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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在最有限的条件里,她依旧愿意给他最好的回馈。
程令时的唇离开她时,手掌抚在她的脸颊,额头贴着,哑声道:“你为什么永远都这么好呢。”
邬乔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原来不习惯于在公共场合亲热的邬乔,在红着脸的情况,小声说:“明明是你好啊。”
程令时伸手抱着她,这里是商场的地下车库,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不时有汽车从他们前面行驶过去,但是两人被后车盖挡着,犹如躲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不知过了多久,程令时终于松开她,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的按了几下。
“好了,我们回家吧,邬乔。”
坐上车后,邬乔眼睛望着前方,耳边却一直都在想着他刚才的那句话。
我们回家吧。
邬乔。
从爸爸去世后,她一直都在等待妈妈回来接她,哪怕是在大伯家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可终究那不是她自己的家。
小时候,她几乎每晚都在做梦,梦到妈妈突然回来。
她用柔软细腻的手,轻轻拉着她的手,温柔的跟她说:“我们回家吧,邬乔。”
可她终究还是没能等到。
后来渐渐长大,她便自己的家早已经不复存在,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能被称为家的地方,她住的地方顶多就是个房子而已。
不是她自己的家。
但她没想到,她在程令时的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都说小时候心心念念的东西,在长大后,哪怕重新得到,都不再是曾经想要的。
可是不管过去多少年,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心底依旧是甜的。
虽然听起来挺不要脸的。
但是她觉得,如果她要有一个家,她希望是跟这个叫程令时的男人。
第70章
邬乔搬家这事儿,她谁也没说。回到自己房间里,打开电脑画图,画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打开了邮箱。
跟T联系已经是两个月的事情。
自从T那封邮件约她见面后,邬乔就再也没有主动给他发过邮件。
也再没有受到T的邮件。
虽然这么多年的关系就这么断了联系是很可惜,可是对于邬乔而言,更可惜的是她没办法在明知道对方可能喜欢自己的情况下,还若无其事的跟他联系。
邬乔一向都知道避嫌,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对方露出那么点意思,她都会自动回避。
说她敏感也好,自作多情也好,她只是觉得既然不喜欢对方,就该坚决点。
不留一丝情面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周末结束后,又是新的一周。
第一个工作日的早上,邬乔还特地订了闹钟,准备起床做早餐。
谁知她刚推开门,就正好撞见走出来的某人,两人对望一眼,居然异口同声说道:“你怎么这么早起床了?”
程令时走过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不是说过,我愿意每天早上都给我女朋友做早餐。”
“现在才七点不到,你起太早了,要不再回去睡一会儿。从这里到公司,开车二十分钟不到,”程令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邬乔摇了摇头:“起都起了,我跟你一起准备早餐。”
其实早上吃的都挺简单,冰箱里有食材,做个三明治,煎荷包蛋,至于喝的就更多了。
邬乔去洗漱的功夫,到了厨房,就看见穿着一身正装的男人,站在黑白色调的厨房里忙碌着,他背对着邬乔,高大的身躯站在流理台前,宽肩长腿,有种性感又温馨的慢调感。
“你今天有活动?”邬乔知道他很少穿这么正式的衣服。
刚才她走过来,就看见沙发上放着的西装外套,这么热的天气,居然还带上了外套。
程令时说:“之前设计的博物馆今天正式开馆,我受邀过去参加开馆仪式,待会过去,应该下午就能回上海。”
“哪个博物馆?”邬乔好奇问道。
程令时:“就是那个博物馆。”
见他这么模棱两口,邬乔更加好奇的追问:“到底哪个呀?”
但是刚问完,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建筑的模型,然后有一股被称为尴尬的情绪,迅速的弥漫到她脸上。
——“我觉得这个博物馆过分强调自身的建筑外观设计,而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真正好的建筑,可以特立独行,但它应该融于环境。”
还记得当初她跟程令时重逢时,就是在学校里,时恒建筑所的展览上。
当时邬乔就是站在一个博物馆的建筑模型旁,程令时主动走过来,她以为对方没有认出自己,在自己的小心思下,大言不惭的说出了对这个博物馆的批判。
这个博物馆的建筑设计方案刚出来时,不管是媒体还是业界,都对博物馆的建筑外立面讨论很多,有认为极具未来科技感,大胆运用了曲线设计,让整个建筑显得格外梦幻未来。
但也正因为这样,有人抨击他是为了标新立异,为了哗然取众才如此设计。
这个设计是伴随着争议一直在进行,有人视作神作,有人鄙弃如垃圾,之前在H市成功落地,但是一直没有开馆。
“居然才要开馆吗?”邬乔怔了怔。
程令时将锅里的煎蛋倒在盘子里,一边回答道:“本来一个建筑从前期设计到后期的投入使用就会经历了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博物馆这个建筑从设计到今天正式开馆,今年是第三年,其实这个速度在当今世界,也只有中国才能完成。”
邬乔想起了自己的美术馆建筑,不由轻笑道:“是不是三年后,我也能看见我的美术馆建成?”
“应该可以。”程令时将盘子端起来,邬乔立即拿起旁边的牛奶。
等两人坐下,邬乔这才抬眸,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神色,倒是程令时一直在专注吃东西,反而是她自己憋不住的说道:“其实我之前说的那番话,并不是真心话。我很喜欢你的博物馆设计,我觉得相较于那些千篇一律的东西,你总是能给人带来惊艳和震撼。要不然那天我也不会一直站在那个博物馆的建筑模型面前。”
程令时终于懒洋洋的抬起脸来,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虽然看着懒散,但是坐在椅子上,气势却不减,他眼睛盯在她身上,闻到:“这次是真心话?”
“真心话,比陨石还真,”邬乔认真点头。
程令时也不是说不信,他憋了两下,缓缓说:“那天听了你的话之后,我回去,翻了翻自己的设计图。”
不……不是吧?
邬乔被说的一愣,她的话至于杀伤力这么大吗?
“不信?”程令时见她愣住,语调慢腾腾的问道。
邬乔:“不是,我就是觉得你不应该相信我胡说八道的话。”
“作为设计师,谁会对于别人的评价无动于衷呢,”程令时声音更淡了。
邬乔开始后悔开启这个话题了,早知道今日,何必当初呢。
她真不是那种喜欢主动挑事的性子,没想到为数不多的几次,居然还被翻了旧账。
是啊,作为设计师谁会不在意别人的意见,如果有一天她的美术馆项目真的建成,要是有个人跟她说,她的设计一无是处,只怕她也会难受。
每个建筑设计都如同建筑师的孩子,每一张平面、立面都耗费着他们的心血。
“对不起。”邬乔低头认错。
“道歉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对面的程令时在端起咖啡,轻呷了口后,微拖着腔调,懒散而缓慢道:“我回来后翻了翻图纸,就觉得日后你一定会改变看法,重新认同我的博物馆设计。”
邬乔发现自己又被他戏弄,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我先送你去公司,”程令时见状,也不戏弄她了,伸手揉了她的长发,温柔说道。
*
早上程令时去参加博物馆的开馆仪式,大家都在忙手头上的事情。
邬乔去茶水间倒水时,正好撞上隔壁组的一个设计师,正在跟旁边的同事抱怨,“刚才来了个老太太,说什么要找设计师做设计。前台就给我们组长打了电话,组长派我过去接待,我本来以为是个什么有钱老太太找到我们这里。”
“谁知我坐下之后,她跟我说什么,说她想攒了一笔钱想盖房子,纪念她丈夫,但是她只攒到了盖房子的钱,没什么设计费给我,但是可以把她丈夫一生的心血都送给我。”
这个男同事喝了一口水,口气不善道:“结果我一问什么心血,她说她丈夫一生积攒下来的建筑手稿,还都是关于榫卯结构的心血。她还说她丈夫是榫卯技艺非遗传承人。”
“老太太心意是挺好的,就是现在木结构这东西,在中国根本行不通,哪怕建个民房都得用混凝土,所以我觉得还是别费这个事儿了。”
邬乔一直在旁边听着,终于忍不住说:“她只是想要纪念自己的丈夫。”
“但是她丈夫也不是什么建筑大师,要是什么梁思成和贝聿铭这样的大师,手稿才有价值嘛。”
邬乔深吸一口气,这才没重新出口反驳。
虽然她对于男同事说的话,很不认同,但也不想在这里跟他吵起来。
好在对方倒了咖啡,就离开了茶水间。
邬乔端着水杯往回走,还没走到一半,突然调转了方向,走向前台,她看着前台小姑娘立即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个老太太来过?”
“对呀。”前台小姑娘也觉得稀罕。
他们这样的建筑公司,合作的都是财大气粗的甲方,要么就是政府部门,毕竟时恒主要做的就是公建和大型建筑部门,哪怕接商业住宅,都是对方捧着钱上门。
况且他们的设计费在业界极其高昂,偶尔有私人业务,也都是什么富豪名流之类。
像这样朴素的老太太,还真是挺少见的。
邬乔忍不住问道:“她走了多久?”
“五分钟吧。”前台说道。
于是邬乔问清楚对方的穿着和打扮,前台见她这么上心,忍不住说:“邬乔,你该不会是想接下这个项目吧?”
前台跟邬乔年纪差不了多少,平时关系不错,她劝道:“刚才我请韩老师过来接待了一下老人家,你都不知道韩老师之后跟我发了多大的脾气,说我完全是在浪费他的时间。他还说这种案子以后别往公司里接。”
前台小姑娘委屈道:“这案子哪儿是我往公司里接,是老太太自己找上门来的,难不成我还把人往门外推啊。”
“老人家留下联系方式了吗?”邬乔轻声问。
前台小姑娘起身,推了下台面上放着的登记簿,轻声说:“你还真想接啊?”
“不是,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邬乔笑了下。
很快,她打了电话,好在那边很快接通,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喂。”
“您好,我是时恒建筑所的设计师。”
或许是邬乔的声音温柔,对面也一下拔高了声音:“你们愿意接了?”
“您已经离开了吗?”邬乔问道,“我想跟你见一面,再详细聊聊这件事。”
“我快到公交站台了,我不住上海市区,我住在乡下。”老太太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极小心的口吻问道:“小姑娘,如果可以,我能现在就过来跟你说这个事情吗?”
邬乔明白对方的意思,她找到时恒,甚至来到这里,应该是问了很多人,甚至转了很多趟车,立即说道:“那您等我一下,我现在就过来。”
邬乔顾不得将自己的水杯放回工位,直接留在前台,便跑了出去。
她一路跑向老人所说的那个公交站台,但是发现站台上等车的,都是年轻人,她左右看了一眼,正要拿出手机再打电话。
就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下手臂。
“小姑娘,”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邬乔转回了头。
而当她看到这个老人时,就见她手里举着一瓶矿泉水,上面还冒着冰凉的水汽,一头花白头发的老人家,打扮的很朴素却也很干净。
当邬乔低头看见她手臂上挎着的包时,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
因为她奶奶也有一个这样的包。
“小姑娘,麻烦你跑这么远的路,喝点水。”老奶奶将手里的矿泉水塞进她的手心里。
明明只是便利店里两块钱一瓶的矿泉水,邬乔拿在手里,却那样沉。
*
晚上回家后,邬乔想了许久,还是敲响了书房的门。
“怎么了?”程令时走过来开门,见她一脸严肃的模样。
邬乔忍不住舔了下唇,低声说:“其实,我今天接了一个项目。”
“接了一个项目?”程令时一怔,因为邬乔是他组里的成员,所以她手头上的项目和进度,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至于公司的新项目确实是有,但是并没有交到邬乔手上。
在他的注视下,邬乔开口说道:“今天公司里来了一个老人家,她提出想要建造一个木结构建筑,来纪念她的丈夫。因为她的丈夫就是一个榫卯技艺的非遗继承人,却在三年前准备建造这个建筑时,因为胰腺癌去世。”
“所以你就接下了?”程令时皱眉。
邬乔立即说:“我觉得这个项目确实是太小了,所以我想通过私人名义接下,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耽误日常工作。”
设计师接私活儿这事儿,在哪个公司都有,很多老板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程令时当然不会计较这件事,但是他没想到,邬乔接私活居然是接个这个。
他说:“我觉得你要慎重考虑,虽然木结构建筑在国外很流行,但在现在的中国并不算是主流设计,这里面牵扯到太多。你如果想要挑战,我可以……”
“我不是想挑战什么,”邬乔抬头望着他,她低声说:“我其实一开始也只是想跟她聊聊,试试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忙的地方。我知道她这样的老人家,能找到我们公司,肯定是经过很多努力。”
但是在见到老太太的那个瞬间,邬乔想起了她奶奶。
“你还记得戴爷爷吗?”邬乔问道。
程令时点头,他当然记得,那个古怪又厉害的老头,他是清塘镇上最厉害的手艺人,远近闻名,当年程令时为了跟他学习榫卯技艺,还在他家里干了两个月的活。
“那老头说我以后哪怕是个厉害的建筑师,但也不会是个好的中国建筑师,”程令时轻声说。
邬乔没想到戴爷爷居然跟他说过这种话。
“大概他觉得我学在美国,以后也一定会留在美国,他说我考虑建筑的方式,只有西方的,没有中国的。”
邬乔怔住。
“但这老头肯定没想到,你也会成为建筑师。”
两人同时想起记忆那个古怪的老头,竟是感受到了共同的温暖和柔软,那个夏天是属于他们的夏天,哪怕炎热也依旧在记忆里闪着温暖的夏天。
这一刻邬乔望着他眼底的情绪,突然意识到,还记得那个夏天的,并不止她一个人。
他也同样记得。
终于程令时露出淡笑,手掌搭在她的发顶:“既然接下了,就好好去做。”
“老头觉得我做不成的事情,我觉得你可以。”
这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什么,比信任这两个字,更让人心暖和激动。
第71章
邬乔本以为接下这个项目,必然会遭到一些波折,可她没想到程令时居然格外支持,在她提到柳爷爷的时候,甚至不惜以贬低他自己的方式鼓励她。
于是第二天,她便跟商奶奶联系,这位奶奶姓商,她去世的丈夫姓柳。
昨天邬乔跟她聊天时,了解到的基本情况。
她听到后面各种嘈杂的声音,便问道:“奶奶,你家里是有人吗?”
商奶奶笑了下,柔声说道:“是中介带人来看房子了,我啊,准备把现在这套房子卖掉了。”
“为什么?”邬乔诧异。
商奶奶慢悠悠说道:“其实老柳在的时候,就一直在这么做了。我们膝下没有子女,他做了一辈子的建筑,我教了一辈子的书。要房子呢,也没什么用处,所以他之前就想把房子卖掉,想把所有的钱都去盖他想要盖的那个房子。”
因为那份柳爷爷的手稿只有一份,商奶奶昨天并未带在身上。
商奶奶并不懂建筑的事情,她只是怀着一份赤忱之心,想要替亡夫完成最后的心愿。
所以邬乔和她约定好,周末去她家里一趟,亲眼见见那份手稿。
周末的时候,邬乔收拾好东西,刚开门,就看见程令时从书房出来,他看见她一身打扮还有身上背着的小包,问道:“要出门?”
“我跟商奶奶约好了,今天去看她家里看看柳爷爷留下来的手稿。”
等程令时问了地址,一听皱眉道:“岂不是还要过江?”
商奶奶住在离这里极远的地方,邬乔之前搜索过地址,最起码要两个小时才能到,来回得四个小时。
“我开车送你去。”程令时边说边往自己房间走,还不忘说道:“等我换个衣服。”
“不用这么麻烦的,”邬乔下意识说。
程令时本来已经快走进房间,听到这句话,居然直接停了下来,扭头直勾勾盯着她,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竟染上沉沉一重雾气,情绪兜转直下。
邬乔眨了眨眼睛:“我需要你送,男朋友。”
见她一下猜中自己在意的点,程令时倒也没跟她计较,只淡淡留下一句:“下不为例。”
说完,他走回房间,只是房门并未关严。
程令时撇头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你要是非想要看我换衣服,其实我也不介意。”
邬乔:“……”
她介意啊。
不等他再浪起来给自己扣罪名,邬乔转身就走了。
她站在客厅里等了两分钟,就听到远处的走廊里传来声音,她扭头看过去,就见程令时穿着一身黑,黑色卫衣还有黑色长裤,本来黑色就显瘦,他那双大长腿被裤子包裹的修长又笔直。
哪怕邬乔天生一双筷子腿,都忍不住要嫉妒。
不过还别说,他这一身是真显年轻,丝毫看不出来他是三十而立的人了,特别是他大概是在家里,头发干净又带着点凌乱,身上居然有那么一丝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这模样谁看了,都得说绝。
邬乔心底情绪一时被挑乱,赶紧别开脸,假装淡定。
程令时却已经站停在她面前,直接伸手拉起她的手掌,手指穿插进她的五指缝间,十指相扣,微微弯下腰,故意贴着她的耳畔低声说:“走了,女朋友。”
其实邬乔的耳朵一直挺敏感的。
不知道他是发现了这一点,还是无意的,总会有意无意的贴着她耳畔说话。
邬乔故意握紧他的手掌,没想到她这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彻底逗乐程令时。两人走进电梯里,他都还在笑。
这一路上开车,或许是因为跟喜欢的人一起,路上说着话,居然很快就到了。
商奶奶住的房子也是个老小区。
两人按着门牌号,找到了她家里,在门口敲了几下,里面总算有了动静。
老人家一见门外的人,是真的喜笑颜开,关于替亡夫完成心愿这件事,时恒不是她找的第一个建筑设计公司。
之前她找到的公司,人家得知她的来意后,便劝说她放弃。
毕竟这件事对设计公司是个鸡肋,实在没人愿意接这个活。
商奶奶朝程令时看了几眼,他立即说:“我是邬乔的男朋友,特地陪她过来一趟。”
“哦哦,这么远,”商奶奶笑眯眯的打量着她,转头对邬乔说:“你这个男朋友帅的咧,真是好看,乔乔你眼光好的咧。”
老太太这么直白的夸赞,让邬乔都有些哭笑不得。
反倒是程令时一笑:“是我眼光比较好。”
商奶奶听了这话,笑得更开心:“也是,也是,乔乔这个女孩子,长得漂亮,心地也善良,我找了这么多家公司,他们都说让我放弃,没可能的,就她一个人主动给我打电话,说要帮我想想法子。”
邬乔直接说道:“奶奶,我可以问一下,柳爷爷生前是想做什么样的建筑吗?”
“我也不懂建筑,但是我总听他念叨着,他想给老家的孩子们建一个图书馆。”柳奶奶给他们倒了水,坐下后,回忆了起来:“他是他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那个年代上大学,可是天大的事情。他说要不是乡亲们的帮助,他根本读不了这个书。”
柳爷爷是建国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那个年代能从农村里走到城市的人,都是有大才的。
虽然柳爷爷在建筑界并没有什么大名头,主要是因为他在二十年前,就进入了乡村,主要研究榫卯建筑。这样中国的古老建筑,其实已经开始逐渐被淘汰。
一开始他也在上海的大建院里,要是按部就班的工作,只怕到退休后,一个总设是有的,但是他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人,他心心念念的一直是他的乡村。
还有那些被遗留在乡村里的古老建筑智慧,后来的十几年他东奔西跑,都是在做研究。
“他说榫卯乃是中国建筑最重要的部门,是老祖宗留给我们宝贵财富,不该到了这个年代就被我们所丢弃了。这些年来,他四处拜访那些手艺人,自己也拜师学艺,终于被认证成为榫卯技艺的非遗传人,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心愿,便因为癌症去世了。”
“他之前一直说自己还年轻,我总说他也快七十岁的人了,不要总是那么拼,谁知他跟我说,在建筑这个领域,七十岁依旧是创造的高峰期,结果还没等到他完成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他就已经去世了。”
邬乔低声说:“商奶奶,我可以看一下他的笔记吗?”
“当然可以。”
很快商奶奶从屋子里拿出一个箱子,是那种有点儿年代感的箱子,程令时立即起身上前帮忙,等将箱子放在桌子上,一打开,里面是一本又一本的笔记。
邬乔瞠目:“奶奶,这就是你说的柳爷爷的手稿?”
她本来以为手稿是一个笔记本,可是现在看来,这岂止是一本笔记,这是一箱子的笔记。
邬乔和程令时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一人拿起一本笔记,翻阅了起来。一打开笔记,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手刚劲有力的笔迹,一开始是用钢笔记载的内容,后面还有随手用铅笔画的手稿图。
那种老一辈工作者严谨认真的风骨,光是从笔迹上就能感受到。
邬乔迅速翻阅手中笔记,又低头看向其他手稿,这才发现每本笔记上都标志着时间,第一本是从1981年开始。
足足有四十年的时间。
而从2000年的那一年笔记,便是开始以榫卯技艺为主,老爷子在笔记上甚至写了长长一大段话,来感慨这样令人惊叹的技艺。
“虽然一直知晓榫卯,却并未真正的接触。如今偶然认识一位老手艺人,方才知道这门手艺的精湛和巧妙,单单是构件上采取的凹凸相结合的方式,便能让两块木头严丝合缝,达到天衣无缝的程度。”
“如今的中国建筑高速发展,所有的城市都进入了钢筋水泥的时代,这样古老的技艺早已经无人问津,实乃可惜、可叹、可悲!”
邬乔看着眼前这段话,老先生当年写下这句话时,那时正处于中国高速发展的时候,所有的城市恨不得一夜拆光老旧的建筑,让整个城市都重新焕发生机。在那种物欲冲击之下,古老的便是落后的,民族的便是落伍的。
程令时见她神色凝重,缓缓走过来,低头看着她手里拿着的这本笔记。
还有上面这段,茫然而又悲愤的话。
“二十年前的中国所有人都渴望发展,所以一直有句话,我们这代建筑师,处于一个最好的年代,也处于最坏的年代。因为时代的高速发展,到处都在拆除老旧建筑,一个个新地标拔地而起。没有人会在乎古老的技艺如何,更没有人去惋惜。”
邬乔茫然的望着程令时,低声问道:“所以我们现在还来得及吗?”
拯救这门技艺,这话太大,她承受不起。
但是最起码去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完成一个一辈子都在保护中国传统技艺的老人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