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氏感动道:“太夫人最是随和亲切,如今离了许昌,我也时时想着太夫人待我的恩惠。”
两人聊了会儿黎王府中的情况后,又说起了刘备府中诸事。
如今刘备成婚在即,刘赟带思齐过来就是为了观礼,话题总也绕不开这些事情。
甘氏虽然极力掩饰,说起这些事情总带走一些淡淡的忧愁之感,思齐也能理解。
毕竟她虽然不是刘备正室,但因着刘备迟迟没有娶亲的缘故,在家中一直干着正室夫人的活计,如今又有了刘备唯一的儿子阿斗,本以为会有很大可能被刘备扶正,却不想天降一个来自江东的孙家女郎,让她满心的希望落了空,心里自是很难好受。
但好在她如今也不完全靠着刘备,她有了阿斗,也有了后半生的另一个依靠。
又过了一会儿,婢女来报,公子醒了。
甘氏欣喜道:“快把公子请出来给翁主看看。”
没过一会儿,婢女就把一个大概两三岁年纪的小男孩带了出来。
这男孩倒是不怯场,见了思齐后颇为有些自来熟地同她打招呼道:“阿姊好,我叫刘禅,乳名唤作阿斗,我阿父和阿娘都习惯这样叫我,阿姊若是喜欢,也这般唤我便是。”
尽管阿斗已经三岁了,但一旁乳母还是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生怕公子一不小心摔上一跤,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奶大的小公子,神情里满满都是喜欢,对着思齐也忍不住地夸赞。
“我们小公子聪慧着呢,不论见什么人都从来不会拘束,如今已经能够识文断字了,就连从前刘表家的那几位夫人都直夸我们小公子好,说是日后必成大器呢。”
乳母说话之间,刘禅就坐在那里,晃着小腿歪头看着乳母不断点头,似乎对她的说法很是认同。
在如此和谐而美好的氛围当中,思齐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对着甘氏和乳母表示,这真是太了不起了。
看着甘氏期待的眼神,似乎还想让自己对她的好大儿刘阿斗多说几句评价之语。
思齐只得继续道:“既然阿斗有这样的天赋,日后还是要多多教导为好。”
甘氏深以为然,道:“主君常说,诸葛先生的学问最好,若是日后能由他亲自来教授阿斗,想来必当对阿斗的功课大有助益。”
思齐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若是真正如甘氏所愿,阿斗学有所成,想来日后诸葛亮的《出师表》都能少写好些唠叨的话了。
曹操回到邺城后,禁酒令也跟着解除了。
而刘赟今晚见到了自己的偶像诸葛先生和亲爱的堂兄玄德,又逢上朝廷禁酒令解除,高兴之余,痛快地喝了一场。
但因为今天晚上没有武将作陪的缘故,几个文臣都比较克制,并没有得喝太醉,思齐从甘夫人那里回来的时候,刘赟刚好也被谭鑫架着回来,看样子还能自如挪步,没有喝得太过。
刘赟见到女儿后心中欢喜。
今天席上,大家都着重夸赞了他的女儿思齐,不光饱读诗书,少有才名,聪慧机敏,有治世之才,把成平治理得井井有条不说,还不畏强权,热爱和平,爱护苍生,敢于劝谏……几乎具备了这世上所有美好的品质。
翁主自幼便不跟母亲住在一处,能够长成这样的优秀孩子,想来和黎王殿下的悉心教导也是分不开的。
思齐今日可以说是给刘赟大大地长了脸,刘赟心里头欢喜得很。
如今见到思齐后,刘赟复又想起一事,对着女儿道:“你如今已经是一州之主了,只是身边的人还是少了些。”
思齐道:“阿父不必担心,陈刺史来信说过,他已经基本帮我物色好了几个属地官人选,等我回治所后再行选择。”
刘赟道:“你看孟德、玄德和孙仲谋手下都有那么多谋士,这么一经对比,你那边的人终究还是单薄了一些。
刘赟说得的确也是事实,思齐想了想,觉得可能因为她是穿越来的,下意识地会尊敬那些大佬,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尊重历史,所以并没有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
她如今只想好好建设自己的王城,过好自己的日子,让家人能够因为她的努力过得更叫一些,从没想过要发动战争或者发兵占据某一块土地,所以只要实力能够自保就好,不需要那么多谋士出谋划策。
毕竟好的谋士可遇不可求,他们城中一直都有招贤令,也给予了很丰厚的条件,奈何身怀异才的人并不多,也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了的。
她身边也不是完全没有谋臣,周不疑算一个,陈刺史算半个,曹植等人也都有贡献,再加上她这个“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差”的A大化工系学生掌舵,成平的建设一直都走在并州和幽州的前列,她已经十分满足。
刘赟说了半天,见思齐并没有听出他话语当中的重点。毕竟对方是自己亲女儿,刘赟也不绕弯子了,对着思齐直接说明了目的。
阿瑛啊,你可能没弄明白我这话的意思,既如此,我就跟你直说罢。
我这黎王做了也有些年头了,这些年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干得都是一些出力不讨好的活。如今我也将近不惑之年了,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必须找一个别的出路。
今天见到了我的偶像诸葛先生后,他的形容举止给了我很大的灵感,不如你留我在成州做你的首席谋士吧?以后咱们不给曹老板和皇帝打工了,自己出来单干,我以后也穿白衣服拿羽毛扇,和诸葛先生一样,全心辅佐于你,你觉得如何?
果然不论什么年龄段,只要追起星来能量就是巨大的。
即便已近中年的刘赟也是如此。
思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诚恳道:“阿父你今儿喝得有些多了,需要休息,不如我送您回房去好好睡上一觉吧。”
梦里头啥都有。


第64章 孙尚香
不知是不是新房间的床格外又大又软的缘故, 虽然换了住处,但思齐当天晚上意外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就有婢女来报,主君接邀请翁主和黎王一起过去用朝食。
刘备昨天主要还是接见了几个男宾, 没有带上思齐, 但他一直心里头念着思齐这个侄女儿, 想见见她,昨天听甘氏说已经见到了她,心里更是记挂, 故而请她和刘赟一起过来兰谨轩内用早餐。
刘赟如今来了,不在邺城曹操和群臣眼皮子底下,难免有些放纵, 逐渐也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 尤其是头天晚上饮酒以后更是如此, 此时被强行叫起来和刘备一起吃饭, 不免有些蔫蔫的。
这么一经对比之下, 刘备越发觉得他的大侄女阿瑛神采奕奕,如今已长成妙龄少女的她越发的耀眼, 和从前在许昌见到的那个阿瑛大不相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指日可待。
因为孙尚香还没有嫁过来, 思齐又是女眷, 所以刘备今天还是请了甘夫人过来作陪。
阿斗今天也在席上, 只是刚在睡梦当中被叫醒的他有些起床气, 心里很是不大高兴, 两个乳母连番给他喂饭都喂不到嘴里。
刘备本身就不是个严肃的人, 对这个老来子更是严厉不起来, 而甘氏更是把阿斗看做是自己的眼珠子疼着, 一看这情况当即离席,将阿斗带到了身边喂饭。
刘赟觉得有些不好,若是他的儿子在席上不认真吃饭在这里叽叽歪歪,早被他责令带回书房反省去了。
但如今终究是在别人家里,也不好多说什么。
甘氏喂阿斗吃完小半碗蛋羹后,又转头对刘备道,听闻翁主自幼饱读诗书,博学广识,又是阿斗的堂姊,能不能让她指点一下咱们阿斗功课?也好让咱们阿斗快一些进步。
思齐觉得有些为难,毕竟阿斗的功课连诸葛亮都是指点不了的,就她这点儿道行真的可以吗?
刘赟眯了眯眼睛,道:“阿瑛的她舅父是曹公身边最得力的谋士荀彧,先生是郭嘉,也是曹公的谋士,阿瑛自有耳濡目染,想法难免和咱们有些偏差。府上公子还小,还是应该先以读书认字为主,等日后有了自己的见识,再跟阿姊讨论学问也不迟。”
刘备瞬间找到了知音。
刘赟原来的夫人是荀越,荀家和曹家亲近,就像他娶了孙家女郎一样,虽然都是极好的亲事,细细想来却也有很多的不得已在里面。
刘备觉得,刘赟提示得也对,阿瑛虽然跟他们亲近,但到底是从小跟着郭嘉和荀彧念书的,难保不会有不同的念头。
虽然刘赟是不想让女儿受累,但刘备觉得,这个堂弟但内里还是向着自己的。
这已经很难得了。
思齐觉得父亲很厉害,明明是帮自己拒绝了,还能让刘备记着他的好,实在是个人才。
说话间,外头有侍卫来报,诸葛先生来了,说是寻主公有事。
刘赟给思齐一个眼神,希望她能关注一下自己的偶像诸葛亮。
思齐记得,她前世有一次弄到了某档综艺节目观众席的票,便邀请了表姐一起去看。
思齐记得,当天节目邀请到的嘉宾正是表姐最喜欢的那个女明星,当看到那个女明星出来的时候,表姐也一直要求自己好好看一看她的偶像,那表现真的跟刘赟一模一样。
听说诸葛亮来了,刘备道:“先生这个时辰来过来,也不知道用饭了没,不如请进来一起用一些罢,再添一张桌子和一副碗筷便是了。”
说话间,诸葛亮走进来,拜见刘备后,又见过两位客人。
黎王刘赟是他昨晚就认识了的,成平翁主思齐倒是从未见过。
世人每每提及成平翁主,都说她聪慧,诸葛亮听说了她的那些事迹后,却觉得她是一个难得的豁达之人,只她那一双眼睛便看出,是个干净而清明的人。
诸葛亮向思齐行礼问安,思齐起身回礼之际,也好好打量了刘赟的偶像一番。
诸葛亮不愧是历史上的美男子,就像是画中走出的人物一样,儒雅内敛,风度翩翩,光看颜值就能让人为之倾心。
和那些好看的世家公子不同的是,他的人生当中早已告别了那些风花雪月,而是一心扑在政治民生之上,有一种运筹帷幄的独特魅力。
听说诸葛亮善于操练军队,还是发明小能手,不光发明了很多机关,而且有很多吃食,的确是这个时代很难得的人才,难怪刘备喜欢。
诸葛亮对思齐寒暄道:“从前在草庐之时就听过翁主大名,一直仰慕郡主。素闻郡主大才,封地治理有方,等日后有了机会,必当会去成平和翁主讨教。”
思齐微笑道:“先生过誉了,您才是满腹经纶,名满天下。成平军事方面还是有些薄弱,我该当和先生多多讨教才是。”
刘备听了思齐这话,索性好人做到底:“我虽不是什么能耐之人,但留守的几位将领还是颇有才能的,阿瑛若是有什么疑惑之处,尽管和他们探讨便是。孔明、孝直(法正的字)、士元(庞统的字)也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想法,阿瑛到时也可以同他们做多交流。“
毕竟思齐建设成平的经验也是很宝贵的,只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很好的基础,一般地区很难从头复刻,但是学一学总是没有坏处的。
思齐眼睛都亮了,刘备座下的关羽、张飞和赵云都是历史上有名的将军,孔明几个也各有各的擅长,不管怎么说,这次公安来得很值得。
诸葛亮附在刘备耳边说了几句,刘备便起身和诸葛亮一同离开了,并让甘氏招待好黎王和翁主。
等那二人离开后,思齐后知后觉,发现老父亲刘赟正在直直地盯着自己,眼睛当中满是妒忌。
思齐估计昨天他和刘备一起用餐时候,诸葛亮没说仰慕他,却跟自己客套寒暄时候说“仰慕”自己,故而让刘赟觉得十分妒忌。
思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如果有机会,可以去网上回答一下“有一个追星的父母是什么体验”。
又过了几日,留守襄阳城中的甄述也来了公安,并给带来了好些许昌和邺城的来信,说是曹操寄过来给黎王的,只是邺城那边并不知黎王已经来了公安,依旧把信寄去了荆州。
甄述看到其中有皇帝和丞相的来信,怕那边有什么急事,便着急给黎王送了过来。
刘赟拆开曹操的信来看。
信内写到,曹操听说孙权要把幺妹嫁予刘备,同他联姻,表示非常不满。
据他所说,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正在写字,震惊到笔都掉了,直觉这事要糟。
曹操要的是两人相争,他才能渔翁得利在北方坐得更加稳当。
而两人结盟对于他而言是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刘赟也很郁闷,人家郎情妾意,两大巨头联合,轮到他这个外人来反对吗?
话虽如此,他却不能跟曹操这么直接说,于是刘赟愁只得坐下来,愁眉苦脸地思考如何给曹操回信。
思齐觉得甄述此时过来正好,如今有现成的顶级优秀军事人才愿意授课,自然要让甄述好好提升自己。
思齐便嘱咐甄述多多跟着关羽、张飞和赵云学习,实在有疑惑不解的地方,也可以跟阿父的偶像诸葛先生讨教。
听到这里,在一旁伏案写信的刘赟不由插了一嘴。
他其实就是觉得有些好奇,为什么思齐和赵云关系处得挺好,跟刘备也能有说有笑,但是对关羽总有些敬而远之。
思齐神笑了笑,没有说话。
前世她的爷爷是开餐馆的,也算是生意人,家里一直都是供着关云长的。
如今能够见到真人了,每次遇上这个从前只能从供桌上看着的男人,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刘赟憋了一个下午之后,终于将给曹操的回信憋了出来。
晚上一起用餐之时,刘赟道,听说明日一早刘备就要去江东,他准备带着阿瑛一起去给这位堂兄送行,。
思齐道了声“好”,又问刘赟,刘备要去江东做些什么?
刘赟道,听说是准备去迎亲,还嘱咐思齐到时记得祝伯父一切顺利。
= =
第二日清晨,思齐起了个大早,随着刘赟一起去送刘备出行,意外发现这次陪着刘备去江东迎亲的人是赵云。
赵云今日打扮得格外精神,看着也挺拔,很有几分意气风发的伴郎的样子。
等到送走刘备后,刘赟私下对着思齐感慨,果然娘家强势就是好,还要刘备大老远地跑江东去亲自迎亲,据说很有可能会在江东举办婚礼。
和刘赟角度不同,思齐则在思考,是不是因为赵云长得好,功夫好,脾气相对也更好,和寻常武将相比,赵云活得更明白洒脱一些,能够更好地控制自己情绪,所以刘备才会愿意带着他过去迎亲。
送刘备离开之后,思齐和刘赟回城途中去街上逛了逛,一路走来,发现刘备名声极好,比曹操好上太多不说,甚至比汉献帝声望更高。
城中许多百姓都是不远万里跟着他迁移至此。
别的不说,刘备的确比较会做人。相比那两家而言,刘备是真正的白手起家,走的是亲民路线,也一样获得了成功。
刘备的江东之行很是顺利,又过了将近一个月后,便将新娘子一并带回了公安。
刘赟也专门给刘备准备了新婚礼物,得知思齐和孙尚香是旧识,便让思齐帮着给新夫人送过去。
思齐一早将礼物送来新房时,孙尚香刚刚用过朝食,梳妆完毕,一见到思齐便笑着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
“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这么大的一个小不娘子,如今都已经长成这样好看的女郎了。”
思齐也道:“跟阿姊一别数年,但一直都念着您,只是一直没能得见,没想到这会儿竟能这样巧合,在荆州再遇阿姊。”
孙尚香笑了笑,道:“我们阿绍才是真的一直念着你呢。这样好的小郎君,又一心一意念着你,阿兄给他择了好些小娘子成婚,却一早都被他推了,依着我看,他是一直想着你呢。”
思齐无奈道:“阿姊你又打趣我,自己成婚了,却拿我来寻开心。”
孙尚香道:“我自然比不得你和阿绍,当初阿兄要将我许给玄德之时,家中众位长辈都十分不看好,我阿母更是极力反对……”
思齐蹙眉道:“那阿姊你……近来过得可好?”
孙尚香看着思齐担忧的眼神,反而笑了起来:“我这些天闷得厉害,心里的事既不能同夫君说,又不能同兄长说,想着咱们相识多年,不免就多说了几句。这都不是什么事,我一直过得很好,你别担心我,虽然有不少长辈反对,但我自始至终从未排斥过这门婚事。”
思齐松了口气:“那就好。”
孙尚香道:“我在孙家长这么大,一直想要为江东做一些事,再说了,嫁给他我也不算吃亏,如今能跟我们家里联姻的对象就那么几个,玄德原就是最拔尖的那个,总比刘璋他们更强一些。”
论身份,刘备是皇帝的叔叔,论长相也十分对得起年纪,又是这世上难得的英雄,只是年岁稍长了些,但这世上那里就有正好完美的事情?
思齐能理解她的心理,但还是忍不住委婉地提醒她,如今乱世之中,诸侯割据混战,形势瞬息万变,而男人是最不值得信任的动物,阿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避免受到伤害。
孙尚香道:“你的担心我都知道,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跟着形势走下去。我自幼便爱习武更多过读书,一直希望自己是个男儿身,能够随着几位兄长建功立业,如今此路不通,也只得如此了。”
“我也听阿绍说过,阿姊的确是有个大将之材。”思齐道:“阿姊可知?我们成平也有个女将军,姓霍,年纪比阿姊还要大上几岁,如今是我们成平最有名望的将领之一。”
孙尚香道:“说真的,我很是羡慕你能拥有成州,还把成平治理得那样的好。只可惜我不是宗室女,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真希望可以见一见你口中那位女将军。”
思齐说:“秋阑的确很好,若是阿姊喜欢,以后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孙尚香也是带过女兵的人,她对着思齐好奇道:“她也在成州操练女军?”
思齐道:“不光是女军,她掌控的是我们城中的全军。”
孙尚香想到了什么,眼睛瞬时亮了起来:“若是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带我去成平看看。”
思齐欢喜应道:“好,一言为定。”


第65章 文姬
建安十五年, 三月,曹操下令修建的铜雀台基本建成完工。
交付当日,曹操带了一众文臣谋士及热爱文学的世家子弟一道儿, 过来铜雀台中参观,为它题诗作赋。
曹植接到思齐来信后,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邺城, 第一时间向阿父献上了关心和爱心, 没有落后于其他兄弟, 也叫曹操对他很是满意。
这次过来视察新完工的铜雀台, 曹操很自然地带上了他。
曹植在这方面一向擅长,诗会当中大出风头, 给曹老板狠狠长了一波脸。
曹操看完这些诗篇以后, 想起那个称得上全城当中最有才学的女子,蔡邕之女蔡文姬也在邺城, 便专程将她请了过来, 为铜雀台题词。
蔡文姬坐下来,当即挥毫写下了一篇长赋。
曹操阅后连声赞叹, 当即让人带回去精心装裱, 又请蔡文姬坐下来用茶。
曹操看蔡文姬眉眼之间存着焦虑,似乎有些心事的样子,便不免多问了几句:“孤和你已故的父亲是旧时好友,也是受了他的托付将你接了回来。他如今不在了, 你若是心中有事, 不妨同孤说一说。孤到底长你一些岁数,见过的事情也多, 你说出来, 孤也好为你出出主意。“
蔡文姬轻声叹了口气, 将心中犯愁之事缓缓道来。
虽然她的父亲蔡邕已故,但家中还有不少长辈,如今看她只身一人,都劝她再嫁并物色好了人选,是和她同乡的一个男子,叫董祀,时任屯田都尉。
蔡文姬第一任丈夫河东卫仲道,早早就亡故了,后来经历战乱,又被匈奴左贤王掠走,在塞外生活了十二年后才被曹操迎回故土。
因为早先年的经历,导致蔡文姬对于婚姻生活失去了信心,但在这个时代当中,一个女子失了父亲,没有兄弟,再没有丈夫,不知要怎么活下去。
曹操也见过董祀其人,对这人并没什么感觉,觉得对方除了家庭条件合适之外,没有任何一点能够配得上蔡琰。
但蔡琰如今的情况当真算不上好,这个时代对于自立门户的女子的确很不友好。
曹操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你一个人,难免会过得有些艰难,孤最是欣赏你父亲的才学和为人,当初你父亲故去的时候,孤答应了他要好好照顾你。只是你所说的这件事,孤也不好为你拿主意,不如你先出门去散散心,等日后回来邺城后再做决定。“
蔡文姬也知道曹操这是好意,听了这话后也动了心思。
她如今离开故土也有十几年,回来后一直深居简出,没什么朋友。这两年来最谈得来的,便是之前在成平小住的那段时间里,认识的那位活泼可人的成平翁主。
听说翁主如今正在荆州,而她自幼便有出行远游的梦想,对荆州也一直很是向往。
曹操的话不错,此时的她听了太多长辈分析利弊后劝她成婚的话,已经被框在了固定的思维当中,出门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后,想来会有更加正确的决断。
蔡文姬对曹操道了谢,回家后收拾好了行李,又花重金雇佣了家丁和护卫,动身前往荆州。
她从曹操那里听来的消息,是翁主如今住在荆州襄阳。而蔡文姬到了襄阳后才得知,思齐如今已经和父亲一起去了公安,参加刘备的婚礼,只得再次辗转到了公安。
思齐接到留在襄阳侍卫的报信,得知蔡文姬特意过来荆州寻她,心中十分欢喜,专程更衣出门,去到城门外将她接了进来。
两人之前在成平时候同吃同住过一段时间,彼此之间已十分默契,思齐热情邀请蔡文姬同住。
蔡文姬觉得这边到底不是思齐自己的家,不欲在这里给思齐添麻烦,只说在城中已经租了一处宅子,定金已经交好了,自己在那边也更方便些。
思齐见她坚持,怕她和自己一起住在府中反而拘束,便也只得应了下来。
蔡文姬一路从邺城来到荆州,长途奔波,难免疲惫,入住后休整了整整三日后才算真正缓了过来。
从前在成平之时,思齐带着蔡文姬吃遍了城中特色饭馆和小吃,这次在荆州也不例外。
只是公安刚刚被刘备定位治所,比不得那些发展成熟的大城市那样繁华,两人只逛了大半日便吃了个七七八八。
思齐专程在公安最好的饭馆定了雅间,两人逛累了,进去用茶聊天。
逛街过程当中,思齐发现蔡文姬总有些淡淡的愁绪,便知道她有心事。
蔡文姬原本也有想要跟思齐商讨比事之意,听得思齐询问便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在情感上她更愿意一个人单过,若是日后遇上真正心仪之人就嫁了,若是遇不上一个人过也无所谓。
可在理智上,她又觉得长辈们说得不错,她这样一个女子,还有从前那些不好的经历,孤身一人只会难上加难。
思齐记得,历史上蔡文姬的第三任丈夫并非良配,所以并不建议她随意嫁人。
而蔡文姬担心的,无非是若她一个人生活会相对艰难一些,这对于思齐来说恰恰是最好解决的事情。
“我这些日子一直想要去成州看看,但奈何荆州形势一直紧张,便一直没找到机会回去。我在公安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了解,甄述还要跟着几位将军请教一些带兵之道。等这边事情都完成后,你就随我去成州吧,成平那边有专门的女子大学,文学院院长的位子一直空着,正适合你。”
女子想要自立,靠着旁人都是不顶用的,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能够撑起门户。
若是蔡文姬能够担任女子大学文学院院长,有了组织,也会配备宿舍和护卫,在女子大学当中住着,要比外头也更安全许多,还有大量的时间可以做一些研究和自己喜欢的事情。
蔡文姬原本满是忧愁的双眼瞬间变得满是光彩。
她需要人相互扶持,共同前行,这个“需要的人”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个组织,可以是自己的丈夫,一个集体。
这两者若是让她来选择的话,必然是想要后者更多过前者。
蔡文姬痛快地应了下来,却又转而嘱咐思齐,她的情况十分特殊,是个个例,世间还是有很多美好爱情的,希望翁主不要对世间男子失望,不要因为她的经历而灰心,要勇于去追寻美好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