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刘赟和思齐,自己铁定没有这个待遇。
但不管怎么样,曹操到底还是愿意把他带上,这对于他便是的的确确的意外之喜了。
感谢司空,感谢堂弟,感谢阿瑛!
就冲着这次河安相救的情谊,他回去许都以后再也不说曹操的坏话了。
= =
等到了河上营地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依然是去见曹操。
张辽带兵前头开路,回到河上后,已经跟曹操提前禀明了事情的始末。
曹操原本觉得那些城上炸开的星火都是姜河在搞鬼,但听张辽说是思齐研制的以后,立马觉得这是一种智慧!
曹操本人最不喜欢读死书的人,偏生思齐是那种能把所有书本知识活学活用达到最大化的孩子。
曹操的心里更加肯定了思齐。
恰好昨天一场战役,击退了袁绍的主力。曹操心情大好,越发觉得这小娘子是一名福将。
于是当刘赟和思齐过来见过曹操时,就感受到了如同春天一般的温暖。
曹操热情招呼他们坐下,命人煮茶,道,没什么好茶,跟许都没法儿比,就将就一下吧。
这时候哪里还有这些讲究?
刘赟和思齐自然都说好。
这次刘赟带思齐出门,准备的东西十分充分,甚至搬空了家里的茶叶桶,故而即便到了现在他们行李当中还是有好茶的。
只是刘赟并不敢说其实他们包里有好茶,否则曹操知道他们一路上比自己吃得好喝得好,不知道会不会再对着他们找茬儿。
曹操已经在心里把思齐划到自家人的范畴里面了,看思齐总觉得就像自家孩子一样亲切,便对着她温柔道:“孤看阿瑛近来瘦了许多,等回许都时候你祖母见了怕是又要心疼了呢。”
思齐应道:“这些时日在外用饭难免潦草些,等回许都后少不得要多吃一些了,只是莫要吃得太胖才好。”
曹操却道:“你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就是要多吃以些才好看,干柴似的有什么好?”
听着曹操这话,思齐蓦地想起来,前世的外祖母就曾经也用这种口吻同她说过,小姑娘也是要多吃一些,脸上红润润的才好,可别年纪轻轻去学人家减肥,那可不成!
思齐突然之间觉得曹操也很和蔼,虽然关于他的传言很多,评价褒贬不一,但思齐觉得如今的曹操看起来还是一个蛮亲切的长辈。
曹操想起,思齐这几日刚刚去了成平,便问了她此去成平一切可好?在那边住得可还习惯?
思齐应着说“好”,又道多亏了您的帮助,才使得我有了这么一出封地,我和家人都对您十分感激。
曹操笑了笑,陪着这父女两个又闲聊了几句之后,又转头问起了思齐焰火之事。
“我那日城上升起的星火,是你制作出来的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吗?”
思齐没想到曹操是这样一种理解,她想了想,道:“那是焰火,也叫烟花,用在战时可以作为一种‘信号弹’。比用狼烟传递战时消息更是简单好用一些,只是我刚刚着手来做,还不太稳定,形式也太过单一,让您见笑了。”
“信号弹?你这名字取得倒是形象,听文远那么一说,倒真像一个夜空当中能够飞天的弹丸一样。”从思齐的话语当中,曹操听出了一些门道,“也就是说,你还可以做出不同式样的信号弹来传递信号,如果这些暗语只有我们知道,那对付起敌人来,岂不更是容易?”
曹操就是曹操,即便身在两千年前的东汉末年,也能瞬间想到了可以用焰火传递密码的方式。
思齐点头,对曹操的话进行了肯定:“曹公所言甚是。”
“的确不错。”曹操抚掌笑道,“阿瑛可愿多辛苦一些时日,想法子再做出一些能够传递消息的焰火?若是能得传递准确消息,那便更难得了。只是要牢靠一些,莫要伤了自己人。若是果真能够有这样的物什带去行军,孤愿意出高价来向你购置它们。”


第26章 回城
思齐对于曹操所提及的这事并不专业, 但她表示愿意一试。
送走思齐以后,曹操心情大好,用过夕食后,又转头去拆卞氏的来信。
卞氏问了曹操安好, 又询问前线战况如何, 他们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她和几个孩子都对家中主君十分担忧。
除了汇报一些许都的日常外, 卞氏还提到, 她已经让太常把曹丕把成亲的日子算好了,回去就能成亲。又说起曹彰年纪也不小了, 如今已经十三岁了, 很该开始相看起来了。
只是不知道主君觉得什么样的姑娘比较合适, 她好提前选着操办起来。
曹操大手一挥,叫人把曹彰叫来说话。
曹操也早听说他跟思齐处得很来,自己膝下的几个儿子当中, 就他和思齐关系最好,如果曹彰真的和思齐投缘, 成全他俩也不是不行, 只是太委屈子建了,他还是觉得他心爱的子建和思齐更是相配一些。
曹彰接到曹操传唤后,很快就赶了过来。
因为他和思齐两人关系好的缘故, 他到了营地后就去那里蹭饭吃了。
今天思齐那边的晚餐是新制的加了麻油和调料的拌面。
虽然那面里面杂粮太多, 并不及往日里在许都时候吃到的香软, 但他依然吃着比寻常味道更好, 整整用了两大碗后, 还要到了糖渍青梅的方子, 心满意足地出门遛弯。
曹操也听说曹彰去了思齐那边吃饭的事, 越发笃定,两人之间是有情谊在的。
曹彰看到阿父后,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河安城中被百姓夹道欢迎的事情,便高兴地对曹操道:“我们入城那日,当地的百姓都盛装相迎,从他们的话语当中可以得知,他们都很是崇敬、感激您,解救苍生于水火之间,说您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好心人。”
曹操虽然是个不太在乎别人评价的人,但是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好名声不高兴。
曹彰看父亲脸上笑意更深了一些,指着坐席让他坐下来说话,用比平常时候更温柔的声调说道:“方才收到了你阿母来信,说是已经给你阿兄定好了成婚的日子,还说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要准备给你相看姑娘了。”
曹彰脸红了一下,接着问了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那我成亲以后,是不是不能住在司空府里,要另置办宅子分出去住啊?”
曹操倒是没想到,他跟曹彰商议他的亲事,想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对方竟然这般回问。
他膝下的孩子实在太多了,不光许昌这座宅子里住着十七八个,还有几个孩子没有接回许都,和生母养在自己在其他城中的临时住处,若是都接回来那的确是个不小的书目。
曹丕毕竟是他长成的第一个孩子,故而曹丕成婚后,曹操还是想着暂时让曹丕在家多住一段时日,让新妇也帮着卞氏分担一下家里的庶务。
可若等日后孩子们陆续长大,再娶亲后就免不得要分出去住,否则二十几个孩子都拖家带口在家里头太糟心了。
曹操道:“现下自是先住在家里,等日后你们再长大一些,为父对你们放下了心,你们就得出去另择府邸居住了。”
“儿子自是愿意跟着阿父阿母住在一处。”曹彰道,“若是日后不得已要另择居处,那我就在东庆街上择一处宅子,那边位置不错,距离家里近不说,离阿瑛他们府上也不远。”
曹操被曹彰这一通话给整懵了:“为什么要景园更近一些?”
难道他是想要挨着岳丈居住?
曹彰道:“我和阿瑛彼此熟悉,最是要好。若是我成亲以后,挨着她住也很不错,毕竟阿瑛聪颖,最会那些新奇的吃食,到时有什么好的都能够先给我尝一尝。”
说到这里,曹彰看了一眼曹操,发现阿父的神情有所转变,远没了方才时候那般的好心情。
曹彰小心翼翼地补上一句:“当然,最重要的是要从阿瑛那里取了吃食回来,孝敬给阿父和阿母多尝尝。”
曹操蹙眉。
事情发展不大对,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啊!
曹操清了清嗓子,对着曹彰严肃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日后阿瑛也是要嫁人的,不能长住在景园了。”
“有道理,还是阿父思虑周祥。”曹彰道,“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您也说了,现在暂时还不给我们另置宅子。等到她成婚以后,我再选了宅子同她更近一些也是好的。对了,我看您也是打心里头喜欢阿瑛的,总让阿母请她过来咱们府上做客,对她说话比我几个姊妹都要和气呢,要不……我就认她作义妹吧?
若是思齐成了曹彰的义妹,那不等于说,也成了曹植曹冲的义妹了吗?既然成了义妹,那的确是再无婚嫁的可能了。
想到这里,曹操瞪了曹彰一眼,不满道:“你打小就是这样,总想起一出是一处,不能多为家里头兄弟们着想。阿植比你还小呢,从前家里头烧肉你就抢了他的来吃,先夫人看不过眼,另给他做了蛋粥,你也又吃了他半碗。”
“还有阿冲,从前一直住在彭城,前年才接到了许都。孤看你像是有个兄长样子的人,叫你带一带他,你倒好,只顾着自己贪玩,带他出门踏青。他当日就累着了,回来就发起了烧。你都这么大了,日后行事,切不可只为着自己的性子,要多为家里人考虑才好!”
曹彰心中大喊冤枉。
和曹植抢饭吃的那件事情发生的时,他也只有三岁,如今早就不记得了,还是身边伺候他的乳母告诉他了。再说了,子建从小就不爱吃肉也不爱吃蛋,当时是他吃不完请自己帮忙吃掉也未可知。
总不好白白浪费了那好饭吧?
还有曹冲,带他出门骑马的那天天气着实晴好,还是三月里的温暖天气,他们兄弟在曹冲这个年纪早就开始学着骑马了。当日一起出门的比曹冲还小的两个兄弟都没什么事,就他自己体弱,回去就累倒了,怎么又能赖到自己头上?
曹彰劈头盖脸地挨了阿父的一顿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究竟又说错了什么?竟让阿父恼火至此呢?
= =
曹彰被曹操无缘无故地怼了一顿又被赶了出来,直到走出曹操营帐老远后还有些莫名其妙。
曹彰一个人低头走着,迎面撞上了也在帐外散步消食的曹丕。
曹丕也听说了曹操传召曹彰之事,他叫住了曹彰,对着他问道:“你去见过阿父了?”
曹彰闷闷地应了声“嗯”。
曹丕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方才又在曹操那里吃挂落了:“阿父方才骂你了?”
曹彰又应了一声。
在众多兄弟当中,曹丕和曹彰两人关系最是要好。两人同母兄弟,年纪相差最小,境遇也相当。
父亲愿意用他们,但不是从心里多么宠爱他们他们,至少不是像对曹冲和曹植那样的喜欢。
看着这样的曹彰,曹丕有些无奈,摆出来长兄架势询问道:“你这又哪里惹着父亲生气了?”
曹彰把事情大体一说。
原本好好的商议要相看女郎的事情,因为他想要住在思齐的旁边,就这么对他!
明明父亲也没少吃人家的东西,认个义女怎么了,人家思齐这么好的女郎,还能埋汰了他们家不成!
曹丕听完曹彰叙述后,脸上换上了满满的无奈神情。
这个弟弟真是不开窍啊!
父亲和母亲的心思都在脸上,认定了思齐这个儿媳。
虽然父亲似乎更是倾向于子建一些,但是也说不准,如果阿彰和思齐相互喜欢,阿父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想来也愿意成全她两人的一番情谊。
但是现在看来,曹彰对思齐是单纯的玩伴心态,没有任何其他的歪心思。
这么一说,依着父亲的想法,多半就是曹植了。
相比曹彰而言,曹植对思齐的喜欢,的确是更加明显直白一些……
想到这里,曹丕对着曹彰问道:“阿父不是说要给你相看女郎么?你就没考虑一下阿瑛?”
曹彰愣了一下,继而诚实道:“这个真没有。”
曹丕奇道:“为何?”
“她可是荀先生的外甥女儿,郭先生的女弟子啊!”
曹彰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他哪里就敢娶这样的女郎?
曹丕懂了曹彰的逻辑,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欣赏,只是因为阿瑛是实实在在的“文化人”,和曹彰不是一路。
曹彰和曹植不同,从小读书就头疼。对先生们尤其是郭先生和荀彧先生,那是又敬又怕,若是让阿瑛日后同他一处,的确有些压力太大。
想到这里,曹丕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声气。
曹彰这脑子,一心都在骑射征战上,现如今不开窍,放走了思齐,以后很可能追悔莫及。
= =
思齐还不知道曹彰这边因为她而发生的官司,她留在帐内,取了这几日在河安城中摘了花朵做好的花茶,给自己煮了一壶。
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思齐感觉就跟做梦一样不真实。
但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也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界和她之前所属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了,是真正的动荡年代,战争的动乱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但好在这次的事情有惊无险,等到日后再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更加小心行事,必要时培养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配上最先进的铠甲和武器,才能保护自己和所爱的人。
又过了大半个月后,曹操彻底扫平了附近一带袁绍的势力,准备班师回朝。
回到许都景园后,章氏一看到思齐就疼惜地搂在了怀里。
之前有曹操送信的人提前回到了许都,也给她和常王妃两人都报了平安。
但他们听了姜河围城的事情经过后都吓坏了,再没想到河安城中曾经经历了那样的劫难。
又过了不久后,刘协也从张然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情。
刘协弄清事情的经过后表示十分痛心,不管曹操平常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但他这次的确是救了阿瑛和两位王叔。
若是他们都倒头向了曹操,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又能倚仗谁?
说起来如今宗室当中导向曹操的原就不在少数,光武帝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人刘晔如今都成了曹操旗下得力谋臣。
一想到这事,刘协都快愁死了。
等到他借着由头召唤了刘赟和刘维两位王叔,见对方都没表现什么不对,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些。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思齐过来给刘协送几样成平带来的地方特产时,刘协依然没有从懊恼的思维当中走出来,一见到同辈的小阿妹就急于表现道:“朕听了那件事情后,在英华殿中寝食难安。朕是困在宫中身不由己,所以才没有带兵去河安城中救你和王叔,才让曹操抢了先机!”
但求你们万万不要跟朕离心啊!那朕不就真的众叛亲离了吗!
思齐摸不太准刘协的脉,还以为对方是因为兵权不在自己手上,亲人被困,只能看着别人去搭救,所以太难过了。
思齐对着刘协柔声安慰:“行军打仗的确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万千将士的性命都担在主将一人的身上,稍有差池便会悔恨终生。当初遇上了那样的事情,我都吓坏了呢,恨不能日后都不出门了才好。依着我说,陛下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您是皇帝,这些辛苦自然有人替您担着,您只管在宫中珍重自身便是。”
刘协就是没有现代人思维,没做过社畜,就不知道咸鱼的宝贵。客观来说,曹操对他还算过得去,虽然没有臣下对皇帝那实打实的敬重,但从不缺衣少食,在物质方面刻意为难,后来还把三个女儿都打包嫁给了他。
她不是不能理解刘协的想法,作为一个自幼受封建礼制熏陶出来的皇帝,混成这样实在不该,心中有大大的不甘。
但现如今情势如此,刘协再是不甘也没办法。
如今汉室气数已尽,接下来是群雄逐鹿的时代,距离完成大一统又要过去好多年。刘协既然玩硬的干不过曹操,那也只能顺应时代潮流,让自己活得更舒坦一些。
作为一个堂兄,皇帝对自己还算不错。思齐还是希望刘协可以要想得开,毕竟路还很长,总这么自苦下去就过得太累了。
= =
刘赟和思齐回到景园后,章氏想起来他们曾在途中经历的那些事情就有些后怕,生怕这只是一个团圆的梦,实际上刘赟和思齐已经遭遇不测。
为了证明自己所处的世界是现实而不是做梦,章氏一大早起床,让人熬了一大锅粥,叫刘赟和思齐一起过来用早餐。
这几日思齐不在家中,章氏的早餐也还是之前的老花样,虽然没什么新意,但胜在亲切,一家人在一起,一顿家常菜也吃得有滋有味。
席间,章氏宣布,为了感念上天让他两个平安回来,她决定行善积德,去城郊施粥并出钱修缮接纳流民的瓦棚,并给田庄农户再行减赋……多做好事,让神明好好保佑他们父女两个长命百岁。
这个年代百姓们过得实在是苦了些,汉室王侯也不值钱,若是刘赟没有当年搬离南宫时得了的大批家财,怕是也过得甚为拮据。
刘赟和思齐都同意了章氏的提议。
章氏心里高兴,对着刘赟道:“你迟迟不再成婚,景园里头也没个夫人,我年纪大了,精神短,阿瑛还小,不好总在外奔波忙碌,既如此,那就让后头阿姚帮着筹办罢,在你后头那些人力,我瞧着还是那孩子最是靠谱儿。”
章氏一句“阿姚”把思齐给弄蒙了,并不知道这又是哪位。
刘赟略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章氏解释道:“是年初荆州刘表送来的侧室,你平日里不多见的。”
思齐和刘赟后院的女人们几乎没有接触,这是因为曾经的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三国时期有趣的人很多,又是魏晋风流的起始时期,刘赟在外交了不少朋友,在家中弄了菜地,还要帮着曹操协调宗室关系,应对刘协时不时到来的小情绪,故而对后宅那些侍妾们兴趣不大,膝下也只有两个郎君和一个女郎。
而刘协后宅育有子嗣的侍妾也只有两个,长子刘衡的生母还过逝了,这么僧多肉少,导致大家都生了其他心思。
其中有一个侍妾潘氏,出身也相比其他侍妾更好一些。潘氏见过世面,心气儿也高,看刘赟对她们不怎么上心,便想着要抚养府上唯一的女郎思齐,到时老了有个依靠。
潘氏家里都是文化人,看不上字都认不全的章太夫人,没有想到要过来跟她商议此事,而是自作聪明想了一个计策。
先故意制造意外,让思齐置于处于落水、即将被假山滚落石块砸中等危险处境内,自己再舍身相救,弄出这样一处戏码来,让刘赟看到她对女郎的心意,再吹一吹枕边风,好让刘赟将思齐交给她抚养。
潘氏起了这心思时候,思齐虽然只有四岁,但毕竟是穿越而来,一早就开了挂的,不光没被潘氏算计成功,反而将了她一军,只是动用了一点小手段戳破了她的心思。
就如今府上的情况来看,想要打思齐主意的人肯定并不止潘氏一个,章氏是早先年跟董太后斗了多年的人,自然明白这其中关窍。
从那时候起,章氏就把思齐看得越发紧了,也将刘赟的那些妾侍们都一并拘在了后头,不叫思齐和他们轻易见面。
只是这次她和刘赟出门后,姚氏就不知怎的冒了出来。
思齐觉得这事有些古怪,等章氏用饭完毕去园子里散步消食的时候,找了章氏身边使唤女官当中资历最深的赵氏来问。
赵氏似乎对姚氏印象并不算好,不等思齐多问什么,她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
因为刘赟和思齐不在家,两位小郎君还在读书,章氏在家中无聊,难免就跟她们有所接触。
姚氏就是这时候入了章氏的眼的。
章太夫人在家太闲了,闲得有些无事生非,直嫌今年衣裳穿着有些厚重,不舒服,可她又喜欢繁复一些的花纹,那些轻柔的锦缎基本都是素面,又不足以满足她的这些要求。
姚氏绣工很好,心思也巧妙,便用了两种质地不同的布料给章氏重新缝制了衣裳。那衣裳很合章氏的要求,既轻薄又不单调,叫她很是很喜欢。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章氏觉得姚氏是个妥帖的贤良人儿,平日里也能帮着自己把府中那些琐事安排得很好,对她也逐渐信任起来。
如今刘衡的生母不在了,刘城的生母范氏也一直低调,因为范氏知道,只要她有这个儿子在,就算她再是默默不争,章氏看重孙子,她也是后院地位也会稳固。
可如今来了个姚氏,压过了她的风头,把持了府中诸多事情,范氏心中不服,原本沉寂的她也开始不安起来。
听赵氏的意思,姚氏是个很会说话的,已经让章氏把她完全放在了眼里,这造成了刘赟后宅的极大失衡。
思齐有些头疼。
府上这些事情还好说,后宅女人争的那些东西,除了在府里的脸面、主君的宠爱之外就是子嗣,想要安抚住范氏并不难。
姚氏的来历才是大问题,毕竟她是刘表送来的人。
刘表也是东汉末年逐鹿群雄的割据诸侯当中较为闪亮的一颗星,他出身皇室,年少成名,早先年还曾参与太学生运动,后来中年得志,占据荆州数年。
刘表一向同刘赟交好,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每到了逢年过节,刘表还会派人送来重礼,这样让章氏把刘表当成了实在亲戚。姚氏是刘表送来的,所以章氏就不太设防,还愿意高看一眼,而在思齐眼里,这恰恰是危险所在。
就在从河上回京城的路上,曹彰曾跟她聊起过荆州的形势。
平定荆南之后,刘表与交州牧张津关系越发紧张,张津对刘表连年用兵,但终归不敌。刘表的算盘打得很好,想要在灭掉张津势力后在朝廷任命官员前占有交州。
而曹操这边也注意到了交州的异动,打算在两方激战过后,再派人前赴交州任命,从而取得交州实际控制权。
就在今年年初,刘表和曹操的关系也变得更加紧张,曹操开始出手打压刘表,而此时刘表将姚氏送到了景园,可能目的并非想送堂弟一个侍妾那么简单。
即便思齐怀疑刘表送姚氏来的目的并不单纯,但如今姚氏毕竟得了太夫人辈喜欢,而思齐刚刚回来,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迹象,所以不能说这个从荆州来的女子就一定有问题。说不定人家跟章氏真的只是投缘呢。
思齐想了想,对赵氏道:“那就劳烦阿姊多盯着些,若是那姚娘子当真有什么不对,记得提前一定要告知阿父,但别在祖母面前漏风,等阿父有了决断后再告知祖母便是。”


第27章 过招
天光正好, 温度也很是相宜。
章氏前脚起身后,思齐也紧跟章氏的步伐出门走走,没走出多远就遇上了二阿兄刘城的生母范氏。
范氏也知道刘赟和章氏的忌讳,所以自打潘氏出事以来, 就不大敢往思齐跟前凑了。
但如今姚氏得了章氏的青眼, 把持府中诸事, 地位也选提升到了她的以为之上, 这对于范氏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当大家都得不到一件东西的时候, 人的心态会变得平和,可当资历和子嗣远不比自己的姚氏上位压过自己一头后, 范氏心态就失了衡——吃不好,睡不香, 日夜难安地总是想着这事。
如今已经到了这般境地, 范氏也就不顾从前那些规矩,她见到思齐后心头一喜,快速两步上前跟了上来,陪笑着殷勤地问了声好,一副要陪思齐走走的架势。
思齐诧异地看了范氏一眼, 似乎对于她的自来熟不太适应。虽然思齐和刘赟后宅的女人接触不多, 但她毕竟是二哥的阿娘, 刘城待她这个妹妹也着实不错,就算看在二哥的份儿上,思齐也不好拂了范氏的面子。
范氏不是那种伶俐讨巧之人,跟思齐说起话来也是如此, 她绊绊磕磕地同思齐寒暄几句类似“女郎这几日睡得可好、进饭可香、回来以后还住不住的惯”的话语。
思齐点点头一一应了下来。
范氏抬头小心地看向思齐, 发现她脸色如常, 并没有表现出对自己的不耐烦, 范氏胆子大了起来,便又跟思齐说起了姚氏。
在范氏的话语当中,姚氏是一个不顾礼数,工于心计且毫无可取之处的人。
她不该趁着家里没人哄骗老太太,哄得老太太失了分寸,只看到她一个,把旁人踩在脚下;不该一哄好了老太太就用尽心机拿到了家中的掌控大权,在府中作威作福,让她们这些老人儿都要看她眼色行事;不该日日去老夫人身边缠着老夫人,扰得老夫人忘了府里小郎君和小娘子,只顾着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