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想啦,这个要结合上下文,”孟疏雨尽量用浅白的语言解释,“你看主人公在雨里看着面前那一池红莲,等着他喜欢的人,然后说——‘你来不来都一样,竟感觉每朵莲都像你’,他等着等着,连看莲花都觉得像他喜欢的人,怎么会不想她来?这反而说明,他一想到就快见到喜欢的人了,光看莲花心情都很好,连等待都是开心的。”
蔡元宜长长“哦”了一声。
“好像有点懂了,那还有后面这句为什么是‘瑞士表说都七点了’,诗人在国外吗?”
“我觉得这里的瑞士表应该是说瑞士产的手表,瑞士是钟表之国,在诗人写这首诗的年代有一只瑞士表还是比较难得的,你刚才看到周隽叔……”孟疏雨一顿,“哥哥戴的手表了吗?”
蔡元宜扭头往周隽那儿望去:“哦,那就是瑞士表!”
周隽抬头看来一眼,嘴上继续和蔡振林说着话。
孟疏雨跟着看过去,和周隽的目光短暂交汇又迅速分开,摸摸蔡元宜的脑袋:“嗯,那是江诗丹顿的表,就是瑞士产的。”
*
教蔡元宜做完了两张卷子,又和周隽一起陪着蔡振林到园区四处转了转,这一下午就过去了。
就像周隽说的,蔡振林这趟主要是来杭市陪孙女参加活动,顺带到森代看看也没逗留太久。
不过结束的时候,孟疏雨隐约看出蔡振林有话想私下跟她说。
和周隽一起把爷孙俩送到办公楼底下,孟疏雨想了个表面说法,当着周隽的面说她这会儿也要回公寓去了,不知道能不能麻烦蔡总顺路载她一程。
蔡振林说当然可以,让她上了副驾的助理位。
等车驶远,远到看不见身后目送的周隽,蔡振林才笑着说:“还是你机灵。”
“蔡总,”孟疏雨回头认真说,“我是真想搭个顺风车。”
“行,既然你搭上车了,我也顺便问问你,觉得在森代待得怎么样?”
孟疏雨本来以为蔡总是要问他周隽的事,没想到是问她自己的事,想了想说:“感觉跟总部很不一样,跟着周总学到了一套很系统的行政管理方法,收获还是挺大的。”
“嗯,以前在总部你那岗位就是学‘点’和‘线’,现在学到‘面’了。”蔡振林点点头,“那之后还想不想回总部?”
孟疏雨斟酌着说:“只要能发挥专长,我在哪边都可以,看您觉得我在哪边合适。”
蔡振林笑了笑:“总部明年可能要空出一个重要的行政岗,到时候比较看看吧。”
*
夜幕降临,孟疏雨坐着蔡振林的车到了望江府门口,跟爷孙俩道了谢,走进小区,一路想着蔡振林在车上的话。
以蔡振林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把没影的事拿来说。
孟疏雨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所谓重要的行政岗明年一定会空出来。
而蔡振林也表达了他的倾向,既是给她一颗定心丸,也是提醒她勿忘总部的培养。
孟疏雨出着神回到公寓,一进门就听窗外下起了哗啦啦的雨。
她赶紧走到阳台把窗户移拢,看头顶几件衣服干了,顺手收了下来。
忙完一看时间,思考起晚饭的问题。
本来想今天送走蔡总以后就在公司食堂吃一餐省事,结果因为看出蔡振林想跟她聊天,匆匆忙忙提前回来,这下也不知道晚饭吃什么好了。
孟疏雨看了看空荡的冰箱,坐上沙发,拿出手机开始挑选外卖。
刚打开APP,手机一震,跳出一条新消息——
周隽:「跑挺快。」
那不然呢,她不顺着大Boss的意,跟着他这小Boss?
看是个陈述句,孟疏雨暂时没回,继续挑外卖。
又看第二条消息跳了出来:「今天立冬,想不想吃火锅?」
孟疏雨滑动外卖列表的手势慢了一点。
第三条消息:「想的话下楼。」
孟疏雨从沙发上起身,狐疑地走到阳台,往下望去。
雨幕里,黑色轿车安安静静停在楼底,只有雨刷器在规律地摆动。
孟疏雨站在阳台打字回复:「不想呢?」
周隽:「那我等等看。」
孟疏雨走回客厅,又在沙发上坐下,重新打开APP挑起外卖来。
听着窗外倾盆的雨声,思绪却飘远去,想起下午教蔡元宜的那首诗。
像是两个不同的磁场共振到了同一个频率,下一秒,一条新的语音消息进了手机。
孟疏雨点开来,听见周隽带笑的声音:“反正我的瑞士表还没到七点。”
作者有话要说:  “你来不来都一样,竟感觉每朵莲都像你。”“瑞士表说都七点了。”——余光中《等你在雨中》
诗中的主人公是在七点等到了喜欢的人。


第42章 喜欢我
四秒的语音很快播放到底,孟疏雨捏着手机缓缓眨了眨眼睛。
点开这条语音之前,她脑子里闪过很多以前那些暧昧对象被她拒绝以后惯用的说辞——
“等你饿了可能会改主意”的利诱。
“等到你愿意下来为止”的威胁。
“真等不来我就一个人去吧”的卖惨。
所以看到那句“那我等等看”,她头也不回进了屋,想周隽这种一声招呼不打,把车开到楼下等她的行为跟楼文泓有什么区别。
孟疏雨抱腿窝在沙发上,下巴抵着膝盖,点开周隽的语音再听了一遍。
她宝贵的人生又多为他花了四秒钟。
好吧,区别还是有那么一点。
孟疏雨盯着手机屏幕,目光从失焦到聚焦,又再次失焦。
虽然下午同在一个办公室,但她教蔡元宜写作业的时候明明压低了声音。
周隽一边和蔡振林谈笑风生,全程对答如流,一边居然还竖着耳朵分神听她讲诗。
掌心里又一声震动响起。
孟疏雨回过神,见这次是家里发来了消息。
几张新鲜出炉的美食照,是她爸妈吃羊肉火锅和云吞过立冬的画面。
一张张照片看着,倒是有点想家了。
这周要不是蔡总来访,她本来应该也会在家过立冬吧。
异乡的大雨。
立冬的火锅。
余光中的瑞士表。
周隽,你可真是走了大运,撞上了今天的靶心。
孟疏雨回头望向窗外,看了眼白茫茫的雨幕。
反正也没到七点……
孟疏雨:「那跟这天打个赌,如果七点之前雨停了,就算我输。」
周隽干脆利落地说:「好。」
遇事不决问问天意,二分之一的可能对谁都公平。
孟疏雨收起手机,哼着歌在屋里走了一圈,发现无所事事,就在书桌前坐下,打开台灯,从书柜随手抽了一本书来看。
看了几行,忽然听见窗外狂暴的雨声收了气焰,像被人扼住咽喉,一下子微弱了下去。
孟疏雨抬起头,对着斑驳的玻璃窗出了会儿神。
静等了几分钟,这雨却又像被注入生机,再次漫天飘洒起来。
孟疏雨偏头看了眼墙上的钟,重新低下头去。
像住在海边,耳边海浪一潮又一潮,带着人起起落落。
眼前规整的宋体字也变了形,随着海浪摇摇晃晃。
在不知第几次由重转轻的循环后,孟疏雨感觉雨声消失了。
被耍了太多次,她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这回没有立马抬头,坐着等了一会儿。
但雨声真的没有再响起来。
孟疏雨再次偏头看了眼时间。
距离七点就差五分。
孟疏雨迟疑地从书桌前起身,走到阳台推开窗户,摊着掌心伸出手去。
同一时刻,楼底黑色轿车车门被打开,周隽走下车,仰头朝她望来。
*
孟疏雨走出公寓楼时,看见周隽已经等在车边。
后座和副驾两扇车门都敞开着,像是随她选择的意思。
孟疏雨走到他跟前瞟他一眼:“你这是赌瘾犯了?”
周隽想了想:“你要是不想选就再赌一次。”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运气到底有多好,”孟疏雨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看他,“就现在,看手机时间,尾数是双数就算你赢。”
周隽拿起手机,摁亮屏幕给她看。
孟疏雨一眼看到周隽的锁屏背景,觉得这风景照好眼熟啊,就这么一恍神的功夫,忽然看到屏幕上的数字从19:01跳到了19:02。
“哎你这……”孟疏雨指着他的手机,生动地表达了什么叫“令人发指”,“你这手机还挺赖皮!”
周隽就是怕她觉得他赖皮,才直接举起手机给她看,自己根本都没多看一眼,这会儿翻转屏幕,大概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怎么办?”周隽失笑。
孟疏雨倒也不是真的在意坐哪里。
都出来了还在意这种矫情的细节干什么。
她就是觉得周隽今天运气真的太好了吧。
难不成他生日许的愿望是今后逢赌必赢?
“多大点事,愿赌服输呗。”孟疏雨弯身上了副驾。
周隽替她关上副驾车门,又顺手把后座车门带上,然后回到驾驶座。
瞥见他嘴角的笑意,孟疏雨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凉飕飕地说:“别高兴得太早,你的运气总不会一直这么好。”
周隽点点头:“可以差。”
他本来也没有在笑自己运气好。
他只是在笑,他运气好的前提是——孟疏雨给了他赌的机会。
车子发动,拐出小路,朝小区外驶去。
孟疏雨刚想发话让周隽放歌,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车里的安静。
是她爸打来的语音通话。
孟疏雨一下子想起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接通电话,张嘴就先发制人:“喂爸,我正给你回消息呢,字都打一半了!”
周隽偏头看她一眼,似乎在对她睁眼说瞎话还不用打草稿的本事表达肯定。
孟疏雨对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电话那头“怎么不回消息”的质问被堵了回去,孟舟平不太爽利地说了句:“这么久没个音信做什么呢?”
“我刚不是在忙嘛爸。”
“周日这个点还忙什么?”
忙着看雨到底会不会停。
孟疏雨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光上班就好了,也要做做家务的呀。”
“那晚饭吃过了吧?”
“还没,刚要去吃。”
“这么晚还没吃?你这每天过的什么日子?”
“哎呀爸,你别拿你们学校五点开饭的作息跟我对标啊,我们都市丽人七八点吃晚饭多正常。”
“那你这是出去吃?大小也算个节气,一个人还是和朋友?”
孟疏雨一听这话又来了点气,看了眼周隽:“爸,你要是在试探我和那个楼文泓有没有联系呢,那你还是别打这算盘了,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听筒里沉默了一阵:“……没联系了是吧,没联系就好。”
“什么意思?”这回换成孟疏雨愣了。
“唉,我和你妈听说点不对劲的事就去打听了一下,那户人家也是好笑,给他们儿子接连安排了三个姑娘,当是选妃呢?你说这叫什么事?你没和人处下去就好,也省得到时候麻烦了。”
“……”
她就说那个楼文泓怎么追又不大大方方追,话也不说清楚,搞一次破坏发现没用就消停了,过一阵想起她来再搞一次破坏。
孟疏雨摇摇头:“幸好我对人家也没兴趣,爸,你说你这眼光是不是基本可以告别给我安排相亲了?”
“你自己眼光好到哪里去?”
“我眼光怎……”孟疏雨一滞,想想也没底气,手指揪着薄呢大衣下的毛衣裙小声说,“好吧,我眼光也不怎么样。”
周隽慢慢握紧了方向盘。
孟疏雨继续低着头说:“但我自己的眼光,我盈亏自负。你和我妈真别打你们朋友家儿子主意了,你看看,上次教训还不够,这下又要少个朋友!”
孟舟平被她气得骂骂咧咧挂断了电话。
车里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和刚刚上车时自然的安静有点不一样,孟疏雨敏锐地察觉车里的气氛有一丝凝重。
她感觉自己和周隽好像坐在一艘船上,风平浪静的时候就这么浅浅地过着河,相安无事。可但凡吹过一点点风,这船就会开始打晃,总让人想到水下暗藏的汹涌。
不过,就算是她把气氛聊成这样的,她也不想对这个气氛负责……
孟疏雨低着头,食指在裙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来划去。
忽然听见周隽叫了她一声:“孟疏雨。”
听他语气严肃,孟疏雨不自觉挺直了点背脊:“干嘛?”
“今天蔡总问我,今年只剩不到两个月,森代的业绩到目前为止还是严重赤字,问我打算把这赤字控制在多少。”
怎么突然聊起工作来了。
她就说了一句她自己的眼光,她盈亏自负,他还联想到公司业绩了。
话题转得未免也太生硬。
但转都转了,孟疏雨只好跟着装没事人:“哦,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的目标是消除赤字。”周隽偏头看着她,“今年还没结束,我会想办法扭亏为盈。”
*
因为孟疏雨对粤式打边炉情有独钟,而附近口碑最好的就是她跟周隽和楼文泓分别吃过的那家,于是兜兜转转,两人又来了一次故地重游。
一到店门前,孟疏雨就想起上回她和楼文泓在这里吃完饭被周隽抓走的事。
那天晚上多开心呀。
开心得跟个傻子一样。
今天周日,又是立冬,餐厅里人不少。
两人到的时候只剩了不靠窗的座位。
不过孟疏雨也不挑这些,谁叫她今天赌了一场雨的时间。
在靠里的沙发皮座坐下,脱掉薄呢大衣,孟疏雨问服务生要了根皮筋,把披散的长发随便一扎扎在脑后,做完这些一抬眼,正见周隽在对面定定看着她。
孟疏雨皱皱眉头:“看什么?”
“上次怎么没扎头发?”周隽疑问。
“哪个上次?”孟疏雨一愣。
“我总不会问你和楼文泓那次。”
哦,那就是当初她带着例假装姨妈痛,骗周隽送她回家,然后路上得寸进尺讨了一顿火锅——的那次。
“我上次没扎吗?”孟疏雨自己都忘了,“那可能是因为那天本来就打算回去洗头了吧,我这今天中午刚洗的头,晚上不想再洗了。”
“还有这讲究。”周隽点点头,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
被他这一提,孟疏雨免不了记起上次和周隽在这家店吃火锅的场景。
回想着她当时踌躇满志要拿下周隽,周隽却一直在她对面专心致志玩手机,她就在这餐桌上拼命找话题。
结果找一个话题被周隽聊死一个,就那么活活聊死了三个天。
想到这里,一种不堪回首的滋味涌上心头。
她要是早回忆起这些细节,刚才周隽问她“上次怎么没扎头发”的时候,她一定不说人话。
孟疏雨捏着菜单默默后悔着,忽然听到周隽问:“什么汤底?”
“上次是你爱喝的,这次该选我爱喝的了。”孟疏雨不等周隽答,直接朝服务生点了单。
周隽没发表意见,倒是回想了下:“上次——你说松茸汤?”
“对啊。”
周隽摇头:“我没有爱喝松茸汤。”
“不要质疑我的记忆力,在记领导爱好这件事上我是专业的。”孟疏雨跟服务生点着其他的菜,抽空跟他说了句。
“是,但我点松茸汤不是因为我爱喝,是因为松茸滋补,比其他带寒性海鲜的汤底更合适经期喝。”
孟疏雨微微一滞,翻菜单的动作停下来。
怎么周隽又是记得她上次没扎头发,又是记得她那时候经期,他到底是顺水推舟那么一说,还是确有其事?
孟疏雨眼珠子转过一圈,随口找了个茬:“女孩子的事,你还挺有经验。”
“我要是有经验,还在你对面玩手机?”
孟疏雨刚翻过一页菜单又顿住,心里的疑惑满得快要溢出来,嘴上油盐不进地轻轻揭过:“哦,还记得你当时在我对面玩手机呢,记性不错。”
周隽拿起手机翻了翻。
这么久以前的历史浏览记录当然已经不见,拿不出证据,翻了翻无果,只好放下手机。
孟疏雨被他这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忽然想起今晚看见过他手机的锁屏背景。
“你那锁屏是……”
“怎么?”周隽看了眼手机,摁亮屏幕。
孟疏雨凑过去一看——夜色里山间的小路,皎洁的月亮,路旁的白蜡树。
果然是温泉山庄。
难怪她说这么眼熟。
脑海里想起一段更不堪回首的往事,孟疏雨正怄得想厥过去,突然注意到照片边缘一道不起眼的影子。
斜长的人影投落在小路上,长发披背,长裙及踝。
怎么好像是在等周隽一起散步的她?
孟疏雨一愣,抬眼看向周隽。
“影子不侵犯肖像权吧?”周隽眉梢一扬。
现在是侵不侵犯肖像权的事吗?
重点是他今晚说的这些,包括这张照片,和她的记忆偏差也太大了。
那些时候不都是她在追周隽吗?
孟疏雨轻轻吞咽了下:“你怎么会拍……”
一句“拍我的照片”到了嘴边,看这画面的重心是月亮,像是不小心带到她的影子,孟疏雨把话收了回去,低下头去随便扯了句:“你还真挺喜欢看月亮的。”
毕竟她人就在他的温泉池里,他也不看她,只看月亮。
拍个照片,月亮这么亮,而她只有一道藏在边角的,黑乎乎的影子。
周隽似乎也记起了这事,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完全是。”
孟疏雨抬起眼来。
“准确地说,”周隽回想了下,“我只是喜欢那晚的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想办法扭亏为盈。我没有爱喝松茸汤。我只是喜欢那晚的月亮。
周隽你是真的憋狠了才会一章表白三次。


第43章 喜欢我
这一顿故地重游的火锅把孟疏雨吃迷糊了。
周隽口中提起的过去,和她记忆里的那段过去好像存在着错位。
她忍不住想怀疑他又在事后找补,编一个好听的故事把她哄开心,可是……
可是如果他没有对那一晚的月色动容,怎么会拍下这张照片?
如果他根本不记得那些细枝末节,又怎么能编出这些故事?
他所说的每一个细节都能和她的回忆准确对应。
而她会记得,是因为她那时候喜欢他。
那周隽呢?
夏目漱石把“我爱你”翻译成“今晚月色真美”。
周隽说,他只是喜欢那晚的月亮。
所以他是在告诉她,在那段她以为不堪回首的往事里,在那些她以为是她一厢情愿穷追猛打的日子里,甚至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吗?
*
立冬短暂的忙里偷闲过后又迎来焦头烂额的一周。
因为这礼拜后两天要跟着周隽去北城参加今年的智能家居高峰论坛,孟疏雨把整周的工作都挤压在了前半周。
三天下来忙得不可开交。
等周三下午开完最后一场会,想到晚上要去北城了,孟疏雨反倒觉得出差成了能喘口气的休假。
为了节约时间,孟疏雨一早就把行李带到了公司,结束会议后任煦也到位了,她就和周隽提前下了班去机场。
这还是周隽到任森代以来,孟疏雨第一次跟着他出远差。
去机场的路上有任煦在倒还好,到机场办完登机手续,任煦功成身退,她和周隽单独进了头等舱休息室,忽然就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和周隽处了。
要说继续当他的助理吧,他俩这一趟的目的确实是出差,那她应该全程照顾周隽。
可是毕竟出了公司到了私下,她又不想为周隽鞍前马后的……
在休息室的沙发椅坐下,孟疏雨纠结了下,最后还是责任感战胜了情感,准备去拿点果汁茶水。
手刚搭上沙发椅扶手,还没起身,一旁周隽比她先一步站了起来,理了理西装门襟问:“孟总喝点什么?”
孟疏雨一愣之下往周围瞄了瞄。
还好附近只有零散三人,没人注意他们。
这VIP室说不定就坐了哪位行业大佬,回头碰见她和周隽,叫出“孟总”和“周助理”可好笑了。
孟疏雨放轻了声瞪周隽一眼:“别瞎叫……”
周隽扬了扬眉:“这么严谨,不当个‘总’还真可惜了。”
呸,只有她这种当助理的才会这么严谨,才会一个脑子当八个用面面俱到。
“喝点什么?”周隽见她一肚子槽想吐又不好在公共场合吐,再问了一遍。
孟疏雨的身份就自如地切换了过来,抬着头说:“要橙汁,常温的。”
周隽点点头走开了去。
片刻后回来,见孟疏雨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又在放映他在论坛上发言要用的演示文稿。
“孟疏雨,这两天光我看见的,这PPT到你手里以后就放映过七遍了。”
孟疏雨侧目看看他:“我多核对几遍有错吗?又不是做无用功,还是有改动的。”
“比如把第三页的一个半角逗号改成全角,火急火燎给我更新了一份。”
“你看你不也发现了?细节就是决定成败。”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我也确认过一遍了,所以你不用再看第八遍,休息吧。”周隽在她旁边坐下。
孟疏雨阖上电脑盖,看了眼他握在手心的玻璃杯,努努下巴:“那你倒是把橙汁给我。”
周隽摇头:“只有冰橙汁,我还在把它捂成常温的。”
“……”
周隽看她一眼:“不是细节决定成败吗?”
*
两小时飞行后,晚上八点半,飞机落地北城机场。
森代在北城的供应商派车来接了两人。
孟疏雨和周隽一出机场,行李也被接走,人也被迎走,这下倒不存在谁照顾谁的问题了。
坐上商务车后座,前排供应商的总秘热情地招呼他们:“周总,孟助,咱北城是不是比你们那儿冷不少啊?”
孟疏雨代周隽和人寒暄:“我们那儿的冷是法术攻击,穿再多衣服都挡不住湿气,你们这儿的冷是物理攻击,其实没风的时候体感还行。”
“这比喻可太贴切了!”总秘笑着,又问两人在飞机上吃过晚饭没,等会儿要不要给他们准备宵夜。
论身份,这些话不该周隽接,只能由孟疏雨一个个问题答过去。
说到第五个问题,总秘前一秒还在滔滔不绝,后一秒笑容一收,声音压低:“周总孟助,你们一路过来辛苦,刚好在车上休息会儿,我们大概半小时后到酒店。”
急刹车都没刹得这么急。
孟疏雨想到什么,瞄向旁边的周隽。
果然见是周隽闭上了眼睛。
有的人坐了一趟飞机累成哈巴狗,还得陪人叭叭。
有的人只需要一个闭眼,再能叭叭的人也自觉退散。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吧。
不过作为此刻的实际受益人,孟疏雨决定,今晚她可以原谅这种参差。
*
九点出头,车子抵达香庭酒店。
高峰论坛的主办方之前礼貌性征询过周隽的意见,看是不是需要给他和随行的助理安排住处。
不过从周隽这个层级往上的大佬都注重私密性,一般不住主办方统一安排的酒店,孟疏雨就替周隽婉拒了,让唐萱萱在周隽习惯的香庭订了两间房。
办理好入住,酒店服务生在前方推着行李车带路,孟疏雨跟周隽并排走在后面,手心捏着两张房号相邻的房卡。
本来她是让唐萱萱给周隽订行政套房的。
但周隽说不要铺张浪费,普通的大床房就够了……
他要是说给她升级成行政套房,她还能拒绝搞特殊。
结果他自降配置,那她也不能说什么了。
上了楼,服务生送完行李离开,孟疏雨把周隽的房卡递给他:“明天早上八点出发,七点半吃早饭。”
公事公办地交代完,不等周隽开口,孟疏雨把行李推进房间,匆匆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