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废墟中亮起莹莹绿光。
远远看去,绿光联合起来,像一个阵法。
沈容想:那应该是吴大师布下的阵法。
大雾越发的浓。
一栋栋模糊的大楼影子,逐渐出现在雾中。
吴大师鼻青脸肿地带文鑫走过来,表情复杂地看着沈容,道:“这回,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老爷子亲自来找你了。”
第40章 尸堆工地3.8
明明沈容狠狠揍了吴大师一顿。
可他看着沈容的眼里,只有对不懂事的年轻人的无奈。
沈容想:或许还有很多事,是自己没弄明白的。
吴大师轻轻叹息,将文鑫推出工地。
文鑫向外踉跄了两步,又跑回来,道:“我不走!我要去见常老爷子,去见常婕!”
吴大师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道:“算了。不管我怎么说,你肯定都不会听的。”
他转身走进大雾里,文鑫要跟上。
吴大师回手一张符扔在文鑫脚下,“砰”地炸裂。
文鑫在原地跳起,低呼一声。
吴大师道:“你跟他们一起走吧,别再跟过来了。你要是什么时候怕了,就去找常婕认个错,她肯定会送你出去的。”
文鑫抿了抿唇,表情难过悲伤。
一夜之间,他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
他一直以为的家人们,原来都在把他当做外人。
沈容牵起黄玉雯,向大雾中走去。
黄玉雯盯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满眼都是笑,表情却故作淡然。
张灏四人也想跟上。
沈容回头讽刺道:“别跟着我。小心我被鬼追杀,连累到你们。”
张灏脸色难看,道:“如果你是我们,那时候你会怎么选择?我们一开始也是想大家团结一致的啊!”
如果是她,她什么选择都不会做。
既不会去害人,也不会去保护那人,只会管好她自己。
沈容:“我知道你们起初是想合作,不是有意害我,所以我也没有报复你们。看在你刚来的时候,送我外套挡灰的份儿上,在这里我还可以帮你一次。但是,你不许跟着我。”
“你有没有机会向我寻求帮助,就看你能不能在这里遇到我了。”
苗雯不悦道:“这里那么多鬼,难道你觉得单凭你一个人,就能通关这场游戏吗!你哪来的自信,凭什么认为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还需要你的帮助!”
沈容领文鑫和黄玉雯走向雾中模糊得大楼,随性答道:“就凭我……是S级啊。”
S级,确实有资本。
张灏四人微怔,有些想跟上沈容。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不能舔着脸过去。
文鑫只和沈容交流过,自然是跟沈容一起行动。
黄玉雯颇为不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她本来想和沈容过二人世界呢。
文鑫观察雾中大楼,脸上浮现出诧异与疑惑,道:“这大楼……看上去好像养老院啊。”
沈容有一点惊喜:“你确定?你清楚养老院的构造吗?”
文鑫迟疑:“确实像养老院……不过,我没怎么来过养老院。”
沈容:“……”
惊喜,啪,没了。
雾里有两个朦胧的影子在大楼外徘徊,不与那些鬼聚在一起,显得很特殊。
沈容望向它们。
它们回望过来,缓缓靠近。
熟悉的嗓音响起:“是林小姐吗?”
这声音有些破碎,像是喉咙被撕裂了。
沈容听出,是黄香雯。
她竟然能走了!
沈容应声:“嗯。”
黄香雯与贺和加快脚步过来,二人牵着手。
贺和啪嗒啪嗒掉着眼泪,而黄香雯一脸欣喜。
在看到黄玉雯也在时,欣喜转为责备:“你怎么也来了!”
黄玉雯敷衍道:“就来了呗。”
沈容视线在黄香雯颈间停留。
黄香雯喉咙被割开,伤口新鲜,露出喉部红艳湿滑的肉。血汩汩流动,染红了它的衣服。
黄香雯死了。
贺和的眼泪为它而流。
黄香雯压了压下巴,不太喜欢别人看她伤口。
沈容倒没有为它难过。
在这个有鬼的世界,成为鬼未尝不是一种活法。只要黄香雯自己不后悔。
她道:“你们怎么在这儿徘徊?出不去吗?”
黄香雯点头:“我明明知道大门就在那儿,可是怎么也过不去。”
沈容表示了然,道:“你们现在都成了鬼,有和这里的鬼交流吗?”
黄香雯摇头,笑道:“我还是个新鬼呢。”
贺和却开始比划起来:“有,我有,认识的姐姐……”
黄香雯闻言,嘴巴扁了扁:“姐姐?”
贺和点头:“她,很好。我带你们,去找。”
贺和拉着黄香雯悄悄往大楼里走。
黄香雯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她好还是我好……”
贺和很认真地回答:“你好,你,最好!”
黄香雯又笑起来。
沈容:“……”
没想到做游戏还能吃到鬼给她撒的狗粮。
黄玉雯漫不经心地牵住沈容的手,轻声道:“你才是最好的……”
她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别人都没注意到。
三人一鬼跟着贺和偷偷避开在外面游荡的鬼,进入大楼。
一路上,沈容都在留意这里的鬼。
这里的鬼不似在工地遇到的那样不堪入目。
能看出它们生前是怎么死的,但是每只鬼都打理得很干净。
穿着一身制服,像在工作。
贺和避开这些制服鬼,带沈容他们来到大楼最顶端的偏僻房间。
越靠近这房间,地上的脏污越多。
血迹像被淤积的水一样,东一滩西一滩。
栏杆边的凹糟里有一些腐烂肉块、带血的圆球、棍状的黑红色物体。
细看,那是腐烂的肝脏块,带肉的眼珠子,还有发霉的手指,全部浸泡在污水一样发黑的血里。
血中还有未清理干净的白色蠕虫在游泳,苍蝇嗡嗡地围着血槽肉块打转。
这里就像屠宰场。
浓烈的腥臭令人反胃。
沈容和文鑫难以忍受的捂住鼻子。
黄玉雯淡然得像什么都闻不到。
沈容惊讶地瞥她一眼,她立刻装出要吐的样子。
沈容:“……”
这孩子反射弧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那边贺和轻轻敲响了房间的门,唤道:“姐姐,是我。”
门缓缓打开,门内的鬼竟只有上半身体。
它衣衫褴褛,头发似是被硬生生连着头皮扯掉,露出带一丝丝血肉的灰白头骨。
脸部被打得肿胀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仅剩的一颗眼珠子也挂在了眼眶边,像是被人抠出来玩弄过。
它的胳膊是烂的,被截断的伤口处也是烂的,而且像被火灼烧过一样结块发黑。
它虚弱地看着门外的人和鬼,一愣,脸上浮现出惊恐。
沈容看到她被撕烂的唇里露出没舌头的口腔,惊讶道:“是你!”
那个厕所女鬼!
吴大师说过的那位求救护士!
贺和带人走进屋里。
这像是一间物理实验室,屋内摆放着一排排连在一起的桌子。
桌面全部被干涸的血染成了褐色。
女鬼无力阻拦,颤抖地看着沈容,像是怕被报复。
文鑫看它这幅样子,眼眶都红了,低头鞠躬道:“对不起……我不该那封信交给他们,我该自己去调查的。”
女鬼茫然,似是没听懂。
沈容对女鬼道:“你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女鬼瑟缩地面向贺和。
贺和道:“帮你。”
它才又面向沈容。
可惜她没有舌头,什么都说不了。
看着它这幅样子,沈容心像被揪住一样,有些难受。
它敢于求救,不忍心伤害别人,勇敢又善良。却过得这么惨,连死后都得不到解脱。
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女鬼慌乱起来,指挥贺和。
贺和轻车熟路地带众人躲进桌子下面。
不等女鬼开门,门就被踹开了。
“小庄啊,我又来看你了。”有老人和蔼地开口,“哎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们那群人下手真是没个轻重!”
沈容感到一丝熨贴,原来这里还是有人对她好的。
却听老人笑道:“把你弄成这样,我还怎么玩啊。丑死了!”
“你去,把它缝起来,恢复成原样。”
沈容心瞬间凉了。
就听小庄喉间发出痛苦的哀嚎。
几只鬼把小庄拖上了桌子,按住她。
那老人道:“别动,别动,小心我给你缝坏了……咯咯咯……好像不缝起来,也可以玩哦?”
小庄发出“啊”的痛苦惊叫。
这是它唯一能说的字眼。
沈容听不下去,撩开帘子看。
外面有一位坐着轮椅的老鬼,还有四名看上去像保镖一样的鬼。
那四名保镖鬼把小庄拖到地上,把它按在轮椅老鬼的脚边。
老鬼极为变态地向小庄已经被火烫过伤口伸手,慢慢撕扯它的伤,手指在它流血溃烂的伤口里搅动。
沈容双手化作触须,分别缠住四名保镖的颈脖。
在它们发出惊呼之前,用力一扯。
触须带着金粉割开它们的喉管,把它们拖到地上。
沈容顾不上杀它们。
“谁!”老鬼大喊一声,手伸向轮椅上的一个按钮。
沈容触须缠上老鬼的双手,死死地勒住它的颈脖。
老鬼是正常老死,浑身下都没伤。
那四名保镖想再爬起来攻向沈容。
沈容把老鬼从轮椅上拖下来,甩向保镖,将五鬼一起砸到墙上。
用一手的触须分别勒紧他们咽喉的同时,飞速冲向他们,另一只手也化作冰蓝水母色,带着金粉掐住他们的咽喉。
将他们的脖子,一个个地拧断,用金粉烧毁伤口。
四名无头保镖鬼瘫倒在地上。
老鬼惊恐地看着沈容,拉扯脖间的触须,却又被烫出一手的伤。
沈容咬破手指,将血抹在舌上。
狠狠抽了老鬼两巴掌后,道:“从现在起,我就是你无比敬爱,唯命是从的妈妈。”
文鑫、贺和、小庄和黄香雯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容。
就见老鬼突然浑身一怔,而后尊敬又热切地对沈容叫道:“妈妈,您怎么在这儿?”
黄玉雯不大高兴地小声嘀咕:“我们才没有你这种丑东西孩子。”
沈容掐住老鬼的脖子啪啪打脸:“来教训你这个不孝子。”
“妈妈,你……”
啪——
“妈妈,先别打……”
啪——
“妈妈,儿子错了,您要打儿子,跟儿子说为什么清楚再打好吗?”
老鬼眼泪汪汪地跪在地上拉住沈容的裤腿。
沈容一脚把它踢向小庄,道:“给它磕头道歉,然后请医生过来治好它。”
老鬼照做,按下轮椅上的按钮,联系安保队,让派医生过来。
很快,四名保镖鬼和医生鬼一起来了。
看到沈容三人,它们都明显警惕起来。一边攻向沈容,一边想要带走老鬼,喊道:“杨总,他们是人!您小心!”
杨总怒喝道:“你们想对我妈妈和她的朋友们干什么!”
保安队和医生:???
沈容颐指气使地道:“它们对妈妈不敬!打它们!”
杨总给了它们一人一巴掌,道:“给我妈妈道歉,然后给小庄治伤!”
保镖鬼和医生鬼困惑地听从杨总的命令去治疗小庄。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杨总的“妈妈”随手又赏了杨总一巴掌。
沈容皮笑肉不笑地道:“逆子,带妈妈去见见这养老院的老板。”
杨总一怔,看着沈容,拧眉沉声道:“妈妈,老板他……”
第41章 尸堆工地3.9
沈容冷眼瞧它:“你敢忤逆妈妈?”
杨总像个三岁小孩一样摆手:“不是不是,只是老板他……他很难见。就连我平时也只能见到他的女儿。”
沈容沉思片刻,道:“难道你到这里来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老板吗?”
杨总道:“也不是……以前还是能见到的。只是最近老板同他女儿闹了别扭。他女儿不听话,总是把老板的计划打乱,老板就暂时离开,打算找别人来接管这里的事了。”
沈容:“什么计划?”
“杨总……”安保队的人高声喊它名字,用眼神提醒它不要乱说。
它们不明白为什么杨总会喊一个年轻女人妈妈。
但既非同类,其心必异!
沈容睨向五鬼,暂时不问了,催促道:“你们快点给小庄治疗。”
医生鬼道:“小庄体内缺了肝肠,眼珠子也不能用了,想要治好恐怕有些难度……要是常小姐在这儿,没准儿可以。”
沈容看向窗外血槽里像被垃圾一样丢弃的器官,看了眼小庄,问道:“治不好?”
医生鬼:“只能给它先把身体缝起来。”
沈容:“那你能怎么治就先怎么治吧。”
医生鬼动作迅速地给小庄清理,缝合,包扎。
忙活完之后,刚要说好了,冰凉灼烧的触须就缠上了它的颈脖。
沈容五条触须分别缠住五鬼,将它们的手脚和喉咙都割断,让它们丧失了行动和求救能力。却没有杀它们。
她把它们塞进桌子底下,对杨总道:“逆子,继续说,老板的计划是什么?现在没人可以不让你说话了。”
杨总面露迟疑。
沈容拍了拍杨总的头,在杨总惊悚的目光下笑道:“不听妈的话,妈妈就拧断你的脖子。”
杨总立刻道:“老板想要让养老院发扬光大,让更多鬼入住养老院,更多年轻漂亮的新鬼来养老院服侍我们。”
沈容问道:“你们凭什么让别的鬼服侍?”
杨总道:“我们生前的家族,都是有权有势的啊。生前的公司合作,死后我们合作,互利互惠麻。而且我们比那些小鬼要强……那些小鬼死在我们手里,就会保留着生前对我们的恐惧,不敢反抗我们。”
“不过……自从工地动工之后,常小姐总是无缘无故去杀人,导致计划一再推迟。常小姐和老板现在已经是经常吵架了。”
常婕……她就是单纯喜欢杀人吗?
沈容沉思,眸光冷了冷,把杨总扶上椅子,道:“这里是不是还有很多像小庄这样的鬼?带我去找它们。”
杨总颤巍巍地坐在轮椅上,时不时害怕地偷瞄沈容一眼。
它在养老院地位不低。
沈容一路推它移动,那些制服鬼虽有侧目,但什么都不敢问,还要向他们行礼。
走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大楼。
在走廊上移动,就能听见那些门窗紧闭的房间里,不时传出压抑痛苦的啼哭,还有猥琐的淫笑。
沈容停在第一个房间前,敲门。
门内传来不悦的声音:“谁啊!”
沈容示意杨总。
杨总:“是我。”
“老杨啊。”屋里的鬼过来开门,啼哭的背景音还在继续。
门打开,老鬼衣衫不整,只穿一件浴袍。
一眼看见沈容和黄玉雯,眸中闪过惊艳,对杨总道:“哪里搞来的?”
杨总喝道:“尊重点!这是我妈妈和她的朋友!”
沈容走进屋里,让黄玉雯和杨总留在屋外。
将门关上。
屋内的桌子上躺着一个个浑身布满淤痕血迹的年轻鬼在抽搐。
它们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围在桌边的老鬼肆无忌惮地把手伸进它们的伤口里搅动,露出享受刺激的表情,拖出猩红血肉。
开门老鬼打量沈容一番,笑道:“你也要来玩?”
杨总认为这是它妈,可这些鬼只认为杨总糊涂了。
沈容笑道:“你该叫我阿姨。”
开门老鬼噗嗤笑道:“阿姨,你要来和我们一起玩?”
沈容轻轻点头。
十指化为触须,缠住屋内五个老鬼的脖子,用力一扯。
血像大雨在屋内倾洒而下,给整间华贵的屋子,都画上斑驳的血色花纹。
五个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
桌上的鬼们茫然地转动眼珠子看向沈容。
沈容道:“穿好衣服,保护好自己。”
它们表情呆滞地目送沈容离开。
沈容关门前对它们道:“在这儿好好休息,想要报复这些烂货的尸体也行。等着吧……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离开房间,推着杨总向下一个房间走去。
闻到血腥味的杨总已经察觉到什么,呆愣愣地仰视沈容。
沈容垂眸:“乖儿子,不听妈的话,就是那样的下场。”
它闭紧嘴巴。
沈容让它怎么做,它就怎么做。
跟在沈容身后的三鬼两人,眼见沈容像死神一样,一间房一间房地去敲门。
进门……
然后带着一身更加浓重的血腥味出来。
三鬼和文鑫都不太敢看沈容。
黄玉雯悄悄用热切的目光黏着沈容的背影,手总是有意无意地去碰她摆动的衣角。
无比地想亲近她。
扫荡完一层,沈容上楼继续扫荡。
扫荡到一层半,她正把一个老鬼的头颅拧下来时。
门外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是你们……救命!救命!林湄是不是也在这儿!”
有人高呼。
“把他们都抓住,一个也不许跑!”
有女声冷声命令。
沈容丢掉手上的头颅,打开门走出去。
跑过来的求救队伍,是张灏四人。
而对他们穷追不舍的,是常婕。
常婕见了沈容,面目狰狞地笑起来:“你也在这儿,正好!把那个女的给我一起抓住!”
“住手!”杨总挡在沈容面前,“这是我妈,常小姐,你想对我妈干什么!小心我联系我的儿子,让他们断了跟你们家的业务往来!”
常婕微愣,冷哼道:“杨总老糊涂了,别听他的,给我抓!”
沈容对张灏道:“要求救吗?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张灏狂点头:“救救救!救救我们!”
沈容把他们推开,道:“你们走吧。”
“想走?呵……”常婕让安保队冲过来。
沈容一把擒住文鑫,两指扣住文鑫的咽喉,道:“要杀他们,还是要救你老公,你自己选。”
文鑫满眼失望地看着常婕,道:“我不怕死。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关于养老院的事,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常婕面上虽没表现出要救文鑫的意思,但她立刻抬手制止了要追出去的安保队。
张灏等人趁此机会逃离。
常婕咬牙骂道:“你这个废物!除了给我添乱你还会做什么!不是叫你赶紧滚回家去嘛!”
“是!我是废物!”文鑫赌气道,“我是废物,所以才一直被你欺骗,被你当成玩物,还以为你是真心对我。”
“我一直很奇怪,当初你为什么会嫁给我。我问老爷子,他说这是你愿意的。我信了,我以为你对我起码是有一点好感的。”
“我知道我没什么能耐,年轻的时候,也就长得好看一点。后来年纪大了,拿得出手的长相也没了。你就更看不出上我了!”
“但我一直把你当做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爱的人。”文鑫失望透顶,“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不肯跟我要孩子,是良心不安,怕咱们的孩子遭报应吧?”
常婕直勾勾地盯着文鑫,澄明的双眸逐渐被血色浸染。
沈容咳了两声,低头轻声道:“有点过了。”
她示意贺和,小庄,黄家姐妹先走。
黄玉雯本不肯离开,但见沈容皱眉,还是听话地走了。
只剩沈容与文鑫二人,面对常婕与蓄势待发的安保队。
本来还算有点地位的杨总,此刻被忽略成透明。
它站起来扛着轮椅跑了,道:“妈妈,儿子害怕,先撤了。”
沈容:“……”原来这老东西不瘸啊。
文鑫怒道:“不够!我被蒙骗了几十年,你们让我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害死这么多人的帮凶,我就说这么两句话,怎么够!”
他毫不畏惧地与常婕的血目对视:“你知道我看见那些人连死后都过着求死不能的生活,我是什么想法吗?我觉得那都是我当年没能去调查,没能去救出他们的错!”
“常婕,你的所作所为,真的太令我失望了。今天你要杀我也好,还是同意让别人杀我也行,我都无所谓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信任你,陪伴你,你发病时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能忍。我只觉得是我对你还不够好,才会让你又犯病,没能快乐生活。”
“你的死让我无比愧疚,我才会糊涂地纵容你在工地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因为我觉得我没资格管你,你也很痛苦,我只能尽量花钱去弥补那些死去的人的家人……”
“但现在……我知道我错得彻底,我死后或许应该下地狱,我希望你也能明白你的错误。”
文鑫深吸口气,闭上眼对沈容道,“你动手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沈容小声道:“我没有真的要杀你啊,你别这样。”
常婕浑身颤抖,瘪下去的头颅里不断涌出鲜血,像沸腾的岩浆。
它身边的安保队鬼似是察觉到危险,纷纷恐惧地后退一步。
“你个蠢货!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常婕歇斯底里地嘶吼,直冲沈容而来。
沈容推开文鑫,手指化作触须抽向常婕。
常婕黑发飞舞,如同活物向沈容袭来,手指化作利爪。
动作迅猛凶狠,招招致命。
沈容不断退后,与常婕保持距离,用触须招架鞭打常婕,道:“文鑫不懂你,我懂……其实你是不想学校的工程顺利进行,才杀了那么多人,对吧?”
常婕动作一顿,骂道:“你懂个屁!”
沈容一边阻挠常婕的攻击,一边道:“吴大师说,你有精神疾病,思维方式与常人不同。今天我听杨总说因为你,你爸爸的计划一推再推,还和你起了争执,才会想到……或许你也并不喜欢你爸爸的所作所为。”
“所以你爸爸死后,你接受了养老院,就不再做那样的事了。”
说着,沈容的触须卷住常婕的腰,将它狠狠甩出去。
“但你如今靠杀人推迟工程的做法,也是错的!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何其无辜!”
常婕在空中滚了两圈,重重撞到墙上,狠厉地盯着沈容,恼羞成怒地大喝道:“给我上!”
沈容却从它眼中看出了慌乱。
这些安保队鬼对沈容来说,很轻松就能解决。
她的触须混乱飞舞,不断抽飞那些小鬼。
腺体分泌出的金粉像春日里的细小花瓣在空中洋洋洒洒,灼伤得那些鬼无处躲藏,在地上打滚哀嚎。
沈容走向常婕,道:“常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你和你爸爸理念不同。却还在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你不跟文鑫解释清楚,你其实并不支持你爸?”
“为什么你爸如此强势地创造他的鬼帝国,却对你的小动作一再忍让?”
沈容的提问,随着她逐渐逼近常婕而变得越发犀利。
常婕的血目中闪烁起了无助而又慌乱、想要躲藏起来的情绪。
它似是回忆起了某些事,身体颤抖,担心地飞速瞥了眼文鑫,急躁道:“你闭嘴!闭嘴!你给我去死吧!”
文鑫在一旁盯着常婕,逼问道:“常婕,你为什么不回答?这些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文鑫!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对她说这种话来伤害她!”
远处传来一声怒喝。
沈容望过去,是吴大师。
他气恼地瞪了文鑫一眼,要带常婕离开,瞪向文鑫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沈容垂眸,轻轻说出了她心里十分荒谬的猜测:“常小姐,你的精神病,是不是跟养老院有关?”