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乔跑过来,程令时看着她飞舞的裙角,手臂都要张开了。
可是小姑娘到他跟前的时候,愣生生停在原地,一脸腼腆的望着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程令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硬是给他自己逗笑了。
见他笑,邬乔还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
“你这是不是少跑了两步?”程令时歪头,冲着她睨了一眼。
邬乔眨了眨眼,还有点儿懵的问道:“什么少跑了两步?”
她刚说完,就看见对面的男人伸开双手,姿态明显,这是要让她扑进自己的怀里。他也没开口催促,就单拿眼睛看着她,整个人懒洋洋的,一副愿者上钩的模样。
邬乔不是没瞧过他这幅浪荡样,但是从前她还能假装不在乎的回怼过去,看眼前的男人现在是她男朋友,是不一样的身份了。
于是犹豫了两秒后,邬乔上前,轻轻抱住他的腰,也没贴太近。
就蜻蜓点水一样的抱了下腰,赶紧又松了回去。
“我说,”程令时又慢悠悠的开口,“你长得这么乖,怎么连撒娇都不会呢。”
邬乔:“……”
她好像天生就不太会这些,小时候就是乖,嘴甜,但要是让她娇滴滴的说话撒娇,她确实是不太会。而且她好像天生容易尴尬,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他,也不好意思主动跟他亲近。
程令时伸手将人紧紧抱住,低声说:“下次看见你对象,热情点。”
“我会慢慢努力的。”邬乔脸颊贴着他的怀里,声音轻轻的。
怕外面有蚊子,程令时拉着她上了车,没想到一上车,居然又给她递了东西。不过这次是水果,一个盒子里装着的车厘子,深红到近乎紫的颜色,颗粒饱满,看起来就很好吃。
“已经洗过了,可以直接吃。”程令时声音挺淡的。
但是邬乔却心底如海浪般潮涌而至,他好像特别喜欢喂她,不管什么时候,总会给她带点东西,蛋糕、水果。邬乔心底其实是很感激的,因为这样的小东西,她收起来没有心理负担,之后她也可以做出同样的回报。
喜欢从来不是一味的索取,而是双向的奔赴。
“你这个小区,会不会有点太老了,”突然程令时开口说道。
邬乔:“还好啊,这种老小区周边都挺方便的。”
“我是怕这种老小区的治安不能保障。”
她似乎有点儿明白程令时的意思,赶紧说:“我住的很好,真的很好。”
见她坚持,程令时暂且没再提这个事情。
邬乔将车子的袋子放好,这才想起来问道:“对了,我今天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不是之前转发过一条,我们在美术馆得奖的朋友圈?”
她也没迂回,单刀直入,别说这话还真把程令时问的愣住,他想了下,说道:“是早上秦钟说的话?”
邬乔:“当然不是,是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程令时这会儿还没想承认呢。
“我借了顾青瓷的手机,从她的微信打开你的朋友圈,结果她可以看到那条微信,我却不可以。”
程令时终究还是没忍不住,他伸手捏了下自己的眉心,直到他无奈的笑了下,轻声说:“那我要说,那时候我就对你心有所图?”
就挺可笑,本以为自己一直把她当小孩看待。
但其实真没有,以前十几岁的小姑娘,终究与眼前已经变成半熟女人的小姑娘,是天差地别的。他没想到自己挺没出息的,本以为自控力不错,却还是一步步沦陷。
本来转发那条微信,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是自己公司的人。
结果也说不上什么,或许是不想叫她那么早察觉自己的心思,居然搞个朋友圈转发,都要屏蔽她。
邬乔吃惊的望着他,半晌才小声呢喃:“不可一世的程令时,居然也有这种时候。”
她说完,就发现程令时含笑看着她。
“看什么,”她嘀咕。
下一秒,程令时已经倾身过来,他将她抱在怀中,直接吻了下来,他含住她的唇瓣,动作不粗鲁也不轻柔,是那种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下来,一瞬间就将她的呼吸占去了大半,让她忍不住重重呼吸。
邬乔从来不知道,接吻这件事,让人如此着迷。
他反反复复吻着她的唇瓣,勾弄她的舌尖,动作旖旎暧昧,尽显风流而不下流。就连她自己都被带着,不知不觉沉沦其中。
那一晚,两人坐在车里,反反复复亲吻对方,丝毫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
一进入九月,整个上海都没那么燥热,早晚凉气大,连蝉鸣声都没了夏日里的嚣张。初秋之后,连头顶的天空都变得格外高爽。
邬乔一大清早就赶到了高铁站,她看了眼手里的信息。
上面是她昨晚刚买好的票。
目的地是宁市。
清塘镇是宁市底下的一个古镇,从宁市到清塘镇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她买的是早上八点的高铁,差不多十点到了宁市的高铁站。
她没坐公交车回清塘镇,而是直接打了一辆车。
当车子经过一个小时,缓缓驶入山里的一个墓园,这是清塘镇唯一的墓园,邬乔下车之后,手里抱着一束花。这是之前路过花店时,她让司机停下,自己下去买的。
早上天气还算晴朗,结果她在高铁上的时候,就下起了小雨。
这会儿小雨依旧淅淅沥沥,不大,邬乔直接下车往墓园里走。到了门口,正好碰上了看门的老大爷,这位大爷瞧着她一个小姑娘又是孤身一人,转身回了自己的值班室,从里面拿出一把伞追了出来。
“姑娘,姑娘,”大爷跟在后面喊了两句,这才把邬乔喊住。
邬乔转头,就见大爷把手里的黑色长柄伞递了过来,说道:“把伞带上,可别淋湿了。”
“谢谢。”
很快她转身沿着台阶往上,老大爷站在她后面,看了一眼,轻轻摇头。守在这个墓园的老人,已年过古稀,看淡一切。但是每次来墓园的人都有一份属于她自己的悲伤故事,只盼着这些活着的人,能够安乐幸福。
邬乔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手里的鲜花,里面是小雏菊。
一直走到第二个平台,往右走,第七个墓碑就是。
她爸爸长眠的地方。
邬乔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内心应该平静而安宁,可是不管来多少次,不管什么时候来,她还未走到墓碑前,眼眶便已经湿润。
终于,她走到了那块安静树立着的墓碑前,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墓碑上放着的花束。
新鲜的,娇艳欲滴的,还沾着刚落下雨水的花束。
邬乔错愕的看着这束突如其来的花,直到她慢慢弯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靠近这束花。里面并未放着卡片。可是她死死盯着这束花,然后她将自己带来的花放下。
她扔掉伞,直接抱着这花就往台阶下跑。
下雨天的台阶格外湿滑,邬乔匆忙跑下来,中途还真的摔了一下。但她丝毫没在意,站起来就继续往前跑。
一直到了大门口,邬乔站在墓园的大门口,左右看了一眼,路上空荡荡,只有漫天的雨丝砸下,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小姑娘,”守园大爷正在屋子里听广播,就看见先前那小姑娘抱着一束花出现。
邬乔轻声问道:“大爷,请问今天早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来过吗?”
大爷想了下,肯定的说:“有啊。”
小地方的墓园,除了清明节之外,并不热闹。
每天也就顶多是两三个访客,有时候一天都看不见一个外人。
所以一天来几个访客,守园大爷都看得一清二楚。
“请问,是什么样的人?”邬乔声音微颤的问道。
“之前九点多的时候,来了一辆黑色的车,那车子就停在那边,”大爷指着外面的一块空地,那就算是墓园的停车场了,他想了下,继续说道:“当时就从车里下来一个男的,是个司机模样,还有后排是个女的。”
“年纪嘛,我还真说不准,看着像四十来岁,穿着一身黑,长头发,模样是长得真好。不过进园子的就那女的一个人,司机一直站在外面等着。”
邬乔茫然看着守园大爷,脸上不悲不喜。
她如同石化般的站在原地,还是将守园大爷吓得不轻,喊道:“小姑娘,小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邬乔回过神。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花,突然狠狠的将花摔在了门口的地上,这里正好有一团积水,鲜花摔下去的时候,脏污的积水喷溅在花束上。
纯白色花朵沾上脏水,格外显眼。
这花束里,也都是小雏菊。
小雏菊花语,深藏在心底的爱。
对邬乔而言,父亲永远是她深藏在心底,不敢轻易触碰的伤口,也是她永远都尊敬和爱着的人。
“这花怎么扔掉了?”守园大爷怪可惜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也都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邬乔低头看着这束花,声音轻而坚决:“她不配。”
她不配!
永远都不配!
她凭什么用小雏菊,凭什么玷污小雏菊,深藏在心底的爱,她凭什么敢。
邬乔最后还是捡起花束,走到一旁,直接扔进了最近的垃圾桶里。
头也不回的重新前往墓碑。
等到了墓碑前,邬乔从包里掏出纸巾,哪怕天上下着细雨,她依旧给墓碑上的照片擦了擦,邬建中墓碑上的照片,选的是那年他评选上学校优秀教师时,拍的照片。
邬乔其实跟他长得并不是很像。
但他是邬乔生命里,最为温暖的回忆。
因为爸爸还在的时候,她只需要无忧无虑,可是他离开后,她便成了无法推卸的包袱,从一个地方滚到另外一个地方。
其实邬乔很少会回忆自己的过往。
生活总在继续,过度沉溺在从前的悲苦之中,只会让自己自怨自艾。
“爸爸,我又来看你了。上次还是清明节,那时候我还没毕业。但是现在我正式毕业了,我进了建筑界最牛的事务所时恒建筑所,而且我还赢了一个竞赛,很快我的名字将刻在美术馆的门口。”
“爸爸,我一直有乖乖听话,认真长大,你在天上的话,也会看见吧。”
邬乔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很快,她擦掉眼泪,轻笑了下:“还有,我谈恋爱了。”
“他是我这一生唯一喜欢过的人,我知道你肯定要笑话过,我才这么小,现在说一生是不是太早了。可是从我体会到喜欢两个字的时候,就是从他开始。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他居然也喜欢我。”
“因为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还很短。所以这次我没办法带他来见你,但我答应你,如果可以,我一定把他带来。”
“爸爸,你也会喜欢他的。”
邬乔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个话题,是女孩子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各种啼笑皆非的状况,总是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可是她大概永远都没办法,看见这样的一幕。
她的父亲永远场面在此,哪怕有一日,她真的带着程令时前来,他能看见的也只是一座冰冷的墓碑,和一张永远在微笑的照片。
邬乔再一次看着墓碑上的男人,潸然泪下。
她在墓碑前站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到了门口时,她再次回到值班室,将手里的雨伞还给了守园大爷。
“谢谢您,大爷。”
老大爷笑了笑,摆手说:“不用客气,现在来墓地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你是哪个亲戚去世了?”
“我爸爸。”
老大爷有些怔怔的望着她,乡下老人家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习惯性的寒暄两句。或许是因为邬乔太过年轻,守园大爷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她爸爸。
当她转身离开时,老大爷看着她的背影,又是重重一叹气。
*
邬乔回到大伯母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在做饭。大伯正坐在院子里,用金箔纸叠金元宝,邬乔走过去,喊了一声:“大伯。”
“回来了,”大伯抬头看着她。
邬乔低头看了一眼,蹲下去,伸手拿过来一张,很快的折了一个金元宝。
“多叠一点,待会给你爸爸烧过去,也不知道他和你爷爷奶奶在底下怎么样了,不过他是个孝顺儿子,应该会照顾他们两个。”
邬乔蹲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叠着金元宝。
没一会儿,大伯母从厨房里看见她,“邬乔回来了,快快,先去洗洗手,马上吃饭了。”
“等一下,让她这点叠完了,还得给她爸烧过去呢。”
邬建华一辈子都没什么主见,处处听大伯母的话,唯有这时候大伯母才不敢说话,安静看着他们两人叠元宝。
元宝叠完之后,大伯找了个盆,就在院子里烧了起来。
邬乔安静的将自己叠的东西,放进盆里。
耳边是大伯的絮叨叮嘱:“老二,你要是缺什么,就托梦跟我说。实在不行,就托梦跟邬乔说,还有你跟咱们爸妈在底下,好好保佑我们邬家的三个孩子,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平平安安就好。”
东西烧完,邬乔这才去吃饭。
今天是她爸爸的忌日,这世上除了她之外,也只有大伯才会这般惦记了。
三人吃饭时,有些沉闷。
邬乔如今常年不咋家,跟大伯和大伯母也说不上什么话。
还是大伯母问道:“我听说飞扬说,你跟慧慧在上海见面了?”
“嗯,她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邬乔勉强说道。
她刚来这里时,最想逃离的就是这个地方,后来长大才发现,这个地方是世界上唯一能给她遮风挡雨的地方。
想了想,小时候最多被抱怨的,无非就是养她多花了多少钱。
真正该抚养她的那个人,将她扔了下来。
她该怨的,该恨的,应该是那个人。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只希望一切都维持现在的状况,已经离开的人,不要再回来了。
邬乔下午又去了一趟奶奶的墓地,她去世之后,便与爷爷一起合葬。
葬在了老家附近。
处理好这些事情后,邬乔才启程回上海。
她订了晚上六点的高铁票,八点到了的上海,便乘坐地铁回家。只是在高铁上光顾着睡觉,居然忘记充电,所以手机早早关机。
邬乔乘坐地铁又转了一趟公交车,这才到了家门口。
谁知她刚到小区门口,就看见门口乌泱泱围着一堆人,门口警车上的灯在夜色中来回闪烁,格外显眼。
她好不容易挤到里面,问道:“请问,这是怎么了?”
“哎哟,可不得了,听说有个女孩子被杀了,满屋子都是血,连楼梯上都是,吓人的很呐。”旁边的一个阿姨,拍了拍胸口说道,一脸后怕的很。
另外一个大爷无语道:“咱们这个小区房价该不会要跌了吧?”
“不可能吧,”阿姨当即反驳。
大爷说:“怎么可能不跌,这多吓人,不过最惨的还是这家房东了,好好的房子变成了凶宅。别说了租了,卖都卖不了。”
邬乔抬头眺望着里面,这才发现,被拉了警戒线的,居然是她住的那个单元楼。
大家挤在门口,都在望着里面。
很快,警察又来了几辆车,一行法医模样的人出现,穿着白大褂的警察一出现,似乎更加印证了凶杀案的传闻。
邬乔发现自己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不过她也没办法,毕竟相较于她只是回不去家,有个人连生命都死去了。或许是因为今天去了墓地看爸爸,邬乔发现自己的情绪起伏很大。
一时间,竟有些不想再留在这里。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外挤,可是她刚往外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警察先生,我女朋友就住在这栋楼,她一直没接电话,我要进去看看。”
“不行,现在这栋楼已经被封锁了,除了警察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
“我女朋友她好几个小时没接电话了,我得确认她平安。求求您让我进去。”
邬乔立即回头,当她挤到最前面,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正站在那里,想要闯进小区里,却被两个警察死死拦住。
明明平时那么骄傲而轻狂的人,此刻却那样卑微。
在大庭广众,这么多的围观之下,哀求警察。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要拘捕你,告你妨碍司法了。”警察斥责道。
邬乔眼眶一下红掉,她立即冲了过去,将他抱住:“程令时,我在这里,我没事。”
程令时从小在国外长大,接触过无数个有神论者。
他们动辄上帝、神明,总让他嗤之以鼻,他不信任何神佛。
但这一刻,他知道神明一定听到了他的祈祷。
他祈求她的平安。
哪怕要他所有的一切交换。
他转身将她抱住,双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松开,一刻也不。
“对不起,”邬乔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她几乎能想象到他有多害怕。
*
当两人重新上车,程令时刚在驾驶座上坐下,伸手将她的手抓住。
“我今天回了一趟清塘,今天其实是我爸爸的忌日,”邬乔解释道,因为今天是周末,所以她也没跟程令时说这件事。
之前他发微信过来,她也是寻常回复。
他们还约了明天去看新上映的一场电影,片子是邬乔选的。
程令时突然说:“你想喝水吗?”
邬乔愣了下,转头看着他,见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忍不住说:“我去买吧。”
“不用,我去买。”程令时推门下去,直接往前面的便利店。
邬乔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先找出数据线,在他车上充电。
等她手机屏幕响了起来,然后短信、微信、电话提醒,像疯了一样进来。
邬乔最先点开微信群。
这才发现他们组的小群,已经有99的讨论。
于是她点进去,开始从头开始看,早上还都是一堆拉人打游戏的信息,到了晚上,画风兜转。
是高岭发了一个截图,是爆料上海小区凶杀案的事情。
高岭:【我靠,这姑娘也太可怜了吧。】
檀启:【哪个小区的?】
高岭:【我看了下,好像是东苑新区的,这小区好像是老小区,真惨。】
没一会儿,顾青瓷回复:【???】
顾青瓷:【是东苑新区吗?乔妹好像就住在这里。】
高岭:【不是吧?】
高岭:【我看了爆料,好像真是东苑新区。】
顾青瓷:【我给乔妹发个信息问问。】
一开始大家还算正常,过了两分钟,顾青瓷:【卧槽,我给乔妹发微信,她没回。打了电话,又是关机,你们谁还能联系乔妹的?】
这下群里的人差不多全都炸了出来。
燕千帆:【先别急,说不定邬乔出门玩去了,手机逛街没电了。】
高岭:【我打了,也是关机。】
没一会高岭:【@顾青瓷,网上爆料说凶杀案是15幢楼的,是一个年轻小姑娘。】
顾青瓷:【……乔妹好像就是住15幢。】
高岭:【姑奶奶,你别好像啊,到底确不确定啊?】
顾青瓷:【打电话问问行政,乔妹进公司的时候,肯定登记了住址。】
柯霄:【先别慌,不会有事的。】
直到终于有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
程令时:【我去找她。】


第67章
虽然邬乔之前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群里的聊天记录,才知道程令时经历了什么惊心动魄的过程。
在新闻上突然发现女朋友的小区里发生了凶杀案,甚至还是同一栋楼。
与此同时,邬乔还一直没有接电话。
手机更是关机状况。
只怕是个人都要疯掉了,难怪刚才连一向那么骄傲的男人,用那么卑微的口吻,请求警察让他进去,邬乔不敢想象要是方才自己没出现,他会怎么办。
邬乔深吸一口气,立即推门下车。
程令时是去往旁边的一家全家便利店,她走过去时,发现男人并未进入便利店内,而是正站在门口抽烟,他手指里掐着一根香烟,猩红的烟点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邬乔走过去,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关机的,我今天回了一趟清塘镇,回来的路上,手机就没电了,”她再一次解释说。
程令时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便将它按灭在路边的垃圾桶上。
很快,他转身看着邬乔,就站在不远处。
邬乔有些不敢看他,她光是想想刚才他所经历的事情,便觉得他一定快着急疯了。直到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穿着的T恤下摆处,看见外露的衣签。
她缓缓走上前,伸手拽着他的衣服,这才确认,他衣服真的穿反了……
“怎么了?”程令时见她拉着自己的衣服,轻声问道。
她听到这句话,反而鼻尖一酸:“你是不是吓坏了?”
“可不就是,”终于一直都那样骄傲而高高在上的男人,克制住手掌的颤抖,伸手将人抱在了怀中,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低声说:“你得对我负责任,不许再有下一次。”
邬乔轻嗯了一声。
程令时笑了起来,这一笑全身都在轻轻颤抖,她大概永远都不知道,刚才在看见她的一瞬间,他浑身都在颤抖,就连手掌都在不自觉的抖动。
他借口来买水,就是为了抽烟,舒缓自己浑身的僵硬和颤抖。
当他赶到小区里,看着门口聚集的人群,还有隔着大门看见单元门口前被警方拉起来的警戒线,他曾经无数次站在同一个地方,看着邬乔走近那个单元门。
可是今天却有无数的警察聚集在这里。
程令时想要冲进去,亲自确认她的安全,他没办法听从警察的安排再等等。
他从来不知道后怕这种情绪,居然这样恐怖,冷汗从后背一阵阵冒起,那种几近疯狂的情绪瞬间占据着大脑,让他连思考的力气都几乎没有。
“一定不会有下次了。”邬乔小声保证。
程令时又用力抱紧她,这才低声应了下。
很快两人重新上了车子,邬乔看着小区依旧热闹的门口,有些无奈说:“看来今晚我还不能回来住了,我打个电话给郝思嘉。”
她拿起还在车上充电的手机,准备给郝思嘉打电话。
却被程令时一把按住。
他浅褐色的眸子牢牢盯着她的脸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低声说:“你是真的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邬乔啊的一声,这是什么话?
她说:“我没有啊。”
“这种时候,你第一个求助的,不应该是你的男朋友吗?”程令时沉声说道。
“可我是要去她家借宿啊,”邬乔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小声呢喃道:“我总不能去你家借宿吧。”
“为什么不能?”程令时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反问道。
邬乔立即瞪大双眼,声音有些结巴:“可、可是……”
让她去程令时家里住,她确实是不好意思,哪怕他们是男女朋友。
“你不想去?”程令时见她这么犹豫。
邬乔小声说:“我就是觉得不太方便吧,毕竟你习惯独居。”
程令时听到这话,当场被气笑出声,他眸光沉沉的盯着邬乔,居然还点了点头,“邬乔,我真的觉得你是全世界最体贴男朋友的人,到了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考虑我习惯独居。”
“……”
他嘲讽的意思太过明显,邬乔想装傻都不行。
倒不是邬乔没听懂他的意思,只是她生性保守,总觉得他们刚交往没多久,她突然去程令时家里住,好像有点儿不太好的样子。
但是程令时这次并不打算再做民主男朋友,征求她的意见。
他直接启动车子,就开走了。
一路上邬乔小心翼翼的偷瞄他的脸色,虽然车厢里没有光亮,很昏暗,但是路边两旁的路灯,不时照进来的暖黄色光线,映在他的脸上,如同流动着的光影,明灭交替。
还是能看得出来他脸色不太好看。
邬乔主动承认道:“其实我是不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去男朋友家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