳌拜……鳌拜欺侮于我。我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此话一出,宛如一记惊雷落在乾清宫。
额驸躺在地上,听见这话也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帽子会有变绿的一天。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他的叔父可不是贪花好色的人。
他拼命挣扎着,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想要替自己的叔父辩解。
太皇太后说道:“二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
“皇祖母!孙女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孙女从小遵从您和皇额娘的教导,不敢说自己有德有行,但还算得上听话乖顺吧?出嫁后,孙女从不曾仗着公主身份欺压公婆。孙女每隔三日去公婆府上请安,婆婆病了孙女斟茶倒水亲自侍疾。我自问对得起瓜尔佳氏了,但是今天……今天鳌拜把我叫到花厅,然后他……他……”
二公主说到此处泣不成声,琪琪格听得心酸,连忙起身过来把她搂在怀里安慰。
二公主哭声稍歇,她直起身仰着头铿锵有力地对皇上和太皇太后说道:“孙女是爱新觉罗氏的女儿,绝不肯受此大辱,今日拜别皇祖母,皇额娘。”
说罢,二公主磕了个头,起身往柱子上撞去。琪琪格慌乱之间没拦住二公主,只见二公主咣地一下撞在了柱子上,一道血痕留在红柱上,触目惊心。
琪琪格吓得手脚冰凉,她想起身过去,但膝盖一软摔倒在地,最后是爬着过去扶起了二公主。
皇上和太皇太后慌慌张张地喊太医。额驸也被吓傻了,他的想法产生了动摇,难道叔父真的……
宫女们把公主抬到偏殿,琪琪格也跟了过去。
皇上和太皇太后派人去请鳌拜进宫,额驸躺在地上心都凉了,这回他们瓜尔佳氏彻底完了。
去瓜尔佳氏府上的太监长了一张圆圆脸,极和气的样子,他宣完圣旨,冲鳌拜点头哈腰。
“大人,麻烦您进宫一趟了。二公主进宫就开始哭诉,女人嘛就爱胡搅蛮缠,皇上也是没法子,派我们来请您。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说开了不就好了?”
唯我独尊的日子过惯了,鳌拜失去了谨慎小心。皇上待他一直尊敬,即便他矫旨杀了苏克萨哈,皇上也不曾呵斥他。
鳌拜觉得这次的事情肯定也是轻轻放过,公主看起来尊贵,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皇上怎么会为了一个庶姐得罪他这个有功之臣的呢?
鳌拜心情放松地进宫了,乾清宫里,二公主留下的血迹已经擦干净,额驸也不知道被塞到哪个偏房里。
鳌拜刚进门,皇上就命人赐座。
皇上微笑着说道:“二公主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鳌拜也笑着点头,“我不过说了她两句,谁知道她气性那么大,还来宫里告状。”
皇上看着鳌拜脸上的抓痕,“这是……”
鳌拜有些羞恼,“是二公主挠的。”
皇上什么都没说,再不提二公主的事。他热情地请鳌拜喝茶,不给鳌拜难堪。
皇上如此举动,鳌拜心中甚是熨帖。
君臣二人聊了些闲话,相谈甚欢。
皇上忽然说道:“最近我找来一些人练习布库,你是有名的巴图鲁,给他们指点一番如何?”
男孩子谁不爱打架?鳌拜只当皇上是小孩子玩闹,欣然答应下来。
皇上派太监去请人,不多时一群穿着短打衣裳的侍卫来到大殿里。他们跟皇上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稚嫩又有朝气。
鳌拜笑道:“好精神的一群小子,来,你们分成两队,互相对打,耍几招给我看看。”
侍卫们答应了,很快就分成两队,但他们没有对打,而是一拥而上,把鳌拜给擒住了。
鳌拜此刻还有些茫然,侍卫们拿出绳子把他捆了鳌拜才反应过来,皇上是要抓他!
皇上冷静地说道:“去派人请议政王大臣。”
鳌拜极为愤怒,他戎马生涯几十年,为了大清国出生入死,不敢相信自己会落到这步田地。他确实跋扈,但他是皇权的忠实拥护者,从来没想过要造反。在鳌拜心里,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忠臣。
鳌拜不愧是满洲第一勇士,这个时候还能挣扎,绳子勒进肉里,少年们摁着他的四肢都摁不住他。
“皇上!皇上!您这是过河拆桥,您就这么对待老臣的吗?先帝爷在天上看着你!”
皇上起身走过来,他摆摆手让侍卫们退下。
这些侍卫都是满八旗的贵族子弟,索额图也在里面,“皇上您别过去,现在不能放开他,太危险了。”
皇上摇头,让他们退远点。
侍卫们只能退开,鳌拜喘着粗气愤愤地瞪着皇上。
皇上附在他耳边说道:“二公主说你调戏她,你是现在伏法认罪,还是想名声扫地后认罪。”
鳌拜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如果他拒不认罪,皇上说他调戏了二公主,他这辈子的名声都毁了,不管他曾经立下什么功劳,世人都看不见。
如果现在认罪,皇上起码会给他留几分体面。
议政王大臣很快就来了,他们依着皇上的意思,给鳌拜定下三十三条罪名。鳌拜认罪,皇上留他性命,但瓜尔佳氏一族都受到牵连。
等皇上处理完前朝大事已经月上中天了,他除掉鳌拜,走路都像是带风。
他来偏殿看望二公主,今天若不是二公主进宫告状,他收拾鳌拜也不一定会如此顺利。
二公主躺在床上,眼神像一摊燃烧殆尽的余灰。
皇上过来向她道谢,“二姐姐,多谢你帮我。鳌拜已经伏法认罪了!”
二公主看着皇上冷声说道:“不必谢我,我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受够了!”
她冷笑道:“你为了笼络住鳌拜,让我对瓜尔佳氏客气一些,我做到了。额驸左一个通房丫头,又一个通房丫头,不把我放在眼里。公婆蹬鼻子上脸,才成亲一年就要给额驸纳一个贵妾,还要把贵妾生的孩子记到我膝下!我不同意,额驸还抱怨,说他又没有妾侍,纳一房怎么了?”
琪琪格在一旁听见了觉得不可思议,“有通房丫头还不够吗?”
二公主一边哭一边笑,“人家说了,通房丫头是摆设玩物,怎么算是妾呢?”
二公主额头上包着纱布,脸色苍白如纸。
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冰冷强硬地对皇上说道:“咱们姐弟相处时间不多,并没有什么姐弟情分。皇额娘教的好,我现在又会哭又会撞柱子装死。但你我终究是姐弟,我不想哭哭啼啼让你心软,不想搞那些攻心之术。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好好地做个交易。你为了安抚鳌拜,把我嫁给他侄子,我为了你嫁了人,也为了你坑了鳌拜。现在我要跟额驸和离,你答不答应?”
看着温柔的姐姐变成这副模样,皇上心中很是愧疚。
他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好!我一定让二姐姐和离!和离后,二姐姐打算怎么过呢?”
琪琪格在旁边插嘴,“二公主这两年过得颇为伤情,她今日又立下大功。若想让二公主重展笑颜,我建议给她养几十个面首。老话怎么说的来着?要想治好一个人的心伤,那就开启几十场轰轰烈烈的甜蜜爱恋吧!”
在此,琪琪格强烈建议皇上搞一个男版大选,选一批优质小哥哥,长得好看会说话的留牌子,不好看不会说话的男孩子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