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赟说得入神,一旁的章氏一听这话却有些酸了。
阿瑛不过是个年仅七岁的小娘子,一拜师便能得一个如此惊才绝艳的先生,而她那两个孙儿已经念了这么多年书,也没听得那几位教课的先生有什么响亮的名声。
章氏不由开始为自己的两个孙儿鸣不平起来。
“这个郭先生我从前也听人说过,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这样一个人儿,愿意给咱们阿瑛做先生,想来也是看了你的面子,我心里头也是极为欢喜的。只可惜阿衡和阿城便没了这么好的运气,那卫先生名号和郭先生终究还是比不得的。”
思齐也知道章氏的小心思,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能看破不说破,再拿求助的眼神看向刘赟。
刘赟收到思齐的信号,对着章氏安抚道:“郭先生这样的人,同寻常先生自是不同的,要求高,人也更严厉一些。我看卫先生就很好,讲书起来也透气得很,很合大郎和二郎的脾气,有他看着两个孩子,我也能更放心一些。”
章氏骨子里有些重男轻女,虽然偏心,但不盲目,也知道两个孙儿在天赋上不比思齐。而郭先生是那顶顶聪明的人,未必会看得上她这两个孙儿。
若是他两个在学里总被先生呵斥,日日都受着委屈,终归也是不妥当的。
男孩子最重要的是要有心气儿,若是心气儿没了,日后就更是不成事了。
见章氏神情有所松动,刘赟又道:“郭先生从不轻易收徒,如今门下的弟子也只有阿瑛一人。当日在席上他答应得爽快,想来也是不想抹了文若和荀家的面子。”
听了刘赟这话,章氏即刻便释然了。
毕竟思齐可是荀彧幺妹的嫡亲女儿,跟刘衡和刘城两人身份上又有一层不同,这么说来,郭先生收她也是天经地义。
思齐忍不住在心里对刘赟竖起了大拇指。
她爹善于结交天下豪侠果然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么几句话就能把府上辈分最高也最难缠的老太太打发得服服帖帖的,果然还是这个时代里不可多得的人才。
思齐拜师的那日是个极好的大晴天。
刘赟备了礼物和荀彧一起带着思齐去了郭嘉的住处。
郭嘉原就不是干这份营生的人,只不过碍于同事和领导面子在接下了这份活计,自然没有寻常先生收学生时那些规矩。
三人各有各的忙,能坐下来一起煮茶谈天也算机会难得。
没过多久,那三人就朝中之事聊到了一起,再没说起拜师的事,也很轻易的忽略掉了今天的女主角,特地过来拜师的女学生思齐。
思齐默默跪坐在一旁,低头帮他们看着煮茶的炉子,剥着小胡桃仁,一看就活得很是不像个主角。


第8章 我的梦想
终究是新上任先生郭嘉比较知道心疼人,他叫住了低头剥小胡桃的思齐,道是外头院子里的花已经陆陆续续开了,让她出门随意转转便好。
郭嘉妻子早故,府中只有他和公子郭奕两人。郭嘉本人也不是那等讲排场、爱享受之人,家中仆役数量十分有限,和刘赟书房的人员编制可谓是相差甚远。
思齐一路走来,只遇上了几个年纪不大的书童,并未见任何婢女红袖添香。
思齐刚走出院门不久,就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在乳母的看护下,迈着轻快的脚步向着这边走来。
乳母对前头思齐投来疑惑的目光,跟在思齐身后的婢女魏紫冲着乳母颔首,介绍道:“我们小娘子是黎王殿下府上的女郎,如今也是郭先生的女弟子了。”
思齐图省事,便用牡丹花名给后来的两个婢女取了名字,分别作魏紫和姚黄。
只可惜,这年头人与人之间相互称呼习惯用“阿”加名字中的一个字,于是这两个婢女便分别被称呼为了“阿紫”和“阿黄”。
原本听起来颇有风雅韵致的两个名字,如今这么一叫,倒是让思齐生出了几分“造化弄人”的感慨。
那小郎君正是郭嘉的幼子郭奕,听说这位阿姊是黎王府上的女郎后,忙端正了姿势向思齐问好。
糯米团子一样的嫩生生的小郎君,五官生得精致好看,说起话来口齿清晰,小大人一般地对她作揖,唤她“阿姊”,直叫思齐喜欢得不行。
转过一圈后,思齐对郭嘉附上的布局和构造有了大致的了解,还意外邂逅了郭奕,也算是不虚此行。
衣带诏事件后,刘备仓皇出逃,杀了徐州刺史车胄后策应袁绍。
曹操接到消息后十分愤怒,准备近日出兵攻打刘备。
郭嘉和荀彧午后还要去曹操那里议事,思齐和刘赟也没有在府中多待。思齐逛完了园子,刘赟用完了茶,两人便乘车回府。
今日的景园也有客人到访,来人正是刘赟的远房堂哥兼故友刘晔。
刘晔也是汉室宗亲之一,族谱记载为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之后。
刘晔论身份虽比不得刘赟,但在名气上却又高出了刘赟不少,据说此人明见万里、断事如神,素有“佐世之才”。
刘晔前几年一直跟着庐江太守刘勋打天下,识破了地方孙策诡计,后来又和旧主一起投奔曹操,成为了曹操座下举足轻重的谋臣。
刘晔和刘赟同为宗亲,早先年也曾受过刘赟的救济,同刘赟关系一向非比寻常。
刘晔带了家眷来访,刘赟想着都是自家亲戚,便叫了思齐和刘衡、刘城三个孩子出来见客,章太妃今日心情不错,便叫人开了拂云轩,设宴款待刘晔和妻子孟氏。
思齐另换了一套新衣,跟着章氏去拂云轩赴宴。
刘晔这几年一直跟着刘勋在外,在思齐看来并不算熟悉,比刘备出现在景园的频率更要低了不少。
刘晔面容清秀,这几年在外跑得多了,脸上有了那么几分沧桑意味,但丝毫不减魅力。
刘晔和刘赟一样,都是很会说话的人,席间,刘晔便以侄儿的身份一直同章太夫人说话,奉承得章氏满面红光。
等散了席后,章氏看刘赟用了不少酒,便叫珠红给他打水洗脸,又让珠翠给大王上了醒酒汤。
刘赟半仰在榻上让珠红伺候着洗好了脸,对章氏说明了刘晔今日的来意。
曹操过几日便要带着刘晔出远门,他家中妻子孟氏少不得还要母亲代为照顾。
章氏对刘晔印象好,看孟氏也是个文静知礼的,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思齐方才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只觉刘晔对章氏殷勤得过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思齐对着刘赟好奇道:“听说伯父年前才刚刚回京,这就又要出远门吗?”
刘赟道:“此次孟德率兵东征,想来子扬也会跟随左右,再回许都怕是又要几个月下去了。”
思齐后知后觉,既然刘晔这次要跟着曹操出门,那郭嘉作为曹操最倚重的谋士之一,想来也会跟着曹操东征的。
她才拜师第一天,师傅就跟着他的主公去打仗了吗?
那她不等于是拜了个寂寞吗?
事实证明,像思齐这样的小人物永远摸不透大佬的心思。
没过几日,曹操就点齐兵将向东去打刘备了,并留了郭嘉、程昱等人留守许都。
据说曹操临行之前也没有去宫里同皇帝辞行,应该还是怕像元月初一那日一样,再发生什么事情。
思齐记得,历史上有个说法,道是曹操在这件事情过后,便再不去面见皇帝了。
刘备如今已经投奔了袁绍,打完刘备之后,打袁绍也是不可避免的了。
这么一来,想来战线会拉长,离开时间也会更久一些。故而曹操临走时带着荀彧、荀攸、刘晔等一众谋士和许褚、张辽等几位将领,却把郭嘉等人留守在了许都。
曹操的决定倒也不难理解,出去打仗固然重要,但许昌这边到底是他的大本营。衣带诏事件之后刘协老实了不少,可这边关系错综复杂,太多汉室宗亲和旧臣虎视眈眈,也要留心多多看顾。
创业不易,守业就变得尤为重要,郭嘉此人向来靠谱,机警善变,如今又跟刘赟交好,留他在京中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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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两位郎君的先生卫夫子家中有事,暂时停课三日,思齐的先生郭嘉这几日一直都在衙里忙碌,也无暇顾及这位女弟子。
而刘赟每日上朝也不过应卯,他的身份放在那里,即便不出现在早朝之上也不会有人说出什么话来,便主动承担起了先生的职责。
刘赟和先生到底不同,教课起来也没什么章法,不过半个时辰功夫,便从《墨子》课本聊到了这次的衣带诏事件,询问三个孩子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一般人家是不会在家中讨论这些问题的,就连卫先生在教课过程当中也会可以避开这些事情。
但刘赟觉得自己府上身处旋涡当中,孩子们多做了解、提前避开风险,增强自身遇事处理的应急能力不是坏事。
曹操的行事风格想来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董承等人也都被处理得十分干净,就连怀着龙胎的董贵人也难逃厄运。
作为长兄,面对着父亲的询问,刘衡自然也是第一个起身回话。
刘协平日里待刘衡这个堂弟着实不赖,而刘衡作为刘赟长子,在这一代汉室宗亲当中也算是领头人物,刘衡自然还是站在了皇帝这边,对曹操一系列行为不认同的同时还有着隐隐的担忧,担心日后曹操权柄过大,殃及的不光是皇帝,还有整个汉室。
而刘城的想法更是单纯一些,假如这次董承的行动得以成功,朝廷会不会再经历一次动荡,百姓原本稍稍安定的生活会不会再一次被打破。毕竟祖母也一直念叨,从前刘宏在位时候,他们家过得比现在可差远了,若是如今的平衡再次被董承等人打破,府中的境遇究竟是好是坏谁都难以预料。
刘赟听得不住点头,见两个儿子把观点都表达得差不多,又把头转向了一旁的幼女思齐:“阿瑛你呢?可也觉得孟德此举过分了些?”
思齐想了想,道:“如果我是曹公,经历了这些事情,或许不会像他做得那么绝,但我可以理解他的气愤。换个角度来说,如果这次赢的人是董承王子服等人,相信曹操的妻儿和家眷也不会比董承父女好到哪里去。”
再说了,曹操原本就不是圣父性格的人,若是将来董贵人孩子生下来坐上皇位后,将来又是一番风波。
刘赟点了点头,又谈起了曹操这次东征一事。
刘赟和曹操、刘备关系都不错,对于曹操东征刘备也是持中立态度,只是不好同孩子们明说,便跳过了这项讨论,转而聊起了袁绍和曹操之间的战争会不会爆发,谁会输谁会赢的问题。
卫先生还是很推崇袁绍的,刘衡和刘城对也听他说了不少袁绍的事迹——袁家四世三公,真正的世家大族,袁绍年少英才,当初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时,袁绍还是领路人,不管刘赟,曹操还是刘备,都在他手下办事。
况且曹操现在论兵力的确不如袁绍,刘衡和刘城都一致认为,如果两方之间发生战争,袁绍应该会占据优势,最不济也是平手。
刘赟也表示同意,这次孟德的确是着急了些,虽然不至于大败,但应该会胜利得比较艰难。若是在这场战争里,袁绍最终压过曹操,不知会不会改变朝廷格局。
言下之意并不是太过看好曹操。
这场战役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官渡之战,作为一个对这段历史相对熟知的穿越女,思齐觉得有必要给家人打一下预防针,防止他们因做出什么失误的判断,影响到日后一家人的未来。
思齐对着刘赟委婉道:“战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没准曹公就能赢呢。再说了,我从前听舅父说过,打仗这事能不能赢主要还是看那带兵的将领,以少胜多的事情战国时候就有了,比起素未谋面的袁绍,我倒是更看好曹公一些。”
刘赟听了这话后,转头看了思齐一眼,半晌无语后,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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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在之前的衣带诏事件中受了不小的打击,曹操走后,刘协变得更安静了些。
朝廷众臣也都各司其职,少了之前的那些猜测和较劲,政事推行顺利了不少,郭嘉等留在许都的曹操属臣反而比从前时候更闲了几分。
在思齐拜师的半个月后,终于见到了便宜师傅的第二面。
思齐一大早就穿好衣服套了车去郭宅,等她到了授课用的书房时,郭嘉还在衙里没有回来。
倒是留在家中的郭奕还记得思齐,听说那天遇到的长得好看的阿姊来了,便过来书房见她,还给她带了朝食过来。
上次见面匆忙,此时两人坐了下来,思齐才正经打量起郭奕来。
作为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孩子,郭奕的衣服料子虽然称不上不好,但跟他的年纪不太相符,有些老气横秋。
郭奕这身衣服料子质地不够柔软,绣线也不精致,而章氏和刘赟都是惯会享受的,府上各色好东西都是不缺的,几乎是这个时代生产力的巅峰之作,郭奕身上的这套衣裳跟思齐小时候穿的衣服可谓是天壤之别。
郭奕带来招待客人的朝食是菜饼,豆羹和酱菜。
虽说在这个时代里,大多是人家早餐吃得都是类似的这些东西,但思齐已经不吃这么素简的早餐很多年。
她是早上用过糕饼出来的,就算是没用早餐,想来也是吃不下去的。
而郭奕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食上尤其不能懈怠。
思齐想起景园距离郭宅这边并不算远,而看这情况,郭嘉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于是就吩咐了今日跟着出门的仆妇罗氏回去一趟,取了煮好的鸡汤放在瓦罐里,将配菜过一遍热水装盒,再取两把新制的细面原样儿带过来。
等将食盒带来后,将那细面在先生府上那开水滚了端过来,莫要提前煮好了,否则面粘在一起就不好吃了。
而郭嘉从衙里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在书房里看到思齐的身影。留在书房看门的书童回禀,女郎现在小郎君房里。
郭嘉去到郭奕房中之时,看到郭奕和思齐两个正坐在那里用鸡丝面,白瓷碗中的细面之上点缀着各色菜肴,而一旁佐餐的酱菜大抵也是从黎王府上,和他们家常吃的那些小菜很不一样,味道好不说,颜色看着也鲜亮。
郭奕显然吃得很是高兴,昂着小脸唤他“阿父”,又问思齐,阿父可不可以一起坐下来吃。
思齐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看到郭嘉到来后敛了神色站起身来,对他发出邀请:“当然。不知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厨房那边还有一半的面条没有下锅,听说先生早上出门匆忙,想来朝食也没用多少,不如坐下来一同用一碗鸡丝面可好?”
郭嘉的思绪似乎还停留在衙内,听得思齐这话忍不住重复了一下:“这是……面条?”
思齐“嗯”了一声。
其实汉代的面条不叫这名字,而是被称作“汤饼”,种类也没有后世齐全,只不过思齐上辈子这么称呼习惯了,在家时候总点名要这么吃。
这名字听起来也贴切,她说了几次后,章氏和刘赟等人就也跟着这么叫了。
在两个孩子的盛情邀请下,郭嘉从善如流地用了一碗鸡丝面,也大大地赞了声好。
思齐也开心起来:“正好,日后我来先生府上读书时,便带了朝食一并过来。”
否则说不定要跟郭奕一起吃菜饼和豆羹,她真的做不到啊!
郭奕一直没有像刘衡他们那样请了专门的先生讲课,大多数时候都是郭嘉自己亲自上阵指导儿子的功课。现如今学生里多了一个思齐,不过是多讲上几句,倒也不劳累什么,郭嘉便把两个小的笼在了一处上课。
郭嘉对思齐的课业程度并不了解,便先查问了她的功课。
通过查问,郭嘉发现,思齐底子很牢固,记忆力很好,书本通读三遍后基本能够复述出来,是个天资聪颖的好学生。
难得这段时间不忙,郭嘉就每天尽量抽出时间来教书,连着而给郭奕和思齐上了小半个月的课。
小半个月下来后,郭嘉发现自己这位女弟子对四书五经兴趣平平,却对朝政、用兵、土地政策等东西最是感兴趣,倒是同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很不一样。
这日课讲到一半,郭嘉临时有事出门,放学之前丢给了思齐一个问题。
“阿瑛你可曾想过,将来要做些什么……或者说,你想成一个怎样的人?”
思齐一时怔住。
这是她穿越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从前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年纪小,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生长,故而一直保持咸鱼状态,也可以回避一些大人才需要考量的事情。
如今一转眼,她在这个世界已经长到了七岁,到了红学家们推定黛玉进贾府的年纪,就连章氏和刘赟也开始不再单纯地把她当做小孩子,的确要思考一下将来该做些什么比较好。
思齐愁眉苦脸地应了下来。
活了两世都不擅长写作的她,却要完成新先生留下的课后作业,命题作文——古代版《我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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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率兵东征刘备,刘备毫无悬念地很快败了下去。
刘备败阵以后,袁绍紧跟着发了一篇指责曹操“包藏祸心,打压忠良,意欲颠覆汉室”的檄文,曹操也没有跟袁绍客气,转头北上攻打袁绍,两方之间的战役正式打响了。
郭嘉那天被临时叫走就是因为这件事,此时的他需要出面去调度粮草,起码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而思齐也有足够的时间想明白自己想做什么。
思齐本来就是知天安命的性格,穿越过来后,有刘赟和章氏在上头顶着,她也乐得清闲,放任自己变成六七岁的小孩子心态,安心做一只咸鱼。
可能因为命题作文的事情让她有了点压力,这日清晨,思齐起床后就觉得嗓子有些疼,章氏请了医女来看,得知是果然是有些上火。
前世她感冒上火的时候,爷爷都会给她熬冰糖银耳雪梨汤,爸爸也会特意做一些容易消化的清粥小菜。
现如今的时代,植物油还不普及,菜品主要以凉拌、烧烤和蒸煮的方式烹饪。
今天阿玉给思齐带来的朝食就是白粥和小米面、麦子面加野菜烙成的饼,章氏可怜她生病了不能像平时一样吃东西,特地违背医嘱给她一份拿腌制的鸡肉片做好的嫩炙,但现在的思齐对于这种烧烤过的食物也提不起半点兴趣。
这时候的生产力跟后世实在是不好比,若是让思齐说一下现在的梦想,就是能够吃够八大菜系的特色菜和小吃,有吃不完的甜点和糖果,穿更轻薄美好的衣服,把寝室的窗户换成透光更好且挡风遮雨的玻璃,日常当中能用得上更精美的瓷器,有抗生素类药物能在关键时候保障生命安全……
换言之,她想拥有更美好的生活,并愿意为之奋斗。


第9章 藏书
古往今来,春季向来是四个季节当中雨水最值钱的季节,杜甫甚至还曾为了春雨专门写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春夜喜雨》。
冷暖交替的初春季节里,许都城中迎来了建安五年的第一场雨。
这日思齐清晨起床后,外面还飘着零零星星的小雨,思齐洗漱完毕,又陪章氏用了晚膳,再叫阿玉打了伞,罩了披风去了东院藏书阁。
因为前线战事一直未停的缘故,不光是郭嘉这个先生近来一直未得露面,就连刘赟也开始变得忙碌,没时间在给孩子们讲学了。
所幸前几日休假的卫先生这几日又赶了回来,刘衡和刘城又有了书念,而思齐则被刘赟委派了任务,帮着整理一下府中库存的图书。
刘赟一向是个爱书之人,平日里也惯爱吟诗作赋,在如今的汉室当中也是文采很数得着的风云人物。
当年搬离南宫之时,刘赟没收走多少金银珠宝,反而带走了大量的书籍,如今他府中的藏书也是极为齐全,莫说许都城中,就是放眼如今整个天下也无人可以比拟。
这些书都是刘赟的宝贝,在思齐眼中亦然。只不过这几年战乱频仍,保存能力有限,有很多竹简都出现了模糊和残破的趋势。
这几日天气都不大好,思齐便打算将书籍先登记造册,重新布置归类,尚能修正的就根据原版内容修补一下,实在不好修复的就试着重新誊写抄录,等到了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再去晒书。
刘赟这几日不在家,但已经将书房的书童和婢女都交由了女儿差遣,倒也累不着思齐什么。
只是这时候人读书意识不强,如今汉室式微,府上的仆役也都是从外头买来的穷苦人家的孩子,识字的不多,能够帮着誊写归档的就更少了。
思齐一个人抄录实在累人,便等两位兄长下学后叫阿青一并请了过来,和她一起完成登记造册这项大工程。
章氏看着孙女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小脸有瘦了一圈,只觉得有些心疼。她原本就不待见刘赟那一整个院子的书,此时更加不待见了几分。
思齐倒是很乐意做这项工作,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一直对书籍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在这个没有电子设备的年代,刘赟的这些藏书几乎成了她唯一的娱乐产品。
而刘赟这些书的确非同寻常,是思齐后世所接触到的小说杂志或者工具书不能比的,说是宝藏也不为过。
因为家中藏书过多,住进景园之后,刘赟甚至专门弄了一个院子来藏书。刘赟在这个院子花了不少功夫,里面除了藏书外,还有修建好的设施齐全打扫整洁的阅读室。
着人摆好鲜果蜜饯再泡一杯热茶,找几本颇有意思的典籍来读,对于思齐来说就是最好的消遣和享受。
除了昨晚刘赟安排的工作外,思齐还一直关心着郭奕的动向。
毕竟郭嘉如今在外头奔忙,郭奕的母亲早亡,照看他的都是身边乳母和婢女,很难教人不担心。
思齐禀明刘赟后,借了他的人隔三差五地叫人过去给郭奕送些东西,今儿是食谱,明儿是果子,后日是衣裳……凡是她这里有的,用不完的,而郭奕又能用到的,都让刘赟院中的人给郭宅送去。
思齐走刘赟的账往郭宅当中送了好些东西,自是没有瞒过阿父的眼睛。
刘赟听说思齐给郭宅零零星星送了那好些东西过去,心中不由开始犯起了嘀咕。
看来这是在郭先生家里头受委屈了,觉得郭家小郎君生计维持艰难,才会这般往那边送这些日常所需的东西。
这事的确也是他思虑不周了,郭嘉的妻子走了也有几个年头了,如今家里跟他们府上一样,连个女主人都没有。郭嘉也是这几年才起来,不似荀家一般丰裕,仆妇也多,缺什么只要说一声,自有人去采买。
等郭先生回来后,可不能让阿瑛就这么过去上课了,还是得多带些人手过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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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殿。
今日膳房为皇后准备的朝食还算丰盛,比起前段时日好得太多。
可即便如此,伏皇后依然整个人都恹恹的,之扒拉了几口饭菜便住了筷子。
这几日皇后殿内的饭菜都是怎么端上来就怎么端下去,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娘子如今日渐消瘦,一旁伺候的乳母汤氏忍不住对着皇后劝道:“殿下还是打起精神,再多用些罢,您就算不为了自个儿,也该为着陛下和皇子们保重自身啊!”
伏皇后头疼地挥了挥手:“还是快先叫人撤下去吧,我已经饱了,闻着味道反而身上难受,等想用了再叫膳房去做不迟。”
看伏皇后坚决,汤氏只得作罢,指挥宫人们将席面撤了下去。
殿内收拾停当没过多久,外头皇帝走了进来。
伏皇后看到刘协后终于来了几分精神,挣扎着起身将刘协迎了进来。
刘协拉着伏皇后坐了下来:“心里头闷,一个人待着不痛快,就想着过来跟皇后说说话。”
伏皇后道:“公主和皇子们都去念书了,臣妾在殿中也闲来无事,愿陪陛下谈天解闷。”
刘协也知道,如今他和皇后周围伺候的宫人们,除了几个心腹之外,其他都是曹操的耳目。
刘协遣散了屋中伺候的宫女和内侍后,才敢同皇后聊起天来。
如今不管宫里宫外,整个许都城中最关心的都是前线的战事,皇帝和皇后也不例外,聊着聊着话题不免就转到了这件事上。
衣带诏事件发生后,伏皇后对曹操恨之入骨,曾经想办法遣人给父亲伏完送去了密信,请伏完在外想办法铲除曹操。
可过了这么久时间,伏完那边依然没有动静,伏皇后就知道是家人胆小,看到董承等人的下场后不敢轻举妄动,心中十分懊恼,于是把翻盘的希望寄托到了袁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